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
单吢话音未落,就有一名穿着一袭藏青色官服,威仪不凡的男子走进庙里,他的身后还跟着地方官员和士兵们。
“微臣沈德乾救驾来迟,还望大王恕罪 ̄ ̄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看见地上的三具死尸时,他们好像无一不吓了一大跳。
但能够爬上沈德乾那个位置,能够成为沈德乾的人,都是有一定胆量的。
沈德乾和与他随行的官员、士兵们在在扫了眼地上死尸,最初的惊讶过后,便立即双膝跪地,恭敬地磕头请安。
早晨,破壳而出的光亮照亮了破败的庙宇,地上的三具死尸在短短三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就已迅速干瘪,好像死了很久的样子。
“为何你们会在此地?”
真是见鬼了,上次在荒山上遇见江谰,这次在破庙里还能碰见沈德乾,沈德乾是京官,幻影门的人竟把他们都请到这里来了,到底搞什么鬼!
难道此次幻影门的崛起和沈德乾一点关系都没有?
呼延迄锐利的目光射向低头不语的沈德乾。
回话的是贺惟望,“启禀大王,微臣等起床就看见有这一枝箭羽射在房檐的柱子上,上头有一封信,说是大王在此地有难,微臣唯恐圣体有损,三日来不眠不休,没想到…。没想到还是惊了圣驾,还望圣上开恩!”
“望圣上开恩!”
“你们全部的人都收到了一只箭羽么?”
“是的。”
贺惟望代表同僚,双手恭敬地递上一支箭羽。
又是“羽箭传信”!呼延迄朝单吢使了个眼色。
单吢伸出手去接……
“爹?是爹吗?”
贺若妤推开裴宔的怀抱,跌跌撞撞地朝跪在地上回话的这名官员奔去。
“妤儿?女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贺惟望吃惊地望看着自己衣服也脏了,鬓发也凌乱了,满脸苍白的贺若妤,惊呼出声“你……你怎的和大王他们在一起?华威那几个护卫呢?”
“说……说来话长,这里好恐怖。爹,带女儿走好不好 ̄ ̄ ̄”
贺若妤眼角一瞄到躺在地上的死尸,便控制不住自己,抖得好像狂风中的落叶,她偎进自己爹爹的怀里,世上还有哪里比亲人的怀抱还要安全的呢。
“这……这……”
贺惟望为难地安抚着自己的女儿。
有大王在,他,他做不了主啊。
呼延迄瞥了眼站在角落里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裴宔,挥了挥衣袍,淡淡地道,“贺姑娘受了惊吓,自是要回去压压惊。你且接她回去好生休息着吧。”
“谢……谢大王恩典 ̄ ̄ ̄微臣告退。”
贺惟望只好领着女儿和随从先行离开。
贺若妤从头到尾都没有回过头看裴宔一眼。
天色已大亮。
呼延迄他们这才看清楚了破庙周边的环境。
他们昨晚落脚的破庙被几棵古树所包围,阳光融化了树上的积雪,盈盈点点,似水晶般璀璨夺目,褪去了夜晚神秘的古庙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没不数里,便是车马可行的泥泞小道。
昨晚他们只想着寻觅一处安全的地方以防止幻影门的人会追上来,心想有古树遮挡,这地方也算是隐秘,计划等着养足精神之后才好好想想如何从他们的口中套出事情的真相,不曾想……功亏一篑!
不再询问沈德乾为何他们会在这里的原因,这些人未必各个都可靠。
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惟有,呼延迄命沈德乾他们先行回去。
军令如山,一眨眼的功夫,拥挤的破庙又恢复了该有的冷清。
顾沫白不太明白,小新为什么不让那些人保护他们呢?再怎么人多力量也大吧。
“小新 ̄ ̄ ̄!”
顾沫白掩嘴尖叫,像是看到了什么灵异的东西。
“怎么了?”
“你……你们看……”
顾沫白颤抖地指着破庙神龛停放尸体的地方,呼延迄、单吢、裴宔顺着顾沫白的手指望去,脸色大变。
原本停放着尸体的地上,空无一人!临近华阳城,呼延迄命单吢先行回京打探些消息。
呼延迄会派单吢先回城有两个用意。
单吢的父亲是西祈的开国扬威大将军,在西祈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想要了解京中的形势,单吢的父亲最是清楚。由单吢回去告知他的父亲圣驾已快回京这个消息再恰当不过。这是其一。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刺客暗杀失败,之后他们并没有遭到大路人马的追杀。说明背后之人心里已经有了另一番打算。不管刺客的幕后主使人是不是太后,还是沈德乾,都需要派个人去打探下京中现在的局势如何。
单吢自是没有异议,他爹飞鸽传书过来,说是他派去南毓打探关于公主之事的探子已回到府中复命。他这次回去,既将圣驾要回京的消息通知给宫里头知晓,又能够尽早地得知公主的详细情况。
于是,真正陪着呼延迄回京的,只有顾沫白和裴宔二人。
西祈京城华阳城位于西祈东北方向,属于平原地带,少了丘陵、高大山脉的阻隔,冷空气长驱直入华阳一带,虽四节分明,但冬季尤为寒冷。
这可苦了从小在南方城市长大的顾沫白,坐在马背上的她瑟瑟发抖地窝在呼延迄温暖的怀里,不停地打着喷嚏。
“啊欠 ̄ ̄ ̄”
要命,怎么这么冷啊!比在绘原县时冷得多得多了!
