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灵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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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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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所说的话,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没有多问,只是道了一声谢,便把琴接了过来。
  “你不问我为什么让你这么做?”
  “贤兄让我做的事情,一定有你的理由。你不想说,我也不便去问。”
  “你这么相信我?”
  “我如果不相信你,今天就不会来了。”兮伯吉甫把手中的墨绿匣子递给了苏季,说道:“造化玉牒就在这匣子里,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想请你代为保管。这就是我今天来这里的目的。”
  兮伯吉甫见他接过匣子,便决定要离去。
  二人黯然道别后,苏季目送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远方,眼中的忧虑更胜了几分。
  此时,苏季的时间只剩三天。
  不知什么时候,湖中采摘水荷叶的姑娘,已经把船划到岸边。她望着苏季手中墨绿色的木匣,问道:
  “你这匣子真漂亮,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少女笑眯眯地望着苏季,语气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诱惑。
  多数男人听了她的话,看到她这种表情,一定会认为这女孩在勾引自己。
  然而,苏季却皱紧了眉头,带搭不理地说道:
  “只是个绿色的匣子罢了,没什么好看的。”
  “其实我对匣子里的东西没兴趣,只是很喜欢绿色的东西。”
  说着,少女举起手中采摘的绿色水荷叶,嫣然一笑。她的眼睛不大,笑的时候眯了起来,就像一个弯弯的新月。
  苏季见过很多会笑的女人,但不能不承认眼前的少女,比自己见过的女人笑得都要好看。
  少女皱起了眉头,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她明明是今天刚刚学会易形化影之术,也对自己变身后的模样很有自信,可是苏季却始终态度冷漠,似乎已经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
  少女失落地轻叹一声,摇身一变,化作一位白发青年,正是狐九。
  苏季早已见过狐九变身后的模样,所以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真搞不懂,你到底是想做男的,还是女的?”
  “不管我是男是女,我都始终是我自己,但七哥你却好像变了一个人!”
  苏季迟疑了一下,问道:“我哪里变了?”
  “七哥以前绝不会做往酒里掺水这种事,更不会去帮一个凡人推算未来。”
  “若你也肯像那个凡人一样信我,我倒是也可以帮你算算。我猜你以后一定会和现在大不一样。”
  “好!那你先算,我再决定要不要相信你。”
  苏季掐指一算,道:“你如果想活的久一点,最好不要和一个叫墨殊的人结拜,还有千万小心一个叫姜玄的黑衣道士,他是你命中的克星。”
  苏季说完便不多话,自顾自地转身离去。
  “墨殊……姜玄?”狐九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他听得一头雾水,刚想追上去询问,可是当向前迈出一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竟将刚才苏季对他说话的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第八十三章 狐七的任务
  窗外,雨声沥沥,又是一个寒冷的秋夜。
  这样的夜,通常没人愿意呆在外面,可是今天却有一个人例外。
  此时,这个人正在恭骨楼外淋雨,而且是一个女人。
  她不是站在楼下,而是跪伏在屋檐上,整个人与黑暗的夜色融为一体。
  漆黑的长袍,漆黑的靴子,还有一双漆黑的眼睛。她的眼角没有一丝皱纹,眼神却仿佛历尽世间的苦难与伤痛。
  此刻,这双眼睛正在窥视,窥视着房间里一动不动的苏季。
  苏季身子不动,双手却在颤抖,双眼紧盯一个被打开的木匣,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震惊之中。
  这件令他震惊不已的事,就发生在一个时辰前他打开匣子的一刹那。
  他惊愕地发现匣子里放着的不是造化玉牒,而是另一件东西,一个他见过的东西,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出现在匣子里的东西。
  匣子里原本的确放着一个形似造化玉牒的铜盘,但就在苏季打开匣子的下一刻,铜盘立即化成了一撮淡青色的狐狸毛!
  苏季虽不是第一次见到它,但眼前的一切还是来的太突然,来的太荒唐,来的太令他匪夷所思。
  他从黄昏一直呆立到现在,连外面什么时候下的雨,他都不知道。
  自从打开这个匣子,他整个人都陷入一种迷茫与恐惧之中。
  为什么?
