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此时表现的如此冒傻气,还说什么给他抱抱的话,对采筝极是有利。她痛苦的咬着嘴唇,以饱受屈辱的眼神,望了眼老祖宗,就要捂着脸夺门而去。素云忙拽住她,道:“采筝姐姐,你别害怕,他不会把你怎样的。”
严氏又羞又恼,亲自上去扯着儿子耳朵,狠狠拧了一下:“我、我拿你怎么办好?!”郁枫捂着耳朵,嘟嘴道:“我怎么了?又没说错。”
严氏气的说不出话,这时左右连拖带扯的,总算把叶郁枫这小祖宗给扯离了采筝身边,七七八八簇拥着,把他往屋外哄去。
叶郁枫一边走,一边不甘心的回头看采筝:“就是你推我进水里的——得给我抱抱——”
采筝算是被人调戏了,当着长辈面,被男子出言侮辱,如果脸皮薄的,出家上吊都不过分。采筝伏在素云肩头,嘤嘤做哭泣状。
严氏替儿子给采筝赔不是:“好姑娘,你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儿子不懂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素云不好指责叔母,但对这件事亦颇为生气,自己的朋友在老祖宗居然又了这等侮辱,听听堂兄都说了什么话?那种下流的话,是能对女子说的吗?!她冷着脸道:“怎么能不往心里?被诬陷就算了,哥哥还说、还说……唉,说不出口。”
采筝含泪道:“夫人,推少爷落水的人,真不是我。”自个嗅了嗅自己手背,道:“我用的蔷薇水,是街上随便买的,不值几个钱的,用的人也很多,没想到竟让少爷冤枉了我。”
严氏忙摇头道:“这都不重要了,你没被吓到就好。”其实被吓到也不要紧,关键是别出去乱说。
采筝自然明白严氏对自己关怀的目的,首先她儿子确实调戏了自己,他们理亏,其次么,自然是想息事宁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能商量着解决,她肯定也不想用权势压人的。
采筝抽抽噎噎的道:“我没事了,只是受了委屈,心里不难受,我这人嘴笨,又说不出什么来,怕夫人误会我。夫人相信我的话,我什么都不怕了。”
严氏亲自给采筝擦眼泪,一边叫人去沏茶倒水,一边好声安慰着,过了一会,采筝止了眼泪,情绪稳定了,就叫她跟着素云回去了。
等两人走了,她痛苦的叹了一声,想到自己的儿子,不觉连连摇头。叶老太太恨道:“你是怎么管教郁枫的?这么大了,还跟小丫鬟们一起胡闹,瞧瞧今天!当着颜家姑娘的面,说的都是什么话?!颜家的姑娘也是个懂事的,若是放到别的人家女儿,跟咱们这闹上一场,叫咱们的脸往哪搁?!”
严氏辩解道:“郁枫他……平日里喜欢跟小丫鬟在一起玩,就跟她们在一起最老实,我就……”
叶老太太也明白孙子的情况,既痛心又无奈的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你了,以后看牢一点,可别再惹祸了。”
严氏起身施礼,淡淡的道了声:“是,儿媳知道了。”
—
采筝有惊无险的度过了一劫。究其原因,是叶郁枫当时冒了傻气,让别人不能信任他,否则……她弄不好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
跟素云回到她们住的院子后,很快尚夫人也知道这件事,过来看望采筝。先安抚她的情绪,最后则是拐弯抹角的劝她息事宁人,不要追究这件事了,忘了最好,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采筝压根就没想追究,叶郁枫不跑来追究她的过错,她就烧高香了。她十分肯定的答应了尚夫人,保证绝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等尚夫人走了,素云陪采筝说话,她对这件事很是不满,低头玩着手指,气愤的道:“哼,继续护着他吧,哪天他杀了人就好了。”
