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系之馆- 第2部分

　　　　“这房子配不上我爸爸，烧了算了。”

　　　　跳跃的火焰迷了小男孩的双眼，小男孩看着火焰中的房子，痴痴的笑了出来。

　　　　“爸爸，这下我们看不到那个丑女人了，你说她怎么那么恶心，又丑又臭，怎么会有那么恶心的女人。”

　　　　小男孩不住地骂着，好像那个女人并不是他的母亲。

　　　　被火焰照的明亮的村庄里什么声音都没有，就像是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爸爸，我来为你点亮夜晚吧，这个村庄好暗，我甚至看不清你的脸”

　　　　小男孩的手摸到了两个窟窿。

　　　　他突然恐慌，害怕，不敢相信事实，小男孩疯狂的烧了这个小村庄里所有的房子。

　　　　身旁的亮光照亮了那张脸，哦，多么可怕的脸，没有眼珠，嘴巴被划得烂掉，棕色的头发乱成了一团。

　　　　“妈妈，妈妈，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妈妈。”

　　　　小男孩眼里的女人似乎在笑。

　　　　“妈妈，你别笑了，妈妈！”

　　　　“我叫你别笑了！”

　　　　小男孩疯了，把他的妈妈推进了火海里。他不停的奔跑，奔跑，在村庄的小街上奔跑，沿途看到火焰中无数的人影重叠，他们手拉着手在火中舞蹈，唱歌。

　　　　小男孩甚至看到他的妈妈在火海里站了起来，拉着他爸爸的手走向无数的人影之中，没有回头，一刻都没有。

　　　　“爸爸！妈妈！你们回来！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两个人影都没有动作，还是向前走着。

　　　　“我错了，我不会那样了，我会做个好孩子，你们回来吧，求求你们了。”

　　　　小男孩觉得人影转头了，看着他，发出了沙哑难听的声音：

　　　　“你杀了我们，我们不会回头。”

　　　　“我没有！我没有！”

　　　　“大家，看看这个孩子，他杀了我们，我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他杀死了我们。”

　　　　小男孩眼里的人影全都转头了，每个人都看着他，就像疯狂的那天所有的村民都看着他。

　　　　那一秒，小男孩觉得那个世界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而下一秒，千千万万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小男孩发觉这些人都在唱歌。

　　　　“这个孩子是个恶魔，他杀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人们在鼓掌。

　　　　“不不是这样的”

　　　　“他把妈妈的手砍断，拿着一节节的手指泡酒。”人们在欢呼。

　　　　“不是这样的”

　　　　“他把妈妈的嘴划烂，兴奋地亲吻着腐烂的唇瓣。”人们在互相亲吻。

　　　　“我没有”

　　　　“他把妈妈的眼球挖出，当做玻璃球与玩伴比赛。”人们突然都看着他，无数黑色的窟窿都向着小男孩。

　　　　“不要再唱了”

　　　　“这个男孩是个恶魔，他对死去的父亲顶礼膜拜。”人们开始互相舔舐皮肤。

　　　　小男孩跑不动了，可火海里的人影还在唱歌跳舞，眼泪划过他填满了恐惧的脸颊，到最后小男孩只会说一句话

　　　　“不要唱了，我不是恶魔”

　　　　“不，你就是恶魔，你杀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

　　　　这个声音严肃而又宏亮，一下子敲醒了小男孩混沌的脑袋。小男孩看着那个看不清脸的人，觉得他就是自己的救星。

　　　　“你就是恶魔，你想想你究竟做了什么。”

　　　　小男孩开始回忆他做了什么，痛苦拽着他往地上倒。

　　　　“你怎么能那么对待你的父母，瑞克”

　　　　“我不是恶魔”

　　　　“你看看这个火焰里的村庄，都是你做的。”

　　　　“我不要是恶魔”

　　　　“这个村子里的人都死完了，都是你，都怪你。”

　　　　“我我杀了好多人”

