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犹疑着。
“哎呀!我说夫人,事已至此,不管大奶奶是事先知道还是不知道,反正她已经同意纳妾,不过是换了个人而已,您就不要再为这事伤神了,楚家那边,找个理由打发了就是。”云娘劝道。
徐氏叹了一气,冷冷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晴烟若是真的暗地里算计了我一把,那我可饶不了她。”
“这种事,又没证据的,还是往好处想吧!”云娘好言道。
“对了,我不在的这几天,老爷是不是都去了苏狐狸那?”徐氏问道,背地里,她都叫苏文纨苏狐狸,表面清高,实则狐媚入骨的骚狐狸,老爷被他迷的是七荤八素,这么多年,她想了多少办法都不能把她赶走,还好,她生的是只小狐狸,翅膀硬不起,也就老实了许多,不然,她不能容她到现在。
云娘笑道:“这还用问吗?不去苏姨娘那,难道您还指望老爷独守空房?”
徐氏自己也笑了,戏谑道:“这词儿你也好意思用在老爷身上,下回我要再出去了,就让你给老爷暖床。”
“夫人,您就尽管埋汰我吧!要我给老爷暖床,怕是要把老爷给吓跑了……”云娘自嘲道。
“你啊!这么没自信么?我看你比那只苏狐狸好多了。”徐氏不以为然道。
云娘哪能不知道夫人的心思,这些年,她拿这话来试探也不是一两回了,要是老爷真看上了她,夫人还能容下她?还能当她是心腹?
“夫人,瞧您说的,我可是立过誓,终身不嫁的,就伺候您一辈子。”云娘笑嗔道。
徐氏扭头瞅了她一眼,笑道:“我只怕你将来要后悔,埋怨我没给你找个好人家。”
“才不会呢!能伺候夫人是云娘的福气。”云娘道。
徐氏长叹了一气,感慨道:“我身边啊!能信得过,能指望的上的也就只有你了。”
从“宁和堂”出来的时候,下起了雪子,纪宣仪撑着油纸伞,簇拥着锦书缓缓地走着,彼此都不说话,只听着雪子打落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噼里啪啦。
风夹着雪子,吹打在脸上,透心的凉意,锦书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纪宣忙与她换位置,自己迎风而行,同时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揽的更紧。
这样一个小小的举动,让锦书心头一暖,他真的是个体贴而细心的男人,被他爱着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耳畔又想起祖母的话:只要你们两人好好的,天塌不下来,就没什么好怕的……此时,他为她撑伞,为她遮挡风雨,他就是她的天,心里一个声音,小小的,在说:锦书,不要再犹豫了,不管是为了什么,你需要这份关怀,这份柔情,而且,这也是你一直在期待的呀!在异世重生,与他相遇,结为夫妻,难道,这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吗?那么坦然吧!接受吧!去争取吧!努力过了,不悔,爱过了,不恨……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到了“澄心苑”院门口,纪宣仪丝毫没有要停下脚步的意思,揽着锦书入内。
奇怪的是,话儿她们并没有出来迎她,进了里屋,只见几个丫头正在忙着归置物品,定睛细看,这不都是纪宣仪的衣物和用品吗?锦书错愕地望着纪宣仪,他正埋头拍打着落在左肩的雪子,一路上她都低着头,心思惴惴的,居然没发现他半边身子都淋湿了,想必是他把伞都移到她这边了。锦书歉疚着,忙上前帮他擦拭,边喊话儿:“话儿,快帮二爷拿件干净的袍子来,二爷的袍子都湿了。”
纪宣仪道:“就拿二奶奶前些日子做的那件好了。”
锦书窘然,呐呐着,弱弱道:“我……我还没改好……”
他蹙了蹙眉,愕然道:“都过了这么久,你还没改好啊?”
锦书羞嗔道:“是你说,你不会穿的,所以……所以,我就放着没动。”
纪宣仪看她窘迫的样子,揶揄道:“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信啊!”
锦书黯然不语,他说的她自然是信的,当日他说那样的话,那样决然,像根针似的,字字扎在心上,他都不知道她有多痛。
他扣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温柔而认真道:“我那是气话,你别往心里去。”
“可是……我很笨,有时候分不清你说的,哪句是气话,那句是真话。”锦书深垂螓首,说的凄凉,他的心思,她琢磨不透,在某些方面,她是很迟钝的。
他轻笑,刮了下她冰凉的鼻尖,怜惜道:“那我是不是该叫你小笨蛋?好吧!我的小笨蛋,以后你听不明白,分不清,你便问我,你问我,我一定坦白相告,省得你胡乱猜疑,猜对了还好,要是猜错了,岂不是冤枉。”
呃!他居然说:我的小笨蛋……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她是个被宠溺的孩子,是这样吗?锦书赫然地望着他,而他正温柔地凝视着她,那柔柔的目光似春日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锦书眩惑着,沉溺在这片柔光……
第六十七章 交底了
“二爷,您的衣物都归置好了,您想想,还有什么要收拾的,话儿和小山一道去都收拾了来。”话儿来问话。
纪宣仪若无其事道:“你和小山看着办吧!”