  为什么匣子里会放着它?
  它与兮伯吉甫之间有什么联系?
  真正的造化玉牒现在又在哪里?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乎苏季想象的范围。他努力将过去发生的每件事和每一个细节逐一分析回想,发现所有盘根错节的矛盾,最后都指向同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孤身一人夜访通天庙的外乡人,百姓们眼中的善财公子,墨殊臣服的青衣公子,太甲真人口中的仇人。
  青黎。
  这是苏季从海棠君口中得知的名字,但也许不是最后一个名字。这只青狐以后还会有多少个名字,多少个身份,谁也不得而知……
  窗外,雨声滂沱。
  苏季长叹一口气,抬头看着屋檐上的雨帘。
  那个正在屋檐上向下窥视的女人,按理应该缩身躲开才对,但她并没有这么做。也许是她有恃无恐,也许是她觉得夜色太黑,也许是她故意要让苏季看到。
  然而,苏季却并没有看到她,因为苏季虽然抬起头,双眼却是茫然的。
  不知过了多久,苏季累了,终于想坐下来歇一会儿。当他转身的一瞬间,蓦然发现原本空着的凳子上多了一个人。
  一个黑衣女人正默默地坐在凳子上。
  若不是窗外的一点月色,苏季恐怕很难发现她的存在。
  她低着头,犹如一尊雕像。那姿势像是在冥想,又像是在休息,还像是正在等待着什么。
  苏季初到寐境的时候见过这个女人,记得狐九那时叫她“六姐”。
  黑衣女人抬起头,望着苏季手中墨绿色的木匣,说道:
  “早在三年前,真正的造化玉牒就已经到了姜玄的手里。”
  苏季望着淡青色的狐狸毛,问道:“是青黎做的?”
  “不……”黑衣女人直视着苏季的眼睛,说:“……是你。”
  “我?”苏季陡然一怔。
  黑衣女人的脸色黯然下来,沉声解释道:“你结识那个书生,只是为了骗取他的造化玉牒。当初我负责袭击他,而你负责救他。我们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是在演戏,只不过我唱的是黑脸,而你唱的是白脸。”
  “造化玉牒关系人命,我必须把真的还给那个书生。”
  “还?造化玉牒本就是截教的东西,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罢了。”黑衣女人低下头,沙哑的声音变得很柔弱:“你从小就有一种怪病,总会忘记很多事情。没想到你上次从天上摔下来,竟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知道为什么,苏季感觉这女人没有说谎,也暂时想不出她说谎的理由,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中,也感受不到一丝敌意。她一直潜伏在暗处,若她想害人,那方才陷入沉思的苏季,早已是一个不知死过多少次的死人了。比起一个冷漠的观察者,这个黑衣女人,更像是一个静默的守护者,而她守护的人,就是狐七。
  黑衣女人转头望向窗外,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
  “你我并非青丘狐灵,而是人类。我们的父亲是褒国的君主,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们的国家虽然灾祸连年,但我们却是衣食无忧,每天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直到有一天,褒国来了两个骗吃骗喝的散修道人兄弟,哥哥叫白袖,修炼阐宗,弟弟叫白袍,修炼截宗。二人为了博得父王的赏识,在众人面前施展玄门道法。殊不知父王早已不相信九天之上存在着神明,因为神明从来拯救不了褒国的灾荒。父王不但对兄弟二人哗众取宠的伎俩不屑一顾,而且命人对弟弟白袍施以宫刑,并让白袖当场复原弟弟的残缺之身,若能做到就封二人为国师。凭白袖当时的修为根本做不到。父王一怒之下,喝令侍卫将他们乱棍逐出了褒国。”
  “那两兄弟一定不肯罢休。”
  “没错,白袖机缘之下得到一件名为阴阳镜的绝世法器。他凭借阴阳镜的威力降妖伏魔,得到了周厉王的赏识。得势以后,他便开始着手报复我们的父王。他以炼器阴阳镜,覆灭截教为由,向周厉王征求一个极阴之人和一个极阳之人,作为提升阴阳镜法力的祭品。”
  “极阴之人?”苏季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不禁发问:“可是纯阴之体?”
