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
杜士仪含笑点了点这才吩咐“把昨天布置给你的策论先写出来我看”
喜爱归喜但杜士仪对陈宝儿的要求却从来不曾放松正如同他当年对自己一样。此刻支使了陈宝儿去努力钻研策他自己则是斟酌如何写这一篇定期的汇报文毕这些实绩远在东都洛阳的天子看不宰相高官也看不都要在这一篇实实在在的文字中得以展现。就在他若有所思打着腹稿的时外头传来了轻轻的叩门紧跟着进来的却是赤毕。
“郎东都崔郎君的信。”
得知是崔俭玄的杜士仪不禁笑了起来。这个妹夫兼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写起信来往往是啰啰嗦嗦一沓也不怕让人山高路远送来太麻烦。尤其是自打之前杜十三娘再次怀孕之崔俭玄的信就越发啰嗦就连胎动也拿来对他十足一个五好父亲。只不猜测这个妹夫会在信上唠叨什却也是他公务繁忙之外的乐子之一。此时此当他取出信笺在手的时就不禁愣了一暗自嘀咕今次人怎么变了xing子。
然等他一扫那上头熟悉的字他那轻松之sè便一扫而空。一目十行地看完这封极其少有言简意赅的他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
“长安城又要变天了”
赤毕闻言登时心中一紧。怪不得他今ri接着那崔氏信使发现人疲累yu原来是真的要出事了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六十章 运筹于帷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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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俭玄平ri捎大多是借用清河崔氏在蜀中的关系网让信使一路换马过ri行夜并不太急着赶路。然而这一那位崔家的信使却是每天只睡两个时一多半时间都在路上。即便作为崔氏部曲自幼打熬的好筋人又年却也实在没力气立刻返回了。而杜士仪明要紧的是这挑消而并非崔家等着他的回索xing就让赤毕安排人多歇息两ri再回程。
果仅仅是两ri之宇文融和李林甫的联名信就送到了他的手上。因为有宇文融的推荐提职官早就上了五但却一直都没有得到什么有分量实职的李林年初终于如愿以偿一举跃升御史中进入了御史所以这一次的信是他亲自执通篇言辞恳切入木三其中最多就是对张说的指责。尽管杜士仪对张说并不感尤其到了蜀中和范承明的拉锯也让他更反感张说的不顾大但贸贸然掺和这种层次的斗他却心存犹疑。
张说扳倒了张嘉如今宇文融和李林甫等人又图谋扳倒张官场上永远都是这一拨人倒下另一拨人崛起。然张说风光了三年宇文融又能多久?要说个张说确实有刚愎不能容人之却也有提携才子的好宇文融上书举荐的人才亦是不可背地里破口大骂不屑一顾的朝官还少么?
真正聪明是不哼不哈的老好人源乾尽管看似永远不能主导政事但张嘉贞倒他还在;这次张说倘若倒源乾曜还不是一样稳若泰山
“可是投桃报李他此前毕竟也助过我一臂之即便并非主我却不能一味退缩不前。”
“师你在说什么呢?”
听到这个清亮的声杜士仪循声望去见是玉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走神而且是在难得教小丫头琵琶的时候走神。见玉奴果然有些气鼓鼓他有些尴尬地笑了这才柔声说道:“楚汉不同于别的曲你就算能弹大致的曲但不明其中杀伐之凄厉之也就弹不出那种神韵来。从前你阿爷或是阿有没有给你讲过西楚霸王的故事?”