话儿应声,兴高采烈的去了。
锦书看这样子,心里明白了几分,他把他的东西都搬了过来,这是真的要和她在一起了。
纪宣仪又让映雪初桃等人都退下,方从袖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锦书:“打开那个匣子。”
锦书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红木匣子,锦书疑惑着,还是听话的走了过去,钥匙对准锁孔,“咔”的一声,铜锁应声而落,打开匣盖,锦书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回头看着纪宣仪,他这是什么意思?
纪宣仪噙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慢慢踱了过来,拿起匣子里的一块金砖掂了掂,云淡风轻的说道:“你是二房的女主人,以后,这些就由你保管了。”
是谁说:如果一个男人愿意把他所有财产都交给一个女人去保管,那就充分说明了他的诚意。那么他现在就是在表示他的诚意吗?锦书看着匣子厚厚的一叠银票和一排金砖,有点犯晕,这一切来的太突然。
“以后二房的开支用度你决定就好,不是大数目,不用知会我。”纪宣仪淡然道。他知道她手里没什么钱,她是庶出,娘亲又不在了,自然没人为她筹划,她那点嫁妆,简直少的可怜,那天在“归云寺”认捐的时候,他就意识到这一点,也萌生了要把钱物都交给她打理的念头。
锦书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就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但是锦书最终没问出口,男主外,女主内,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既然他愿意相信她,那就是真的把她当女主人来看待了,那么,她要做的就是不让他失望。于是,锦书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把匣子合上,重新上锁,拿到房里去放好。
纪宣仪看她平淡的反应,意外之余,却是满意,是的,他很满意她这样的表现,没有喜不自胜,没有惶惶不安,没有一句豪言壮语的保证,没有一句撒娇讨好与献媚,这样一笔大钱放在别的女子面前,还能这样淡定的人,怕是不多吧!
锦书放好匣子,有些无措,他都对她交底了,而且他也没有吩咐话儿她们在书房安榻,那么今晚,他是要和她……锦书向床上瞄了一眼,只见,床上被褥全换了新的,大红的喜色,锦书的心不由急跳,难怪今天去“宁和堂”他没让话儿小山跟着,原来是另有安排。
她的心思没有逃过他的眼,纪宣仪不由嘴角微微向上,她可真会脸红,不想给她太大的负担,纪宣仪随意道:“我要去整理下我的书,不知道话儿有没有乱摆。”
锦书忙道:“我来帮你。”
“不用了,你早点歇着,我整理好就来。”纪宣仪淡淡说道,转身进了书房。
锦书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说整理好就来,天哪!他真的是要留下了,怎么办?她该做什么?坐着等他吗?还是要准备些什么?脑子里乱的像一团浆糊,手中的绢帕也被绞成了麻花,前世的她因为心脏不好,在爸妈的保护下,连恋爱都没有谈过,关于性的教育也少之又少,只懵懵懂懂知道一点,还是在医院里的宣传栏里看到的,然后就是道听途说得到一点信息,听说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痛,至于怎么个痛法,说法各有不同,锦书很担心。
还好,没过多久,话儿她们回来了,又收拾来好些东西,甚至把纪宣仪的箫也取了来。锦书要去帮忙,话儿却拦着她,坏坏地笑着:“初桃把沐浴的汤水准备好了,二奶奶快去梳洗吧!”
锦书的脸更红了,她在这里惴惴不安,她们却是高兴的很。
蒸腾的水汽氤氲满室,那点烛火越发的昏黄,仿佛蒙上了一层柔和的轻纱,玫瑰花瓣在水中静静绽放,馥郁芳香悄然弥漫……
虽然不是第一次让人伺候着沐浴,但是锦书今天觉得特别的难为情,因为初桃笑眼中蕴含的那种特别的意味,谁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她将是事件的主角,这多难为情啊!
水微微的烫,却是人体可以忍耐的温度,也是最能让身体放松的温度,水波一漾一漾的,像是温柔而又体贴的呵护,全身的毛孔慢慢地舒展开来,原本如雪的肌肤微微泛起红光。
“小姐,您真美。”初桃由衷的赞美道。
锦书赫然不语,不自信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美吗?眼前又浮现初次见到柳馨儿的模样,柳馨儿是丰盈的,凹凸有致,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性感,而她……只能说是比例合适,与性感绝对无缘,她和柳馨儿完全不是同一类人,纪宣仪会喜欢她吗?