采筝道:“他真的很吓人……”
“他呀,就是叔母宠的,脑子不好使,还不管着点,就知道一味的娇纵,他看到哪个丫头好看,就去轻薄人家!我只是没想到,他看到外人也不知收敛。”越想越替堂哥害臊,把手往腿上拍,抱怨道:“真是的!他要么就再傻一点,像现在这样傻不傻精不精的,真闹心。”
站在素云身边的婆子闻言,重重咳了一声,示意她说过失了分寸。素云不耐烦的白了婆子一眼,但也没敢说什么。过了一会,对采筝愧疚的道:“……你进府陪我,还让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对不起……”
“千万别这么说,我怎么会怪你呢?”要怪也怪叶郁枫。
当天傍晚时,严夫人那边派人送了礼品给采筝,精致的点心、上好的段子和一些名贵的这笔砚。采筝不想收,可送东西的丫鬟,说什么也要她收下,劝了又劝。
她想了想,怕不收礼物,让严夫人误会自己不想收这笔封口费,便将礼物暂时收下了。结果没想到第二天傍晚,严氏居然亲自登门来看她,这让采筝吃惊不少,在谈话中,频频暗示自己一定会做到绝不吐露一个字,请夫人放心,不必再担心她了。
严氏对采筝嘘寒问暖,一个劲的问她吃住好不好,听话语间的意思,似乎想请采筝过去她那院住着。采筝忙不迭的摇头,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出乎她的意料了。
况且她也烦了,只想彼此都忘了这件事,各自去过各自的日子。
严氏邀请采筝无果,失望的出了大嫂住的院子,临走前,也没和大嫂尚氏说一声。尚夫人身边的婆子瞅见严氏出了院子,赶紧去回禀自家夫人。
尚夫人听了禀告,狐疑的道:“她又来找采筝做什么?不放心她的嘴巴,怕她往外说?可派个人来就行了,至于亲自大驾光临么。”
那婆子哼道:“还绕过了太太你,左右不过多走几步路,都没说过来看看你。”
尚夫人听了这话,脸色沉下来,一拧帕子:“她不来看我,我去看她。颜采筝是我弟弟联络来的,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得弄清楚。”然后吩咐人备车,不多一会,就出了门,去追妯娌的车马。
两人前脚后下了车,严氏见身后的马车上下来的是自己的大嫂,吃惊之馀,脸上有点不好意思:“原来是大嫂的车,我还当是谁呢。”
尚夫人走到妯娌跟前,笑道:“我才睡醒,院子的人就告诉我,说你来过了,我寻思着,反正我今天也没事做,就跟过来与你说说话。”见严氏脸色不大好,明知故问:“怎么,不欢迎?”
严氏一怔,随即笑道:“欢迎,欢迎,怎么不欢迎?新茶下来了,正愁没人陪我品呢。”说着,若无其事的跟大嫂有说有笑的往院子深处走。
让大嫂先坐了,借故去找新茶,就出了卧房的门,径直去见儿子,才一进屋,见满地狼藉,揉烂的碎纸扔了一地,她叹了一声,撩开帘子,往里间走:“你们是怎么照顾少爷的?怎么又乱成这样了?”
叶郁枫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耍赖,听到母亲的声音,一骨碌坐起来,高兴的道:“采筝来了吗?”
严氏见这屋也是一地的凌乱,更加头痛了。不等她说话,郁枫见就她一个人回来了,脸色一苦,然后满床打滚的闹腾:“她怎么没来?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严氏深吸一口气,无奈的道:“娘去过了,人家正跟嬷嬷们学东西呢,没时间过来。”
“她没时间?我有!我去找她!”说着,跳下床,就要往外跑。严氏便朝屋内的丫鬟们道:“都是死人呐!还不给我拦着!”
郁枫直跺脚:“为什么要拦我?就是她把我推水里的!我要欺负回来!”
严氏头更痛了,无力的发问:“你要怎么欺负回来?”
“我……我……”郁枫眨着大眼睛,怔了怔,忽然脸上一红,结结巴巴的道:“给我抱一下,亲一下就饶她!”