“要不要去雇来马车来?”
裴宔骑马来到呼延迄的身旁,侧着头望了望缩在呼延迄怀里的顾沫白,仰面问眼神里也透着担忧的呼延迄。
再过两日他们就可以抵达京师了,这一路上他们成功地避开了刺客,已经没什么非要骑马赶路的必要了。
呼延迄低头凝视着怀里的缩成一团的顾沫白,在思考裴宔的提议。
他们确实不用再赶路没错,但是他们现在就只有四个人,如果珏也去了城里,万一幻影门的人选择在此时派大批量的刺客来找他们的麻烦,情况可不会太妙。
像是知道呼延迄的为难,顾沫白从宽大的披风裘衣里露出绯红的小脸,红着小俏鼻,口里呵出白气道:“不……不用了,没关系,你们不是说等会儿就到了么?阿欠 ̄ ̄ ̄我没关系的啦!”她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真的不要紧么?”她身子实在抖得厉害。
“嗯,不要紧,不要紧。你们尽管赶路就好,我……阿欠,我……没……没关系的。”身子不太有说服力的往呼延迄的怀里又缩进去了几分,嗯 ̄ ̄ ̄好像有感冒的迹象。
顾沫白现在只求“速行速决”,最好“的卢”是西游记当中的小龙马变的,会飞,一飞就回到西祈皇宫,那该有多好啊 ̄ ̄ ̄
人总是在无助的时候容易想入非非。
握着缰绳的双臂收拢,呼延迄尽可能地将顾沫白纳入自己的怀中,有点感动于她的体贴。
为了免使自己的注意都放在天冷这件事上,顾沫白换了个话题,“那天的事,你们有什么眉目没有啊?”
三具尸体凭空消失不见,还是当着他们的面,这件事本身就不寻常。更为不寻常的是,小新他们竟然没有追查下去,连提都没有再提及。是担心会吓到她么?
顾沫白这话是问呼延迄的,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裴宔的脸色变了变,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又都堵在了喉咙里。
“裴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啊?”
“什么。”
裴宔转过头去,避开和顾沫白的目光接触。
“裴大哥怎么了?”
顾沫白隐隐觉得裴宔不大对劲,不过“女子不强人所难”,既然裴大哥不说,那她也就不问了吧。
最后还是裴宔忍不住,他的心里藏不住话。这几天过多的沉默已经违背了他的天性了,哎,大王和怀静都顾及他的心情,不提及这件事,可知道,他其实很想要找个人能够倾诉下的。
“王妃是不是想要知道,那三具尸体是怎么不见了的?”
“嗯……还……还好啦。我好像不是个好奇心特别强的人。”
“本王可以证明。”
呼延迄低笑着说道。
他的爱妃是介意有好奇心和没有好奇心之间。她若是想要知道的事她定会想办法弄清楚,但若是她认为可知道可不知道的,通常就不会想要非知道不可。而且不管是她真的想不想要知道,她都会尊重他人的意愿。就比如有关他的过去。她很少开口去问,除非他愿意主动提及。
“不过要是你们二位愿意授业解惑,我也是很乐意听的。”顾沫白赶紧补充道。对这件事她是当真有点好奇,若不是他们的态度太奇怪,每次她问与这个相关的时候他都顾左右而言它,她也不会憋到现在才问了。
呼延迄看了裴宔一眼,见他僵硬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道,“体为什么会不见了很简单,要么是他们自己走的,要么是被人偷走的。不过本王怀疑,被人偷走的概率比较低,应该是自己乘我们不备溜走的。”
“怎么会?”
顾沫白吓了一大跳,“你不要吓我好不好,难道还会诈尸?”有这么神奇吗?
静大哥都验过尸体了的啊!该不会幻影门的人都是怪物,有九条命,怎么样都不会死翘翘吧?
“他们三人根本没死。”
裴宔说得咬牙切齿,他们被摆了一道,这叫他怎么不气!
“没死?那他们装死的本领不是很高?连你们都瞒过去了!”
“那是因为他们有帮手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不然怎会这么轻易地就瞒天过海!”
帮手?
顾沫白不是个愚笨的人,她很快就想到裴宔指的所谓的帮手是谁,只是她怎么都不敢相信,会是那个人。但除了那人之外,别的人又都不可能!
“怎么会是她呢?你们会不会搞错了啊?若妤姑娘她看上去这么娇弱……”
“哼!她还真的是大智若愚!”
