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很快很快,听见身后秋依水的喘息,犹豫了一下,想放慢步子。
但一想到她故意在他面前扮呆板,心头的火气就更加的旺盛,步子反倒迈得更快。
他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讲究仪态。
等进到凤仪宫的卧室的时候,秋依水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身香汗淋漓。
苍漠背负着手站在窗前,背向着秋依水,冷声吩咐:“把门关上。”
秋依水心头忐忑,但也只得依言把门关上,来到他身后。
苍漠倏地转过身,厉声喝问:“为什么要扮成这个样子?”
秋依水低声说:“臣妾……”
刚说出两个字,便被苍漠急风骤雨般的一篇话给打断。
“不要跟朕来这套,不要再说什么皇后的风范,后宫的表率之类的话。你明白,朕也明白,你心里根本不是这样想的。别再装了,你根本不是这块料,你这么做,就象戏台上
的小丑,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冲动地拔下秋依水头上的发簪,拔下她头上所有的饰物,任一头光洁柔顺的青丝自然地倾泻在肩上。
握住她的一缕秀发,握得紧紧的,握得手心发疼。
“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秋依水再也无法伪装下去,企求般地说:“皇上,你就忘了我吧,当我不存在,或者当我还是刚嫁过来的那个秋依水。你还是把我关在凤仪宫吧。”
想着苍漠描绘的冷宫,硬着头皮说:“或者,你也可以让我搬进冷宫。”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不能在一起3
苍漠扣住秋依水的双肩,用力摇晃着她。
“是因为你心里还挂着泽天,所以一而再地拒绝朕,推开朕吗?朕哪一点比不上他?”
秋依水摇头:“你别问为什么?反正我们俩不能在一起。”
苍漠拉起秋依水的一只手,按在自己胸口,按得很紧很紧。
“晚了,说这话已经太晚了。你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掳获了朕的心,这里面,装得最多的就是你。你太残忍了,在你得到了朕的心之后,又要无情地践踏它,想要把朕推开。你
实在是太残忍了。”
丢下秋依水,拉开门,疾步冲了出去。
秋依水傻傻地站在房中。
他在说什么?他说她得到了他的心,就是说,他不仅仅是喜欢她,他还爱上她了吗?
可是,他的心,她怎么能要呢?她怎么要得起呢?
秋依水扑倒在床上,泣不成声。
生平头一回,她体会到了心碎的滋味。
她该怎么办?
间谍的身份好办,她可以坦诚告诉他,他也一定会谅解她的。
但是她身上中了剧毒,她不能让他碰她。甚至,她不敢告诉他中毒的事实,怕他万一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可能为了她牺牲自己吗?也许他的爱还没有那么深,但是她不能冒这个险。
泽天寻访了多日,都没能找到解药,想必这毒是很难解的。
更重要的是,她只是个寄居者,暂时寄居在这个身体中。
谁也不知道,哪天她会不会突然又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从此再也见不到他,那不是徒惹伤心吗?
不,她应该趁早斩断情丝,以免今后的痛苦来得更深更重。
她要呆在凤仪宫,足不出户,她再也不要见到他。
秋依水伏在床上,很久很久,才无力地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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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儿一直在门外没敢进来。
地上洒满了苍漠拔下来的发钗头饰。
不能在一起4
秋依水蹲下身,把它们一件件拾起来。每拾起一件,心痛又增加了几分。
原来,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占据了她的心啊。
拾完了地上的物件,恹恹地来到梳妆台前,把它们一骨脑儿全部放进一个首饰盒里。
望着镜中自己披散的乱发,红肿的双眼,苍白的面颊,以及身上这套华贵庄重的服饰,突然觉得极不协调。
苍漠说得对,她这样儿就象舞台上的小丑,只会让人发笑。
反正她的本性他都一清二楚,她何必再装?现在才想着要装,确实太晚了。
秋依水自己动手,脱下了这套衣服,换上平时惯常穿的衣服。
接下来的几天,秋依水一直呆在卧室,连房门都没有跨出一步。
苍漠自从那天走后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心境渐渐平复下来。她就这样平静地接受现实吧,她就坐在这儿等,等到噩运到来的那一天,或者等到解脱的那一天。
然而平静不是她想就可以拥有的。
这天早上,她坐在窗前,望着窗外阳光下的树影,以及在树枝上跳跃的几只小鸟。
窗外越明亮,室内便显得越加的阴暗。
她还有可能站到阳光下面去吗?她还能象鸟儿那般自在,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吗?
还是芸萱幸福啊,可以同慕容启轩一道周游世界。
正想着芸萱,芸萱便出现在她眼前。
芸萱从大门外卷进来,一阵风似的卷进凤仪宫。
秋依水从窗前正好可以看见她进来的身影,不禁纳闷,芸萱虽然也是个活泼的女孩,不拘泥于规矩礼仪,可从来没有象这样失态过。
秋依水起身,转向房门。
刚转过身子,还没来得及走过去,就见芸萱“怦”地一声推开门,闯了进来。
她的脸红红的,还残留着泪痕。小嘴闭得紧紧的,一幅受尽了委屈的样儿。
(晚安!)