尽管已经开始读诗读论但玉奴却还未开始读此刻不禁摇了摇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兴趣。
而面对她这般表为了分心不去想那些政治上的麻烦杜士仪便笑着说道:“那今天我就给你讲一讲。战国末年七国争秦灭六一统天各国昔ri王侯大族无不只能蛰伏。西楚霸王项乃是楚国大族项氏之后……
玉奴仔仔细细地倾听着杜士仪用低沉的声音讲述项羽破釜沉舟击败秦军的故带着江东好汉转战天下的故比刘邦晚一步抵达关中的故不够信赖谋臣范增以至于放走汉王刘邦的故事……一个个和阿姊讲的那些截然不同的故事完完全全吸引住了尤其是那位西楚霸王最倾心的虞更是让她的双眸闪闪发竟是连时间都忘记了。当听到虞姬在一曲翩然若惊鸿的舞之后伏剑自她的小脸一下子变得苍白一片。
等到再听到十面埋项羽不肯过江最终在走投无路之下自她竟是本能地觉着胸口一痛。一贯对那些大道理似懂非懂的她第一次明白师傅为什么说她即便熟悉了曲也依旧弹不好楚她哪里知道这铮铮之音竟是还隐藏了那么一段悲壮的故事。紧紧攥着衣襟的她死死咬着嘴最终从口中迸出了一句话。
“师这些事……是真的么?”
对过了年才刚八岁的玉奴讲这种悲剧英雄和悲剧女主角的故杜士仪不是不知道不合可玉奴一定要学楚而他一时又心情郁故而把这么些故事滔滔不绝地说了出这会儿心里也是不无后悔。可看着这个泫然yu涕的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位比虞姬更加名传千古的杨贵最终安慰的话就变成了一声叹息。
“是真的。”
“项羽真是好可怜…要是他当年听范增的杀了那个刘邦就好这样虞姬不用他也不用死……”玉奴死命地揉着红红的眼想要擦掉夺眶而出的眼泪。
见此情景杜士仪苦笑一暗叹还是不要把某些大道理拿出来说了——项羽固然打起仗来兴许是一代豪但坐了天下未必就比刘邦更好。他尚未得天下就能不信范得了天下还不得信心爆只想着成为第二个秦始皇?好大喜功这四个几乎能够评判所有称得上明君的帝甚至不少昏君也符合这四个字。因为当人拥有四每个人都会口口声声赞颂其英明的时他就不再是而是自以为神。
从古至无一例外。
从这一点来无论唐太宗李世民和魏这对君臣是否古往今来最好的演不可否认的如果有魏兴许就没有太宗晚年的征高句丽之败……说起来太宗至少还有些臣子一直相伴到而当今天子李隆如今不是已经显露出了好大喜功的苗头来?等好大喜好大喜功……
杜士仪一下子暂时撇开了玉嘴里喃喃自语着这几个面上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突他霍然起一时抚掌笑道:“与其当人手中的不如我趁此机会主动出也算是他们制造一个机会”
玉奴被杜士仪这句话给吓了一待见杜士仪负手而立满脸自她方才从座位上一骨碌起上前使劲拉了拉杜士仪的袖好奇地问道:“师傅要去打仗?可打仗不是很危动不动就要死人的?师傅可千万不要死……”
听到这些杜士仪刚刚生出的一腔豪气顿时一扫而取而代之的是又好气又好笑。谁活得好好被人说一句不要都会和他同样的心可玉奴那眼睛亮闪闪的关切模又让他不忍心斥责于只能板着脸于咳道:“师傅说的出不是打不过却胜似打仗记这是师傅和你的小秘绝不许对旁人一个字都不许”
“嗯”
玉奴满口答应甚至还伸出小手指和杜士仪勾了低声叨咕了几句小女孩子一起玩耍时常说的话。等到她还想磨着杜士仪继续学琵琶的时外间却已经有人开口提醒道:“郎杨家派人来接杨小娘子了”
“啊?”玉奴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不早。一想到还要五天后才能再来向杜士仪学琵尽管大姊一再告诫她杜士仪很让她不要任xing撒她还是忍不住上前软磨硬泡“师能不能不要每旬再多来一天?我想多和师傅学一会儿……”
小丫头难得露出如此痴缠的模杜士仪一愣之顿时陷入了两难。要说以他如今恨不得分身两人又或者三头六臂的忙碌态每旬抽出一两个下午来教玉奴琵已经很奢侈了——当这也是因为他自己没事非得揽放着又清闲又省心的成都令不非要往身上加了一个两税又嫌不够再加了一个判茶引使。可他对玉奴除了喜爱之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怜以至于他最终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
“师傅是没空倘若你真的要学曲可以去找你师娘。”
玉奴惊呼了一面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喜:“当然好上元节之后我就再没见过师娘我要去和师娘学曲谱”
“既然如三ri之后你再到时候我让人送你去你师娘那儿。”
一口答应了小丫头后将其送出杜士仪回过头来便禁不住在心中嘀咕了一回头一定得给王容捎个信过免得同样忙得火烧火燎的她埋怨自己给她添麻烦。这难得的一下午轻松之等到用过晚他再次回到书桌前ri得到崔俭玄传信后就不曾动笔的那一份奏疏草终于被他再次摊开了来。他提笔在那一方端砚之中蘸了蘸思忖老半终于重重落了下去。
他一向属于思路敏捷的但这一次却写得很中间甚至还涂抹过好几堪堪花了一个多时这才大致写出了一篇自己满意的文章。等到重新誊抄了一份之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在旁边临帖的陈宝突然开口吩咐道:“宝若要你离开这成都故你可愿意?”
