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之位就柴嵩师弟继承。我的弟子们定当全力辅佐,绝无怨言。”
姜凌不禁感到奇怪,以前是柴嵩逼着师父想当教主,现在则正好反了过来,师父反倒逼柴嵩继承自己的位置。
“带他们进来吧!”
武吉运用千里传音的法门,直接对百丈外的人发出一道命令。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位白衣修士带着两个青年来到玉虚宫外。
姜凌定睛一看,只见那两人正是苏季和牛竹。
看着两人迈进玉虚宫,姜凌不甘心地咬着嘴唇,因为生气的缘故,连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她不是特别想当阐教主,而是对师父将自己排除在外而感到愤怒,居然连牛竹这样的呆子都叫来了,却没叫自己!
苏季和牛竹同时步入宫门,众人却只盯着牛竹一人,惊讶武吉为什么要将这个资质平庸的弟子选作考虑继承教主的对象。
求仙问道者素来看重资质,尤其是在阐教中人眼里,牛竹这种资质的弟子,可谓下品中的下品,而苏季在西王母宴上的表现,众人有目共睹,简直和呆若木鸡的牛竹呈鲜明对比。
武吉起身走到苏季面前,问道:“我打算让牛竹去赴三年之约。你怎么看?”
语一脱口,周围的人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次眼神。武吉的这句话,等同表明牛竹是他最得力的弟子,也是继承下一任教主的人选。
眼前的场景让苏季不禁联想到不冻泉边,第一次和师父见面的时候,记得那时师父拒绝了自己,还当自己的面收牛竹做弟子,而现在他则当着所有人的面,让牛竹去赴三年之约,继承教主之位。
然而,现在的苏季照比那时有所成长,不再像从前那样情绪激动,而是一眼看出师父的意图,平静答道:
“弟子,没有意见。”
武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时,无名剑突然传出太阴的声音:“我有意见!”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宁为情死
武吉扫视大殿内的众人,目光落在无名剑上,问道:“太阴,我让牛竹赴三年之约,你有什么意见?”
太阴断然道:“我反对!”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反对!”
话音刚落,其余五位洞主也纷纷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水曜洞主道:“若让牛竹继承教主,不如没有教主!”
火曜洞主道:“与其让这傻小子继承,不如让苏季师侄继承教主之位!”
金曜洞主道:“季师侄继承教主,我不同意!牛竹继承教主,我更不同意!”
土曜洞主道:“一个厨子领导我们能干什么?教大伙儿做饭?我们昆仑山又不是饭馆!”
柴嵩高声道:“诸位稍安勿躁,且听教主把话说完。”
武吉刚要开口讲话,忽觉眼前一阵发黑,剧烈咳嗽起来,全身剧痛难耐,胸中血气翻涌,喉口一甜,不觉“哇”的一声,喷出一大滩鲜血!
众人大惊失色,周遭的喧闹戛然而止!
玉虚宫鸦雀无声,顷刻间陷入一片死寂。
“师父!”
宫外的姜凌发出一声惊呼!
苏季和牛竹疾步冲到武吉面前。
武吉嘴角泛起一抹苦楚的颤抖,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流下,染红了雪白的道服,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苏季低头看向地上的血迹,发现血泊的表面漂浮着几条头发丝般细小的黑线虫,正向四面八方溃逃。
此时,陆续凑过来的洞主们,也发现了血泊中的端倪。
火曜洞主怒目圆瞪,单手凝聚一道火焰剑气。红光一闪,地上的黑线虫被烧成灰烬。
柴嵩眼光低垂,黯然道:“师兄,原来你身中绝情蛊,却一直用九息服气,苦撑到现在……”
众人心头不由得隐隐作痛,无法想象武吉这些天来,究竟忍受过多少撕心裂肺的痛苦折磨。
太阴问道:“武吉,你既然喝了那碗羹,为什么不服下化清散,逼出绝情蛊?”
