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面金甲，赫然一副将军扮相，正是杨逆。
李鸿熙兴奋地朝他招了招手，呼喊道：“杨兄，现在胜负已分！”
话音刚落，苏季凌空一指，轻松击碎了结界。
白袍打量迎面而来的杨逆，藐视道：“凭你这点本事，也敢拿出来献丑？”
“回营！”苏季突然吩咐道。
白袍不甘心道：“宗主，结界已破，我们尚可一战！”
苏季道：“杨逆的结界虽然困不住我们，但暂时困住营地里的凡人，倒是绰绰有余。”
白袍微微一怔，连忙跟着苏季回到西北方的申国大营，只见那里正被东南风吹来的白烟笼罩。
苏季通过狐瞳定睛一看，发现营地周围的结界，似乎刚刚被人解开，可是士兵们仍然迷失在白烟中，没有一个人离开营地。
姜凌站在营地外翘首以盼，一副满脸忧心忡忡的表情，直到瞧见匆匆赶回来的苏季。
“师姐，里面怎么样？”苏季问道。
姜凌红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叹气道：“你还是自己看吧。”
苏季很少在她脸上看到羞涩的表情，可见里面的场面是何等的不堪入目。
白袍走进营地，表情如被天雷击中，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些嗅到白烟的军汉们，眼中春深似海。药性发作的时候，一个个眉目传情，两两相望，情难自制，已是身不由己。
望着这些正做着伤风败俗之事的男人们，白袍胃里涌起惊涛骇浪，差点把昨天的早饭吐出来，看样子连明天的晚饭也可以省了。
事实上，不只是营地里的军汉们，一只只虎骑兵队的老虎也被那白烟熏得虎眼迷离，失去了控制，连战马也纷纷挣脱缰绳，马鼻贪婪地嗅着白烟，眼神也开始不对劲。
“呜！”
随着一声春意阑珊的马嘶，一匹雄壮的战马把一个军汉压倒在地！如果说军汉们的举动，污了人们的眼睛，那么老虎和战马的加入，则能让人把眼珠子抠下来，扔在地上踩两脚。
“宗主，这该如何是好？”白袍急问。
苏季从怀中取出七色稻草人，口中念念有词，混乱的营地瞬间安静下来。无论士兵、战马、老虎，所有生灵都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待到药效渐渐散去后，所有军汉们四肢无力，全部变成了无法作战的废人。
望着一片狼藉的营地，姜凌叹道：“那个姓林的姑娘，已经手下留情了。如果白烟换成是毒烟。这里怕是早已遍地横尸。”
后来的几天里，苏季独自闷在营帐里，总会时不时回想曾经的林姿。他想起第一眼见到林姿的时候，自己只有六岁，那时的林姿还是襁褓中的婴儿。
那个冬天，满天飘着鹅毛大雪，一个姓林的寡妇从雪地里捡一个女婴，莫名其妙地带回家抚养。
林寡妇给她取名“林姿”是希望她长大后有几分姿色，可以嫁到一个有钱人家做老婆。
苏季记得林姿小时候，总像小尾巴一样跟在自己身后，吵着要做新娘子。
那时，同龄的小男孩都对这“小夫妻”你追我赶的场面颇有微词。那时，不解风情苏季为了摆脱小伙伴们的排挤，想方设法打发林姿远离自己。随着年龄的增长，林姿愈发亭亭玉立。苏季时常看到小伙子们在阎王愁堂门口排队不看病，只为看她一眼。苏季那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年幼无知，心里不免开始有点后悔。
事到如今，苏季回想过去关于林姿的林林总总，感觉越来越看不透这个女人。她就像一个解不开的谜团，总是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她和青黎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关系？
苏季脑海中闪过许许多多可怕的猜测，其中有一件事可以断定：林姿小时候接近自己，绝对不是巧合。
第四百一十三章 联合四戎
苏季正在独自喝闷酒，听见营帐外有人说道：
“夫子，小的有事禀报。”
“进来。”
