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班就去取,明天带给你吧。”
雨瑶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谢啦。”
旁边的同事们一阵起哄,雨瑶丢给他们一个冷眼,走开了。
抢在奢侈品店打烊前,我买下了奈美想要的那只包,刷完卡,看着包裹精美的礼物,先前那份不安的心理稍稍得到了缓解。
这个时候,我体会到了钱的万能。
回家之前,我把银行卡里剩余的钱都提了出来,五五分成,一半的钱我装在了刚才营业员送我的包装袋里,看着满满一袋钱,一下子拿出去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但明天还是要给雨瑶,能赚到这么多钱,最主要还是靠她。
到了我家楼下,卧室的灯亮着。应该是奈美回来了吧。她就是这样一个小孩子脾气的人,吵过闹过也就没什么了,要是发现我今天就给她买了这只包,一定开心死了。
我兴冲冲地跑上楼,刚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化了妆的奈美打算出门。
“你今天又去哪儿?别生我气了,老婆。看我都给你买礼物了。”我提起了手里的包装袋。
“我去参加同事的Party(派对),你回来得正好,我手机没电了,你的拿来借我用用。”
虽然我的是二手机,但好歹也是新款。
我两只手都提着东西,没有空闲。奈美就自己从我口袋里拿走了手机,临走前在我脸颊亲了口:“老公最好啦。礼物放着,等我回来拆啊!”
我悻悻地走进了房间,把包放进了奈美的一堆包中,发现其中一只包有点儿眼熟。
和我买的那只一模一样。
听营业员说过,这款包是前年的过季产品,昨天才开始拿出来降价销售,奈美肯定不是前年买的,昨天和我吵完也很晚了,奢侈品店肯定关门了,那就只可能是今天买的。
她哪来这么多钱?
我拿起家里的电话打给了奈美的母亲:“妈,是我,陈磊。你最近身体还好吗?”一番寒暄过后,我问道,“昨天奈美有没有到你那里去过夜?”
“怎么,又吵架了?”
“没有。奈美昨天和同事出去玩,一晚上没回来,我有点儿担心。”
“这么回事呀。奈美昨天没来过我这里,要不我打电话问问她?”
“不用了,她等会儿回来我问她吧。”
挂断岳母的电话,我依次打遍了奈美所有闺密的电话,都说昨晚没有见到过奈美。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脑中蔓延。
第二天,奈美把手机还给了我,我发现手机里多了两张她的自拍照。
“这是哪儿呀?”我猜测着奈美身后的背景。
“正在为您查询。”塞瑞冷不防说道。
我愣了愣,几天没有听到它发声音,差点儿忘了手机的这个功能。
“您查询的地点如下。”手机自动切换到地图模式,在市中心的位置插了两根大头针。
我放大后发现,那竟是一家五星级酒店。
塞瑞还在读昨天奈美前往酒店的路线,那是它通过GPRS卫星定位所记录下来的。我连忙替它插上耳机,仔细聆听着路线。
这条路线应该是开车去的。一定是有人接她。这个人一定就是送她包的人。
“他是谁?”我对着耳机上的麦克风问道。
塞瑞居然有了反应:“张翔,高等教育学院副教授,电话号码……”
“张翔?不就是我的客户张先生吗?”我的思路一下子混乱了。奈美是装潢公司的预算员,平时生活圈子不大,除了几个同事之外,就只会接触到来装潢的客户,难不成张先生就是她那里的客户?
“有什么办法可以查到吗?”我对塞瑞说。
塞瑞想出的点子几乎让我咋舌。
首先我登录装潢公司网站,查询该公司在建工地的地址,与我工作电脑里张先生的客户资料比对。结果正如塞瑞所说,奈美公司确实有一个在建工地的地址是张先生的家。
雨瑶今天涂了鲜艳的口红,我看见她的嘴动了动,意识到自己戴了耳机,忙摘下一只。这才听见她说话:
“喂!在发什么愣?”
“没什么。”我弯腰把塞在办公桌下的包装袋拉了出来,正好瞄到那张不知被我放哪儿的交易单据。我不动声色地把包装袋递给了雨瑶,“喏,你的。”
“多少?”雨瑶接过去问。
“五五。”我假装把手里的笔不小心掉到地上,捡笔的同时把交易单据塞进了袜子里。
雨瑶对我抛了个媚眼:“合作愉快。”
塞瑞在耳机里响了起来:“您需要更多的帮助吗?”
“帮助?”我自言自语道。这引来了雨瑶好奇的目光,她问道,“你有什么困难吗?”
塞瑞继续说道:“可搜集张翔出轨证据,交由他妻子处理。”
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要怎么做呢?
“雨瑶。”塞瑞为我提供了最佳的人选。
雨瑶一脸茫然无措地看着我,当我告诉她我的计划时,她不禁有些恼火:“你把我当什么人呀!”