“已经……太迟了……”武吉说着,又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众人焦急地面面相觑,却不知所云。
苏季低头回忆,豁然道:“我记得师父将黑点虎按进棺材之前,曾被那畜生咬过一口!”
柴嵩翻开武吉的衣领,发现脖颈处赫然一块虎牙印。那牙印的血洞正在逐渐愈合,却又迅速扩张。愈合跟不上扩张的速度,正在抑制不住地蔓延开来。
柴嵩豁然道:“黑点虎咬人的同时对师兄下了降头!常人服下化清散,只会短暂丧失玄清气,而非失去凝聚玄清气的能力,而这种降头术能让人永远无法凝聚玄清气。修士需要依靠玄清气延年益寿。师兄年事已高,一旦失去玄清之气,便会立刻阳寿耗尽,衰老致死。”
稍作沉吟,柴嵩道:“师兄,绝情蛊并非无药可解。我有一个办法,至少可以让你延寿十年。”
武吉道;“你的那个办法,还是不必了。”
“武吉!你死到临头,还挑三拣四!”太阴急道:“柴嵩!你知道什么办法,快说!”
柴嵩脸色黯淡下来,沉声道:“绝情蛊,顾名思义,只要心中无情,无药自解。我用家师申公豹独门传承的诛心之法,可以帮他斩断情丝。不过,他以后会心如木石,永无半分人情。”
太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我记得黑点虎也喝了那碗羹却安然无恙。武吉!不妨一试,你虽变成一副铁石心肠,但至少能再活十年!”
武吉口中鲜血狂喷,双目血红,低沉道:“若像那只畜生一般冷血无情,我就算再活一百年,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若要变成无情无义的行尸走肉,我宁为情死……这场人劫……我终究是逃不过……”
“人劫?”太阴陡然一怔,问道:“武吉,谁是你的劫数之人?”
话音刚落,宫门被从外面推开!
虢翰冲进门里,看见血染白衣的师父,突然喊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少惺惺作态!”
门外传来姜凌愤怒的声音。
姜凌用扇子抵住虢石父的脖子,威胁道:“虢翰!不想让你爹死,就进去受死!”
无名剑骤然指向虢翰,太阴怒道:“我懂了。这小畜生亲手把绝情蛊下进羹锅里,他就是武吉的人劫!”
苏季瞪向虢石父,眼中的恨意如一把利剑,仿佛要用眼神杀死这个罪魁祸首。
武吉虚弱地制止道:“我的事跟翰儿无关。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再为难他们父子俩,听到没有?”
众人互望一眼,皆是捶胸顿足,却也只得作罢,唯独姜凌一人,始终不肯放走仇人。
牛竹眼中含泪,连忙劝道:“师姐,这种时候,你就听师父的吧!”
姜凌双眸闭合,缓缓放下扇子,肩膀不住地颤抖,两行清泪无声地落下。
虢翰“扑通”一声,跪在武吉面前,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嘴里不停地哽咽着同样的两个字:“师父……师父……”
四位弟子跪在武吉面前,泣不成声。
武吉暗淡的目光扫过四位弟子,有气无力道:“我做的羹不见得有多好喝,凡是喜欢喝的人,心中都留有一份情。我让你们把桃花相思羹送去瑶池的西王母宴,是想知道仙人心中,是否也懂得冷暖人情。”
苏季想起西王母赐予的一颗蟠桃,黯然道:“仙人辗转千万年,也许不容易为情所动,但并非无情。人间真情,亦能感动天地。”
姜凌啜泣道:“师父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徒儿一定竭尽所能。”
由于失血过多,武吉脸色愈发惨白,嘴角还保留着一抹淡淡的微笑,“我这一辈子,尝尽人间美味,生前大饱口福,死而无憾了。只希望你们师姐弟四人,无论以后发生什么,都不要自相残杀。跟你们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总能让我想起当年在姜太公门下修行的时候……我和姜玄师弟……太甲师弟……龙……”
语声戛然而止!