这就是严氏不能放儿子出去寻仇的原因。要是他吃了亏,带人去打颜采筝一顿倒也罢了,可他偏偏想‘轻薄’对方。
这都怪平日里他和丫鬟们瞎胡闹,谁惹了他,就给他搂搂抱抱,亲一下就算是赎罪。
他却把这个当成处理和女孩们间仇怨的办法了,对颜采筝居然也想这么做。
10第十章
严夫人不能将儿子怎么样,只能找周遭丫鬟的麻烦,见鸣翠这丫头手足无措的站到一边,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你主子这样,都是你们拐带坏的,平日里不教他好!”
鸣翠吓的大气不敢喘,跪到地上低头认错:“都是奴婢的错,请夫人恕罪。”
“有跪的功夫,还不如劝劝少爷,让他消停点!”严夫人板着脸道,又将火气撒向其它丫鬟:“都愣着干什么?这一地的狼藉都看不见吗?”丫鬟们忙都低头去捡被少爷扯烂的东西。
而鸣翠则上前,硬挤出笑容劝郁枫道:“少爷,夫人说颜姑娘不在,其实是说颜姑娘回家了,得明后天才能回来。您别急了,急也没用。咱们慢慢等,好不好?我昨个见小福他们弄个大蝴蝶的风筝,可好玩了。”
每次这么诓骗几句,多少会起点作用,但这一次,郁枫却不上当,挣开鸣翠的胳膊,道:“你也骗我,你也想拦着我!”脾气上来,冲到桌前,将丫鬟们刚拾起来的东西,又都给扫到了地上。气的他娘直抽冷气,待闹够了,四腿八叉的往椅子上一坐,撅着嘴生气。
好说好商量不行,严夫人便吓唬道:“郁枫,你再不听话,让你爹回来了揭你的皮!”
有了点效果。叶郁枫直勾勾的盯着母亲,似乎在考虑后果,但很快,他就豁出去了,站起来大声道:“我不怕,我又没错!”说着,大步流星的还想往外冲。
严夫人身段苗条纤细,哪里拦得住儿子,被他撞的闪到一边,险些跌倒,幸亏身边的人扶的及时。其它人见了,也顾不得礼数了,纷纷上去,抱的抱,围的围,总算把叶郁枫又给拽了回来。
郁枫冲不出去,扑回床上,又开始打滚耍赖。
那边大嫂尚氏还等着她过去,严夫人焦头烂额之馀,只能用缓兵之计,暂时让他安静一会。她坐到床边,道:“郁枫,如果你老实听话,娘明天就去把颜姑娘带来。”
郁枫不买账:“不用你,我自己去,让我出去!”
严氏苦口婆心的继续哄着:“你上次都吓到她了,你这么冒冒失失的去了,人家姑娘怕了你,以后可不理你了。”
郁枫盯着母亲,须臾重重哼了一声,拽过被子蒙住脸,表明了是生气了。之后严氏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睬,脑袋钻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耍赖。
过了一会,严氏见他没有再闹腾的意思,便吩咐丫鬟们看住他,自己先离开一会,临走前不放心的又瞅了眼儿子,才出门去见大嫂了。她拿了新茶沏上,与尚氏闲聊天,明明心里捏了一把汗,但表面上不动声色,和对方谈笑风生。
聊了一会,尚氏才做不经意的样子,问严氏她对采筝这丫头怎么看。严氏一怔,笑道:“那天我在老太太那见过,是个好姑娘,模样好,出身也不错。”
尚氏微微颔首:“郁城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你说,这颜姑娘和我们郁城……可般配?”
郁城是尚氏的次子,年纪和采筝相仿,从各方面看,两人的确合适。严氏做出赞同的样子:“我看着挺好的,你这个做婆婆的喜欢,哪还有什么不行的?”再者,颜采筝的父亲和尚氏的弟弟是同窗,有这层关系在,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但嫂子说这话,显然不是为了让她帮着出谋划策,言下之意,应该是暗示她不要再去找采筝了。
“就怕郁城不喜欢。”尚氏犯愁的道:“那孩子挑剔,一般人看不上。”
严氏笑道:“就知道你让颜姑娘进府不那么简单,合着是给儿子选媳妇。不过,我一直当你们得选郁城的表妹做儿媳妇呢。”
“不行。”尚氏连连摇头:“他那表妹刁蛮的不像样,我可害怕有那样的儿媳妇,让我这婆子活不长。”
严氏心里酸溜溜的,做母亲的听别人谈起其它孩子,都会不自觉的想到自家儿子。脸上陪尚氏说笑,但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又和尚氏寒暄了一会,送走了客人,她匆匆回到屋里去见儿子,一进门不要紧,竟发现屋内没剩几个人了。
“少爷……人呢?”
