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圣依看着薛川,迟疑道:
“因为。。。虽然它与我同处于元炉的巅峰层次,但是在道的境界上,我却能超越它,加上我主修的秘法本就专伤魂魄,这才如此轻松。”
薛川闻言,好奇道:
“同是巅峰,莫非境界上还有如此大的差异?”
柳圣依沉默半晌,随后才缓缓点头:
“在大道的领域中,我曾经短暂踏入过立圣的境界,故而虽然实力只是元炉,对道的理解却能超越众人。”
薛川心中一震:
“你曾踏入过立圣?!”
柳圣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以一种哀伤的语气,叙述道:
“两千三百年前,我曾在一个隐世教派中修炼,那教派名为'灵云道门',全门上下总共也就十来个人,却个个都是魂修中的天才,而我的师尊,同样也是主修魂魄之法的大能。”
薛川没有出言打断,而是默默地倾听着柳圣依的叙述。
“全门上下,皆是以兄弟姐妹相称,而其中以我和大师兄刘鹤语的天资最为卓越。”
柳圣依的眼眸中哀伤之意更盛:
“当年,我仅仅耗费数十年,便已臻至元炉巅峰,后为了巩固境界,足足修炼了数百年。这段时间中,虽然实力愈发强横,对道法的领悟也逐渐深刻,可是立圣依旧遥遥无期。”
“这个时候,大师兄曾私下里找到我,告诉我了一门立圣之法,并坦言愿与我合作,二人一同立圣。”
薛川眯起了眼睛,意识到那所谓的“立圣之法”怕是有些古怪。
“当时我受困于元炉境界良久,心浮气躁,一时间鬼迷心窍,便答应了他的提议。”柳圣依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
“他先是让我四处收集至阴至煞至邪之物,随后让我修炼了一篇不知名的心法,据说是配合那立圣之法,可提高立圣的几率。”
“后来,忽有一日,我好奇他究竟会拿那些邪物做些什么,便暗中跟随,一直到了一处深山之中。”
柳圣依停顿片刻,尽力用平静的语气道:
“后来,我才知晓,他在用那些至邪之物,糅合了他掠夺的数十万无辜百姓的冤魂,用以祭炼一座古邪阵。”
“我所收集的那些材料,全部被用于折磨那些无辜者的魂魄,用来获取那最纯粹的痛苦。”
薛川闻言,不由得头皮一阵发麻。
数十万道魂魄啊!
那之前可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
看到薛川的反应,柳圣依也是自嘲地笑了笑:
“很可怕对吧?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既然已经做到这个份上,又怎么可能回得了头?”
“那你。。。”薛川有些不好的预感。
柳圣依轻声道:
“我与大师兄一起吞噬了那数十万道魂魄,以他们的三魂七魄为原料,古邪阵为核心,祭炼出了一尊邪道法相。”
薛川沉默了,看向柳圣依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起来,说不清其中的情绪。
柳圣依看着薛川,平静道:
“现在,你还觉得我像你所想的那样善良么?”
薛川叹了口气:
“说句实在话,你所做过的这些事,的确大大超乎了我的预料。”
柳圣依闻言,那一对勾人心神的乌黑双眸中,原本闪烁着的一丝丝期待的光彩也是暗淡了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
“这也不怪你,毕竟我的所作所为”
谁料,薛川却是近乎蛮横地打断了柳圣依的话:
“我说,你能不能听我说完先?”
柳圣依一愣,也是没有再说下去。
薛川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轻狂:
“我说了,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即便是犯下了滔天血孽,也与我无关。我所知晓的,仅仅是你救了我的命,故而对我而言,你柳圣依”
“就是善!”
薛川嘴角一扬,毫不畏惧地迎着柳圣依的眸子,堪称猖狂地笑道:
“就算是有人跟我说你十恶不赦,那又怎样?就算天地阴阳都认你罪孽滔天,那又怎样?”
“我薛川说你是善,那你就是善!我认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能改!”
柳圣依呐呐地看着薛川,似乎还没从刚才那一番话里回过神来,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欲言又止。
薛川挑挑眉,故意道:
“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感人吗?我自我感觉挺催泪的啊?”
一边这么说着,薛川也是一边摆出了沉思的模样,好像真的在思索柳圣依为什么没有感动到哭。
看见薛川这番举动,柳圣依也是噗嗤一声,忍不住笑意:
“你这个人,可能真的是个傻子?”
随后,似乎是被薛川彻底逗了了,便转过头去捂着嘴轻笑连连。
而在薛川看不到的角度,柳圣依的眼角,竟是隐隐有几分柔和的润泽。
薛川靠着树坐了下来,看向身旁的柳圣依:
“说说吧,之后如何了?”
