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摩一把挤开她,对云雁咧嘴大叫:“告诉你阿苏二,这次听说你要即位持剑,几乎大半个八部众都出动,前来观礼了!”
第一千七百二十六章 昭日塔矢
看云雁面露诧异,梭摩得意洋洋,把许多登山的人名一一报出。里面不仅有修罗王和舍脂,也有琳达小姐为首的的乾闼婆贵族。连隐退的远日奥光和靖月伊瑟,也成双赶来观礼,可谓热闹非凡。
“这一次盛会,不仅是八部之王做持剑的大日子,也是九圣传承者即位的大日子。”古丽娜眉眼弯弯道:“对于整个妖族而言,都很重要,每个人都发自肺腑的高兴呢。”
云雁微笑点头,心中充满暖意。这些妖族当真把自己,看作了从帝释天出去的一员,如此友善厚爱,充满真诚。脑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模样,她对两位迦楼罗将军开口:“鹏圣……不……塔矢王子呢?”
“现在该称呼陛下为昭日塔矢。”梭摩道:“前段时间,南宫陛下已经将王位,传给了他。”
“他长大了,羽翼丰满,力量强横,可以作为迦楼罗的领袖。”云雁回忆着以前在身边,那只吵吵嚷嚷的小乌鸦,只觉得感概万千:“塔矢陛下刚刚继位,定要镇守日曜宫。”
她有些遗憾:“可能……不会来了吧。”
梭摩与古丽娜对视一眼,并没有作答。云雁再次微笑,朝帝释天的方向望去,想象着鹏圣一脸严肃,端坐在皇位上的表情。现在不同了,他是日曜宫的王,守护着一方安宁,不会轻易离开国都……
也不会出现在自己身边。
云雁暗暗叹了口气,心情立刻平静下来。鹏圣从一只小鸟儿,成长到了合格的王,不正是自己一直想看到的吗?虽然充满怀念,但大家各有前程,像以前的南宫,现在的梅成功。
伙伴们都分散在各地,唯有以祝福寄托思念。
“呜呜呜……”一个小小的抽泣声,从窗外传来,使云雁一震,猛地撩起窗帘。但见一个十六七岁,朝气蓬勃的英俊少年,束着金冠,身穿一袭羽衣,正凝在空中,做出抹眼泪的动作。
“你……”云雁仔细打量着他,终于被熟悉的气息鼓励,脱口而出:“鹏圣,想不到你化成人形后,一点也不肥了!”
“云雁!”少年扑到窗前,身后肩胛骨耸动,伸展出宽广华丽的羽翼,对她眼泪汪汪大叫:“听到我不会来,你居然一点也不想念我,当真好没意思!”
“我即使不想念你,你也不用哭。”云雁拍拍他的肩头,正色道:“你现在已不是小鸟儿,是八部众的领袖,昭日塔矢。”
她继续道:“一个领袖该是什么样子,你父王与母后,还有南宫,大概都教过你。”
“那是在别人面前的样子。”少年抹掉眼泪,明朗笑道:“但在你面前,我还是鹏圣,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云雁软了下来,推开车窗,容许他扑扇翅膀缩小,从外边挤进来,坐在身边。
看着自己的王,像个小孩子一样对着那人唧唧呱呱,述说分别后的趣事。梭摩与古丽娜再次对视一眼,率领八部众减慢了速度,缓缓在仪仗队两侧行进。
于是这个车队更显庞大与豪华,仅是迦楼罗宽大华丽的羽翼,就如同连绵无尽的朝霞,在群山深处熠熠生辉。更别提乾闼婆的奇妙乐舞,远近悠扬,令人如在仙境,流连往返。
云雁与鹏圣攀谈,得知南宫雅尔已和远日奥光等八部贵族,先一步登上了禹山。而梭摩和古丽娜,则是负责运送乐队,稍微断后的。此番上禹山,因是观礼朝贺,所以几乎每一支来自各地的队伍,都会祭出礼乐,载歌载舞而行。
而身边这支乐队,之所以受到了两位将军的保护,则是因为年轻的迦楼罗王,偷偷从日曜宫跑了出来,混在其中。
听到这里,云雁有些吃惊,瞪着鹏圣:“原来你此番上禹山观礼,是瞒了所有人的?”
