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8幻影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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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8幻影凶间-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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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说那简直是无稽之谈,但我问过当时的保安经理,他看到过那人的死亡证明。似乎有什么东西住在那个房间里,它的力量似乎在午间最弱,所以我们总是在午间打扫房间。但据我所知,打扫过那个房间的几个服务员现在都患上了心脏病、肺气肿或糖尿病。三年前,那层楼的暖气出了故障,当时的维修总工程师尼尔先生必须到几个房间去检查,1408是其中一间。呆在房间里的时候和出来之后他都很正常,但第二天下午就死于严重的脑出血。”
  “无巧不成书。”迈克说。奥林很有一手,这不可否认。假如让他去孩子们的露营地当顾问,百分之九十的孩子第一天在篝火旁边听他讲鬼故事时准会吓得撒腿往回跑。
  “无巧不成书。”奥林又轻轻地说了一遍,并没有不屑的语气。他伸手巴挂在老式铜板上的那把老式钥匙递给迈克。“您的心脏还好吗,恩斯林先生?还有您的血压和心理状态?”
  迈克发现自己费了好大劲儿才抬起手……可一抬起手,并没有任何异常的感觉。他伸向钥匙,连指尖都没有丝毫颤抖,他看得出来。
  “别担心。”他一边说,一边抓住破旧的黄铜板。“而且,我还穿着幸运夏威夷衬衫。”
  奥林坚持要陪迈克乘电梯到十四楼,迈克没有反对。他觉得有趣的是,刚一离开经理办公室向通往电梯的走廊走去,旅馆经理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又变得可怜巴巴。他中了迈克的圈套,对迈克唯唯诺诺。
  一个身穿无尾礼服的人请他们停下来——迈克猜想他可能是餐厅经理或领班。他递给奥林几张纸,用法语说了几句,奥林也跟他轻声说了几句,点了点头,在纸上潦草地签了字。酒吧里有人在演奏《纽约的深秋》。从这儿听起来音乐产生了回音,就像睡梦中听到的乐曲。
  穿无尾礼服的人说了声“非常感谢”就走开了。迈克和旅馆经理继续往前走。奥林又提出帮迈克提旅行包,迈克再次谢绝了他。在电梯里,迈克的目光被三排整齐的按钮吸引住了。数字都按顺序排列,一个数字也没有漏掉……但是如果再仔细看一看的话,就会发现其实漏掉了一个数字,标有12的按钮下面紧跟着的就是14号按钮。迈克想,好像从电梯控制板上跳过那个数字就可以使它不存在似的。真愚蠢……但奥林没有错,全世界的旅馆都是这么做的。
  电梯开动了,迈克说:“有一件事让我一直纳闷,如果1408房间真的让人那么害怕的话,为什么不干脆给它编造个房客呢?奥林先生,为什么不干脆对外说那是您的住处呢?”
  “我是怕被指控为欺诈,只要走漏了风声就有人不会放过我。我如果不被负责执行地方和联邦公民权利法的法官控告——干旅馆这一行的人见到执行公民权利法的就如同您的读者在夜深人静时听到叮当作响的镣铐声——就会被我的上司控告。既然我无法阻止您进入1408房间,我怀疑自己能否使斯坦利公司的董事会相信,那间高级客房一直空闲着是因为我害怕鬼魂会使偶尔出差的推销员从窗子跳出去,在第六十一大街上摔得粉身碎骨。”