怔怔地看着漂浮在水面的花瓣,心也开始徜徉,虽然她早已走进他的生活,在名义上,她早就是他的妻子,但是今天,对她而言,不啻于再次面对洞房花烛夜,只是这一次,紧张害怕之余,多了份憧憬,如果这是她人生的又一个分水岭,那么希望今晚是个良好的开端。不去猜测他的心思,抛开所有的顾虑,既然命运把她推上了这条路,她只有走下去,哪怕前路坎坷,布满荆棘,她也要披荆斩棘,一直走下去……锦书闭上眼,忐忑的心逐渐平复,成为他的女人,真正的……
锦书穿上初桃为她准备的粉色衣罗衣,衣料细腻柔滑,熨帖着肌肤,很是舒适,初桃又取来干燥的棉帕,吸去她发上的水汽,用黄杨木梳细细梳理,让乌黑如墨的秀发直直垂下,挽起鬓边的发在脑后松松的用粉色的丝带系了个蝴蝶结。锦书望着镜中的自己,宛如出水芙蓉,婷婷而立,不妖不妍,清新婉约,锦书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笑容,她便是她,不是林蔓儿也不是柳馨儿,纪宣仪喜欢也罢,不喜欢也罢,她都是华锦书。
有些事情,想的时候也许会坦然,会淡然,也很有勇气,但是真正面对的时候,一切都不同了。
当锦书听见云帐外纪宣仪窸窣的脱衣声时,心跳就开始乱了,调整了那么久的呼吸,一下子就找不到规律了,当他掀开云帐,掀开锦被贴近她的时候,锦书懊恼的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经僵硬的像一根木头。她一直是背对着他,没有想过要装假寐来逃避这尴尬的时刻,按理说,刚才她就应该起来服侍他宽衣,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做,不是不想,而是她的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纪宣仪其实早就整理好了书籍,为了给她更充足的准备,他刻意在书房逗留了很久,装作是看书,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又去沐浴,直到水都凉了才爬出来。她是个容易害羞的女人,他不想吓坏了她,虽然他对她做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不愿她心里有一点的勉强,在她没有准备好之前,他不会做她不愿意的事情。都不知道自己对她怎会有这样的耐心,从最初的嫌弃,到慢慢的被吸引,其中的转折点在哪里?想不清楚,说不明白,只想要对她好,真正把她当成妻子来对待。
她僵直的脊背告诉他,她并没有睡着,而且还非常的紧张,纪宣仪勾起嘴角笑了笑,掀开云帐吹灭了几案上的烛火。
黑暗中,纪宣仪温柔的从身后拥住她,她的腰很细,细的还不够他一手搂抱,他用脸颊摩挲着她香软的发,淡淡的幽香却像是最浓烈的催情迷药,让他心悸,让他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
“睡了吗?”他明知故问。
“嗯……没有……”锦书小声回答,只觉得好热,都分不清这热是他身上传递过来的,还是自己身体里迸发出来的,手心里,密密的都是汗,这是大冬天啊!居然会这么热。
“转过来,让我抱着你。”他的声音低低的极富磁性,不可抗拒的魅惑。
第六十八章 困(一)
锦书依言,缓缓转过身来,纪宣仪的手臂顺势枕到她颈下,两人面对面的相拥。锦书在他怀里蹭了蹭,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开始不安的等待。呼吸里全是他的气息,既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淡淡的又是绵密的,冲击的大脑阵阵晕眩,心跳的很快,每跳一下都像是敲响了一面鼓,咚咚咚……感觉身体都随之震动,锦书极力想要控制心跳的频率,然而事与愿违,越控制就越不受控制,锦书窘迫着:他一定都听到了,他会笑话她吗?
她蜷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听话的小猫,但她微微颤栗的身体泄露了她不安的情绪,纪宣仪用下巴抵着她光洁的额,宽厚的手掌隔着柔滑的丝绸温柔的安抚她的脊背,希望可以让她放松。
“伤好了吗?”他问。
“不怎么痛了……”锦书小声的回答,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他手掌触及的地方,他的手就像一团火,所过之处,那种陌生的灼热感让她的颤栗更甚。
他的手缓缓下移,落在尾骨处,轻轻按揉,低哑的声音像催眠:“好好睡吧!我抱着你。”
锦书呼吸一滞,错愕着,他没打算做什么吗?还是她的笨拙让他不高兴了?
“你的伤还没有好,我们……来日方长……”纪宣仪怕她又胡思乱想,解释道,天知道,他忍耐的有多辛苦,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温香暖玉满怀,不可能不动心,但是她身上还有伤,他必须忍耐。
锦书心中感动,为他的体贴,为他那句来日方长,他真的是个好人呢!再想想自己先前的紧张,害怕,忐忑,要献祭似的心情,又觉得难为情,还好是在夜里,他看不见她的窘样。
没了那点担忧,锦书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枕在他结实的臂膀,贴着他宽阔的胸膛,那样安稳妥帖。来到这个异世这么久,她一直像一只孤单的燕,没有方向,穿云过雨,不停飞翔,飞的好累,多么想找一处可以停歇的地方……不去想这样温暖能拥有多久,就这一刻,有这一刻被关怀,被爱护,足以……和着他的呼吸,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梦悄然而至。
直到怀中的人鼻息微微,纪宣仪才悄然吁了一口气,做君子真是好累,他说来日方长,可眼下的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煎熬,身下的肿胀得不到纾解,隐隐作痛,如果放开她,远离她,情况应该会好些吧!可是舍不得放手,更怕惊醒了她,她也是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忍吧!忍一忍就过去了,纪宣仪这样安慰自己……
当清晨第一缕晨曦透入窗棂,锦书的生物钟准时闹铃,锦书睁开眼,有一刻的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是感觉好温暖,习惯性的想伸个懒腰,却发现动不了,锦书这才惊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