“大家都不许我出来,叫我留守在帝释天。”鹏圣没好气道:“可这是你和南宫姐姐的即位大典,我岂能不来观礼!”
云雁皱眉:“连你都跑了出来,帝释天岂非群龙无首,成了一座防御力低下的空城。”
“没有关系。”鹏圣扯着她华丽宽大的礼服袖子,急急撒娇:“就只有耽搁这点时间而已,看完你们的大典,我尽快返回就是。”
事到如今,也不能把他给赶走。云雁无奈之下,便接受现实,继续和鹏圣聊天,渡过这龟速的上山时光。过了好一会儿,手臂上盘绕的青虬缚,有了的动静,但见灵气交织之间,鲲吾和梵天秀从龙头里钻了出来,迎风而长。
自从万华镜毁灭后,新的剑神器青虬缚,便临时作为了他二人暂时的居所。虽然青虬缚生出了器灵,经常对云雁牢骚谩骂。但它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始终不肯接受徐泽龙检验,也不回论剑山,硬要呆在身边。
既然它想延续,那前世孽障的契约,云雁也不会客气,便顺其自然。
青虬缚那些挑衅谩骂,在她看来算不了什么,商红羽的确折磨它够呛,让这条龙用嘴皮发泄下,也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条会骂人的龙,是一个神勇无比的剑神器。
上一次战斗中,它一次性可以捆住,数十名修为不浅的修士。还和夜逝水的寂灭灵纠缠了许久,保住最后几名俘虏,没让他们听命自爆。这几个夜影卫,某种程度上很是珍贵,可以作为金帝的一大有利罪证。
而且通过对他们进行观察测试,能够分析出夜逝水施展魔道的部分材质,也能顺藤摸瓜,寻找到别的夜影卫据点。
夜逝水现在的武器,除了高深莫测的魔道外,便是血之契约者、斗罗甲士、夜影卫等等工具。每当撬开他的一个秘密点,便等于削弱了部分他的力量。
所以青虬缚在上一战立了大功,但云雁却一句赞扬的话也没有。
反正对它表现出任何好意,都会被它扭曲的解读,变成“杀千刀的主人又在进行什么阴谋……”,如此之类的吐糟。但对它爱理不理,进行冷暴力处理,它反而会觉得正常,泰然处之。
难道这就是一个,长期被虐待者,产生出的扭曲人格吗?
不……不是人格,是器灵性格。
云雁盯着手臂上安静的,张着大嘴的青龙雕像,渐渐走神。
第一千七百二十七章 思念
等回过神来时,云雁发现鹏圣和鲲吾老友相见,兴奋不已,相互谈兴正浓。而梵天秀作为一个好奇活泼的乖宝宝,也顺利插话进去,叽叽咕咕话唠不停。
自从被送出戒律堂后,她身上便被暮沉风又加强了守护罩,魔气半点也透露不出来。因为凛紫当众将云雁立为紫姬,在论剑山众修的默许下,这个魔族小不点儿,暂时也没有人去为难她。
之所以要鲲吾和梵天秀跟随上山……云雁望着两人,面带微笑。从今以后,自己也将拥有剑卫,虽然他们的来历,都有难以对外明言的那一部分。
可长期的感情无法被磨灭,鲲吾与梵天秀,是绝对值得信任的。
此时云雁眼角余光一瞥,正好和梵天秀的大眼对上。随着年纪增长,她越来越像梵天不破,流露出胃土雉特有的妖媚与野性。但她的心却可以用冰清玉洁形容,一副不谙世事的天真娇憨。
“娘亲,我就要做你的剑卫了!好开心啊!”小黄鸡……不,现在她已经长成一只五彩锦鸡,翘着高高的尾羽撞到云雁身上:“从今以后,我会用力保护你的!”
