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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心事当拿云，只有……深负美人恩。的fe73f687e5bc5280214e0486b273a5f9
离别前夕，最后一次的相见，最后一夜的狂欢。枕席间浓情蜜意，他几乎醉倒在她的甜美中。欢娱过后，她一直在数窗外的更声。二更，三更，四更……四更过，情未足。情未足，夜如梭。最后她幽幽地道：“年有闰年，月有闰月，何以更无闰更？老天爷，更闰一更又何妨。”
那一瞬，他心中蓦地震动，忍不住拥她入怀，与□无关，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地抱。抱住这个因为留恋他而痴心妄想要“更闰一更”的沙漠女儿。的7cbbc409ec990f19c78c75bd1e06f215
本来只想走得片叶不沾身的他，突然间，心中一软，温柔地问：“我现在不能带你走，给我一点时间。过上三五月，或者半年，我再来接你。你愿意等我吗？”的07cdfd23373b17c6b337
“当然，我愿意等你一生一世。”她脸上焕发出的神采，皎若太阳升朝霞。
这一去，他便负了她。男欢女爱之际，他或多或少会有些真感情。但这点真感情如秋晨的白霜，太阳一升，也就消失无痕了。的502e4a16930e414107ee22b6198c578f
她信守承诺等着他。而他渐行渐远，渐渐忘却了这段沙漠爱情。最初的允诺早已抛在脑后。身畔美女如云环肥燕瘦，沙漠中的金盏水仙早在记忆中萎谢。而她，却还在矢志不渝的用生命等待他。
沙漠中的爱情，于他不过是一场宿醉，浓睡消却残酒后，依然朝也笙歌暮也笙歌。于她却是一次酒精中毒，留下一生都摆脱不了的后遗症。直到生命最后一刻。的9dfcd5e558dfa04aaf37
生平第一次，李珉知道了什么叫做——辜负。的7cbbc409ec990f19c78c75bd1e06f215
园中静寂，除去枝上蝉声，悄无人语。李珉怔怔地蹲在池畔，忆着往事，仿佛是寄住在旧梦里。却有一串疾行的脚步声惊扰了他。循声一望，自池畔的嶙峋乱石间隙中，看到几丈外小径上的一行三人。两个人抬着一个大木箱子，一个人跟在后面催促：“快走，自后门出去上马车。”
李珉认得说话的人是瑞安王心腹爱将薛晋。但是这里是王府后园，内眷居住的地方。不是家将侍卫可以轻易进来的，必定是瑞安王的特别召唤。瑞安王不是在南园超然亭设宴吗？几时又到后园来了？薛晋带着两个侍卫又是抬着一箱什么东西出去呢？循着他们的来路一看，绛雪楼一角飞檐隐约露在树荫中。的a8abb4bb28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一行三人急急行过，消失在后园侧门。李珉立起身走过去，顺着他们的来路踱上几步，眼光无意一扫，看到五颜六色的碎石小径上，几滴不易被人察觉的乌红渍迹。怔了怔，他蹲下去指尖一沾，是血。从绛雪楼中抬出来的木箱，滴出血来。箱里装的是什么？的96ea64f3a1aa2fd00c72fa
李珉眉头拧起来，扬声唤道：“展羽，展翼。”的96b9bff013acedfb1d140579e2fbeb
随着他的声音，遥遥跟着的那两个御前侍卫，忙奔过来听候差遣。的912d2b1c7b2826
“跟着方才那一行三人，看他们去哪里？做什么？那个木箱子，给我弄回来。还有，别让他们发现。”瑞安王的私密事务，插手自然要做得不留痕迹。的68264bdb65b97eeae6788aa3348e
“是，七皇子。”展羽展翼领命而去，两道身影迅捷如电地出了后园。的eba0dc302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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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是依水的弟弟。”良久静默后，还是李珉先开口。的ffeabd223de0d4ea
步平川唇角一动，牵出一抹冷冷的讥笑：“七皇子……居然还记得我姐姐的名字，真是荣幸啊。”的7f1171a78ce0780a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李珉都以为自己早已经把这个名字忘记了，然而，回首前尘，才蓦然发觉其实并不。岁月是筛子，牢牢记住的是最珍惜的东西。的1c383cd30b7c298ab50293adfecb7b18
依水——虽然她在他的心室中尘封已久，但一朝拿出来拭去时光的尘，过往种种在记忆中竟依然新鲜如初。就如同一株沙漠玫瑰，年深日久中，或许会变成了一蓬枯萎的干草，但如果将它浸回清水里，用不了几天，它就会慢慢舒展开来，展成一片绿意盎然生机无限。的6cdd60ea0045eb
“那时候，我确实不方便带她走。现在想想，真是很后悔。”李珉叹道。
步平川咬牙道：“七皇子，世上没有后悔药。”的b1a59b315fc9a3002ce38bbe070ec3
“是呀，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要悔，也悔之晚矣。”李珉的声音中透着一派失落黯然。当初轻言离别，只因他觉得美人易求。今时今日方才明白，易得美人，难遇情深。在依水之前，在依水之后，再也没有人如此烈火丹心地爱过他。爱得虽死而无怨。的4c5bde74a8f110656874902f07
“你答应过她，最迟会在半年之内来接她。你为什么没有来？你根本不记得有她这个人了是吗？”步平川冷冷地问，问得锋利。的1c1d4df596d01da60385f0bb17a4a9e0
李珉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半响方低声道：“对不起。”的51ef186e18dc00c2d3198256