苏季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抬头看见一个瘦弱的传令兵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进营帐。
传令兵俯身行礼，突然腰部一挺，痛苦地龇牙咧嘴，好像被人用锥子捅了一下。
苏季摇了摇头，叹气道：“你可以站着说话。”
“多谢夫子。”传令兵缓缓直起腰板，诉苦道：“营里的兵将们苦不堪言，已经手无缚鸡之力，无人能出征打仗。”
苏季把杯中一饮而尽，问道：“进城买药的几个人，还没回来？”
传令兵一脸苦相道：“夫子有所不知。早在数日前，平阳城里大大小小的药铺，凡是能用来治疗痔疮的草药都被一个穿绿衣的姑娘全部买走。”
苏季顿时把酒杯磕在桌上，感叹道：“最毒妇人心。”
话音刚落，营帐里走进一个妇人。
苏季朝迎面走来的姜凌道：“师姐，我没说你。”
姜凌板着脸道：“老三，你还在这喝酒，瞧瞧外面乱成什么样子。你鬼主意最多，倒是想想办法呀！”
苏季道：“我是一个酒鬼，不是大夫，更不是姜太公，哪能什么事都有办法？”
姜凌道：“你上次不战而屈人之兵，赢得何等漂亮。”
“那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我让他们的兵将大肚子，她让我们的兵将屁股开花，算是扳回一局。”说着，苏季又开始为自己倒酒。
姜凌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酒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苏季看得出来，她现在心急如火，怕是就要做出激进的举动。
姜凌道：“我们不该牵扯凡人，应把这场战争变成修士间的较量。现在敌我两方就像在下一盘棋，双方的士兵就好比棋子。现在小卒丢尽，该轮到我们亲自出马！”
苏季劝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小心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姜凌充耳不闻，转身冲出营外。
苏季起身追了出去，只见她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
姜凌面前不远处围着一群士兵。人群中间躺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脸颊绘有彩色图腾，显然是外族人。
仔细打量女子身上染血的兽皮衣，姜凌确定道：“她是白戎的女将。”
苏季快步走过去，俯身催动玄清气为她疗伤，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戎女将半睁双眸，呻吟道：“周兵入侵……大王……战死……”
“白戎王死了？”姜凌急问：“带兵的是谁？”
白戎女将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光……光头……”
苏季忙问：“可曾看见一个黑脸的金甲将军，还有一个绿衫女子？”
白戎女将摇了摇头。
姜凌沉吟道：“看来李鸿熙没有立刻返回镐京，想必中途接到命令，直接攻打白戎。”
营地里不断有好奇的人，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陆压道君一把推开拥挤的人群，发出一声惊叹：“这女娃身上的伤口，看起来好恶心！”
苏季定睛一看，只见白戎女将胸口有一个血流不止的黑洞，已经腐烂发霉，分明是中毒后留下的印记。
经过苏一番疗愈，白戎女将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开始抑制不住地干呕，一只鸡蛋大的红蜘蛛，从她嘴里钻了出来！
“戮仙蛛？”姜凌陡然一怔，失声喊道：“大家退后！”