“让你和鲲吾做我的剑卫,是因为持剑即位后,就默认身边有这么两个名额。”云雁摸着她的脑袋,扫了眼凛紫:“和仙君们是一样的。”
凛紫则温和地俯身,对梵天秀友善道:“你娘亲此举是想保护你,一旦你做了紫姬剑卫,便再没有人管你的来历身世。”
鹏圣摆出一副万事通的模样,开始语气威严的装逼:“因为历史上,有不少为祸一方的凶兽,曾被仙剑和他们的持剑驯服,成了力量强大的剑卫。”
“凶兽……”鲲吾神色紧张地和云雁对视,两人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娘亲,你为什么在发抖啊?”梵天秀惊叫着,用翅膀拢住云雁的手。
“因为她身边这条丑鱼,从前就是为祸一方的凶兽。”青虬缚呸呸两声:“直到现在,要把我的肚子给他居住,都觉得十分难受,想吐啊!”
“呸呸!”鲲吾也对着他吼叫:“陈年烂谷子的旧事,你每天要提上十来遍,到底烦不烦啊!”
“看清楚了,他是谁!”他游弋粗壮的鱼身,把凛紫朝外一推,顶到青龙头前:“这是天璇星君!连他都原谅了那一切,你却紧咬住不放!”
“我可告诉你,从今以后,老夫就是紫姬剑卫。”鲲吾骂骂咧咧,把鱼鳍叉到身侧,对青虬缚嘶嘶直叫:“你要还是老提这档子事,我就要出手揍你了!”
“哎呀?”鹏圣凑近云雁惊呼:“你的剑卫和你的法器要打架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吼!”青虬缚徒然将身子拉长拉大,它蜿蜒粗壮的模样,和鲲吾倒是十分登对。两人耀武扬威盘坐起,伸着大脑袋,瞪着对方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
云雁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对鹏圣小声道:“我若是说一言难尽,你会满意这个回答吗?”
鹏圣很严肃地摇头。
“如果我在很多世以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云雁无奈地望着他:“你还会千里迢迢赶来,为我的典礼祝福吗?”
“会。”鹏圣的眼神有些游离:“因为你现在又不是坏蛋。”
“我依然会千里迢迢赶到,站在你的身边,祝福你。”他说到后来,语气极为萧索:“也会用我所有的力量,来守护你……”
云雁心中微动,想起了他与落星白少的羁绊,顿时释然。或许在这么多人中,最能接受浪子回头,洗心革面这个梗的,就是眼前的迦楼罗少主。
“你们……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云雁观察少年寂寞的神色,小心问道。
鹏圣猛地靠向椅背,闭上眼摇了摇头,这一瞬间,那个青春洋溢,开朗热烈的少年,似乎不见了。只有一个伤心人,被思念和回忆,变得成熟与沉默。
“他从前,曾留下一个法器给我。”云雁从储物戒指里,找出当年落星白少,交给自己的那面莲叶银华镜,轻放在鹏圣手中:“我试过,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是灵力枯竭,联系不上他了。”
“你拿着,作为一个他的纪念品。”她抬手捻了把,少年脸颊旁垂落的发丝,叹道:“或许某天灵力恢复,他就可以出现在眼前,与你交谈。”
鹏圣咬着下唇,一把将莲叶银华镜收拢在怀里,再倒在云雁身上,把脸埋在她的华服皱褶里,肩头耸动,可能又在落泪。云雁不再说话,只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发丝,任凭他发泄哀思。
这位年轻的迦楼罗王,只有在自己这个知情者这里,才能肆无忌惮的哭泣,怀念着远在酆州的那个人。只是,那个人现在何方,又在做些什么呢?
他作为卧底,会不会被魔族捉到把柄,被幽禁起来……又或者已经陨落。
云雁靠向椅背,想着落星白少,心有戚戚。说起来,他和自己倒有几分相似。那背负着的原罪,令人痛苦,也令人坚强而固执地,想要去闯荡一条道路,抛弃前尘往事,做自己想做的那个人。
“紫姬。”凛紫的呼唤,打破了云雁的遐思。
但见他优雅地端坐着,眉宇之间似笑非笑,神色十分古怪,对自己递过来眼色:“若再容许你的剑卫和剑神器争斗,这个车就会掀翻了。”
“嘶!”