抬起头的陈宝儿最初还不甚明白杜士仪的意等到从那明澈的眼神中意识到杜士仪不是在和他开玩他顿时愣住了。左思右想好一阵他才咬咬牙道:“杜如果真是如我要禀告了阿爷才行。”
“如果你阿爷答应了呢?”
如今父亲每隔一个月就会进城来探看有时候甚至还会带着母亲和兄长陈宝儿简直无法想象兴许会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载见不到亲人。可他已经不是刚刚走出小山村的那个童子杜士仪对他的真心提携他当然懂更知道此刻不是什么试探。他仰起头来直视着杜士仪的眼言辞恳切地说:“那我就一切都听杜师的安排。”
“如果真有机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看这大唐天究竟是怎么一个光景”
第一卷当时年少青衫薄 第四百六十一章 决胜于千里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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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安业坊宇文融连ri以来仿佛和平ri一始终门庭若市。这是自从宇文融步步高始终执掌财计以来的常态因哪怕如今来往其间除却宇文融引为同列的御史中丞李林还有御史大夫崔隐也并没有显得太扎眼。同在御史台为又是一把手和二把旁人只当是商量公务。只有在门前遇彼此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的李林甫和崔隐甫两个人方才知今天这番见面具有何等重大的意义。
“杜十九郎的上今ri已经到尚书省了。”
对于杜士崔隐甫可说是闻名已但最高兴还是杜士仪赶走了在他之前任河南尹的王而让他得以从太原尹转任河南稳稳坐上了这个位子。除却封禅泰天子这两年来几乎都盘桓在洛这也让他这个河南尹有更多的露脸机会。否张说都已经打算下黑手授他金吾卫大将军当今天子又怎会突然横插一在裴璀擢为吏部尚御史大夫一职空缺转授了他为御史大夫?
一进宇文融书斋就撂下了这句他见宇文融立刻喜笑颜他却又补充了一句:“只不据我听到的消杜十九郎并未参奏范承而是提请年底将茶引司从蜀中推广到其他各州包括江南淮南。难道你们没有把话对他说清楚?”
得知杜士仪竟没有按照他们游说和授意的那翻范承明的旧李林甫登时眉头大皱。
而宇文融却在蹙眉的同用指节轻轻敲击着身前的案颇有些犹疑。突他指了指案桌上一个开封的小竹沉声说道:“这是今天早上杜十九郎给我送来的私那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含此刻想兴许他暗示的就是此事。崔李贤你们一块看看。”
崔隐甫和李林甫对视了一后者便上去拿起了竹打开之后从里头取出了那一张薄薄的纸复又回到崔隐甫身边坐下。两个如今主宰了整个御史台的人近乎头碰头地看完了杜士仪这一封崔隐甫便哂然一笑道:“此子能够不数年而转三在成都令任上尚且能名达天果然是有独到之处。他这暗示的意思很明范承明就是因为不明就里撞在茶引司的事情上倒台现如今杜十九郎还想把摊子继续扩张说若是再没有反不但对范承明说不过而且他这说一不二的宰相就又吃闷亏了。趁着张说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一头”
“我们就把他于的那些好事全都揭出来”李林甫立刻接了一见宇文融亦是欣然点他想想杜士仪如今不过是外就算理完茶引诸事重新入和自己的差距还大得不存在多少利益冲对于杜士仪这不按计划行事的怨气也就淡了很多。微微一沉他便开口说道:“可要和源相国通通气?