定亲1
“怎么了?芸萱。”秋依水关切地问。
心头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芸萱如此失态,肯定发生了很重大的事情。
芸萱扯住她的手,一路上苦苦憋着的眼泪又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呀。”
芸萱抽泣着说:“我皇兄要把我嫁给别人。”
“嫁给谁?”
“宰相的儿子。那个人我见过,人品学识都还行,但是我一点也不喜欢。”
苍漠给芸萱定下婚事了?他可知道芸萱已经有心上人了?
“别急,”秋依安慰芸萱,提醒她,“你告诉过你皇兄慕容启轩的事了吗?”
芸萱止住了抽泣,摇了摇头说:“还没呢。这几天,我出宫去见了慕容公子两次。我觉得你说得对,我们应该多了解对方。正想着跟皇兄提这事,没想到他已经把我许配给别
人了。”
芸萱说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秋依水松了口气,替芸萱拭去眼泪。
“傻丫头,你平时不是很乐观的吗?你皇兄只是把你许配给宰相的儿子,你还没嫁给他呀。只要还没嫁,这事就有挽回的余地。”
芸萱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了下来。
“我听说,宰相亲自出面向皇兄求亲,他已经应允了。他是皇帝,求亲的又是他倚重的宰相,说过的话怎能不算数呢?”
“你听说?就是说你还没有听到你皇兄亲口承认此事?”
秋依水琢磨着,传言不可信,得先弄清事实才好想办法。
芸萱咬着嘴唇说道:“这个听说,其实跟他亲口讲出来也差不多了。是随他上朝的公公向我透露的。今早刚宣布退朝,宰相便当着所有大臣的面说,皇上,老臣有一私事相求
。”
秋依水皱紧了眉,问:“是在早朝的时候提的?还当着所有人的面?”
定亲2
“是啊,”芸萱愁眉不展,“皇兄问他何事,他便向皇兄求亲。皇兄马上就答应了他。”
“什么?”秋依水无比惊异,“他答应得这么爽快?都没有问问你愿不愿意?”
芸萱叹了口气,说道:“自古以来,子女的婚姻都由父母包办,哪有自己决定的。我父皇驾崩了,长兄比父,我的婚事当然要由皇兄来操办了。他不必问我的。”
秋依水也反应过来,这不是在自己的时空,结婚必须得由本人同意。
不过,苍漠也答应得太快了点吧,如此轻率,好象巴不得把芸萱嫁出去似的。
他不是很疼芸萱吗?
芸萱接下来的话立刻解答了她的疑惑。
“其实皇兄早有此意。不久前,他借口以文会友,宴请世家子弟,实则是想替我选择驸马。我偷偷躲在帷帐后面看过,但是没有一个中意的。事后皇兄曾问过我,觉得谁比较
合适。”
“你怎么回答的呢?”秋依水追问。
“我告诉他,好象都差不多。皇兄便谈论起当中几个他比较赏识的人,提到任南风,就是宰相的儿子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皇兄说得太快,我听成了人来疯,忍不住笑了
。现在想来,他可能误以为我喜欢任南风,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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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依水暗想,苍漠果然还是疼芸萱的,肯为她做到这份上,确实不易了。
芸萱忧愁地问:“皇嫂,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秋依水问她:“你实话告诉我,你和慕容启轩之间怎样了?”
芸萱脸上愁容稍减,显露出恋爱中女孩特有的甜美。
“我跟他已经谈清楚了,他愿意娶我,我也愿意嫁给他。不过,他还不知道我是公主。”
这两个人进展蛮快的嘛。
嗯,只要他们两个的心意确定了,该怎么办,就没啥疑问了。
定亲3
秋依水鼓动芸萱:“既是如此,那就好办了。你马上去找你皇兄,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让他退掉宰相的婚事。”
芸萱一返往常的直爽,扭扭捏捏地说:“这种话我怎么好意思跟他讲?本来我还指望你去向他引荐慕容启轩呢。”
原来这丫头还打她的主意了。
秋依水心头黯然,她已经决定再不去招惹苍漠了。
就让他把她忘了吧。
“皇嫂,你在想什么呢?”芸萱见秋依水一个劲发呆,忍不住问。
秋依水回过神,收起自己的心思,打起精神处理芸萱的问题。
“芸萱,这是关系到你一辈子的终身大事,你怎么可以退却?你之前说爱慕容启轩的那股子勇敢劲到哪去了?如果你要做胆小鬼,那就等着嫁给任南风吧。”
芸萱被她激得勇气大增,紧握着拳头说道:“皇嫂,你说得对,我这就去找皇兄。”
刚抬起脚,还没跨出去,整个身子却又软了下来。
拉着秋依水的胳膊企求:“皇嫂,你陪我一道去吧。有你在,说不定皇兄更好说话点。”
秋依水又好气又好笑。
“芸萱,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事别人都不好插手的。”
“可是我真怕皇兄不肯。今天宰相敢在朝堂上求亲,多半是摸准了皇兄的心意,或者根本就是皇兄授意宰相的。”
“那你也得去争取呀,你不去怎么知道行不行?”
