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落秋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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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剑落秋霜-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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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公公道:“殿下,公冶勋是忠信卫的指挥同知,微臣与他早不见晚见,比武随时可以举行,还不如当着殿下的面决出个胜负来。”
朱允炆早有了怒意,但盛经子决不是一般的太监,皇上春秋越高,对他的依赖越深,因此盛气凌人、飞扬跋扈,什么人都不在他眼下,加之他倚老卖老,你还真奈何不了他。
公冶勋见朱允炆难下台,便道:“殿下,此事因微臣而起,由微臣向公公作个交代。”
朱允炆道:“这事不能说由爱卿而起,是我让爱卿比武的,并未想到会惹出事来。”一顿,对盛经子道:“既然比武伤和气,盛公公又何必强人所难,我看就不要比了吧!”
盛经子道:“公冶勋到宫里来张狂,想必是自恃武艺高强,不把大内高手放在眼里……”
朱允炆岔话道:“公公言重了,那日是我一时高兴,想看看公冶爱卿的武技,故招了宫中最强的康鹤、张泰来,让他们比试……”
盛经子接话道:“殿下,既然公冶勋武艺这等高强,就让微臣领教领教,以获教益。”
公冶勋忍住气,朝盛经子一抱拳道:“下官武技低微,不是公公对手,下官认输。”
盛经子一声冷笑,道:“殿下,他武技低微,还胜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徒儿,这分明是讥讽微臣和大内高手的功夫稀松平常,不在他眼中,他如此轻贱皇宫卫士……”
朱允炆忙道:“公公误会了,他不是这个意思,他已经服输,无须再比武。”
公冶勋见盛经子蛮横无理,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朱允炆只怕无力制止这场纠纷。
又听盛经子道:“殿下,皇上圣察,一个吏部侍郎家的公子,无论文武,从不进考场应试,足见其不思进取,也足见他才智平平。对这样一个平常官家子弟,殿下却破格录用,一来就任了从三品的指挥同知,不到几个月,就升任正三品指挥使。他有赫赫军功吗?没有。他是考场上的武状元吗?也不是。那他凭什么任这么高的武职呢?皇上命老臣考较考较,看看他这人有多大本领,配不配进宫当差,皇太孙殿下的东宫卫队,能交给这样一个庸才掌印吗?是以老臣今日当着殿下金面,考较公冶勋!”
朱允炆一听,这老家伙搬出皇上来了,照他的说法,是皇上要他考较公冶勋,自己还能阻止这场比斗吗?听说老家伙是宫内第一高手,要是他公冶勋伤了该怎么办?他分明是不怀好意,这事只会越闹越大,一时没了主意。
此时亭外人越聚越多,有旗手卫、忠信卫的人,还有许多太监。显然,他们是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盛经子有意当众挫辱公冶勋。
朱允炆尚不及答言,盛经子又对公冶勋道:“公冶勋,你听见了吗?出来领教!”
公冶勋忍无可忍,但这是在宫中,比不得外面,须请得皇太孙允准才敢行事。
他道:“殿下,盛公公相逼,微臣只有下场献丑,请殿下示下,有无不妥之处。”
朱允炆无可奈何,道:“既是圣上请盛公公考较爱卿武技,爱卿就下场应试吧!”
公冶勋道:“遵旨!”
朱允炆又道:“盛公公,既是考较武技,双方不得伤了和气,也不得出手伤人。”
盛经子道:“刀枪无眼,但凭运气!”
皇太孙站了起来:“到何处比试?”
盛经子道:“草地宽敞,是可施展!”
朱允炆走出亭阁,公冶勋随后而行,盛经子紧跟着。那些看热闹的卫士太监纷纷向皇太孙行礼,然后散开,空出一块地方来。
忠信卫的方宏、葛镇海、张宁、张铭、施鹏、卫刚等人向公冶勋招手,公冶勋遂走近他们。众人十分焦急,都嘱他小心。
旗手卫的指挥使铁索煞星张孝垅、同知包占斌等人则在一边冷眼旁观。那些太监却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数多些,和张泰、康鹤站一起,另一拨则和花园总管吴乾仁站一堆。
史靖、王三跟着朱允炆站在中间。朱允炆道:“盛公公考较公冶勋的技艺,并非比武,所以不准伤人,考较时适可而止!”
