清楚。想好这一切,她鼓足勇气出门了。
沈成匀住的是特护病房,是陆凡帮他安排的。这家医院有陆氏集团的股份,连住院费都是全免。每天都会有好多人来看他,有的朋友同事和学生。刚开始因为寂寞盼着他们来,现在因为寂寞不愿他们来。那些人也都看出了他的心烦,渐渐地就不再来了。沈成匀反倒轻松多了,路雅真也陪他住了进来,每天,老两口都会互相搀扶着在院中散步,生活倒惬意了许多。
沈心依去的时候,陆凡正坐在床边陪沈成匀聊些什么。沈成匀很高兴的样子。路雅真满面慈容地坐在一边削苹果。现在她的精神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胡言乱语了,反而看沈成匀的眼神更多出一层热爱。
沈心依站在门口,她不忍进去破坏这种和谐的场面。看到自己最亲近的人平平安安地坐在那里谈笑风生,还有什么比这更满足。
“心依,你来了。”陆凡首先看到她。沈心依走进来,“爸妈,陆凡。”
“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沈成匀问。
“我是不想打扰你们谈话,看你们说得这么高兴,说什么呢?”
陆凡说:“我正和老师说现在有的人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反而去当乞丐。我的一位同事那天就碰上了一个乞丐去他家乞讨。他好心让他进来,一看竟是他多年的老同学。他问他怎么混得如此境界。谁知他的老同学却说,他们那儿就兴这个,他原先开的一家副食品还不如做乞丐挣钱呢!他干了两年已经存了好几万了。我的同事后来感慨地说现在什么都是假冒的,连乞丐都不能相信了。”
沈心依想起苏城救济乞丐并说的那段话。于是她问陆凡:“如果你再碰到乞丐你会施舍他吗?”
第二十九章、看待问题不同
陆凡深思一下,说:“这个问题很难说。社会多变,人的心也都在变化。很难分得清谁是谁非。人的同情心渐渐淡化了。甚至需要同情的时候都不知道同情是什么。我不会施舍。因为我不想助长这种欺骗。或许他并没有欺骗我。但是光具有同情心是不够的,问题是应该想办法改变这种现象。毕竟一个人的同情改变不了大多数人的命运。”
沈心依觉得陆凡的话也很有道理。相对于苏城,陆凡对待这个问题的态度就理性得多。
沈成匀也说:“现在世态炎凉,人心莫测。很多人就失去了同情心,这也不能够完全怪他们。是现在的状态让他们多了份警惕。不过我还是希望每个人都具备同情心,这是做人最起码的要求。陆凡的这个想法就很好,不是施舍与不施舍的问题,主要的问题是在于摆脱这种困境。”
“好了,别高谈阔论了,小心自己的身体,先吃个苹果吧!”路雅真削好一个递过去。又问陆凡吃吗?陆凡连忙说:“不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再坐会吧!”路雅说。
“我真有事,学校要搞一次活动,今天必需得去。伯母,改天我再来吧!”陆凡婉言说。
“你有事就去忙吧!年青人就得以工作为主。不过可别忘了没事再来陪我聊聊天。”
“那是一定的。”
“那我也走吧!我去戒毒所看看哥哥。”
沈成匀脸阴沉下来,沉重地说:“你去吧!跟他说好好改造,我已经原谅他了。”
“我会告诉他的。”
沈心依和陆凡同时出门。路上沈心依问:“我爸爸有没有问过他的病情?”
“没有问过,不过我猜想他肯定也猜出来了。人多嘴杂,老师又是那么精明。越是不问就越是有可能知道。”
“唉,这也没办法。只能希望哥哥能尽快戒毒成功,好让爸爸看到。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哥哥了。”
“那你呢?我看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陆凡细心地问。
“没有,可能是太累了吧!”沈心依含糊地说。
“你要多注意你的身体,别太拼命了。苏城呢?为什么没见过他来找你?”
“他…,是我不让他来的。怕我爸爸碰见再受打击。”
“怎么会?其实苏城人蛮不错的,上次听心晨说还是他把他救出来的。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是吗?”沈心依苦笑,“可是我却听他大骂苏城,说他是坏蛋骗子,害他的凶手。”
“你别在意心晨的话,他就那样,情绪来了什么话都说,顾前不顾后的。”
“你放心,我不会在乎他的话的。我相信我自己。”沈心依着重地说。
陆凡轻笑,笑得有些苦涩。“那好,我先走了。”
陆凡开车走后,沈心依的眼泪落下来。她抬起头,小优说过抬起头眼泪就不会落了。可小优骗了她,泪水还是流了满面。
她坐在戒毒所,沈心晨坐在铁栅里。她轻轻说:“哥,你还好吗?”