　　　　“是，你杀了好多人，你就是恶魔。”

　　　　“我我就是”

　　　　“瑞克是个恶魔。”

　　　　“瑞克是个”

　　　　“恶魔。”

　　　　瑞克看着床上熟睡的的小女孩，跟着回忆又重复了一遍。

　　　　“娜娜，瑞克是个恶魔。”

　　　　小女孩似乎笑了。

　　　　瑞克觉得自己的嗓子前所未有的干涩：“娜娜，明天我就要走了，”瑞克不想再说下去了，想起了那人的话，坚定了神情，又张了张口“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了，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缘分，我想我和你一定能重逢。”

　　　　小女孩没有回应他。

　　　　于是他站了起来，向房门走去，眼睛里似乎又出现了那看不清脸的人的影子在告诉他什么

　　　　今夜，又是个美好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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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名为阿尔萨斯的野兽
　　　　她醒了，温柔的风抚摸着她颤抖的睫毛，乌亮的眼珠浮上了一层水雾。

　　　　她做了个梦，梦里有个痛苦挣扎的小男孩一直在奔跑，他的身边裹着会跳舞的火焰，火焰里有无数的人影随着那个小男孩狂欢。

　　　　小男孩跑了很久，她想要走上前去拥抱那个小男孩，告诉他不要害怕。

　　　　她不行，她甚至无法动一步。

　　　　耳边环绕着先生洪亮的声音，先生在和她说话，就在她身边，可她看不清先生的模样。

　　　　“娜娜，你不能过去，他不认识你。”

　　　　“娜娜，他疯了，差点疯了，是我救了他。”

　　　　她就一直站在那里看着那场荒唐的狂欢，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男孩终于离她越来越近了，她觉得她可以够得到小男孩了。她看到小男孩突然张口说话了

　　　　“娜娜救救我”

　　　　“瑞克！你快跑过来！我在这里！我是娜娜！”她想这么说，可她连嘴巴都张不开。

　　　　“娜娜，你不能那么做。”她头一次觉得温柔的先生声音是那么的沙哑，就像是刚从泥土里钻出来的千年干尸所会发出的声音。

　　　　小男孩还在看着她，嘴里还是那句话。

　　　　“你看他，他在和你说话呢，可你什么都不能做，连声音都发不出。”

　　　　先生说的对，她什么都做不到，她连一个充满希冀的眼神都做不到，于是她扭过头去，那一瞬她似乎看到小男孩哭了。

　　　　“娜娜，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哦，这个梦什么时候才会醒呢？这么想着，她就醒了，那种被束缚的感觉早就消失不见了，房间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打开，悄悄溜进来的风小心翼翼的安慰着她。混沌的脑海中还剩余两句话，一句告诉她瑞克已经走了，还有一句是小男孩轻轻的呼喊。

　　　　“娜娜，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是啊，她为什么都不愿意扭头看他一眼呢。瑞克这次走了，还会回来吗？她觉得不会的，但她不想相信，她又走出了那个房间，走廊上不像上次一样站着一些讥讽她的女人了。

　　　　一个人都没有。

　　　　是瑞克把人都带走了吗，她这么想着，觉得很好笑。她想去敲敲那些紧闭的房门，问问那些女人瑞克去哪儿了。可没有人给她开门，连呼吸的声音都没有。突然走廊最深处传来的亮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看到门开了，伴随着她熟悉的高大的身影，还有女人们一阵又一阵兴奋的欢呼。

　　　　快转头啊瑞克！瑞克！她跑了起来，没有理由的不安在胸口闲逛。瑞克好像听到了她的呼唤，转过头来冲她笑了。随即门也关上了。没有人告诉她瑞克会不会与她再见，但她知道，瑞克不会回来了，不会再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了。

　　　　可门另一头喧闹的声音没有停止，反而愈发的激动了起来。

　　　　她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力气被人抽走了，四肢失去了主人。

　　　　“娜娜，你很伤心。”先生的脸还是那么模糊不清，她甚至觉得先生的声音里也透着兴奋，“你想的没错，他的确不会回来了，但不至于你这么伤心。”