盛经子道:“公冶勋目中无人,蔑视大内高手,微臣一来考较他的功夫,二来讨还公道。彼此既动上了手,难免会失手伤人,公冶勋若是怕死保命,不妨当众跪下叩头认错,那么也就不必再考较,由公冶勋选择吧!”
公冶勋深吸一口气,以使自己保持平静。
他不愠不火道:“盛公公要下官当众赔罪,下官却不知罪在何处。所谓目中无人、蔑视大内高手之说,全是盛公公自己说的。盛公公要考较下官的功夫,下官已说过,下官不是盛公公的对手,下官认输,可盛公公不依,咄咄逼人,下官无路可退,只好奉陪。但彼此并无深仇大恨,应点到为止,若存心置人死伤,有违皇太孙殿下钧旨。”说完前出两步。
盛经子冷笑道:“这么说你是要与本官较量较量了,那真是好得很……”说着一挥手,他身后走出一个中年太监来。
葛镇海等人一瞧,是盛公公手下的亲信张洛。此人平日少与人来往,不像康鹤、张泰仗着盛经子的权势,在宫中横行横道。除了盛经子,就只有四个太监。旗手卫的人都在宫外巡更,宫内护卫全交托给他们。由此可以推断,这几人的武功定然是出类拔萃。
卫刚想把张洛的身份告诉公冶勋,可公冶勋又往前走了几步迎候对方,没来得及说。
此时张洛两臂平举,周身骨骼喀喇喇一阵响,两手四指平伸,大指翘立,亮出螳螂爪。
公冶勋一抱拳:“请问公公尊姓大名?”
张洛不说话,左掌一晃,右掌斜劈,招未使老,左掌变爪,朝公冶勋胸前抓去。
公冶勋见他出手诡诈,下手狠辣,心中有了怒意,但他知道这场比武于他极为不利。盛经子仗着皇上的宠幸,一心要将他击伤。可他却不能把盛经子的人给伤了,要不这仇怒就越结越深,后患无穷。是以一动手,他采取守势。但对方功力深厚,无论是出掌出拳出爪,劲力都十足,稍一不慎就会受伤。如果一味取守势,他今日就会毁在这御花园里。
十招过后,公冶勋便展开反攻,以遏阻对方凶猛快健的攻势,确保自己安全。
又斗了十招,张洛加强了掌力,招招击对方要害。但对方掌上的力道也随之加强,反击的次数也越来越多,渐渐由劣势扳成平局。
围观的侍卫和太监,对公冶勋的功夫十分赞赏,御花园总管吴乾仁不声不响盯着公冶勋,他身后的属下太监则议论纷纷,猜测场中两人孰优孰劣。那些侍卫也在低声议论,判断谁胜谁负。盛经子那一伙人,对公冶勋的武功也感到谅讶。原先听说张泰、康鹤折在他手上,一个个很不以为然。如今亲眼目睹他的身手,才知果然不凡。张洛是他们之中高手,居然三十回合还胜不了公冶勋,他们则不是对手。
瞬间又拆了二十回合,双方仍然战成平手,公冶勋忽然跳出了圈外,抱拳道:“公公武艺高强,下官承认,不必再打了吧!”
朱允炆见公冶勋能与皇上的亲随太监打成平手,心中十分高兴,忙道:“两位武功高强,不必再打,这样的结果最好。”
张洛在招式上没能胜了对方,心中又惊又怒。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尤其是当着皇太孙殿下的面,他这个大内高手太扫颜面。而且依照盛公公的指令,要把公冶勋废在当场,他若就这么罢手,盛经子还会派其他人出场,他就无法交代。
于是他道:“启禀殿下,张洛奉盛公公之命考较公冶勋,如今还未考较他的内功,不能收场,请殿下应允张洛与公冶勋对三掌。”
朱允炆不懂内力的凶险,就问道:“张公公,你和公冶爱卿对了三掌就算完了吗?”
张洛道:“是的,只对三掌。”
朱允炆问公冶勋:“爱卿以为如何?”
公冶勋心想,谦让也没有用,再比拳脚也是没完没了,不如与他斗三掌,就是将他伤了也无妨,挫挫他们的傲气,灭灭他们的威风。
因道:“微臣并无异议。”
围观人众议论纷纷,都说公冶勋不明智,以他的年岁,能有多深的功力?况对掌极是凶险,弄不好一命呜乎,这值得吗?