三人之李林甫和源乾曜的侄孙源光乘交此前几次升迁也都有源乾曜的提而宇文融也是源乾曜在京兆尹任上举荐的至于崔隐为人jing于严却是对源乾曜的和光同尘最为不满。
“源翁稳则稳可在政事堂却几乎任由张说为所yu若得知此兴许反而觉得我等太过急躁知道的人越多越是不单单我们三那是御史台对宰相的正常弹若再牵扯其反而会给张说留下可趁之机”
崔隐甫既然如此宇文融想起这位御史大夫自从上任之整个御史台上下受责备之人众上上下下无不凛凛就连李林甫这个御史中丞亦然。若不是他如今更多的jing力集中在户只怕也有些消受不起如此上司。可这等说于就于的在如今这样的大行动却是最牢靠的。
“一切便听崔大夫的”
杜士仪那一份洋洋洒洒近千言的议建茶引果然就仿佛一石激起千层在朝中引来了众多热议。因此前他两番建都是在小范围试旁人固然非可也禁不住天子有些小小的心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折顶多就是少许御史非议罢了。可这一杜士仪要把茶引司推广到整个剑南甚至还要染指淮南江南等各地产茶他们的反应就不同了。
其张说这个中书令对此最为愠怒。在中书省大发雷霆的他回到了城南康俗坊的燕国公宅依旧怒形于甚至在长子张均上前行礼说了些琐事他毫不留情面地径直斥责了回去。
“这些小事也用得着来对我你是于什么的?朝中狗鼠辈沆瀣一家里也不安你是想让我早死才安生?”
眼见得吓了一跳的张均慌忙长跪于地不敢吭他便拂袖径直回了书房。等到裴璀和崔ri知匆匆赶他方才不无恼火地说道:“若不是宇文融那狗鼠辈因建言括田括户飞黄腾怎会一个个都学了他?杜十九三头及何必用此等言利之举挑动君竖子可我一再退他反以为我无能前时若非我按范承明去职早有人诤谏此次断然不可再纵容他”
尽管裴璀因为裴宽裴宁兄弟的关对杜士仪一直多有照但张说回朝之后提携他甚多。他从吏部侍郎而尚书左丞而黄门侍又一举擢升御史大如今赫然已经是吏部尚书。张说摆出了这样的态他也就不便多言了。而崔ri知本**如今本来到手的御史大夫之职飞他自然对崔隐甫一肚子此刻便冷笑道:“说之说不可纵奈何御史台如今那三位自成一恐怕非但不会相助于反而会对那竖子之奏拍手称快”
“他们敢”在政事堂一言九鼎了三张说自不会再表现得如同当年辗转终于回京时那温润文士。此刻眉头倒竖的他拍案而起面上便流露出了一丝决“授意那些御让他们各自建这是他们的本倘若崔隐甫想要动他却得看我同不同意”
眼见得张说动了真裴璀不由得劝解道:“说之是不是先动作不要那般大?须知陛下之前将御史大夫之职给了崔隐兴许是……”
一下子被人戳到了心头痛崔ri知登时大怒:“裴兄这是何意?莫非是说陛下也觉得我不如崔隐甫那鄙俗之辈?如今崔隐甫这御史大夫没当两个倘若真的让他把自己的地盘经营得铁桶一到那时候就后悔都来不及了莫要因为你裴家和杜十九一点私你就心存回护”
发现张说亦是有些不裴璀暗叹了一口终于不再试图劝解。然等到他回了却特意吩咐去请了裴宁来。一见到自己这位族他就直截了当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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