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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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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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都一切如常,眼角都没有泛红。那个忍不住眼泪的我,遭遇了这样的变故,眼泪却一滴为流。我曾经无数次在脑袋里推演过我与风骅最终的结局,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天的结果比我所想过最糟糕的结果要好上了太多,所以之前的强心针的药效变成了止泪剂的效果。
  我坐了一会就有人进来收拾房间。是熟人,我不能下床的时候就是被她照顾的。她让我起身,她要帮我铺床。我突然心里涌起了一股冲动,于是拉住了她的手肘。她疑惑的看着我,我尝试的向她解释我想要自己试试,她推诿了几次,还是让我来了。
  我回忆着以前看人铺床时候的动作,笨手笨脚的抖开床单,传单在我张开的手臂见变成有一块有四个尖角的“三角形”,原来我捏住了床单的对角。我把床单放下,长短放错了位置,于是把床单转了九十度。
  “反了。”
  我想了下,又把床单转了一百八十度。
  “不是头和脚,是正反面反了。”
  果然,对着上面的颜色很淡,质地粗糙。于是,我又举着床单,把正反转了一百八十度。做完,我撑着腰,看着床上的成果。床面上皱得厉害,全是褶子,左边的床单拖到了地上,右边露出了白色的床垫。
  “我的小少爷啊,还是我来吧。”
  她拿着床单前后又转了一百八十度。我这才想起,我刚才转错了头尾,忘记换回来了。她站床右边拉了一截床单,把床垫一抬,我还没看清她的手势,她已经把床单多余的部分都塞进了床垫下。她用力的在床面上扫了两下,床上遍布的褶子就神奇的都没有了。她把另一边也塞好,在床尾折了两个平整的包脚,抬起垫子压住余下的布。这床单就像本身就是床垫的外皮,和床垫契合的天衣无缝。我花费了这么多的力气,还不如她三下五除二的轻松麻利。
  我看着她要走,一把又拉住了她。
  “小少爷,我还有其他事做,没事你放开我啊……”
  “那个……”
  看我憋着出不了声,她真急了,来掰我的手指。
  “那个……我就想问问我以后怎么叫你。”我也急了,说话一下顺溜了起来。
  “我以为什么事呢,我姓张,你可以叫我张妈?”
  原来她也姓张。我发觉之前对她的恶感完全不见了,看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讨厌的,心里的痛好像也轻了几分。
  “好了,好了我去做事了。”
  我听她在门外和少爷打招呼,她刚进我房门就把房门半开着,我当时没在意。现在少爷就站着房门外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少爷戴着一副金丝边的眼镜,用来掩饰他红肿眼睛。我刚才和风骅一起的时候就注意到他眼中用些红血丝,现在更是血红,而且更多更粗了。
  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说恨谈不上,说怨没立场,这胸口这口气憋着。我知道我能这么想说明我好多了,我果然是爬虫,恢复力惊人。
  少爷看着我,脸色很沉静,如果不是眼睛出卖了他,他还是原来那个少爷,但是我知道他身上有些东西变了。
  “我下面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清楚了。听着你以后就是殷皎了,我弟弟,不论当着外人或者就对着我,你都要叫我哥。”
  说完,少爷就走了,留下一个莫名其妙,错愕的我。