留下的丫鬟瑟瑟发抖的道:“跑出去了,其它人去找了。”
严氏急的眼前一黑,赶忙也追了出去找人。
—
采筝的针线大有长进,她心里很是高兴,寻思着等回家非得给母亲露一手不可。她进府这么多天了,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再待几日,应该可以回家了。当然如果以后尚夫人喜欢她,说不定会偶尔请她进府聚一聚。
素云不知为何显得心不在焉的,几次欲言又止。采筝便笑着问道:“怎么了?”素云长叹一声,放下针线,道:“叔母刚才来找你……我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她大概怕我出去乱说吧,我已经承诺过了,她应该会放心了,不会再来找我了。”想了想,她抑制不住好奇心,低声神秘的问素云:“你堂哥天生就是这样的么?”
素云道:“不是,他是得了病,才这样的。以前又奸又灵的,不过……也很讨人嫌。”
采筝觉得素云说别人坏话时的模样特别可爱,忍不住抿嘴笑。素云瞥见她笑话自己,有点害羞的急道:“本来就是,他可讨人厌了。”
“你说谁讨厌?”
就听窗户处有人喊了这么一嗓子,采筝和素云吃惊的循声望去,就见郁枫的半边身子已经探进了窗子,一脸的不忿。
大白天的,女子们在闺房做针线,突然窗户打开,窜进来少年的半截身子,这个突发状况,真真吓死人。
素云唬了一跳,立即打绣墩上站起来,捂着心口道:“你来干什么?”
屋内的丫鬟们,胆子还不如素云,一时间被吓的没了主意,都呆呆的望着叶郁枫。叶郁枫倒也不和无关系的浪费口水,直接指着采筝道:“你——你出来——”
采筝冷冷的盯着他,这会心里积了一股怒火,既然被他点了名,那就奉陪吧,她站起来直接往窗边走:“你找我干什么?”
“你——你把我推到水里了——”
采筝瞪他一眼,没好气的低声道:“是不是我推的,又不是你说了算的。老太太和太太都说不是我了,你还纠缠个没完?!这大白天的,你不管不顾的跑这来做什么?不知道这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反问句,郁枫有点没听懂,眨眨眼:“你、你说什么?”想了想,道:“我不管你说什么,你把我推到水里了,就得给我赔不是!”
退一步海阔天空。对方还是个傻子,道个歉,换个安宁吧。采筝便微微屈膝,恭恭敬敬的对郁枫道:“是我错了,给您陪个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罢。”
郁枫美美的咧嘴一笑,就离开窗子往屋门口走去。素云还当他走了,没想到才放下心,一抬眼发现这家伙居然进来了,她慌张的道:“哥,采筝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想做什么?”
郁枫就将内心所想毫不保留的说了出来:“给我抱一下,亲一口才算数!”
采筝怒极反笑,心想和这个傻子没法说理,就要往外走。郁枫不许,上前一步拽住她的衣袖:“不许走!”素云急的赶紧吩咐左右:“快点分开他们呀。”
可这屋里头的人,不管是丫鬟还是婆子,都明白叶郁枫是个不能随便拉扯的人,伤着了,吃不了兜着走,于是都站着不动。
此时,采筝十分镇定的道:“素云,你们都出去,郁枫少爷既然有话跟我说,我只有听他的了。”
“不行,哎呀,不行——”素云以为采筝要妥协了。
碧荷也着急,就冲这郁枫乱亲人的德行,若是小姐同意了,肯定要被他轻薄的。采筝见素云和碧荷她们根本不懂自己,趁郁枫不注意,朝两人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
素云和碧荷这才半信半疑的道:“真的吗?”
采筝笑道:“我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给郁枫少爷陪个不是。你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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