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书,如果有一天我也寻不见你了,我也会急死的。”纪宣仪说笑道。
锦书嗔怪他:“好端端的,我为何要不见了?”心里却想起那日被萧贵妃刑囚一事来,不免碜得慌。
纪宣仪洗然回神,忙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呸了一口:“是是,我说错话了,坏的不灵好的灵。”说着,又想起前几日醉酒在馨儿那里睡了一下午的事来,不知道该不该跟锦书说,说了她会不会生气?哎!就算要说也不在今日,今日这样特别的日子,说这些岂不扫兴?连乔振声的事都且瞒下了,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坦白,还得思量思量怎么说才好。
锦书忙抓住他的手:“我就随口这么一问,你倒是认真起来,你打自己不怕疼,我还疼呢!”
纪宣仪讪笑道:“我那是该打,不过,我打我自己,怎么你倒疼了?”
锦书斜睨他一眼:“我心疼不行吗?”
“行……”纪宣仪笑的越发耐人寻味。
这里说着话,手中的纱袋送也不知,萤火虫之的跑了出来。
“哎呀!飞走了,我去捉回来……”
“别追,只当它们是来为咱们助兴的,现在任务完成了,自然要走了。”锦书笑着拦住他。
白天不觉得,夜里的山风却是凉意深深,锦书不由的缩瑟了一下。
“冷了?”纪宣仪连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替她披上。
“宣仪,咱们今晚住哪里?总不能在凉亭里吹风受冻吧!”锦书倚在他怀里,两人相互取暖。
纪宣仪笑了笑:“你希望住哪里呢?”
“反正你是魔术师,我就等着你给我变,看你能变出什么来。”
锦书笑道。
“魔术师?”纪宣仪奇道。
“呃……就是那种很神奇的人。”锦书支吾着解释道。
“好啊!我就是魔术师,你看我变哦!”纪宣仪轻笑着,解下腰间的玉箫,放在唇边。箫声悠扬随风,在这空旷的山巅,越发显得空灵。
锦书看见不远处亮起一星灯火,然后是一盏,两盏,三盏……
第一百六十五章 送花
早晨,锦书在一阵鸟鸣声中醒来,呼吸着山中清新的空气日的温馨浪漫、激情缠绵,不由的心摇神悸。没想到宣仪竟在这让庄里布置了一间新房……
转看宣仪,薄薄的晨曦中,他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如玉般柔和的光泽,双目微阖,唇边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是谁说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每日清晨起来可以看见最爱的人躺在身边,平淡而真实的幸福。
“我脸上长花了?”纪宣仪依旧闭目,懒懒道。
锦书轻笑道:“比长花还好看。”
“嗯!那就是长果子了。”纪宣仪睁开眼笑道,将她揽进了怀里,附在她耳边,坏笑着:“是不是想吃果子了呢?”
“呸!你这个烂果子,谁要吃。”锦书笑着躲开去。
“好啊!居然说我是烂果子,看我怎么收拾你。”纪宣仪将她拉了回来,两人躲被窝里嬉闹起来。
“好了好了,你瞧你,把我头发弄的这么乱,我要怎么梳回去……”锦书抱怨道。
“这还不简单,我来帮俐赢。”纪宣仪满不在乎道。
“你会?”锦书自是不信,古代女子繁复的发式,一直是她很头痛的问题,如果哪天没人帮她梳头,她就只能扎根马尾了,宣仪居然说会,莫不是说大话,等下把她的头发都给扯了下来。
纪宣仪翻身下床,取了外袍穿上,从妆台上拿起一把牛角梳子,笑道:“来,我帮你梳,不过别的发式我不会,就帮你梳一个流云髻如何?”
锦书抿嘴一笑,也起了来,坐到菱花镜前:“好,我看你手艺如何。”
及腰的长发,如瀑般垂下,纪宣仪一下一下轻轻地梳理着,赞叹道:“锦书,你的头发真好,乌黑浓密,柔滑如丝,或者,我为你绾个同心髻如何?”