　　　　门的另一边时不时会传来一些讥笑声，惊呼声，动物的愤吼，但是独独没有瑞克的声音。

　　　　“你想看看瑞克吗，只要你想的话，我可以为你拉开这扇门。”

　　　　她不想看。

　　　　“你想看的，来，看看这个可怜的恶魔最后一眼吧。”

　　　　梦里的话语不懂时机的传来了。

　　　　“娜娜，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

　　　　她愣住了，门开了，一阵又一阵的叫好声不断地涌到她的耳边，她扭过了头，她多么希望现在的自己还在那个梦里，至少瑞克的痛苦不是真的，她也没有丝毫可悲的知觉。

　　　　“你看看他，哦，阿尔萨斯真是凶猛啊，我带回来的时候并不知道阿尔萨斯竟然这么出色，真是多亏了瑞克让我知道了。”

　　　　“娜娜，你看一眼也好，你看看我养的宠物是多么的能干，你也后也会被我培养成那么出色的好女孩的。”

　　　　被先生培养成野兽一样出色的好女孩吗？小小的她笑出了声，下一秒脑袋就被人硬生生的扭向了门的方向，她看到瑞克被钉在巨大的柱子上，名为阿尔萨斯的野兽疯狂的向瑞克的方向跳跃。

　　　　她灰色的眼睛瞪得老大，惊吓带来的无措停止了她的一切动作。

　　　　“阿尔萨斯被我饿了好几顿，现在估计是饿疯了，可怜的瑞克，可怜的恶魔。”

　　　　阿尔萨斯还在不停的向上窜跳，突然它像是看到了主人的目光，跳的越来越高，观众席的女人看到了也开始叫好：

　　　　“阿尔萨斯！加油！你就快咬到瑞克的脚了！”

　　　　“娜娜，你看，那些女人都在为我的阿尔萨斯加油，你也想去吗？”

　　　　人群突然欢呼了起来，瑞克的脚被咬了下来，阿尔萨斯咬下的脚珍惜地放在了一边，又开始向瑞克扑窜。

　　　　可瑞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人们发出了长长的叹气声，只有她看得见瑞克的眼皮疯狂的跳动，蓝色的眼珠快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她只觉得恶心，她不想再看了，该死的愿望却成真了，她真的不能动了，与梦不同的是，这次瑞克的痛苦是真的，她那可悲的感觉也还在。

　　　　“娜娜，这里的视角不大好，我们去里面看好吗？”

　　　　她觉得瑞克似乎听见了，睡着的表情被破坏了，闭着的眼睛拉开了缝，蓝色的眼球跟着她的步子移动。

　　　　阿尔萨斯看见了它的主人也来看它的演出愈发地卖力，她觉得阿尔萨斯和那些爱拍马屁的人没有什么区别。

　　　　白云更替为乌云，太阳更替为月亮，吵闹冷了下来，揪心跟着温暖的阳光越走越远，她就那么看着瑞克被阿尔萨斯撕成了碎片。兽场里的人走都光了，除了她和那位先生还静静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娜娜，瑞克是真的死透了，瑞克这次不能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了。”先生低低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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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戴纳
　　　　她虽然看不清先生的表情，但那张脸上该有什么表情她知道绝对不是她所想看到的。

　　　　“我的娜娜看到这样的东西也不会害怕吗？真是个好孩子。”先生边笑边说道。

　　　　笑声中透露的欢欣让她觉得先生不像是看到一个人被野兽咬死，而是欣赏了一出喜剧。这不禁让她一阵恶寒，女性的直觉让她觉得不该呆在这个地方了，多一秒就会像瑞克一样她想。

　　　　瑞克死亡的好笑的理由不是瑞克犯了什么错，而是先生想要试试自己的宠物到底有多么出色。

　　　　难道这馆里所有的人都是先生的宠物吗？

　　　　“娜娜，在想什么呢？如果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的话，那就快点回你的房间吧，晚上不是像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活动的时间。”