张洛满心高兴,道:“多谢殿下。”
忠信卫指挥同知方宏忽然道:“启奏殿下,拼比掌力极是凶险,双方非死即伤,臣以为考较内力可用别的方法,不必两人对掌。”
朱允炆一惊:“是这样的吗?那就……”
盛经子忙道:“殿下,比武或有损伤,用不着大惊小怪,方宏的话,未免危言耸听!”
旗手卫指挥使张孝龙岔言道:“殿下,方大人之言有理,并非危言耸听,两人若是对掌,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一人重伤,要么……”
言未了,盛经子接话道:“殿下,老臣奉皇上谕令考较公冶勋,如何个考较法,那是老臣的事,其他人无权过问,请殿下允准老臣所请,再不要局外人说三道四!”
朱允炆道:“皇上命公公考较功夫,并非要打伤受考较之人,这对掌就取消了吧!”
盛经子道:“殿下,这是公冶勋与张洛的约定,并非老臣的主意,请允准双方之请!”
旋又对公冶勋道:“你在京师出人头地,抬着无尘公子的万儿招摇,总不至于说话不算数吧?否则,你在京师怎么立足?”
公冶勋不理睬他,对朱允炆道:“启禀殿下,盛公公一再相逼,恳请殿下允准微臣与张公公对掌,若有死伤,各凭天命!”
朱允炆对盛经子也极为不满,但老家伙打着皇上的旗号,他也奈何不得。既然公冶勋不惧对方,何不让他们斗上一斗,若能胜了张洛,也可打击这班太监的气焰。
当下便道:“卿愿与之动手,我也就不加阻拦,但不管是谁受伤,不得寻仇报复!”
公冶勋、张洛同声道:“谨遵台命!”
张洛随即拉开招式,道:“小心了!”
公冶勋道:“请!”
张洛右脚跨上半步,右手一掌出击。公冶勋和他一样,跨出半步出掌。
“啪”一声响,两人双肩微晃,脚在原地。
这一掌,双方只出了五成力道,旨在探查对方功力,以做到心中有数。
张洛旋把功力提到了十成,他要一掌将对方真气震散,人虽不死,从此成为废人。
他两臂一伸一宿,吐气开声:“打!”猛力击出双掌。
公冶勋也立即以双掌迎敌,但没出声。
从气势上看,张洛压倒了公冶勋。
在场观战的人众,一个个紧张万分。
只听“砰”一声大震,双方罡气相撞,两人被震得各往后退。张洛退了四步,公冶勋退了三步。两人的嘴角都流出了血丝,面色变得极为苍白。公冶勋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迈出三步,走回原位,摆开架式,准备拼第三掌。张洛站了一会,终于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他再也无力拼第三掌,站在原地调息。
旁观人众见公冶勋胜了,鼓掌的鼓掌,称赞的称赞,这些人大半是忠信卫和旗手卫的人。盛经子那一伙太监,一个个都是垂头丧气。
朱允炆看得心惊,忙问公冶勋:“爱卿受伤了吗?你那嘴角都出血了,要不要叫御医?”
公冶勋道:“殿下不必担心,微臣受伤不重。”旋又对张洛道:“就此罢手,如何?”
盛经子不等张洛回答,接嘴道:“你打伤了皇上亲随太监,本官要代为报仇!”这仇字一落音,他已到了公冶勋跟前。
忠信卫的方宏、葛镇海、张铭、施鹏、卫刚等急忙护住公冶勋,道:“不公平……”
盛经子大怒:“尔等敢违抗圣旨吗?”
葛镇海道:“公冶大人和张洛公公刚拼完内力,盛公公又要拼掌,这公平吗?”
旗手卫的张孝龙道:“若以车轮战法考较功夫,这世上只怕无人经受得起,盛公公要与公冶大人拼掌力,也该在他复原以后。”
盛经子叱道:“忠信卫的人闪开!”
忽然一个苍老尖锐的声音冷冷道:“这哪里是考较功夫,分明是借公报私仇。在皇太孙殿下驾前,竟敢如此放肆。做人还是厚道些好,不要逼人太甚,小心受到报应!”