陆压道君后退一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那红蜘蛛道：“听说这戮仙蛛，可是玄门五毒！”
姜凌化出一道火圈，把逃跑的红蜘蛛困在火焰中。
然而，那红蜘蛛虽然一直拼命挣扎，但久久未曾死去。
苏季手捻剑指，施加一把三昧真火，足足烧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那红蜘蛛完全烧成灰烬。
玄门五毒？
苏季感觉陆压道君提到的这个词，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
这时，人群中走出一个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婆婆，解释道：“所谓玄门五毒，分别是，万毒蟾、噬魂蝎、黑头蛇、雪蜈蚣、戮仙蛛。这戮仙蛛的毒，丝毫不逊噬魂丹，神仙沾了也得魂飞魄散。”
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冒出这么一位白发老婆婆，殊不知她就是易形化影的沐灵雨。
尽管苏季竭尽全力施为，可那白戎女将还是吐血不止，濒死之际，嘶声道：
“白戎有……细作……”
细作？
众人互望一眼，表情微变。
陆压道君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俯身用手试探白戎女将的鼻息，摇了摇头。
姜凌念及这女将忠勇，旋即命人将她厚葬。
目送几个军汉抬走女将的尸体，姜凌沉吟道：“现在我们虽然没有能用兵卒，但可以借兵。”
陆压道君茫然道：“什么借兵？”
姜凌道：“戎族兵将，骁勇善战。白戎、鬼戎、犬戎、义渠戎，可以将这四个戎族联合起来为我们所用。眼下白戎族有难，便是第一个要联合的部族。”
回味那女将刚才的遗言，苏季说道：“她死前拼命告诉我们白戎有细作，想必她族里的人，并不清楚这件事。我打算亲自前去，尽快通知他们。”
沐灵雨道：“我看那个白戎女将，不像奉命前来，而像刚好逃到这里。白戎素来仇恨周人，只要你一开口说话，他们便要动手杀你。你要去白戎领地，必须事先乔装改扮。我曾去过几次，不如让我同行。”
一听见乔装改扮，陆压道君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道：“这个有趣，我也去！”
苏季瞥了他一眼，抱怨道：“我求你别去，每到关键时候第一个跑的是你，每次闯祸还是你。”
“胡说八道！”陆压道君不服气道：“老子的本事，你们谁能比得了？”
苏季道：“你若真有本事就帮我坚守营地，如有闪失……”
陆压道君信誓旦旦道：“如有半点闪失，老子就是天下第一大笨鸡！”
苏季道：“这是你自找，说话算话！”
陆压道君一拍胸脯，“事不宜迟，你放心去吧。”
苏季还是放心不下，嘱咐姜凌等人几句，一头钻进自己的营帐。
半个时辰后，沐灵雨缓缓抬头，瞧见营帐里走出一个满脸长须男子。
沐灵雨忍不住抿嘴一笑，原来苏季剪去了长发，然后把剪下的头发制成假胡须，贴在脸上。
苏季抬眉打量一副老婆婆模样的沐灵雨，摇头道：“还是不行，你这皱巴巴的老脸看起来，至少比我年长二十岁。我们怕是扮不成夫妻。”
沐灵雨微笑道：“那我们就扮母子。”
第四百一十四章 狼友市集
前往白戎领地的途中，沐灵雨教给苏季很多白戎族当地的方言和习俗。凡涉及死记硬背的东西，苏季素来学得很快，只需重复几遍就能记得滚瓜烂熟。
“沐姑娘，那里还有什么规矩，尽管一口气全部告诉我。”
沐灵雨像老奶奶一般摇了摇头，缓缓道：“我没什么能教你的了。不过，你不要高兴太早。这些方言和习俗，只能蒙混普通的当地人。若遇到白戎族的首领们，我们的身份势必隐瞒不过，到时候你要随机应变……”
望着沐灵雨皱巴巴的侧脸，苏季咂了咂舌，好奇地问：
“沐姑娘，世间有很多不存在的神仙，比骊山老母名气大的数不胜数。你完全能够假装成一位仙女，凭你美若天仙的姿色，绝对没有人会质疑。可是你为什么，偏偏要装成一个老太婆？”
沐灵雨嗤之以鼻道：“假装仙女这种事，我做不来。”