  殷宅又举办了一次宴会,我的记忆很差,我知道宴会上的人我应该都曾见过,但是现在我一个都想不起来。除了风骅,我好像从来没有把谁一次就记住的。宴会是一种形式,宣告殷家小少爷的回归。我应该称少爷叫哥哥,却改不了口。在殷宅宴会是常有的事情,少爷知道我融不进那个圈子,我若不参加也由着我去了。但我发觉我的记忆好上了很多,不刻意的接触也把人记下了大半。
  少爷切切实实的履行了他的话,做着一个哥哥该为弟弟做的事情。殷皎比我大四岁,大学还有一年毕业,现在办了休学。因为我的情况太过特殊,少爷为我申请了一个网络教育的学校,从基础开始。我发觉我虽然拙于开口,却能把心里想的付诸于文字。我学的很专心,乔瑾玩笑的对我说,他以前从不相信有人会向海绵吸水那样的学习,现在却发现自己认识了一块大海绵。
  乔瑾常来找少爷喝酒,在少爷的吧台里,两人举杯谈笑风生。我想乔瑾应该是对少爷有点不一样的,在那给我带来剧变的午后,有一个拥抱,不够温柔暧昧,却足够情深意重。我看见乔瑾在少爷酒醉之后,抚弄少爷睡颜前的刘海,然后他看见我,向我举杯致意。
  那之后不久,乔瑾就有了女友,社交界的名媛。我在宴会上见过她几次,漂亮,优雅,得体,在一群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间,她仍是一道最美的风景。我不知道她看中了那个没有正形的男人什么,乔瑾和她显得一点都不合适。
  不久少爷也有了亲密的女友,上流大小姐,高贵,骄傲,艳光照人。虽然我不喜欢她,但不得不承认她对我很好,甚至可以说得上是讨好,我是少数几个能让她放下身段的人。我知道她很喜欢少爷,喜欢到恨不得今日就嫁入殷家,冠上殷姓。
  乔瑾和少爷不再半夜两人聚在少爷的小吧台里喝酒,虽然常见面,却总是带着各自的女友。我起初绝对别扭,难受,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在我眼中都显得很假。
  一年后,大小姐如愿的成了我的大嫂,乔瑾和名媛半死不活的吊着。听少爷说乔瑾之前被逼婚,对方说乔瑾若是半年内不和她结婚就分手,可是临近半年对方却越来越舍不得放手。少爷结婚的那日衣香鬓影,杯觥交错,宅院的地上用红玫瑰铺成了一跳红毯,新娘笑得人比花娇。乔瑾在宅外亲自点放了漫天的烟花,换来一片欢声笑语。只有我知道,那天晚上乔瑾醉倒在我的房里。
  后来我才有些明白,他们都太聪明,就像那个午后的拥抱一触即退。不像我这样在失神之后,发现满纸风骅的名字。
  
                  第十一章
  我名义上的大嫂在安排着梅雨季节前最后的清扫,大嫂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小姐,从小耳濡目染着怎么操持一个大家庭,嫁进殷家不过一个多月,上上下下的佣人都服服帖帖归她指使了。
  我在上网,少爷正坐我对面看报。我取报纸的习惯,仍然没变。只是常常会中午去看邮箱,浑然没有意识到报纸在早上我已经取走了。大嫂安排妥当了下人们,大嫂过来和我们坐在了一起。
  大嫂的父母,不知道我是不是也应该称呼爸爸妈妈,暑假要让几个她家的小辈来殷家住几天,她问少爷怎么安排,少爷说随你。
  大嫂说,到时候可要热闹了,你们可别嫌吵。
  少爷说,不会,让他们闹吧。
  大嫂说其实我也挺喜欢热闹的,然后红着脸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要一个孩子吧。
  少爷不答话,大嫂没辙,转过头对我说,小叔你说是吧。
  我说,生孩子是你们俩的事情。
  大嫂见我不帮她有些不高兴,小叔你也年纪不小了,该找些事情做做了,别老对着电脑。
  少爷说,你随他去吧。
  大嫂可能是觉得我们兄弟合着对付她,她狠狠的瞪了我们两眼,一脸气愤的跑开了。
  我真搞不懂,女人怎么这么说几句就生气了?
  少爷放下报纸,绕过桌子,坐到我旁边,叹了口气:“过两天我出差,你呆家里和你大嫂好好相处,言语上多顺着她些,她脾气不好,但人不坏,会照顾你的。”
  “乔瑾不过来吗?”