裴宔冷哼道。
“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们怀疑,是若妤姑娘帮助他们逃跑的?她那么做的动机呢?当时我们都在场的啊,而且如果她有那么大的本事既帮助幻影门的人假死,又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协助他们逃跑。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们下手,还要偷偷摸摸的这么麻烦啊?”
顾沫白扯着呼延迄的衣袖,这下子她的好奇心全部都被勾起了。顾沫白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不过最呼延迄有意见的是,“你以为她对我们下手,她会有任何的胜算?”
这才是他们的聪明之处,明知道不可能轻易地取走他们的性命,才会企图救走他们的同伴。而他们之所以这么大费周章地救走他们的同伙,肯定是他们身上藏有什么秘密的东西,该死的是,他们当时由于太晚,都没有想过要搜他们的身!
真是大意!
顾沫白想了想,不论任何人,只要有小新、裴大哥和静大哥在,想要动他们的性命,是有些困难。
她呐呐地道,“嗯……也是。”
“再者说,你一下子问了本王这么多问题,本王要从哪里答起才好?”
“嗯……就从你们是怎么猜测幻影门的人没死,还有为什么怀疑是若妤姑娘协助的他们。”
“若是他们真的死了,众目睽睽之下三具尸体凭空不见,这难度还真是比令人死而复生还要大。”
所以他们才会猜测,那三个人根本没死。
“事实上也是差不多啊!”
他们当时可是都在场的哎!尽管不是时时刻刻都盯着尸体,但也差不多了。那么短的时间内逃跑,来得及吗?
“差很多。王妃仔细回想下,在沈德乾他们见来时,地上的尸体还在不在的?”
“肯定在啊!我记得那些当官的还有士兵在看见地上的尸体时脸色都变了。”
“嗯哼。所以尸体消失也几乎是与沈德乾他们出庙时的时间等同,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他们三人自己跃窗溜走外,不会有其他的可能性。”
顾沫白仔细回想了下,他们露宿的那件破庙地的的确确有很多窗户没错。她还记得在那里四面漏风,冻得她够呛。
尸体为什么会凭空消失的困惑解答了,但更大的一个疑惑还没有。
“为什么你们会怀疑他们有帮手?”
“太巧合了。”
呼延迄低吟道。
“我们醒来不久发现尸体,到沈德乾他们进来。时间上不是太巧合了么?而且我们三人都是习武之人,方圆几十里稍微有点响动我们就会察觉,但那天直到沈德乾他们进来,我们才知道。”
就算是破庙的风声比较大,掩盖了车马的行走声,以他们的敏感度,也不至于毫无所察才是。
“嗯……是若妤姑娘的哭声?”
“没错!她再次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她的哭声不仅成功的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也在一定程度上掩盖了沈德乾他们车马的行走声。试想,若是我们早就知道有人来,未必会在破庙里接近的他们,那么幻影门的三个人就无法乘机偷溜。”
提到贺若妤,裴宔就气得牙痒痒的。女人!果然是靠不住的!他救了她,她反而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该死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提及此事的原因,因为严格说来,他们三人都没有看出贺若妤有问题,这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疏忽,也很掉面子。
他们竟然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愚弄到这步田地!
最呕的莫过于裴宔。因为他……他还有一度曾为那个女人有那么点点的心动!
“对不起 ̄裴大哥,都是我……”都是她乱点鸳鸯谱,才会,才会……
裴大哥现在除了生气,更多的应该是伤心吧?
“这不关王妃的事!是她的演技太好。”
“哎 ̄我实在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咱们这么对她,她……,哎。”
裴宔闷声不吭。她也很想知道她为什么那么做的原因。
“不过那个什么沈德乾的那时候出现,那么那些当官的也是他们的帮手么?”
“暂时不知道,这也是本王命单吢先赶回去调查的其中一件事。”
风雪在此时越下越大。
裴宔看了下天色,“大王,这雪有加大的趋势,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
“嗯。”
呼延迄加快行马速度。双腿踢了下马肚,呼延迄挥动缰绳,策马如飞。
为今之计,尽早地回宫才是上策。在路上多耽误一刻,不仅怀里的人儿遭冻,京中的局势也只会对他越加不利。
“的卢”在雪地里飞快地奔驰,裴宔也赶忙策马追上。京师还是这么热闹啊!天气越来越冷,也不知道爹娘他们二老身体怎么样了。
早呼延迄先行一步的单吢于这天的黄昏时刻抵达西祈京师,仰头望了眼不早的天色,单吢挥了下马鞭,策马直奔自己的府邸扬威将军府。
“嘶 ̄ ̄ ̄驭 ̄ ̄ ̄”
马儿嘶鸣的声和少年勒马的声音惊动了将军府内正好要出门的乔管家。
乔管家打开将军府的大门,门外的飞雪扑面而来。
“少爷,是少爷回来了么?”
下着雪,上了年纪的管家有点不看不清前方下了马,御雪走来的挺拔身影是不是他们家少爷,急忙迎上去看个究竟。
单吢三步并两步地走上前去,爽朗地搂着这个自小就看着他长大的尽职管家,笑着回话道:“哈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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