“你爱怎样梳就怎样梳,原本女为悦己者容,只要你不嫌难看,怎样都行。”锦书含笑望着镜中一脸专注的宣仪。
“情人眼里,怎样都是好看。”纪宣仪的手法谈不上熟练,只是格外小心,那发髻绾的倒也光滑。
“这就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锦书随口道。
“西施是谁?”纪宣仪笑问道。
汗……又说漏嘴了,这时代哪有西施这号人物,锦书只得圆话道:“西施是我们江南一带有名的美女,传说不管她作何表情,何种神态,人人见了都会为其倾倒。”
“夸张。”纪宣仪不屑道,为锦书插上玉簪,这支簪子是他上次送她的睡莲式样的翡翠簪子,她就一直戴着,纪宣仪心中暗暗欢喜,可见她很喜欢这份礼物。
锦书也不与他争辩,问道:“宣仪,你怎么会寻到此处?”
“这里原是我一好友的别院,前些年他去了蜀地,这里便交由我代为照看,我也是偶尔来一趟,你若喜欢这里,我们可以常来小住。”
纪宣仪道。
这里虽好,但听到是别人的地方,总是少了几分兴致,锦书不语。
“其实我那好友来过信,说是已在蜀地安家,托我将这处让庄卖了,价钱么,倒是无所谓。”纪宣仪试探道。
锦书心一动,道:“既如此,你倒是问问他,谈个合适的价钱将此处买下,来时,我看山下还有大片良田,不晓得是谁家的,最好一并买了来,咱们可以在这里办个农庄。”
纪宣仪刮了下她的鼻子,宠溺地笑道:“你呀!越来越像个管家婆了。”
锦书嗔他一眼:“我还不是想着,这里既然留下了属于咱们的美好回忆,将来这里成了别人的,你我想故地重游都不能了,岂不可惜?
再说了,这里虽好,但离京城总有些路程,也不可能常来,闲置着还不如办个农庄,既能生财又多了处清幽雅致之所,多好……”
“哈哈,说的甚是,如此,我且去休书与他,向他买了此处。”纪宣仪赞同道。
说话间,有丫鬟送了梳洗的用具来,又道早点已经备下。
两人吃了早点,方才慢悠悠的下山,锦书回望那一处山庄,坐落于山腰,掩藏在苍松翠竹之间,从来时的方向看,如果不注意还发现不了,也正是如此,才让宣仪耍了花招去。
画舫依然停在码头,锦书恋恋不舍的上了船,这一天算是她到这个异世来,最开心的一天了。
“宣仪,明春我们带上清儿他们一起来。”锦书仰头斜睨宣仪,口气不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好,一定。”纪宣仪微笑着保证。
逆水行船自是比顺水来时慢了许多,到京都又近黄昏,纪宣仪直接用马车将锦书送至宫门口,两人又依依叙别一番,纪宣仪等锦书进了***看不见了。方才打道回府。
“贞顺夫人请留步。”锦书行至月牙湖边听见有人唤她。回头一看,竟是六皇叔,忙屈膝行礼:“臣妾见过六皇爷。”心里思忖着,怎得这般凑巧,又遇见了他。
轩辕卿尘笑微微的踱过了来:“看贞顺夫人今日起色很好,想来是有什么高兴的事。”
锦书微讪:“没什么,就是回了一趟家。”
“如此看来是家中一切安好。”轩辕卿尘很是羡慕那个纪宣仪,可以光明正大的想方设法哄她开心。
“托六皇爷的福。”锦书轻声漫语客套道。
轩辕卿尘笑了笑,托他的福?
“这个给你。”轩辕卿尘从袖子要取出一支黄色绢花递与锦书。
锦书讶异,不敢接,好端端的他怎么送花给她,这算什么呢?