“很好。”沈心晨轻松地说。可是她看得出来他一点都不好,原本清秀的脸现在憔悴不堪。原本瘦弱的身体现在更加瘦骨嶙峋。沈心依看着心疼,她哽咽着说:“哥,我听所长说你戒毒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了。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吗?出去后我又该去哪里?”沈心晨凄凉的问。
“当然是回家了,爸爸说他已经原谅你了。”
“真的吗?爸爸真的原谅我了吗?”沈心晨不敢相信。
“当然,他今天还特地嘱咐我告诉你他已经原谅你了。”沈心依向他确定地说。
沈心晨激动得苍白的脸泛红起来。可是一会又暗淡下来。“我那么伤他的心,让他那么失望。他真会不介意吗?”
“当然,你是他的儿子,无论你做错什么,他都会原谅你的。”
“我是他的儿子,是吗?”沈心晨低声自问。沈心依没听清他说什么。“哥,那我先走了,改天我再来看你,你要努力呦。”
“我知道,我会努力的。”
第三十章、苏城消失了
沈心依黄昏时去了“深蓝酒吧”。可是令她失望的是酒吧关着门,苏城不知哪里去了。她站在门口等,一直到天黑他都没有回来。她只好失望地回去。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她又去,可是“深蓝酒吧”的招牌正被人往下拆。她焦急地一个工人:“你们怎么把招牌拆了:”
那人说:“酒吧要改饭店了,当然要把招牌摘下来。”
“那苏城呢?酒吧的主人去哪里了?”
“那个人?不知道,他把屋子退了,这是他租的,可能钱挣够了,走了吧!”
“走了?他怎么可以走,他还没有说清楚,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沈心依咆哮,这恐怕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脾气。那几个工人惊恐地看着她,然后讪讪地离去。小声地叽咕:“这个女孩是不是疯了?”
沈心依靠在墙上失声痛哭,隔壁卖花的大婶过来劝她:“小姐,别难过了,快回家吧!为那种男人不值得。”
“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当然知道了,从他一搬来我就看出来不是善主。长得倒挺精神,惹得好多漂亮的女孩子疯了似的往这跑。可是我知道,他是那个道上的,半夜在更的就经常有些不三不四的人来找他。吓得我们都不敢出门,他搬走了正好。”
“你这个死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净在外面胡嚼舌头,不想活了咋的。”豆花大婶的丈夫出来一阵大吼,豆花大婶赶紧跑开不停地说:“看我这张嘴?”
沈心依往回走。其实她早就猜到了苏城的身份,她也曾挣扎过犹豫过。可是最终感情战胜了理性,她屈服了,不在乎他的身份、他的背景。或许年青的女孩都是这么充满了激情,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她的身上还带着他送她的泪玲珑,这是他们爱的见证。她了解他,她不相信他会是一个薄情寡意的人。如果是因为他的身份而离开,那她可以告诉他,她不会在乎的,天涯海角都会随他去。
沈心依每天都会去找他,大街小巷,甚至舞厅酒吧。陆凡也知道了,也帮着她找,查了所有海关,机场和火车站都没有苏城外出的记录。这说明他还没有出大连。可是他们找了所有的地方,问过许多人都说没有见过他,苏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有时候走在喧闹的大街上,沈心依会有一种错觉。苏城根本没有存在过,这只是她的幻想。要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无影无踪。可是一走到某些地方,她的心痛就会加重,这里的一点一滴都证明苏城确实存在过。
她越来越消瘦,眼神也越来越忧郁。终于逃不过沈成匀的眼睛,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俩时,沈成匀问她:“心依,能告诉爸爸你有什么心事吗?”
“爸爸,没有的。”
“好了,别再隐瞒了。知子莫若父母。你有什么事难道爸爸看不出来?是不是感情方面的,像你们这个年纪,也只有感情的事最忧心。你不喜欢陆凡吧!我看出来了,你要是喜欢他,你们肯定早就亲亲密密的了。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我的宝贝女儿为他相思成疾。”
“爸爸”沈心依俯在他身上哭起来。一旦心事被人说破,防线就彻底崩溃了。她俯在父亲身上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第三十一章、消失了就不要再想了
“好了,好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有什么委屈就跟爸爸说,是不是他欺负你了?”沈成匀慈爱地抚摸她的头。沈心依坐起来,擦干眼泪说:“他失踪了,我找不到他。”
“失踪了?”这可让沈成匀惊讶,“他家呢?他的单位还是学校都不知道他的去向吗?”
“他…,没有家。他是个孤儿。他也没有正式的工作。”
“那他是干什么的?”
“他就是在社会上混的。”
“小混混,黑社会?”沈成匀压低声音,尽量不让自己太过激,可还是胸口闷痛,声音发颤。
“不是的,爸爸。他和那些黑社会的人不一样。他有灵魂,他有思想,他有感情。他只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
“那是因为你爱他,所以才会看到他的种种优点。爸爸比你更了解那些人,他们都是一群伪君子恶魔。他们是无恶不作的,别看他们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他们骨子里有多凶残多肮脏你知道吗?”