他一生中，从未说过这三个字。不单单是说给步平川听，也是说给冥冥中那个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沙漠女儿听。的e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对不起，”步平川喃喃地重复一遍，突然笑了，无比讥诮的笑容。“这三个字太轻飘了，七皇子。我一直认定，只有你的血才能告慰我姐姐的在天之灵。所以我四处求师，刻苦学武，不远万里来到长安。我发誓我要杀了你，不惜任何代价。”的5d44ee6f2c3f71b73125876103c8f6c4
李珉看着步平川愤怒冰冷的面孔，沉默良久，突然出声唤道：“阿川。”
“住口！”步平川身子一震，脸色愈加惨白，颤着声音喝道：“住口，不准你这样叫我。”
只有他死去的姐姐，才会这样唤他。一声声，温柔怜爱地唤道：的a49e9411d64ff53e
阿川，你又淘气了。的e70611883d2760c8bbafb4acb29e3446
阿川，你又跟人打架了。的7f5d04d189dfb634e6a85bb9d9adf21e
阿川……阿川……阿川……的0e01938fc48a2cfb5f2217fbfb00722d
这样温柔地唤，再也听不到了。十三岁那年一道如雪的剑光，结束了生命中所有的美好岁月。他的心从此如秋割后的原野，荒芜一片。流年去去中，往事早已化成了灰，但灰烬还在他心里厚厚的积着。让一颗心恒久的阴湿、冰冷。的a1d0c6e83f027327d8461063f4ac58a6
李珉贵为皇子，一生中只有他喝斥别人，从未有过被人喝斥的经历。但步平川的怒斥，他并不恼怒。的e7b24b112a44fd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依水曾经跟我提起你，她说阿川是她唯一的弟弟，是她最亲的亲人。”
以为已经淡忘的一切，突然间全部想起来。依水的颦轻笑浅、软语温言，她曾经那样深情提及过的弟弟。的4e4b5fbbb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你来接我的时候，我一定要带着阿川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他，无论如何都不能。”
“既然是你唯一的弟弟，那就带着吧。”他答得漫不经心，仿佛是同意她带件额外的行李。而她，却笑得那么明媚。的a532400ed62e772b9dc0b86f46e583ff
“阿川，你一定比我更明白。你姐姐一生中只爱过两个男人，那就是我和你。她的在天之灵，是不会希望看到我们互相残杀的。”的24896ee4c6526356cc127852413ea3b4
“不要把我姐姐拿出来做挡箭牌。”步平川出语如枪。的e836d813fd184325132fca8e
“阿川，我不是用依水做挡箭牌。事实上，我若对她毫无感情，我根本不会觉得愧疚，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言谈。你费尽心思要杀我，我却半点都不想对你反击。因为你是依水的弟弟，我负了她，我想补偿。所以尽管你这样恨我，我都不想与你为敌。”李珉诚恳地道。的8b16ebc056e6
步平川静默下来，李珉的一席话，让他从愤怒与仇恨中警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身在何处。咬紧牙关，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的9461cce28ebe3e76fb4b931c35a169b0
“因为你是依水的弟弟。”李珉重复着这句话。的59b90e1005a220e2ebc542eb9d950b
“哈哈哈，”步平川突然轰然大笑起来，笑声却无比苍凉。“多么深情的七皇子，姐姐，只可惜……你看不到了。”的a5cdd4aa0048b187f7182f1b9ce7a6a7
笑着笑着，他突然捂着胸口弯下腰去。剧烈地笑，牵动了未曾痊愈的伤势，一阵尖锐的痛楚由里至外蔓延开来。伤口也痛，心也痛，痛得额头有冷汗涔涔而下，步平川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的08b255a5d42b89b0585260b6f2360b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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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皇子，步公子无甚大碍，只是伤体虚弱，加上急痛攻心才晕过去。”须发如银的吕太医，细致地为步平川诊脉后向李珉禀报。的d34ab169b70c9dcd35e62896010cd9ff
李珉点点头，挥退太医。他走到床前看着昏睡中依然眉头紧锁的步平川。暗中长叹：还是来早了，应该等他的伤势再好点，才来和他谈他的姐姐。的4b0a59ddf11c58e7446c9df0da541a84
临走前，李珉嘱咐道：“柳絮，好生照应步公子。他醒后有什么异样，即刻来回我。”
“奴婢遵命。”的70efdf2ec9b086079795c442636b55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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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初升，渐新痕悬柳，淡彩穿花。的eddea82ad2755b24c4e168c5fc2ebd40
楚天遥抱着一大坛酒，来到后园的潭边。看着眼前一潭碧水，想起一个人潭水般深沉的眼睛，她不由得眼眶一红。步平川，那个曾经让她情动意动的英伟青年，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人世吗？连骸骨都不知失落何处，教她欲祭无从祭。一坛美酒，只有倾在这潭水中，以聊表祭奠之心。