见她迟疑,轩辕卿尘笑道:“此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一串金,不过我们通常称之为连翘。”
锦书心一紧,“连翘”好像在哪听过。
“你别看这花不怎么起眼,其果实却可入药,在其果实初熟尚带绿时采收,除去杂质,蒸熟,晒干,习称“青翘”,有清热解毒、消肿散结之功效,本王听闻宫中兰贵嫔有痛经之症,故而常服吃药,弄得她宫里的猫儿闻见此味道便以为是自家主人了……”轩辕卿尘慢声道,眼角带笑,别有深意。
锦书心下了然,他是在暗示她,前些日子惊吓了泫歌的猫儿是兰贵嫔的,而那猫儿是因为闻见了连翘的香味才扑了过来,丽贵人送的香囊里恰好就有一味连翘……那么到底是谁在算计泫歌呢?是丽贵人还是她们联手?还有,六皇叔为什么要一再帮她们呢?心中犹疑着,面上却微笑道:“六皇爷一番好意,臣妾就收下了。”
他淡然而笑:“本王还有要事,这便先告辞了,贞顺夫人回的时候小心些,别被猫儿吓着了。”
“多谢六皇爷挂心,六皇爷走好。”锦书行礼恭送六皇叔。
揣着绢花,锦书一路苦思冥想,这事儿就算是丽贵人和兰贵嫔联手的,也没办法就说她们是故意计算泫歌,到时候一个推说并不知兰贵嫔用连翘入药,更不知她的猫儿还会凭着味道认主人,一个可以说,我只是用连翘入药,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所以,如果这是一个阴谋,设计的当真是天衣无缝,若不是泫歌把香囊交给了芳贞,兴许她们的阴谋就得逞了……越想越是寒心,到孩子出生还有几个月,这几个月小心些总还能捱的过去,可等孩子出生以后呢?就像云娘要害清儿一样,漫长的岁月里,总会有疏忽的时候吧!
泫歌听得六皇叔一番话也是心惊不已:“这计谋可真够狠的,要知道丽贵人和兰贵嫔素来不和睦,打死了,旁人也不信她们两会联手害我。”
“怎么?她们是不和的?”锦书奇道,后妃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她所知甚少。
“此事宫中人大都知道,丽贵人她弟弟和兰贵嫔的一个表亲为了一个烟花女子大打出手,差点闹出人命来,这事也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双方也不敢闹大了,但是两人的粱子算是结下,平日里互不来往,偶尔聚一处,唇枪舌剑的也少不了。”泫歌说道。
锦书蹙眉道:“这便又奇了,难道说是丽贵人想一石二鸟?害了你又可以嫁祸给兰贵嫔?”
“可不是吗?真是只有更狠的,没有最狠的,就算事成,也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去。”泫歌愤然道。
锦书泄气的往美人榻上一躺,沮丧道:“泫歌,我受不了了。”
“别啊!当初可是你劝我要坚强的。”泫歌笑道。
“你还笑啊,我都担心死了,她们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想别的法子,你说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尽琢磨着怎么害人,这样活着多可悲,还是皇上的妃子呢!要皇上知道自己整天在一群蛇蝎心肠的美人堆里混,不知道做何感想。”锦书郁闷道。
“什么感想?你以为皇上什么不都不清楚?他知道了又怎样?能处置的,自然是不会手软,不能处置的还不是一样束手无策,你忘了上次萧贵妃的事?”泫歌冷笑道:“总之,在没有必胜的把握扳倒对手之前,我们只能装聋作哑,自己小心为妙。”
锦书怔怔地看着泫歌,这个泫歌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懦弱的泫歌了,环境迫使她不得不改变自己,怨天尤人,唉声叹气没有用,只有打起精神去面对,比起以前自己的消极来,泫歌真是胜过她太多。
第一百六十六章 语惊心(一)
***冷,泫歌的身子也越发沉重起来,整日躲在宫中他嫔妃前来探望,说几句闲话,日子过得倒还悠闲,平安无事。
锦书得了闲便准备回家几日,一来快过年了,家中一应物什要准备;二来,听说老祖宗情况不太好,锦书放心不下,得回去瞧瞧。
一回府锦书先去看了老祖宗,老祖宗这几日人倒还清醒,见了锦书,很是高兴,问了宫中诸事,锦书说都好,她又高兴了些,吩咐碧茹道:“你去外边候着吧!”