  “乔瑾准备继承家业了,现在不是我的助理了,你让我怎么好意思指派他,是不是?”少爷有些亲昵的搓了搓我的头发。
  少爷对我的态度真的变了好多,我以前从不敢想少爷会有这样的动作,现在却觉得很自然。是少爷先说我能明白些事的,可现在少爷却把我当作什么都不明白。乔瑾不仅是少爷的特助,还是殷皓和殷皎的朋友。从少爷结婚至今,乔瑾都没登门拜访过,也不会只是因为乔瑾要继承家业。果然若有事情要是关乎了自己,人就会糊涂,不光糊弄自己,还想要糊弄别人。
  我点点头,把头又转向电脑屏幕。
  “又在读书?电脑还有很多其他功能的。”
  我对电脑运用知识极度的浅薄,永远都是程式化的开机,上网,连线网络学校,断网,关机。显然屏幕上的东西,刺激到了少爷的神经,不是所有的监护人都希望自己被监护的对象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少爷点开我只在关机时才用到的主菜单,拉开游戏栏,点来最下面的三维弹球。屏幕跳出一个窗口,对着窗口里的东西我完全迷茫。窗口的最下面有两块大挡板,挡板见有条缝隙,右边有个长长的通道,通道的最下面有个小球。窗口的中间有各色的凸起,黄色的小板,白色的皮筋,上面和右边堆积了很多的东西,有光点在一闪一闪发光。
  “很简单的。你记住空格是弹簧发球,Z是左挡板,/是右档板。”
  少爷按住了空格,我看到小球下面的弹簧慢慢的缩了一起,一放手,小球配合着音效,飞弹了出去。小球撞击在中间各种堆积在一起的东西上面,被反弹开,转着转着就向左掉落下来,少爷按下Z,小球一下又被击飞上去,又和凸起的圆块撞在一起,发成砰砰的音效。
  “你试试看。”少爷放弃了操作,小球从两块挡板的中间落了下去,发出凄惨的声音。
  我学着少爷的操作,一边玩一边偷看着少爷。看我玩着游戏,少爷的心情看来很好。我又看屏幕上的小球,正掉到了抬起的挡板下面,我放下挡板,反而把小球,一击击落。我看着这小球愣愣的发呆,这个小球和我何其的相似,下一刻不知自己会被弹去哪里,自己前进的路线由不得自己。现在有人在保驾护航,可不知道以后又会怎样,也许是自己掉落,也许是被保驾的挡板一拍子打落。
  “天~太差了,按F2,再来一局。”
  “嗯……”我按下F2,小球又出现在右边的通道里。
  多有意思,游戏可以重新开始。
  天阴沉沉的缠绵得下了几天的雨,梅雨季就是这样湿粘腻人的不痛快。室内开着空调,看着窗外却好似还能感觉到空气中的黏稠。我盘腿坐在床上,弓着身子,对着电脑。大嫂正在指挥着她嫁进殷家以来的第一次大扫除,我在外面坐拿都碍事,干脆回了房间。从少爷教我如何玩这个游戏之后,我已经玩了三日了,虽然仍是连线学校的时间多些,可闲暇时,天天这么玩着,玩游戏的技艺日渐成熟了起来。屏幕上白色的小球在上下弹动,我实在不舍的让它掉落,打的格外用心,又一个最高分被我拿下。游戏的高分排行榜上的名字,早就被我都换成了我名字的代号“7”,这么坐在床上很不舒服,舒展四肢感觉肩胛酸痛不已。
  外头的雨停了,我觉得有些房间里有些闷,于是决定去院子里走走,走着走着就走出了院子。我回头看镂空花纹的铁门,红土黄墙的大宅,太过容易,让人有一种想笑的冲动。我走得漫无目的,只想随便逛逛,直到肚子传来咕噜的声音,才想起自己身上没钱,而人已不知身在哪里。我不知道少爷出差,是否还有人会想起我,会来寻我。我打量着周围,依稀觉得有些熟悉,于是又凭着感觉。走动了起来。从阴沉的午后,时至天色渐暗,走到四肢乏力,肚子依然在不懈的发出嘲弄的声音。我顺着感觉也不知走了多少的路,我有种隐隐的预感,觉得自己那种熟悉的感觉已经达到了最浓,只是站在这一小块土地上也觉得万分的亲切。
  白色的墙壁上刷了红色的警告字,显得分外的显眼。
  “施工重地,不经允许,不得入内。”
  墙后露出房子的半圆顶,贴在外墙的墙砖借着月光,在空中反射出些淡淡的蓝光,在夜里看着有些惧人。少爷和风骅的住处,我不过是被来回送了一次,竟然能够徒步往来。