  迈克觉得这是奥林说过的最让他不安的话。因为他不想再苦口婆心地使我相信了,他想。他在自己的办公室可能像推销员一样巧舌如簧——也许那是波斯地毯发出的神秘力量——可在这儿他就没有那个本事了。他确实精明能干,他给领班签字时可以看得出,但那巧舌如簧的本事没有了。可他相信1408房间里的事,没有一丝怀疑。
  在电梯门上方标着12的按钮灭了,标着14的按钮亮了。电梯停了下来,电梯门向两边分开,可以看见非常普通的旅馆走廊,上面铺着红色和金色相间的地毯(那肯定不是波斯地毯),电灯看上去就像19世纪的煤气灯。
  “我们到了。”奥林说,“您的楼层到了。请原谅我不陪您过去了。1408房间在您左手,沿着走廊一直走到底就到了。除非万不得已,我不会再靠近它一步。”
  迈克·恩斯林走出电梯,双腿从来没有如此沉重过。他回头看看奥林,奥林矮矮胖胖,身穿黑上衣,紫红色的领结打得工工整整,修剪过指甲的双手放在身后,迈克看到这个矮个子男人的脸似奶油般苍白,他高高的、还没有皱纹的额头上一颗颗汗珠冒了出来。
  “当然,房间里有电话。”奥林说,“如果遇到麻烦,您可以拨打……但我不知道能不能用。假如那个房间不想让您使用的话那就没办法了。”
  迈克想做出轻松的回答,说这样的话他倒可以省下用餐服务费之类的话,但舌头突然变得似乎和腿一样沉重,在嘴里怎么也动不了。
  奥林从身后抽出一只手,迈克看到那只手在颤抖。“恩斯林先生,”他说,“迈克,别傻了,看在上帝的分上……”
  他还没说完,电梯门就关上了,他与迈克分开了。旅馆这层楼一片寂静,迈克在原地呆了一会儿,一动不动,没有一个员工承认这是多尔芬旅馆的第十三层。迈克想伸手按下电梯的呼叫按钮。
  他要是那样做的话奥林就赢了,而他新书中本来最精彩的一章就会是一片空白。读者也许看不出来,编辑和经纪人也许看不出来,罗伯森律师也许看不出来……但他自己看得出来。
  他没有按呼叫按钮,反而抬手碰了碰耳后的香烟——这个动作他习以为常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么做——又轻轻弹了弹幸运衬衫的领子,然后沿着走廊朝1408房间走去,旅行包在身旁晃来晃去。
  ①由英国女作家玛丽·雪莱(1797~1851)所著的同名恐怖小说改编成的电影,后拍续集《弗兰肯斯坦的新娘》。
  ②美国学者,其小说《一千英亩》于1992年获得普利策奖,并拍成电影。
  ③美国华盛顿大学终身教授,公认的后现代主义作家。
  ④法国作家(1871~1922),以其长篇小说《追忆似水年华》(七卷)而闻名世界。
  ⑤罗马尼亚中部一地区。
  ⑥1456年起任罗马尼亚瓦拉西亚公国大公,是传说中有名的吸血鬼,英国作家布雷恩·斯多克曾以他为原型写成小说《德拉库柏》,后被改编成电影《夜访吸血鬼》。
  ⑦著名的杀人狂。
  ⑧一种厕所的清洁剂。
  ⑨或者译成普拉扎饭店,是纽约最豪华的饭店之一,位于中央公园东城的最南面入口处,是纽约市的标志之一。
  ⑩狄更斯的小说《圣诞颂歌》中的人物,是一个受人憎恨的老吝啬鬼。在一年圣诞节的时候,他看到几个鬼,其中第一个是他过去的生意伙伴雅各·马勒。但顽固的斯克鲁奇不信,他认为可能是他吃的什么东西让他胃里难受,让他做噩梦。
  ⑾或称为减压病,因潜水员浮出水面的动作过急而形成。
  2
  迈克·恩斯林在1408房间的短暂停留(七十分钟左右)所留下的最有趣的东西就是袖珍录音机里的十一分钟长的磁带。磁带被烧焦了一点,但还没有被烧坏。可令人诧异的是,录音内容才那么一点点,又那么离奇。
  这只袖珍录音机是迈克的前妻送给他的礼物。五年前,他俩情深意笃。在他首次“实地探险”时(到堪萨斯州的里尔斯比农场),他到最后一刻才想起把它带上,还带了五本黄色标准拍纸簿①和一只满削得尖尖的皮盒子。到多尔芬旅馆1408房间门之前他已经出版了三本书,而这回他只带了一枝钢笔和一本笔记本,带了五盒崭新的九十分钟长的录音带,不包括动身前装进录音机里的那一盒。