众人循声一看,说话的是御花园的总管吴乾仁,一个不起眼、不招人,但在背地里经常遭人议论的老太监,在他身上罩着一层神秘光彩,都说他身怀绝技,却又未经证实。
盛经子目射凶光盯着他,冷声道:“吴乾仁,你年岁已高,说不定哪天就去见了阎王爷,都这把年纪了,何必还要出头管闲事!”
吴乾仁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干缺德事,阳寿还长着哩,不劳费心!”
“你种你的花草,本官的事,不容你置喙!”
“今日我已多了句嘴,这么多人都已听见,要收回是来不及的了,干脆再说两句吧!凡事都讲个理字,无理就是蛮横,我一生看不惯不讲理的人,所以遇上了就忍不住说两句。”
朱允炆没想到吴乾仁居然敢顶撞盛经子,十分注意地听着两人对话。同样地,那些卫士和太监均感意外,一个个都把目光对着他。
盛经子十分愤怒,只见他满面怒容,眼暴凶光,猜测他在一怒之下,掌毙吴乾仁。
但是,他居然没有出手,只是用嘴说。
他道:“这么说来,吴乾仁你要插手?”
吴公公道:“这么说也未尝不可。”
答话越来越硬,两人的冲突不可避免,这引起围观者的极大兴趣,巴不得两人立刻动手打起来,以证实是吴乾仁到底是不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因此这样多的人,没有人插嘴。
盛经子道:“吴乾仁,划下道来!”
吴乾仁道:“盛经子,这里是御花园,不是江湖地面,你少说些黑话,要怎么着由你说,我奉陪就是了,大不了送了这条老命!”
朱允炆不愿让吴公公涉险,便道:“盛公公,今日较技结束,大家散去吧!”
盛经子道:“遵命!”手一挥,众太监随之而去。
众人又是一个意外,殿下一句话,盛经子怎么又听了?
这究竟是何因,与吴乾仁是否有关。于是纷纷猜测,议论不已。
吴乾仁并不停留,向皇太孙行礼后,也不向其他人打招呼,拖着蹒跚的步履走去。
张孝龙等旗手卫的人则与公冶勋相见,彼此寒喧客套了一番,由于皇太孙在,不及攀谈,但彼此都有好感,相约以后会面。
人都散去后,公冶勋告辞回家。
朱允炆道:“爱卿且慢,指挥使一职已由皇上恩准,由卿接任,不知盛公公在皇上面前进了些什么谗言,我要面见圣上,说清今日之事,爱卿不要放在心上。”
公冶勋道:“殿下,微臣任指挥同知已有愧,这指挥使一职由别人接任也好……”
朱允炆摇头:“我信不过,你不必再说。”一顿又道:“盛经子看来不会放过卿,这事因我而起,给爱卿招来横祸,这便如何是好?”
公冶勋道:“殿下放心,微臣自有应对之法,只是怕惊动圣上,圣上怪罪下来……”
朱允炆道:“圣上驾前有我,不必担心。”
公冶勋道:“多谢殿下!”
朱允炆道:“爱卿可是那盛经子的对手?”
公冶勋沉吟道:“未见过他的武功,不好断言胜负,但要想伤害微臣,也非易事!”
“是吗?那就好!不过适才爱卿嘴角流血,好叫人担心。张洛是皇上寝宫的卫士,武功是太监中最高的,爱卿能胜了他,足见身手不凡,但他们人多,今后多加小心!”
“多谢殿下!”
“唉,盛经子这般骄横,连我也不在他眼中,这样的人今后岂能留在宫中!”
公冶勋没有说话,对盛经子他只有恶感,但这是皇宫事务,他能说些什么?
从皇城出来,一路懊恼。今日与张洛对掌,他只使出了八成功力,并未想要张洛的命,在皇宫不像在江湖,你能快意恩仇吗?
他真后悔在皇宫当差。他觉得自己颈上就像套上了枷锁,从此失去自由之身。他不能满天下去寻找柳锦霞,向她表明心迹,愿与她徜徉在湖光山色之间,隐姓埋名过一辈子。
唉,锦霞啊锦霞,你究竟在何方?……
公冶娇把自己关在房里,一腔郁闷惆怅。
万古雷走后,她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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