  一阵凉风吹过,我不自觉的抖了几下。我本没想走远,身上只穿了家居的薄巧毛衣,刚才在走动不觉得凉意,现在停了下来,只觉毛衣的每个缝隙里都有风漏了进来。
  一群人从大门口一边谈笑,一边走了出来。其中有几个男人的脸很面善,我想起我还住在风骅家时,少爷带着那几人拿着工具来访过。那群人停在门口,快要分道扬镳,谈的高声,没有顾及。我努力的想要听到他们的交谈内容,无心对有心,虽然离着不算近,却断断续续的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原来的主人是个败家子,把传了几代的房子都卖了…
  可惜了这房子再过个几年就入到了历史建筑的规定,能申请政府保护了…。这一翻新,政府就不怎么肯认了…
  度假村…富丽堂皇的大厅…办酒会,有钱人都爱吃这套…
  游泳池还要再挖深些,主楼旁边要建两个副楼…
  ….
  我正用听着,突觉得肩上一沉。一股子热气从身子上的东西散发开来。我回头开,乔瑾站在我的后面,他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他的绒大衣正披在我的身上。
  “我猜你大概来了这。”他斜着嘴一下,露出半排整齐的白牙。
  温暖柔软的被子,刺鼻的消毒水味。
  我从这张床上醒过两次,一次看见了少爷,一次看见了乔瑾。
  乔瑾说我受了点风寒,空腹引起了血糖低,所以晕了过去。
  当我睁眼看到穿着白大褂的乔瑾觉得有些荒谬,没个正形的乔瑾竟然是个医生,不知道病患是相信乔瑾能医活人,还是医死人。
  乔瑾说少爷因为走不开,还要几天以后才能回来。其实我不怎么在意少爷能不能回来,孤儿院的时候我在意的最多,之后慢慢的变少,现在我甚至想不出真正在意的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我问乔瑾,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走去哪里,乔瑾却发现了我。
  乔瑾给我之前所说的答案。“我猜的。”
  这世界谁看透了谁?
  谁又知道?
  “给我说说你们吧。”我又问乔瑾。
  乔瑾沉默半响。 “两家人有些交情,我又和殷皓同年,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他从小冷静严肃又寡情,每次我和殷皎犯错他都从来不帮我们遮掩,脾气太不招人喜欢,我反而和殷皎更亲近些。”
  乔瑾的脸上露出几分淡淡的笑意。“殷皎的脾气就是个不服气被哥哥压着头的小鬼,哥哥不让做的事情,他都喜欢私下里偷偷的做。其实本来也没什么不好,都怪我没看紧他。”
  乔瑾顿了顿。“我们这个阶层的圈子其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我和风骅在各个聚会上碰过几次面,两人年龄又相近,聊的投机渐渐就成了朋友。风骅和殷皎是在我的生日宴会上认识的,风骅对殷皎很照顾,我本来以为风骅是像我一样,对殷皎像是对个可爱的弟弟,却没想到他存得这样的心思。”
  乔瑾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虽然风骅对殷皎好的没话说,凡事都顺着他胡来,可是到底不如我和殷皎从小到大的感情深。风骅要粘着殷皎我,不好意思赶他走,于是常常变成了三人行动。”
  乔瑾拖了把椅子走了下来。“面临毕业,也许我的叛逆期来的晚,浑浑噩噩学完了整个大学的课程,却突然想不明白到底自己是不是喜欢学医了,论文不想写,家里安排的医院实习也不想做。殷皓刚接手家里的公司,建议我多接触些东西。那段时间我和殷皓一起适应公司,适应自己的新角色,每天忙的焦头烂额,就忽略了殷皎。”乔瑾的脸上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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