碧茹心知老祖宗定是有什么话要交代二奶奶,便退了下去。
待她走了,祖母方道:“锦书,去那边描金红木柜子里,最底下那个玉匣子拿来。
锦书忙去寻来,交与老祖宗,老祖宗挥了挥手:“你打开。”
锦书讶异打开来看,里面是一些房产地契还有银票,锦书愕然:“祖母,这些?”
“虽然你们一个个的都瞒着我,耳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只怕大限就要到了……”老祖宗悠悠道。
“祖母……”锦书眼中泛起泪光,难过着,不知道要怎样安慰她才好。
“你也别难过,谁都有这一天,我这一辈子,该享的福都享了,也没什么遗憾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由着他们去吧!这些房产地契都是我的体己,就交给你保管,不是说我单合意与你,就说合意你些也成,蕙兰那性子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今文纨当家,不是说她不好,但她总归是个姨娘,三个孙媳妇,晴烟和淑媛都能干,却都争强好胜的,心胸未免狭窄了些,唯有你……是个心地宽厚之人,我们纪家如今看似光鲜荣耀,显赫之家,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又道是盛席必散,繁华不过瞬息,锦书,你是个明白人,这些话也只有你能听得进去,这些财物虽是我体己却也不是小数目,你拿了去,若纪家好,便罢,你留着,若是衰败了,有这份产业在,也不至于让纪家子孙后辈的流落街头,餐风露宿,虽不能再钟鸣鼎食,总能过上寻常日子,供得起私塾,将来也好有个再起之日……”老祖宗断断续续地说着。
锦书观其神情倒还平静,并无哀戚之色,可见这些话已在她心中盘旋已久,都是深思熟虑之言。既是这样郑重的托付,锦书也不能哭哭啼啼的叫人不放心,更不敢推委,便道:“祖母你且放心,我会妥善收着,都依您的吩咐就是。”
老祖宗看着锦书欣慰一笑:“我就知你是信得过的。”想了很久,整个府里能让她放心托付的人便只有她了,不求名利,为人处事又懂得低调隐忍,待人也宽厚,却又不是个没本事的人,她看人向来是准的。
“祖母也莫要丧气,这次回来,见您起色比先前好了许多,你只要放宽心静养,好好吃药,等明春天气回暖了,说不定就好了,对了,前些日子我和宣仪在离京都不远看中一处山庄,已经买了下来,那里风景独好,又在山下置了百亩良田,是个好去处呢!我们还商议着。明春时带祖母去那玩耍一番。”锦书好生宽解道。
祖宗微眯了眼,神思迷茫起来,似在想那一处让明水秀,清幽雅致之所,半晌方道:“若能等到那时,倒是要去瞧瞧。”
锦书见她神情倦怠了,也知道不宜与她说的太久,起身往火盆里添了些银碳,又在其上的钵子里加了些清水,这是她的发明,屋子里生着炭火,空气就很干燥,莫说是生病的人,就是平常健康的人也会觉得口干舌燥,容易上火,所以在炉火上放置清水,水汽蒸腾可以起到湿调空气的作用。看祖母睡去,锦书方才悄悄地下去。
回到“澄心苑”,锦书把人都遣了出去,把老祖宗的托付于纪宣仪说了,纪宣仪也是沉默半晌:“既是祖母的托付,你便好生收着。只是莫要让别人知道了,省的又生出不必要的是非来。”
“今日祖母这么一说,我的心情很是沉重。”锦书伤感道,说这些就像是临终遗言,而且碧茹说了,老祖宗这几日是时好时坏,忽而清醒的很,忽而又糊涂的很。这可不是好现象,说不定真要应了大夫的话,老祖宗怕是捱不过这个冬去,心中愈加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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