“假装神仙姐姐与假装神仙奶奶，这有什么区别吗？”苏季虚心求教道。
沐灵雨道：“当然有区别。有些男人瞧见神仙姐姐，只会在心里想些龌蹉的东西，若见到神仙奶奶，则会发自内心的尊重。”
苏季对她的观点并不完全认同，不过还是嘿嘿笑道：“想不到沐姑娘对有些男人，还是挺了解的……”
沐灵雨眨了眨眼，好像突然想到什么，微笑道：“苏公子，等进了犬戎地界，你要喊我什么，可不要忘了。”
“知道了……娘。”
“孩儿乖。”沐灵雨掩饰不住得意，慈祥地点了点头。
居然被她占了便宜，苏季犯起嘀咕，心说这个亏迟早要从她身上讨回来！
距离白戎领地只剩二里地的时候，两个人开始缓慢步行，神色逐渐黯淡下来，沿途瞧见被蝗虫啃食过的庄稼，如败絮般随风飘摇，干涸的水源暴露出黄色的河底，遍布网状的裂口。
一条平坦的黄土路上，苏季发现战车和马蹄践踏过的痕迹。一片黑压压的秃鹫群，正在啃食横在路边的腐烂的尸体。
显然，这片哀鸿遍野的土地上，不久前刚刚发生过一场战争。
片刻过后，沐灵雨引领苏季来到一个名为狼友市集的地方。
这里是五大戎族相互通商的市集，曾经西域最繁华之地，这里尽陈奇珍异宝，法器灵药，即便周都镐京最繁华的街道也有所不及。
然而，苏季一走进狼友市集，却感觉到冷冷清清。可能是最近经历过战争的缘故，来来往往的过客，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多。
两人慢慢前进，忽听前面人声鼎沸，喝彩之声不绝于耳，远远望去，远处围着一大群人，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这个地方，不知正在看什么。
带着些许好奇，苏季侧身挤进人群，举目张望，只见人群中间设有一个简单的擂台，没有高台，旁边立着一杆大旗，上书“比武求将”四个大字，旗下正有两个人打得难解难分，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华服公子，另一个是满脸横肉的赤膊大汉。后者看起来像是本地守擂的擂主。
“你们瞧！那位公子占了上风！”
“那个膀大腰圆的擂主，怕是要败了。”
“那公子虽然瘦小，但伸手敏捷，脚下灵活的很，那胖子根本招架不住。”
“守擂整整十日，也是时候该换人了。”
沐灵雨远远就能感觉到那位华服公子的玄清之气，显然修为不弱。
苏季喃喃自语道：“胖子要赢了。”
话音刚落，华服公子被那赤膊大汉一脚踹出擂台，跌得灰头土脸，艰难地爬起身来，狼狈地挤出人群去了。
围观的群众先是一愣，旋即连连欢呼喝彩。
大旗在北风中飘扬飞舞，赤膊大汉拍了拍结实的胸膛，退到旗杆之下。
赤膊大汉身边站着一个身披兽皮的大汉，两个人脸长得一模一样。
沐灵雨定睛打量，兄弟两人下半身的着装，款式鲜艳，色彩斑斓，绣着五色怪鸟和长尾白狼，显然是白戎族的服饰。
兽皮大汉面对围观的人群，朗声说道：“狼友市集，乃是卧虎藏龙之地，如有冒犯之处，请各位多多包涵。在下雄二，奉白戎女王之命，与兄长在此摆下擂台，招募武艺超凡的勇士。”
苏季喃喃道：“小弟叫雄二，大哥就叫雄大喽。”
雄二顿了顿，抱拳道：“无论您是何处人士，只要是年纪三十岁以下的男子，胜得过我兄长一招半式，便可受到白戎女王的封赏，成为白狼勇士。”
沐灵雨环顾擂台周围，发现所有的围观者都是男人，疑惑道：“这场比武，好生奇怪……”
“哪里奇怪？”苏季问。
沐灵雨道：“白戎的女子自幼尚武，为何这场比武，只招募男子，却不招募女子？”
苏季双眼盯着擂台，喃喃道：“死在申国营地的白戎女将，属实丝毫不逊于男子。”
雄二交代完毕后，兄弟二人等了半个时辰，没有一个人敢上台打擂。
围观的群众等得无聊，陆续散去大半。
雄大默默抬头仰望，瞧见天空乌云密布，随时可能降雨，叹气道：“阿弟，天色有变，还是早些收了吧。”
沉默犹豫片刻，雄二只得点了点头。
“乖儿子，我们走……”
沐灵雨招呼旁边的苏季，可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