柳圣依站在薛川身旁,也是抹去了眼角的某些让她不好意思的痕迹,继续道:
“后来,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他暗中布置,谋害了灵云道门中除我与他外所有的同门,包括我的师尊。”
“直到那时,我才幡然醒悟,他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邪魔外道。”
说到这里,柳圣依也是有些凄悔之意。
“在立圣的最后关头,我中断了了那邪道圣法,想要给予他重创,但是他早就防备着我,故而只是让他跌落至元炉与立圣之间的某种的境界,而我则是肉身被毁,魂魄受损。”
“那时,他竭力试图重回立圣领域,故而没有去追杀我,我便趁此机会外逃,得以苟且偷生。“
薛川听完柳圣依的叙述,也是明白了其中缘由:
“那么,既然他现在找到你了,那么你不久后迎来地府的鬼差之时,应该也会遭遇他的暗算吧?”
柳圣依点点头:
“正是,所以我才说分身乏术。只是鬼差的话还好对付,若加上一个他,便不好说了。”
“另外。。。”
柳圣依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薛川有些纳闷:“另外什么?”
柳圣依偏过头去,缓缓道:
“解决了这次的麻烦之后,我耗费千年之久积攒的功德也足够洗清业障,可以去投入往生轮回了。”
薛川一愣,便有些呆住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说道:
“那。。。那不是很好么?”
柳圣依依旧看着祁水乡的山:
“可能吧,饮了孟婆汤,过了奈何桥,忘却前世,只盼来生,倒不用再背负这一世的债了。”
薛川有些茫然地坐在地上,并没有去接柳圣依的话。
过了良久,薛川才叹道:
“入了轮回后,世上也不存在什么柳圣依了,对吧?”
一阵沉默。
“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你能往生也是件好事,应该开心点嘛。”
薛川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头,便出言试图缓和一下这氛围。
柳圣依回过头来,看向薛川的双眸中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情绪。
薛川看不懂,也不敢去看,只能讪笑着避开目光。
柳圣依的目光渐渐收回,也不知道她究竟在想着些什么。随后,她衣衫轻拂,便化作一缕清风,余留下一句话在风中袅袅不绝:
“半年后的风云宴,必须进前十,不可落了我的名声。”
薛川苦涩一笑,也是不知道是因这要求而苦恼,还是因为某个人的离去。
不远处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夏守,也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以一种微不可察的声音自语道:
“终是殊途。。。”
薛川依旧靠着树,而他的目光也是放在柳圣依先前凝视着的祁水乡的山与水之中,似是有些失神,同样自语道:
“前世无望,只盼来生。。。可若是前世难忘,又如何盼得到来生?”
随后,薛川摇摇头,便闭上双眼,就着树荫便陷入了静谧的沉思。
他觉得,今天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好好想想。
第六十九章 八方
薛川眯着眼睛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要矮上一个头的老头,充满怀疑地说道:
“你真的确定我不需要再继续训练了?”
夏守惬意地抽了一口旱烟,晃着他那陈旧的躺椅,不耐道:
“你的青天不灭身已经到达瓶颈,体内那奇怪的玩意也因为境界限制无法继续壮大,你继续在这儿待着也没什么用。”
薛川有些不情愿地瞟了柳圣依所处的阁楼一眼,嘀咕道:
“这么急着走干嘛。。。”
夏守嗤笑道:
“还剩半年,风云宴就正式开始,你现在不出发去争抢名额,难道等着到时候有人白送给你?”
薛川一愣:
“什么名额?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吗?”
夏守也是一愣:
“我以为你知道呢,风云宴的参赛者必须要有推荐名额,否则不能参赛,像那些修炼家族基本都有一两个,古老世家则会有七到八个以上。”
薛川懵了:
“那我这种没名额的怎么办?”
夏守翻了个白眼:
“能怎么办?抢呗!”
。。。。。。
“名额还要抢。。。感觉这风云宴的逼格一下子低了好多啊。。。”薛川一脸不爽地走在离桃的一处中型城中的街道上,暗自嘀咕着。
按照夏守所说,太黎皇朝的朝廷会给每个修炼家族按照一定的份额发放名额令牌。
而按照风云宴的规矩,宴席开始当天,持有令牌的人必须在当地任意一处城池中公开示明身份,并且任由所有与他处于相同大境界的十四到二十四岁的青年才俊进行挑战,且不得拒战。
倘若在三天之内,令牌依旧在其手中,那么便才能获得进入下一阶段的资格。
届时,每个城池中都会有皇朝暗中委派的督员,来维持风云宴的秩序。
理论上来说,每个人一天只能发起一次挑战,并只能接受三次挑战,可主动认输,且两次挑战之间拥有三个时辰的强制休息时间。
为避免“盯杀”这种情况的出现,同一人只能挑战一次,换而言之,你要是挑战某个令牌持有者失败,风云宴期间就不能对他再动手了
也就是说,当你手持令牌并且打算在风云宴上大放异彩,首先你得随便挑一个城池,然后公开叫嚣“小爷有令牌”,接着准备迎接人民群众的怒火。
这第一阶段的过程,总共会持续十天,十天之内,你成功经受住了挑战,那么皇朝督员便会为你的令牌进行标记,给予你前往每一个大域的都城参与第二阶段的资格。
更有意思的是,令牌持有者与挑战者之间生死各安天命,没有确切的保护要求,所以绝大多数时候,令牌持有者为了保持体力,面对一些以伤换伤的疯子时,只能憋屈地交出令牌,然后再谋划夺回。
小辈之间,只能在城池中动手,随时随地,但不能玩阴的,比方说下毒之类。倘若正面对战时的毒术倒也无妨,可若下黑手,便会迎接太黎皇朝的怒火。
而超过了境界与年龄界限的人,则不能对任何一个令牌持有者动手,否则连累家族,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有的人便看出来了,这令牌虽然惹祸上身,但却是最佳的保命之物。
拿着令牌,在荒郊野地里乱窜,甚至是跑到你仇家大门前撒尿,对方都不敢动你。
不过,这种保护范畴也仅限于令牌持有者不去做一些违逆王法的事情,否则官府找上门来,就是有令牌也照抓不误。
有的人会问了,太黎皇朝怎么知道这各地发生的事情呢?