“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我在她眼前晃了晃那张还留有我袜子味道的交易收据。
Chapter 5
对付张翔这样的已婚人士,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塞瑞告诉我,遭遇婚外情最重要的就是搜集证据,雨瑶就是负责替我干这项工作的人。
首先,以期货业务为由,我把张翔约到一家酒店会面,再推托去不了,让雨瑶代为出席。让她故意靠近张翔做一些亲密动作,我趁机抓拍几张照片,照片只要交到张翔的妻子手里,就足够让他付出代价了。
对雨瑶如此妖娆的一个女人来说,对付张翔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我坐在酒店的角落里,把帽檐压得很低,把手机的镜头对准他们的桌子,在顺利拍了几张照片后,我还录了一段视频,没等他们俩的会面结束,我就给雨瑶发了短信,先一步离开了酒店。
我知道奈美一定在家里等着我,也一定编好了骗我的理由。我发自内心希望奈美的谎言能够让我相信,却又不甘心被欺骗,就在这种自我矛盾的心情中,我踌躇了一路,想着要以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奈美。我戴上耳机,手机里的音乐听起来都那么悲伤,甚至有一点点绝望。不知不觉,我在街上游荡了几小时,回到家已是晚上十点。
奈美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握着遥控器,电视里播着乏味的连续剧,屋子里静悄悄的。
“你回来啦。”奈美从沙发上慢腾腾地坐了起来,关掉了电视机,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快来帮我揉揉,我的脖子好像抽住了。”
她的语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我绕到沙发后,替她按摩起来。好像是睡沙发的姿势不对,落枕了。
“奈美,你认识张翔吗?”我忍不住问道。
“不认识。”奈美闭着眼,十分享受,我的按摩手法她还是很满意的。
从她的语气里我找不出破绽,开门见山道:“你的那只包是谁帮你买的?”
“什么谁帮我买的?”奈美睁开了眼睛,“我自己买的!”
“你哪来的钱?”
奈美耸着肩膀,不让我再继续按摩了。
“钱是我妈给我的,你管得着吗?”
“这几天你根本就没见过你妈。”
“你调查我?”
“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这么怕我知道!”
“你今天是不是有病呀!”奈美站了起来。
“拦住她。”是塞瑞的声音。
我害怕奈美又会彻夜不归,听从了塞瑞的建议,一把拉住了奈美的胳膊:“你又要去哪儿?”
“要你管!放开我。”奈美重重推了我一把。
“她是你的妻子,你当然要管。”塞瑞在我耳畔说道。
“你是我老婆,我不管你,谁管!”我重复道。
“那我就和你离婚!”奈美朝我吼道。
“她出轨,所以要离婚。”塞瑞说。
“你外面有男人了吧?!”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抖。
“神经病!你快放开我,你抓得我好痛啊!”
“不可原谅!不可原谅!”塞瑞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就像一个小学生的复读机。
我的怒火被慢慢点燃,犯错的人明明是她,为什么却可以在这里理直气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我把浑身的力量都使在了胳膊上,直到十根手指的气力用尽,再也使不上劲了。
奈美的身体朝我倒了下来,我连忙扶住如一摊烂泥般的她。奈美的舌头吐在嘴唇外,睁着两只红红的眼睛,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的意识慢慢恢复,奈美脖子上的两个大拇指印也变得明晰起来。
塞瑞还在一个劲儿地说着:“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闭嘴!”我扭头看到蓬蓬恐惧地望着我。
我抱着奈美的尸体不知所措,满腔的怒火开始冷却,恐惧从每一根血管蔓延开来,一阵阵的寒意从我的后背升起。
我掐死了奈美。
窗外晚风习习,我如前行在汪洋大海中的一叶孤舟,看不到未来,不知如何是好。
塞瑞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从扬声器里发出:
“分尸。”
Chapter 6
塞瑞下载了关于以往分尸案的细节资料、相关小说以及电影视频,并且罗列了需要购买的清单以及附近可以买到这些物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地址。
我没有退路。
我着了魔一样按照塞瑞的指示采购了清单上的所有物品,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肢解了她。
当红色的液体缓缓淌入下水道,奈美在离我远去,我也在黑暗的甬道中越走越远。
奈美被我分成了六个部分,四肢、躯干和头颅,装进最常用的垃圾袋里,还放了些奈美的日用品和衣服进去,这样可以伪造成她赌气离家的假象。等我把卫生间冲洗干净,换了身衣服,天已经亮了。
