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那天,唐泽来找过秦维叶。
“这次去,真的是生死未卜了。”
“秦兄,我想问你一句话。”
唐泽还是笑的一脸不正经。
秦维叶轻轻开口,说了句什么,然后唐泽就走了。
走的时候唐泽还是在笑,让秦维叶安心等他回来。
傍晚的时候,秦维叶的住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秦维叶没有过多惊讶,但明显地,他不欢迎那个人。
殷齐却心情很好,没有同秦维叶对他的不敬态度计较:“从鹿苑行围回来之后,本殿就一直想着,总有一天,要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秦维叶唇角微撇,没有答话。
“本殿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殷齐看着秦维叶,兀傲一笑:“所以本殿要杀的那个人,不是你。”
秦维叶握着茶杯的手一颤。
殷齐笑意更盛,朝秦维叶走近,俯身在他耳边,声音低沉:“去往北面的大军里,有本殿的人。你以为,姓唐的那小子,这一次,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没过多久,战场上果然传来消息,唐泽率一队人马探敌,却失踪于乱军之中。而且据传言,宁军之中有人亲眼看到,唐泽胸口中了一箭,生死难料。
秦维叶一连几夜未眠,只静静坐在以往唐泽来找他时二人常待着的院中竹亭里,一等便是一夜。
莲夏实在看不下去,也不敢睡,守在旁边劝了好久,还是没能把人给劝回屋去。
良久,秦维叶转过头,问身旁的莲夏,声音很轻,却似乎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才问出口:“莲夏,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莲夏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秦维叶却自己接了下去:“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给他希望,到如今,也不会害人害己。”
“不是,少爷你别这么说。”莲夏平日里自认还算是个伶牙俐齿的,可是此刻却觉得自己简直是笨嘴拙舌,硬是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反驳秦维叶,明明在她看来,那些想法都是错误的。
想了半天,莲夏只想到了一句,遂道:“奴婢觉得,唐公子一定不会后悔的。”
“报——”一处地势偏隐的峡谷之中,一个穿着宁军兵服的士卒匆匆跑进临时扎就的帐篷之中,对着主位的那人半跪下来,急声道:“参将,不好了,附近有貉国的军队在侦查。”
“娘的,这么快?!”唐泽闻言激动的坐直了些,身旁的正在给他换药的兵士一个手抖,一包金疮药全部都洒了上去。
“我去,浪费啊。”唐泽骂了一声,因为情况特殊,他们剩下的伤药本来就不多了。
三天前,军衔比他高的殷胜一声令下,唐泽只得带队犯险,前往敌营附近侦查。(。pnxs。 ;平南文学网)结果不幸被发现,一队人马起码失了一小半去。
好不容易要摆脱貉军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射来一只流箭,唐泽很是不幸地悲剧了。
“幸亏本将早就觉察出不对,闪身躲开了要害,这才没有英年早逝,果然是天妒英才,连老天都觉得我太帅,看不过眼,才来处处为难我。”唐泽大难不死,脸皮变得比城墙还厚,对着属下一阵自夸,丝毫不带脸红。
问题是他和其他士兵被困在了这里,外面又有貉军,想回宁军军营都没法回去。
眼看着本来就不多的物资越来越少,说不着急那是不可能的。
先前被貉军发现的时候,唐泽就觉出不对劲来,他明明已经足够小心,手下的人也都是唐国公的旧部精兵,训练有素,为什么还会有人被发现,导致整个队伍都受到重创?
后来脱了困,唐泽重新整顿清点人数之时,终于发现了一个本来不在这支队伍编制之内的兵士。问他是谁的手下,对方却支支吾吾回答不清楚,后来看守他的兵士一个没注意,这人就自尽了,还是服的毒,显然早有准备。
唐泽想了一想,觉得殷胜不会拿取胜扬名的机会和他开这种要命的玩笑,他们之间也没这个仇。
赌最后剩下的那几包金疮药,绝对是殷齐搞的鬼!