除了各个城池中的督员外,还有官府的专员在各个你意想不到的角落暗中观察,倘若实在有观察盲区,也有令牌记录下一切,日后被查出来,也是死的不能再死的下场。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人敢挑衅太黎皇朝数万年积攒的威信。
“还有小半年,这风云宴才会正式开始,但是令牌已经提前一年便已下发,在此之前,也可以强行从他人手中夺得令牌。。。”
薛川暗自在心中谋划着一些比较阴险的计划,并盘算着挑哪一个倒霉鬼会比较好。
即便风云宴没有开始,但在这最后一年的时间内,令牌依旧可以被抢夺,并且没有被挑战次数的限制,而高境界之人同样无法对令牌持有者以及挑战者动手。
所以,只要你跑到任意一个大城中的修仙世家门前,疯狂叫嚣踹门,他们持有令牌的族人便不得不出来应战,否则视为拒战,直接将令牌所有权转移。
只不过,若是挑战失败,则自动算作失去挑战者的资格,那个时候,那些家族的老前辈们便可以毫无顾忌地对你动手。
所以,这一段时间虽然规矩相对更为宽松,但是却没什么人会选择这种方式,即便有,也会打听多方情报,挑一个最软的柿子捏。
而薛川,很显然就是那种会选择去踹别人大门来叫阵的混蛋。
“唔。。。离桃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动手砸别人脸面有点不太合适吧。。。”薛川有些纠结。
说句实在话,他对于上别人家门口踹门喊人打架的行为兴趣非常浓厚,但是出于脸皮厚度的问题,他依旧有些犹豫。
薛川犹豫的不是是战败后丢脸,而是犹豫大家无冤无仇,自己却上门找事,这样有些不地道。
在薛川的心里,压根就没有自己战败的这种可能性。
开玩笑,十倍场域下,淬血六重的顶级天骄的狂暴攻势他都能撑住,这些普通修炼世家的所谓天才能耐他何?
反正时间还有小半年,薛川倒也不是过于急切,索性就当旅游了,一路走走停停看看风景,感觉也是颇为惬意。
“要不我还是回东莱吧?那里仇家多,动手也理直气壮。”
薛川摸了摸下巴,觉得还是回老家“杀熟”比较好。
正在这时,听力敏锐的薛川却是听见了远处街道上传来的一阵不寻常的骚动。
“哦?似乎有点乐子了。”薛川眯了眯眼,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地方走去。
这蝻湘城作为离桃的一个中型城市,也颇为繁华,管理算是井井有条,街道上人来人往,两旁商铺林立,倒也是一片热闹之景。
只不过,原本在几条街道交汇的地方是一处较为空旷的广场,此时却是摆了一处不算小的卖艺摊子。
薛川粗略一看,正是那群跑江湖的人的惯用套路,一些博人眼球的把戏,像什么徒手碎砖,口中吞剑之类,看着倒也吓人。
那十来个光膀子的大汉,一身横肉,在那“哼嗬哈嘿”,气派非常,引得周围的围观群众也是连连喝彩。
“好!厉害!”
“这都能劈碎?练了多久的手劲?”
“好灵活的身子,看样子还以为是个跟斗都翻不了的莽汉,没想到竟如此迅捷!”
“好生过瘾!”
薛川站在人堆中,也是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些以前的同行,虽说他现在单靠肉身就已经能真真正正地口吞铁剑,有兴趣还能嚼碎了吞,但他看起热闹来还是很投入。
渐渐地,人们就发现,这人堆里那个看起来气宇不凡的青年,喝彩喝得最大声,似乎是一副城里公子哥第一次看到乡野把式的样子。
不得不说,薛川的玩性还是很大的。
那江湖团伙的老大,一个短发大汉,此时眼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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