只差抛尸最后一步了。
我望着六只大小不一的袋子,就像睡梦中的奈美一样安静。或者我不应该用“像”这个字眼,因为那根本就是奈美。我想起来,应该让奈美把她最喜欢的包一起带走。我在她的一堆包中,找出了那两只一模一样的包,我已经分不出哪只是我送的了。我十分忌讳另一只包,看见那只包就好像看见了张翔的脸,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两只包一样的搭扣,一样的拉链,皮质纹路的差别我也记不住,我打开包找到了我刷卡时的回执。
应该就是这只包。我收起了回执,重新打开装有尸块儿的袋子,把包放了进去。
在这个周末的清晨,我出门先去冲洗了手机里的照片,将视频刻录成了光盘,用匿名的方式寄往了张翔家中,收件人填上了“张太太”。随后,我在租车行租用了一辆后备厢宽敞、颜色低调的汽车,以便晚上抛尸使用。
想着张翔妻子收到照片后的样子,我竟有些得意起来,也许一场悲剧正等待着他们家。我幻想着周一上班看到张翔身亡的新闻,我听从手机塞瑞的分析,和雨瑶又用张翔的账号赚了很多钱,我数着大把的钞票,怀里躺着忠贞不贰的雨瑶,奈美的尸首在土地里慢慢腐烂,直到没人能认出她来。
回首近日发生的事情,遇到的许多麻烦,多亏了这部智能手机。
我抚过它冷硬的外壳,想不到这小小的一部手机,却汇聚了人类的最高智慧。
入夜时分,我一包包把尸块儿摆进汽车后备厢,装上一把铁锹,向森林公园的方向驶去。
有手机的语音导航,我也不需要多费脑筋,选择了最优路线,仅仅半小时就抵达了目的地。
车停在公园围墙外的阴影中,我先把尸块儿抛进围墙,自己从公园的侧门翻了进去。森林公园地处偏郊,里面百分之八十被绿化覆盖,有些植物茂密的地方游客根本不可能靠近。曾经和奈美一起来游玩的时候,我还跑去这些角落解手,奈美紧张地在一旁替我把风,并催促道:“你好了没?快点儿快点儿。”
想起她那时可爱的样子,到现在还觉得好笑。
只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现在我再也看不见奈美的笑了。
我一锹又一锹地在泥地里挖着,一股悲伤之情油然而生。我是在亲手埋葬自己的妻子,一个我曾经立誓要与之共度一生的女人。
眼泪和汗水在鼻尖形成冰凉的水珠,滴入奈美的坟墓,与她的身体一起永眠地底。
跪倒在奈美的坟墓前,我双手合十,在惨白的月光下最后一次对她说:
“我爱你。”
回到家,我把这两天穿过的衣服全丢进洗衣机,清理口袋时又翻出了买包留下的那张回执。
我发现某个地方不对劲,在回执下方的签名处,不是我的签名,而是奈美母亲的名字。
这个包真的是奈美母亲为她买的吗?
我的心一阵绞痛。
事情不会是这样的,我绝对不可能弄错的。
再仔细核对了刷卡的时间和地点,包是在奈美离家后一天,在靠近奈美母亲家的店里买的。我猜想奈美母亲在电话里装作奈美没有回过家,是故意想我着急,怕我再轻松把奈美哄回家,今后还会欺负她女儿。奈美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把亲生女儿和女婿在心里分得很清楚的女人。
我已经没有勇气再打电话给奈美母亲确认这件事了。我只是让自己相信奈美和张翔的事情是真的,可越是这样,我越是怀疑自己。在这种强烈的暗示下,我不得不怀疑自己可能真的错了。
我在恍惚中熬到了星期一,而刚一上班,雨瑶告诉我的另一件事,几乎把我摧垮。
雨瑶和张翔相约这周去外地旅游,目的地是一处度假山庄,张翔在那里买了一套别墅,上个星期他都待在那里。
所以,他不可能和奈美见面。
冥冥中,似乎有只强大而又无形的手,把我推进了早已布好的陷阱中,让我疯狂。
刹那间,我听见了塞瑞刺耳的笑声。
Chapter 7
它不是一只普通的手机,而是被恶灵依附的不祥之物,它是在报复奈美对它的不屑一顾。它具有生命力,有自己的思想,人类根本无法掌控它,因为它比人类聪明得多。
在奈美的头颅第三次回来的时候,我不知道它是怎么办到的。但除了它,还有谁知道我埋葬尸体的地方呢?要是没有智能手机的导航,连我都很难找到靠近埋尸地点的那堵围墙。
奈美头颅第二次回来的时候,我虽然害怕,但本着不能让奈美身首异处的信念,当晚又把她的头颅埋了回去。我发现是有人把它挖了出来,送回了家。
为什么这个人没有报警呢?这是警告吗?还是要勒索呢?
我在杀死奈美的第二天,就给她的公司打了电话,请了两个星期的假。告诉她母亲我们将要去旅行,并且通知了她所有朋友,说我们去的大凉山没有手机信号,有什么事情改为邮件联系。
没有人知道奈美的去向,更没有人想到她的尸体会在森林公园里。
只有手机知道。是塞瑞策划了一切,除了它,我想不出第二个人。
这一次我要把这部手机,作为奈美的陪葬品,一起埋掉。
重新将奈美的头颅包好,裹上一圈圈封箱带,再关闭了手机电源,将两样东西一同装进了垃圾袋。
凭着前两次的印象,顺利驱车来到了森林公园的围墙外。我打算把坑挖得更深一点儿,让这部手机永远没有机会再害别人了。
寂静的树林里,只有我沙沙的铲土声,偶尔一两声怪叫,我就会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聆听一番后,再继续挖坑。
一声石破天惊般的短信提示音划破夜空,惊出我一身冷汗。
为什么关机了还会有声音?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