  他发现口述比手写更适合;他可以捕捉奇闻轶事,其中一些令人叫绝——据说闹鬼的嘉茨比 城堡里,成群的蝙蝠向他俯冲就是一例。他高声尖叫,就像初次穿过游艺场鬼屋的小女孩一样。听过这次冒险经历的朋友都被他逗得前仰后合。
  这只袖珍录音机也比笔更管用,尤其当你身处寒冷的不伦瑞克②墓地,凌晨三点,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帐篷被掀翻。这种情况下你无法用笔做记录,但可以用嘴说……迈克当时就是这么做的。他从被风刮得乱飘的湿漉漉的帐篷粗帆布里连滚带爬出来的时候,嘴里一直说个不停,他一直看见袖珍录音机亮着那惹人喜爱的红色指示灯。多年来他进行“实地探险”时,这只袖珍索尼录音机一直是他的好伙伴。他至今还没有在卷轴之间转动的细如灯丝的磁带上录下过真实的超自然事件的第一手资料,包括他在1408房间逗留时录下的残缺不全的解说,但这个小玩意儿让他爱不释手是很自然的。长途货运司机喜爱他们的肯沃斯牌和吉米彼得斯牌卡车;作家喜欢某枝钢笔或某台老掉牙的打字机;专做清洁工作的妇女不愿抛弃旧的伊莱克斯牌吸尘器。迈克还从未带上这只袖珍录音机面对过真正的鬼魂或超常事件——就像别人带着十字架和一捆大蒜③来保护自己,可多少个寒冷难熬的夜晚它一直陪着他。他一心想把有些事情弄清楚,但这并没有使他变得没有人性。
  他还没走进1408房间麻烦就来了。
  房门变歪了。
  歪得并不厉害,但肯定是歪的,向左侧倾斜,只有一点点。他最先想到的是恐怖片里导演为了刻画人物的内心痛苦而将摄影机倾斜拍摄带有主观意图的镜头。接着他又联想到别的——天气不好的时候,船上的房门看上去也是这样。房门一会儿向前,一会儿向后,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直到你的头和胃里都感觉有点难受。并不是自己感觉到,根本不是,但——是的,我确实有点难受。有一点点。
  奥林暗示说,他的态度使迈克不可能在进行有关鬼怪的采访时在主观上做到非常公正。如果单单因为这一点的话,他也会这么说的。
  他弯下腰(发现他的视线刚一离开那扇微微歪斜的门,胃里轻微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拉开旅行包,拿出袖珍录音机。他站起身,按下录音键,看到小的红色指示灯亮了,然后他想说,“1408房间的房门用它独特的方式欢迎我,它好像变歪了,微微向左倾斜。”
  可是他说到房门两个字后就停住了。如果听磁带,能够清晰地听到两个字:房门。接着就是按下停止键的咔哒声。因为房门没有歪,它是笔直的。迈克转身看看走廊对面的1409房门,然后转身看看1408的房门。两扇门一模一样:白色的门,金色的号码牌,金色的门把。两扇门都是笔直的。
  迈克弯下腰,用拿着袖珍录音机的那只手提起旅行包,另一只手拿着钥匙伸向门锁,接着他又停下了。
  房门又歪了。
  这次它微微向右倾斜。
  “活见鬼,”迈克低声说,他胃里又难受起来,不能说那好像是晕船,那确实就是晕船的感觉。几年前,他乘坐“伊丽莎白女王二号④”去英国,船上的那一夜风急浪高。他躺在特等舱的床上,好几次都差点吐出来,但吐不出,这让他很难受。如果看着舱门……桌子……椅子……看着它们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恶心晕眩的感觉就会更厉害。
  这都是奥林那小子干的好事,他想。他就是存心想让我出洋相。他让你自然而然地产生这种感觉,这都是他一手精心策划的。老兄,如果他看到你,他会笑成什么样子。多么……