芸萱在秋依水的激励下,好容易又鼓起勇气,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凤仪宫。
芸萱走后,秋依水在房中坐立不安,直觉这事不会太顺利。
芸萱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在朝堂上应允了的婚事,哪能说变就变。
她自己不便出去,派了欣儿到御书房外探听消息。
欣儿来到御书房外,见外面值守的公公中,有几个正好是熟识,便走上前去,同离御书房最远的一位搭讪。
探听消息1
因为苍漠喜欢清静,御书房周围向来都十分安静,她怕说话声音太大被里面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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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着招呼:“安公公,辛苦啊。”
安公公当然知道她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
皇后娘娘如今圣眷正隆,与皇上疼爱的芸萱公主也打得火热,哪敢怠慢她。
也笑着回道:“是欣儿姑娘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欣儿不便直接说出自己此来的目的,找了个借口说:“刚才芸萱公主到凤仪宫去找我家娘娘玩,将绣帕忘在凤仪宫了,娘娘让我给她送去。半路上听说她来御书房了,所以我
过来看看,趁便把绣帕还给她。”
安公公笑道:“那你可来对了,芸萱公主刚进去呢。你看,她的侍婢可不正等在那吗。”
欣儿其实早发现了芸萱的侍婢守在御书房外,假意顺着安公公的目光看过去,喜道:“果然没错,我就在这儿等着芸萱公主出来吧,省得再跑一趟飞灵殿。安公公,不会妨碍
你吧?”
安公公忙不迭说:“当然不会,我正愁闷得慌。有欣儿姑娘在,再好不过了。”
欣儿抿嘴笑道:“你正当值,不怕被人发现?”
笑靥若花,安公公只觉一阵恍惚。
“不怕不怕,”安公公谄媚般地笑着说,“再说同欣儿姑娘您说说话,别人敢说什么?”
“我可当不起。”
“欣儿姑娘您太谦虚了。听说皇后娘娘待下很宽,凤仪宫每天都喜气洋洋的,象在过节一样,是吗?”安公公一脸欣羡的样子。
“娘娘是很宽厚很平和没错,我们啊都感激娘娘的恩德。”
“真是羡慕,你们可真是遇到好主子了。”
欣儿见状故意逗安公公:“你是在抱怨皇上待你们不好吗?”
安公公吓变了脸色,怕摇着手澄清:“欣儿姑娘你可别误解。我哪有说皇上不好。”
探听消息2
欣儿见他吓得不轻,笑道:“逗你的呢。亏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胆子这么小。”
安公公这才舒了口气,抱怨道:“欣儿姑娘,你吓死我了,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脸色恢复了常色,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欣儿姑娘,这话我也就对你一个人说,你可别说出去啊。”
“什么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你先答应我不说给别人听。”
“好,我答应。”
安公公这才悄声说道:“按说皇上待我们也不算不好,就是太严肃了点。特别是这几天,比往常更加的沉默,而且脾气特别反常,动不动就发怒。我们这些侍奉他的奴才,这
几天可真是生活在地狱里呀。”
欣儿想起了前几天苍漠同秋依水一道坐马车回来的情形。
他俩关在房中发生的事情她当然不知情,但凭她对他俩性格的了解,猜也猜得到这两人必定又闹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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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几天的反常莫非与娘娘有关?
问安公公:“皇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变成这样啊?”
安公公撇了下嘴:“咱只是做奴才的,皇上的心思咱怎猜得到?”
“那么这种情况是从哪天开始的?”
安公公一手托腮,半仰着面,回想了好一会才说:“总有五六天了吧。”
时间上也吻合。
“皇上还有什么异常的表现呢?”
“听侍膳的公公讲,皇上这几天的饮食也清减了不少。有时候夜深了,还隐约能听见他的长吁短叹。”
欣儿同情地往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
安公公一直注目盯着她,看见她的动作,又说:“皇上这几天很容易动怒,我看啊,芸萱公主在皇上面前放肆惯了,不懂得察言观色,这回进去多半要糟。”
欣儿反驳道:“不会吧?皇上一向是赏罚分明,处事公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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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大摇其手。
“那是平时,这几天可不同寻常。昨天他看书的时候,桂公公站在他身后侍立。明明安安静静的一声也不敢吭,皇上却突然冲他大发脾气,怪桂公公吵了他,把他痛骂了一顿
。你说桂公公冤不冤?”
“不会吧?”欣儿惊讶地置疑,“说不定桂公公真是吵了他呢。”
安公公急了:“我说的是真的,真的没骗你。这几天这种事发生得多了去了。你就等着瞧吧。”
安公公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御书房的门被突然打开了,然后芸萱掩着脸冲了出来。
“看,我没说错吧?”安公公得意洋洋地说。
欣儿没空理会他,急着想迎上去看个究竟。
“欣儿姑娘。”安公公见她要走,忙唤住她。
欣儿着急地说:“安公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