四位弟子惊愕的目光中,武吉的身子微微颤抖,头上冷汗沥沥而下,全身灵气消散。
太阴陡然一惊,忙道:“不好!他快不行了!”
武吉安祥地微闭双目,沉浸在死亡的感受之中,享受着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所拥有的最后权利。
天地之间,犹如传来一股吸力,轻轻拉扯着他的灵魂,一点点的脱离肉体的束缚。
武吉被白光包裹着,看上去飘渺莫测,身上隐隐发出淡淡的白色微光。那光芒穿过他的身体,冲上天灵盖。九缕光芒缓缓脱离身体,冉冉上升。
苏季急迫道:“柴首座,你在申公豹身边修行多年,精通阐截两派法门。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截取师父的一线生机,哪怕一时半刻也好,我还有话想和他老人家说!”
柴嵩稍作沉吟,好像想起什么,突然伸出一只手,紧紧抓住武吉头顶的一缕光芒,原本是淡白色的光华在他手中变得皎洁而明亮。
一盏茶的功夫,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异状再次发生!
柴嵩手中的白色光华,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颜色渐渐变成淡淡的蓝色,越来越浓,最后凝聚成一颗深蓝色的结晶!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临危受命
玉虚宫内,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聚向柴嵩手中的蓝色结晶!
柴嵩道:“这是武吉师兄的一缕残魂,若以莲藕人为灵媒,可以召回两魂。”
姜凌眼中闪过一缕光芒,“师父能否起死回生?”
柴嵩摇了摇头,黯然道:“教主师兄身中绝情蛊,七魄具散,无力回天。若要和亡灵说上只言片语,就要运用招魂术,不过要付出极大代价。”
“什么代价?”苏季问。
“招魂术有违天道,势必消耗施术者的阳寿,而且招齐三魂需要花费的时间,少则三年,多则五载。”柴嵩将目光转向苏季,问道:“季师侄,你有什么问题值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苏季把拳头微微握紧,沉声道:“我想问……”
刚说到“问”字的时候,虢石父突然传来一声惊惧的惨呼:“别过来!别杀我!”
苏季忽然转头看去,只见姜凌紧握一把折扇,一步一步逼近虢石父。
“别动我爹!”虢翰纵身挡在姜凌身前,挺胸道:“蛊是我下的,想替师父报仇,你就杀我好了!”
姜凌的脚步没有停下,红衣背影隐隐散发出一股凛然的杀意。
虢石父吓得一步步往后退,怯生生道:“你的师父……你们的阐教主……刚刚吩咐过……不许伤害我们父子……你们如果连他老人家最后的遗言都不遵从……就是大逆不道!”
五位洞主面无表情,一个个纹丝不动,没有一个上前阻止姜凌。
“留你狗命,才是大逆不道!”愤然说着,姜凌突然一个闪身,出现在虢石父背后。
虢翰蓦然回头,大惊失色,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扇子猛然挥出的一瞬间,柴嵩从后面握住姜凌的手腕,阻止她行凶!
虢石父瞪大眼睛,看见扇子距离自己的脖子只剩不到半寸的距离,咽了一口唾沫,坦白道:“我……我是被逼无奈,若不这么做,青黎大仙肯定不会放过我!”
“青黎”二字脱口的刹那,洞主们忽然脸色一变,表情各异。
玉虚宫内陡然陷入一片安静。
良久沉默过后,苏季打破沉寂道:“柴师叔,我刚才想问的正是除掉青黎的办法。我之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师父的两个弟子都是因青黎而死,可他却从未想过要为他们报仇。”
柴嵩忧虑道:“季师侄,当年武吉师兄担任阐教主的时候,曾多次吩咐教众,诀不可提及这个名字!”
苏季愤然道:“青黎一日不除,人间一日不宁。你们难道甘心沦为畜生的棋子?”