他话音未落,鲲吾口里的一道金气迎面扑来,折射在车厢里,戳破了两条帷幔。接着那道力量卷带愤怒,朝右扎向青虬缚。
“哐当!”
青虬缚毫不留情还击,尾巴卷起桌案上的花瓶,一下就砸中大鱼的脑袋。
“你们别再打了!娘亲的漂亮衣服被弄皱了,要怎么办啦!”梵天秀翘起尾羽尖叫,左右伸出翅膀,想要去摁住鱼和龙。
她这一出手力量不小,立刻激发出争斗中两人,本能的反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梵天秀鼻青脸肿,可怜兮兮地被震出了车窗。
“娘亲!”她满脸委屈地扑扇翅膀,奋力挣扎回来。
云雁急忙舞出广袖,激发出一道恢宏的紫气,将她牢牢托住,不至于跌下山崖深渊。珠帘被山风狂乱吹拂,砸到脸颊上,在一片混乱中,分明看见,最高的天幕,正被激荡的流云撕裂。
白日艳阳下,头顶竟出现了灿然星辰。
第一千七百二十八章 凭风台
“那是我们的天璇星。”凛紫也撩起珠帘探视出去,面露微笑:“天玑星也出现了本尊,因为是紫姬与赤姬同时即位,这是十分特别的典礼,在历史上很是罕见。”
云雁仰望白日星空,从地球上走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此刻涌上心头,使她渐渐开始激动起来。很久以前,自己曾非常抵触做这个持剑。但现在,却走到了这么一天。
心情如此平静、从容,这一天的到来,显得如此顺理成章。没有疑惑,没有迷惘,充满了坚定。这条路是自己的选择,如果一切再来一遍,也要走上这巍峨的禹山。
她正思绪翩飞,仪仗队却缓缓地停了下来。礼乐歌舞归于安静,云雁环顾四周,发现队伍已攀上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平台。此平台上人潮涌动,虽然面积宽广,也显得有些拥挤。
在右边高崖上,可见笔走龙蛇雕刻出的“凌云”二字,而左边则是“凭风”二字。原来这就是禹山出名的凭风台与凌云梯。它们生长在孤绝峭壁上,上连云天,下临深渊,气势磅礴风景雄奇。
历代持剑祭天,先要在凭风台上稍息片刻,再放下礼乐大队,与仙君剑卫等人,攀登凌云梯,抵达登天台……虽然繁复,但它是个完整流程,必须整套做完。
而这凭风台和登天台完全不一样。
因为在这里,代表着持剑与凡俗世界的脱离。所有来观礼的凡人旅游队、散修小队、国之王侯仪仗队……如此之类,都需停留在此,不再朝上行走。
所以这个硕大的广场上,才拥挤了这么多人。大家都是千里迢迢赶来,观看紫姬与赤姬的热情人。人们几乎个个都手捧献花篮与祈愿香,在台上翘首以待。
一看见天璇国的仪仗队停下,黑压压的人潮便疯狂靠拢过来,用力地冲撞侍卫队伍,想要靠近紫姬的车驾。
云雁眼尖,已看清这些人除了做出撒花和祝福动作外,也充满着激动,拿出如同财神和送子娘娘之类的雕像,朝自己这边用力挥舞。她沉默片刻,对凛紫道:“他们……不会是来进香请愿的吧。”
“正是。”凛紫回答:“因为你即位这天,天璇星会在白日出现,天相神秘莫测。”
“于是凡人们就认为,这是一个愿望抵达天界的好时机。”云雁环顾四周:“怪不得有这么多人,他们都想通过这特殊的一天,使天命能够照拂自己。”
“不错。”凛紫微笑点点头。
他话音未落,一个少妇已牵着一双儿女,从侍卫空隙里挤到车驾前。她有些糊涂的抬头,正好看见云雁与凛紫从车窗里,露出的绝世容色,禁不住一呆,完全忘记了身在何方。
“天人!娘亲!”她左手牵着的小女儿,笑嘻嘻地指向二人:“那是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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