“不,苏城不是这种人。爸爸你相信我。”
“苏城?他叫苏城。那好,我告诉你,他消失了就消失了。就当这个人根本就没存在过。”
“可是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他。”沈心依哭道。
“忘不了也要忘。”沈成匀严肃地说:“就算他是迫不得已。担他已经陷进去了,就永远都出不来了。或许他是真心爱你才会离开你。如果是这样,他这是最明智的做法,跟着他你是不会幸福的。”沈成匀停顿片刻,语气缓和下来,“心依,听爸爸的没错。爸爸全都是为了你好。也许暂时你可能会痛苦伤心,但是时间长了你就会慢慢的淡忘。这只是年青人的一时冲动,等激情过了,什么也都过了。”
“爸爸,或许您说的对,我是该好好想想。”沈心依不忍再拂他的意,对于父亲她唯能做的就是让他开心了。
“心依,等你慢慢地再长大些,经历一些事情后,你就会知道其实平淡的生活才是最真实的。那些冲动激情只不过是一场风花雪月。”
“您年青的时候也经历过感情的波折吗?是和妈妈吗?”
沈成匀眼神焕散,回忆着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真的是无限凄凉。“人生就如同农夫种田,每一次步骤都要认认真真的完成,如果一次做不好,就毁了全年的收成。人生也是如此,一旦一步走错,也有可能悔恨终生。”
“爸爸。”沈心依轻轻地呼唤他。虽然她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她看得出来他心中一定隐藏着让他终身悔恨的事情。一个老人在暮年还对一件事情耿耿于怀,可见那件事情对他影响多深。她突然觉得父亲很可怜,真地很可怜。
“老师,心依。”陆凡来了。看到沈心依像是在急忙抹泪,他走过去温和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我这个身体让她担忧。我这个女儿就是孝顺重感情。陆凡啊!你以后要多照顾照顾她,拜托了。”
陆凡听出弦外之音,着重地说:“您放心,老师。我会好好照顾心依的。”
沈成匀握起沈心依的手,又握起陆凡的手,把它们放在一起。对陆凡说:“陆凡从今以后心依就交给你了。”
“爸爸。”
第三十二章、我会一直等他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陆凡你帮我去找院长,就说我要出院。”
“那不行,老师,医生说了您最好是在医院里,这样可以随时接受治疗。”
“唉呀!我都住了三个月了,再住下去,我老命就住在这儿了。你就听我的去办吧!”
沈心依擦擦涌出来的眼泪,说:“陆凡,我们就听我爸的,去办吧!”
“那好吧!”陆凡执扭不过。
他们走出病房,在走廊上。陆凡不解地问:“你怎么就同意他出院了呢?在外面是很危险的。”
“陆凡。”沈心依悲伤地说:“我去找了主治医生,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撑三个月。我想他自己也清楚了他的病情。既然他不愿意呆在这儿,那我们就满足他的要求吧!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让他高兴了。”
“心依,难为你了。”
沈心依哭着摇头。
陆凡去找了院长,因为他的特殊身份,手续马上就办下来了。陆凡拿给沈心依,沈心依说:“明天就出院吧!后天我去戒毒所接我哥。上次我去看他,人家说他很配合,戒毒所也算是成功了。”
“那很好,也许看到心晨平平安安的,对老师的病情会有很大的帮助。”
“哥哥也想见爸爸,每次我和妈妈去,他都会问爸爸怎么没来,是不是不肯原谅他不想见他。每次都会哭得很伤心,看来他真的知道错了。”
“那你呢?”陆凡突然问:“有苏城的消息吗?”
“还没有。”沈心依无奈地摇摇头。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可惜我不认识黑道的人。否则一定会知道他的下落的。”
“陆凡,你已经尽力了。如果他真想躲着不见我,找再多的人也没用。如果他想见我了,不用找他都会出来。一切顺其自然吧!”
“如果他十年不出来。你就等他十年吗?”
“等。”
“那如果他一辈子不出现呢?”
“那我就等他一辈子。”
陆凡苦笑。“可是他说已经不爱你了,你还要等他吗?”
“等,我要他给我一个真正的原因,只等一个真正的原因。”沈心依坚决地说。
陆凡无奈地笑。女人都是如此,心被扔在了地上还不死心,砰砰乱跳。
沈心晨终于要出来了,整整三个月的地狱般磨炼,他熬过来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会挺过来,每次当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袭来,他都会以为会就此死去。但是他挺过来了,当然也离不开亲人的支持,他现在迫切地想见到父亲跟他说一声对不起。
陆凡开着车,沈心晨在后面眉飞色舞地向沈心依讲述戒毒的种种痛苦。沈心依轻笑,经历了这么多磨难,还是没有把他磨炼成真正的男子汉,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易。
沈心晨讲完最后感慨地说:“以后我再也不要碰那东西了,真是生不如死啊!”
沈心依说:“你知道就好了。”
沈心晨不好意思地笑笑,停顿一会,突然部:“你不还和那个苏城交往吗?”
沈心依心一痛,轻轻地说:“他走了。”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