　　　　名为阿尔萨斯的野兽出现在了先生右侧，一幅温顺的模样与扑咬瑞克的狰狞大相径庭。阿尔萨斯蹭了蹭先生的裤腿，先生并没有理睬。自顾自的说起了话。

　　　　“娜娜，你想不想知道阿尔萨斯是我在哪里找来的？说来也是巧合，阿尔萨斯是瑞克创造的。”

　　　　“瑞克并不是弱小的兔子，我说过，他可是恶魔。瑞克真实的模样和那个每天给你讲故事的温柔男人的样子绝对是两个极端。我想你见到了之后一定会像我第一次看到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想你一定很好奇创造阿尔萨斯的瑞克是怎么被自己的宠物吃掉的。我说得简单些，瑞克在这个身体上的寄托已经消失了，还是不能够明白的话，这么说吧，这是瑞克自愿的。”

　　　　瑞克怎么可能会自愿呢，她觉得先生说的谎言连刚出生的婴儿都不会相信。她大量着阿尔萨斯的模样，发觉自己并没有好好的看过这凶猛的野兽。阿尔萨斯并不是什么地狱三头犬，它通身灰色，眼珠湛蓝，与身体比起来小巧的脑袋上有两个小角，尾巴上没有毛发，在尽处有菱形的美丽宝石，散发着瑞克的气息。她觉得似乎在哪里看到过这个东西，但下一秒又觉得自己是在梦里看到过也说不定。

　　　　“娜娜，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毕竟对你撒谎对我来说没有一点好处。”先生那么说着，就与阿尔萨斯一起消失在了这长夜的浓雾之中。

　　　　她明白了，这位先生并不会像那天引诱她来这书馆所说的那样给予她温暖幸福的家。先生只是想要一个出色优秀的宠物。

　　　　她不想说话，低着头只顾着走路反而发现回去的走廊不像是她奔跑过来的那样兀长，她很快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房间寂寞而又冷清，她不由得想起了瑞克来的那两个夜晚，她惊讶的发现只不过是两晚，她就习惯了瑞克的存在。见不到瑞克的夜晚让她觉得陌生又难受。她发现她真的只是刚刚来到这个书馆而已。

　　　　她的生活变成了，早起，工作，吃饭，听别的女人对她的嘲笑。听久了之后她觉得没有什么，反而会觉得那些女人和她一样寂寞。那些女人发现她不像一开始一样会反抗，觉得没趣也走了。

　　　　她的生活又变了，没有女人会嘲笑她了，那些女人都开始称呼她为书馆的木头。她觉得没所谓，少了女人的嘲笑让她活得更加轻松。

　　　　只不过一到夜晚，铺天盖地的寂寞袭来的时候，她才会觉得悲伤，她常常会想起瑞克讲的故事和那个梦中的小男孩，反复的咀嚼着那些应该是痛苦的经历，偶尔会想起先生对她说的话，然后闭眼，不再多想，浸入了朦胧的梦境。

　　　　说来也奇怪，自那天之后每晚的梦里都是瑞克或是那个小男孩，先生谜样的背影会在小男孩带来的跳跃的火焰中与瑞克的背影重叠。

　　　　然后她就习惯了这样的梦，甚至在梦里会拉起那个小男孩的手在篝火边随着飞起的火星跳跃。

　　　　这天，她打开了门，窗户依旧大开着，风在房间里流动，窗沿上站了一只灰色的猫。见到她走进来了，那猫亲昵的走上前去瞧着她。月光下灰猫那墨绿的眼珠让她觉得眩晕，很快她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早就是正午了，阳光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身上却披着小毯子，那只灰猫乖巧的窝在她身边，难道是这只小猫扯下了毯子给她盖着吗？她觉得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硬是被自己逗出了一连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