柴嵩一脸无奈,叹息道:“不是我们不想除掉那孽畜,只是没人有这个本事。先是姜太公,后是太甲真人,然后是白狼,现在是武吉师兄,下一个不知道还会是谁……”
太阴说道:“季师侄,我不反对你的做法。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就算知道铲除青黎的方法,又能如何?”
苏季缓缓垂下头,陷入了沉默。
姜凌黯然道:“我现在的修为,什么也做不了。”
牛竹道:“师姐,三师弟,我们在昆仑山耐心修行,学好本事才能替师父报仇!”
土曜洞主道:“你们别光想着报仇,现在该怎么办?教中不可一日无主!”
面对这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洞主们一个个面露难色。
沉默过后,太阴说道:“柴嵩,你来代教主之职。”
土曜洞主道:“太阴!你怎么反复无常?刚才不是你第一个反对吗?”
太阴说道:“刚才反对是因为武吉还活着。现在武吉已经走了,柴嵩打理教中事务已有多年,除了他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大殿之内的洞主们一个个目光低垂,不再说话。
苏季面对眼前的沉默,不禁联想到截教选教主的时候。
截教中人为了争夺教主之位勾心斗角,打得你死我活,甚至不惜父子相残,而阐教现在恰恰相反,谁也不愿做这个位置。收拾如此复杂的残局无疑是一件麻烦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临危受命。
环顾众人,柴嵩终于下定决心道:“我可以暂代教主之位。不过,三年之后,若我的弟子败给牛竹。我必将教主之位拱手相让。”
太阴说道:“废话就不必说了。先说说你有什么打算。”
柴嵩沉思片刻,道:“当务之急,我能想到三件要事。”
“哪三件事?”太阴问。
柴嵩道:“第一件是我分内之事。我要选出十一位入室弟子,接任灵台元老之职。”
洞主们纷纷默许。
火曜洞主问道:“那第二件事呢?”
柴嵩道:“第二件事,我想劳烦各位洞主,带武吉师兄的三位弟子,闭关修行三年。你们可否愿意?”
火曜洞主问道:“既然是阐教主的弟子,我们自当倾囊相授。”
五位洞主们默许,唯有土曜洞主面露不悦之色,问道:“你想让我们带谁修行?”
柴嵩道:“我想让姜师侄,随金曜洞主太白、火曜洞主荧惑修行;牛师侄,随土曜洞主镇星、日曜洞主太阳修行;季师侄,随水曜洞主辰星、月曜洞主太阴修行。你们意下如何?”
苏季、姜凌、牛竹,三人互望一眼,齐声道:“全听师叔安排。”
水曜洞主瞥了苏季一眼,神色异常复杂。
火曜洞主和金曜洞主望向姜凌,欣然点头默许。
日曜洞主嫌弃地望向牛竹,不禁摇头叹息。土曜洞主嘴巴微张,仿佛塞了个烂柿子。
虢翰听见柴嵩将自己排除在外,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柴嵩走到虢翰身前,厉声道:“明日,我会动用穿云岩把你们父子二人,连同李将军和太子一起送回镐京城。你们好自为之吧。”
虢石父松了一口气,面露喜色,连忙拽了拽虢翰的衣角。
虢翰神色黯然,落寞转身离去。
牛竹回头望了姜凌一眼,快步跟了出去。
太阴嗔怒道:“柴嵩!放走他们父子,就是你要做的第三件事?”
“不。”柴嵩面露难色,踟蹰道:“第三件事,我虽然想到,但不知该如何解决。黑点虎魂飞魄散。以我师父的脾气,若有一天得知自己的坐骑死无葬身之地,不知会如何行事……”
水曜洞主忧虑道:“申公豹素来护短,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土曜洞主惊恐道:“申公豹若来阐教报复,恐怕我们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火曜洞主愤然道:“申公豹心胸狭窄,恶贯满盈。难保他不会迁怒昔日旧事,借机发难!”
苏季发现柴嵩的表情愈发复杂,毕竟众人正在背后说他师父的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