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怎么回去。
传令兵来报说唐参将回来了的时候,殷胜还不相信,在他看来,唐泽这一次是死定了,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
回来的的确是唐泽本人。
殷胜屏退左右随从的兵士,单独留下唐泽,饶有兴致地询问他到底是如何逃出的。
唐泽笑笑,说的很轻松:“把外围的貉军引开,就回来了。”
被困的地方是一处峡谷,他在山顶上设了一处有石头的机关,扎了一堆稻草人,再把用来启动机关的绳子割断了一半,坠上重物。等到他和其他人离开山顶,撤到隐蔽的地方的时候,绳子约莫也到了彻底断开的时候,机关一启动,上面的石头便哗啦啦地往山的另一面有貉军的地方滚下去,貉军以为山上有宁军,上了山,原本占着的路自然空了出来。等到他们发现这是一个骗局的时候,唐泽的人马已经离开到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没有适合的工具,唐泽是钻了他学过的现代知识的空子,才成功的弄好了那个在其他人看来十分难懂的机关。
“我本来在想,你虽有身手,却是个没脑子的,没想到,竟低估了你。”殷胜很是直白的说出了他对唐泽的看法。
唐泽一愣,确定这是夸他不是损他?不过也不甚在意,只开口问了自己关心的问题:“既然如此,不知小臣有没有资格,和二皇子您谈个交易?”
殷胜眉峰一动:“什么交易?”
和貉国的交锋虽险,损失更是惨重,可就如先前所说,未过多久,貉国后院便起了大火,国主易人,新帝却是打着要与宁国交好的旗号,撤了军。
奉将原本就是借着貉国之势东山再起,眼下自然后续无力,节节败退。
彻底收拾了奉将之后,军队带着战利品起程回京。
临走之前,唐泽只问了秦维叶一句话,他想知道,自己在秦维叶心里,到底算什么?
秦维叶说,唐泽是他现在唯一珍重之人。
唐泽觉着,其实这样也挺好。
回来之后,他去找秦维叶,打算着,如果实在不行,干脆就像普通朋友一般也好,毕竟有些东西勉强不来。
去了之后,才知道秦维叶不在,唐泽不急,就随便在院子里捡了个地方做了下来,慢慢等。
莲夏给他泡了一壶茶,他又不客气的要了几盘点心,吃得很是欢快。
“我说莲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家少爷怎么样啊?有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来找他麻烦?”比如某个姓殷的皇子和他那个让人糟心的亲爹。
莲夏摇摇头,又点头。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
“少爷他……大半年前病了一场,病得很严重。”莲夏声音很是低落,“到现在都没有好全。”
唐泽手里的绿豆糕“啪”地一声掉到桌子上,直接站了起来:“病了?怎么病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昨天没更,话说竹团子最近碰到了件糟心事,可能白白浪费了几百块钱,觉得很心塞,所以写文速度也变慢了,我尽快调整,会努力更新的。
第32章 好事成双
“那个时候;因为北边传来的消息;少爷每晚都不睡觉;就是……就是坐在唐公子你现在待的这个亭子里;也不说话,我怎么劝都劝不回去。”
“……”
“唐公子,我在少爷身边侍奉这些年;从来没有见过他对谁这么在意。如果之前少爷因为什么事情生了你的气;他也一定不是真的生气。”
唐泽垂着头不说话;面前似是隐隐浮现出秦维叶一袭月白长衫坐在这里的样子。
他面色无悲无喜,亦是没有半句多言,只在那里静坐枯等着,或许并不会回来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唐泽。
秦维叶等的人是他。
那个时候,他在北边;中了箭差点濒临绝境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死。
那会子他还在想,要是真的就这么死了多亏啊,要是能好好地回来,就算秦维叶只跟他做普通朋友,能一起喝喝茶也是一件快活的事。
现在他回来了,他知道秦维叶曾经这样等过他。
“秦兄。”
秦维叶刚刚迈进大门的时候,眼前仿佛凭空冒出来的唐泽就凑了过来,一张靠近放大的脸让他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却不知为何,在后退之后,他又挪动步子向前,似乎是想要好好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
“回来了?”明明人已经在眼前,秦维叶的语气却像是带着些许的迷茫,需要眼前的人再次和他确认一般。
唐泽没有答话,他弯起嘴角,笑容明亮,对着近在咫尺的秦维叶,抱了上去。
是的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抱住了秦公子。
其实说是扑上去也不为过,只不过唐泽很小心的控制住了力道,生怕把身体还没好全的秦维叶给撞疼了。
不远处的莲夏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忽然蹦出“非礼勿视”这四个大字。
莲夏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太多了。
然后,她对着其他的下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其实,关系亲密的朋友久别重逢,一定也是不适合被别人打扰的。
莲夏十分坚定地相信了这句话,默默看了一眼根骨清奇、与众不同,而且现在抱住了她家少爷的唐公子,很是放心地悄悄离开了前院。
秦维叶的身子在接触到唐泽的那一瞬间变得有些僵硬,怔了怔,便准备推开他。
唐泽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环抱住秦维叶的双手说紧不紧,却是让秦维叶怎么都挣不开。
“秦兄。”唐泽又叫了一遍,语气很轻,却是十分认真:“我回来了。”
“……我知道。”
“秦兄,你喜不喜欢我?”