曾经暗恋过，那是一场自己清唱的独角戏。戏早已落幕，她的人生也拉开了另一场帷幕。但是此刻回首过往，依然要为那个曾令她芳心初动的男子伤心。为他落下的泪，也许是因为残余的感情，也许只是因为女子温柔善感的天份。那一点细微玄妙的情愫，谁人说得清？的55b37c5c270e
楚天遥独坐幽潭，直至月上中天。突然一串轻捷的脚步声奔过来打断她的沉思。
“四郎，你一个人在这发呆干吗？”来的是姚继宗。的182be0c5cdcd5072bb1864cdee
尽管夜色昏昏，楚天遥也还是忙垂下头去，不想被他看出自己哭过。嘴里辩道：“我是在这纳凉了。”的3cf166c6b73f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姚继宗指着酒坛道：“纳凉？是喝闷酒吧。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也心情不好，不如咱们一块出去喝几杯吧。”的6da9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不要了，我只想在这坐一坐。”楚天遥没兴致。的854d9fca60b4bd07f9bb215d59ef
姚继宗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需要……我离开吗？”的821fa74b50ba
楚天遥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明亮温暖如火焰，能驱散她心中所有阴暗潮湿。“不用，你也坐吧。”的43ec517d68b6edd3015b3edc9a11367b
两个人肩并肩在潭边坐着，潭水澄明似镜，清风缠绵如吻。夜空低垂，繁星相随，月下的花朵都合拢花瓣静静睡去，波光水色中有点点萤火虫游移如星子。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
遥遥地，后园入口处，楚夫人站在那里看着月光下并肩偕坐的两个身影微笑着。女儿入夜后就在潭边坐着发呆，做母亲的再清楚不过这是她情绪低落的表现。担心的旁观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派个小厮去请姚继宗过来。他立马就随传随到，陪着她发呆去了。真是个好孩子。
楚夫人自然不知道，姚继宗白天就已经看到楚天遥的失态了，所以听人来报四公子又独自向隅，哪里放得下心，救火般急急赶来了。的335f5352088d7d9bf74191e006d8e24c
“娘，您站在门口干吗？”的cfee398643cbc3dc5eefc89334cacdc1
蓦地有人在耳边发问，楚夫人一惊，回首嗔道：“天逍，你这孩子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娘一跳。”的b9228e0962a78b 保护版权！尊重作者！反对盗版！@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我是习武之人，当然脚步轻捷。不过您也太出神了，我来到您身边都没察觉。您看什么呢？”楚天逍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潭畔两个身影，不由笑起来。的598b3e71ec378bd8
“这个姚继宗，最近来得很勤呢。这样下去，我看过不了几天咱家的门槛就得换新的了。”
楚夫人含笑道：“天逍，娘怎么看怎么觉得他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看他们般配不般配？”
“既是娘看中了，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不过，我可听霜初说，姚继宗以前是个好色如命的浪荡子。”楚天逍意有犹疑。的bca82e41ee7b0833588399b1fcd177c7
“以前是以前，人家现在不知道多好的一个孩子。”楚夫人偏向着自己看中的候选人。
“娘，这话您跟爹说去吧。我估计他老人家未必肯把妹妹嫁给一个曾经劣迹斑斑的人。”
楚夫人也知道自己丈夫的脾气，不过她现在不考虑这个。“这是后话，到时候再说吧。”
当务之急，是如何让这对“兄弟”尽快不再是“兄弟”。要如何对姚继宗挑明楚天遥的女儿身呢？开门见山，还是迂回婉转，楚夫人替女儿细细思虑起来……
第四十七章
静安王府，留仙居。的a9b7ba70783b617e9998dc4dd82eb3c5
“七皇子你说什么？你救了步平川？”李略失声喊道。的757b505cfd34c64c85ca5b56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阮若弱也一迭声难以置信地追问。的f4be00279ee2e0a53e
“当然是真的。”李珉答得淡定又肯定。的53e3a7161e428b65688f14b84d61c610
“太好了。”阮若弱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猛夸他：“李珉你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普渡众生的佛祖，仁爱慈悲的上帝……”的2723d092b63885e0d7c260cc007e8b9d
李略也长长吁了一口气：“真是太好了，李畅有救了。”的dc5689792e08eb2e219dce
“李畅……她怎么了？”李珉愕然。的5ef059938ba799aaa845e1c2e8a762bd
阮若弱道：“她以为步平川死了，相思成疾，无药可医。”的b56a18e0eacdf51aa2a5
“怪道听说她病了，我竟没想到是如此病因。”的8e82ab7243b7c66d768f1b8ce1c9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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