  他意识到奥林很可能看见他,他的思绪因此突然被打断了。迈克回头朝电梯那边的走廊望去,他不再盯着房门看,他几乎没有意识到胃里轻微难受的感觉顿时消失了。不出他所料,他看到电梯左上方有一台闭路摄像机。旅馆的某个保安这时可能正盯着他,奥林肯定和保安在一起,他们俩肯定像猿猴一样嬉笑着。给他点颜色看看,谁让他到这来,还和他的律师到我的地盘上指手画脚,奥林说。看那小子!保安回答说,笑得更得意、更猖狂了。他脸色煞白,活像个鬼,连钥匙都没插进去。那小子这下可栽了,老板!他死定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迈克想。我在里尔斯比的房子里谁过,至少有两个人死在那个房间里——而我确实睡着了,信不信由你。我就睡在杰弗里·达玛的坟墓旁,睡在霍华德·菲利普·洛弗克瑞夫特⑤的坟墓的两块石头上;据说戴维·斯迈思把他的两个老婆淹死在浴缸里,我就曾经在那个浴缸旁边刷牙。围在篝火旁讲的鬼故事早就吓不了我了。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回头看看房门,门是笔直的。他哼了一声,把钥匙插进锁里,转动钥匙。门开了,迈克走进去。在他摸索电灯开关时,房门并没有在他身后慢慢地关上而使他完全陷入黑暗之中(另外,旁边公寓楼的灯光也从窗子照进来)。他找到了开关,轻轻按下,房间那一头写字台旁边的落地灯也亮了。
  窗子就在写字台正上方,因此坐在那儿写字的人可以停下来往外看看第六十一大街……冲动之下就会跳出去,摔倒大街上。除了……
  迈克把旅行包放在门里面,关上门,又按下录音键。小红灯亮了。
  “奥林说曾经有六个人从我面前的这扇窗子跳出去。”他说,“但今晚我不会在多尔芬旅馆的第十四——对不起,其实是第十三层——跳下去。窗外有网格栅,是铁的或是钢的。还是小心点好,否则后悔莫及。1408房间只能算得上商务套房。房间里有两把椅子,一张沙发,一张写字台,一个柜子,里面可能放着电视机,或许还有一个迷你酒吧。地毯非常普通——与奥林的地毯简直没法比,相信我。墙纸也一样。它……等等……”
  就在这时,听众从磁带上又听到一声咔哒声,因为迈克又按下了停止键。磁带上的叙述少得可怜,而且支离破碎,与他文学作品经纪人手中的另外大约一百五十盒磁带截然不同。而且,他的声音逐渐变得含混不清,那不是正在工作的人发出的声音,却像一个不知所措的人在自言自语而自己毫不觉察。磁带的话断断续续,变得越来越语无伦次,这让大多数听众感到很不自在,许多人就要求关掉录音机,这时还有很长一段磁带没有放完。单单看书名的东西还不足以体会到当时听众正渐渐确信迈克如果不是神智不清、就是不知道什么是正常的东西,但只要听一听磁带上的那些话就可以感到有什么事发生了。
  迈克当时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幅画。一共有三幅:一幅是身穿晚礼服的二十几岁的女人站在楼梯上,一幅是柯里尔和艾夫斯石版组画⑥的帆船,还有一幅是水果静物画,苹果、橘子和香蕉都上了让人难受的橘黄色。三幅画都装在玻璃框里,而且都歪着。他正想对录音机说这些东西变歪了,可三幅画歪斜了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有什么值得评头论足呢?门竟然变歪了……那有点像从前的《卡利加里博士的小屋》,让人感到挺玄的。但门本来并不歪;只不过他的眼睛与他开了一会儿玩笑而已。
  站在楼梯上的女人向左倾斜,帆船也一样,双腿粗壮的英国水手沿着栏杆站成一排,观看着一群飞鱼。橘黄色的水果向右倾斜——在迈克看来,它似乎是用赤道地区的保罗鲍拉斯沙漠那令人窒息的色彩画成的。尽管迈克平常并不怎么挑剔,他还是走过去把它们摆正。它们歪斜的模样又让他感到有点恶心,他并不感到十分惊讶,人会渐渐产生那种感觉,他在乘坐“伊丽莎白女王二号”时就发现了这一点了。他听说如果一个人在无法忍受时能挺住的话,往往就能适应……“时间长了就会习惯海上颠簸,”一些经常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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