……
没有意外地,面对这个问题,秦维叶沉默了。
唐泽不放弃,错过这次,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次还有没有那个勇气,有没有那个机会。
“那个时候你以为我或许死了,现在我回来了。可是秦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听不到那个确切的答案,我会死不瞑目的。”
秦维叶的身子有些微微的颤抖,他竭力抑制住,缓声道:“这样的话……不要再说。”
“秦兄,我只要你一句话。”唐泽在秦维叶肩膀上轻轻蹭了蹭,声音隐隐带了些哽咽:“你说不喜欢我,我就此死心,和你做一辈子的朋友;你说喜欢我,我就算不惜一切,也要和你好好的。”
“可是你不要骗我,如果你骗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快活的。”
秦维叶阖上眼帘,想起在等待唐泽回来的那些日日夜夜,他曾思考了无数次的问题,那也是唐泽现如今向他问出的这个问题。
良久,秦维叶轻轻叹气:“你让秦某,该当如何?”
他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唐泽。
这辈子,就这一次,就这一个人,他不想放下。
那天是冬至,傍晚的时候,纷纷扬扬的雪花飘下来,迷了二人的眼,寂静了周围的一切。
自那之后,唐泽确实得瑟了好一阵子。
按照周黎轩的话来说,他此次大难不死,又得了宣文帝嘉奖赏,做了将军,本就是件寻常人看来做梦都难得的美事。
偏偏又被更大的馅饼给砸中了,好事成双。
一个男人最该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功业有成,身旁再有美人知己相伴。
只是这美人虽倾城,可惜却是个蓝颜知己。
不过既然这才是唐泽想要的,对他来说,蓝颜自然比红颜要更好。
周黎轩看着唐泽心愿得逞的陶然样子,心里却着实有些不平衡。
远在西北的庆襄王最近派人给他捎了两封家书,一封是庆襄王本人写的,大意是让周黎轩不要荒废了自身学艺武功,待到将来有一天周黎轩回去西北,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严父,定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的。
这一封信没什么新意。
周黎轩翻翻白眼,打开另一封,那是他的生母,庆襄王王妃写的。
这一封也没什么新意。
他娘叫他快点找个媳妇,最好等他回去庆襄王府后,她就能抱上孙子。
周黎轩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成亲的人。
醉月楼的姑娘虽是花容玉貌,温柔可人,可惜他却一个都不想娶。倒不是因为她们的出身问题,单单只是因为他本人对那些女子总没有心动的感觉。
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或许有合适的,可因着周世子本人对她们那些做京官的爹和哥哥大都没有好感,所以也暂时没往那方面考虑。
最严重的是,周世子最近遇到了一件极其不顺心的事情,严重扰乱了他的生活情调和生活质量。
事情发生在极为平常的某一天,周黎轩进了一次宫,帮同为礼部官员的同僚送些东西到内务府。
其实平日是这些跑腿的小事是不需要他来做的。礼部的人都心知肚明,对于周黎轩周世子来说,这只是个虚职罢了。可碰巧快到年下了,礼部也比平时忙了许多,有因着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礼部有好几位官员都很是不幸地感染了风寒,只得告假,于是平日里实打实是个闲人的周世子也接到了几趟活,难得地在礼部体会了一会充实的滋味。
进了宫后,周黎轩把东西送到,贪恋着旁边御花园里寒雪红梅的风景,多停了片刻。
然后他就撞见了一个人。
的确是“撞见”,他还把人生生给撞倒了。
“又是你?!”那人身后匆匆跑过来一个太监,呼天喊地地扶起他家主子后,刚想冲着周黎轩教训上几句,就傻眼了。
周黎轩也傻了。
五皇子殷沐倒是没有傻,拍拍身上的雪和泥,细细打量了周黎轩一回:“你是礼部的官员?”
周黎轩跑了,几句告罪的话从嘴边滑出来之后就跑得飞快。有武功底子就是好,身后那个叫做崔喜的五皇子的贴身侍监硬是没能追上,待他喊到其他人来,周黎轩早就没了影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黎轩觉得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尤其是当宫里五皇子殷沐派来的人在第二天忽然到了礼部,询问昨日进宫的官员是哪一位的时候。
周黎轩当场就得了风寒,回家休养,没法进宫去了。
诚然,这位五皇子是个记仇的人。
装病在家的周黎轩很是苦恼,连二十年的女儿红都喝不下去了,饭也只能吃上那么一两碗,愁得都瘦了些。
唐泽果然不是重色轻友之人,于是他在出来亲自帮秦维叶挑选合适的御寒用的貂皮袍子的时候,顺道来了一趟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