  黑衣女人摇摇头,道:“白袖口中的极阴之人,是指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子;而极阳之人,则是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男子。你和我的生辰八字正好符合,且为同宗血脉,刚好满足炼器祭品的所有条件。其实,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极阴之人,这一切都是白袖为了给弟弟报仇,专门真对我们姐弟设下的条件。可是没想到,周厉王居然真的答应了。诸侯国君的骨肉在他眼里,竟比不过一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她的眼圈已红了,愤恨的泪水随时都可能流下来。
  苏季不敢再看她。他不愿看见女人流泪,侧脸低声问道:
  “那后来呢?你们……不……我们后来怎么样了?”
  “白袖得到我们姐弟以后,将你的头颅和四肢,还有我的躯干砍下来,当做祭品扔进炼炉,然后把剩余的残骸用邪术封印在一个坛子里,让我们的魂魄永远禁锢在阴阳镜中,永世不得超生。从此,我们便成为了阴阳镜中的镜灵。”
  封印在一个坛子里?苏季首先想到玲珑塔狱里装着一个女人的坛子。
  莫非这黑衣女人就是那坛子里的女人?难道她就是三十六年后被狐姒夺舍的女人?
  苏季感到不可思议,不禁上前一步,问道:“那我们现在为什么会在青灵寐境?”
  “这一切都是青黎的安排,至于他的目的,我并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青黎从白袖手中夺走了阴阳镜,转交给了姜玄,帮助他杀死了周厉王。并将我们的元灵化为一黑一白两只狐灵,安放在青灵寐境之中,让我们完成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青黎要我们来这里刺杀一个人。”
  “什么人?”
  她忧郁的眼波中,忽然掠过一抹杀意。
  “恭骨楼主,海棠。”


第八十四章 化清散
  苏季陡然一怔,抬高声音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青黎只是在利用你,无论姜玄,还是我们,都只是他的棋子!”
  黑衣女人摇头道:“除掉海棠不是为了青黎,而是为了我们自己。阴阳镜是青丘狐灵最大的威胁。如果不除掉海棠,他总有一天会设法毁了阴阳镜,那时我们就会魂飞魄散。为了活下去,我们只有借助青黎的力量将他铲除。除此之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抱歉,我还是无法相信。你怎么能证明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黑衣女人眉头微蹙。
  突然,她伸手握住苏季身后的狐狸尾巴,用力一拽,撕扯了下来。
  苏季盯着被连根扯断的尾巴,本想大叫一声,嘴里却没发出声音,因为他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黑衣女人望着陷入疑惑的苏季,解释道:“你不痛,因为这狐尾并不是你身体的一部分,而是青黎用法术变化而来,就像那匣中假的造化玉牒一样。”
  说完,黑衣女人褪下风帽,慢慢将身上的黑袍脱了下来。
  她里面一丝不挂,伤痕累累的胴体一览无余地展露出来。
  苏季倒吸一口凉气,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只见那女人的躯体居然是用线缝合起来的!
  她的头虽然是一个女人,但躯干却是男人的。四肢被密集的针线缝合在一起,针脚还连带着鲜红的皮肉,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苏季蓦然想起,玲珑塔狱中与坛子里的中女人交手时,杨逆提示过她的身体是拼合到一起的。苏季当时还不能完全理解,但此时亲眼目睹,着实令他触目惊心,唏嘘不已。
  苏季走过去,轻轻朝她走了过去。他要直视这伤痛,直视她所遭遇的痛苦。
  黑衣女人抬起头,用一双凄楚的眼睛望着苏季。她的眼神不仅凄楚,而且很脆弱,彷佛再也禁受不住一丝打击。
  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心情,那这个人一定就是苏季。只有同样心怀仇恨的人,才能理解一个复仇者为什么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而苏季正是这样的人。此刻,他的目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怜惜。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沉默过后,黑衣女人将衣服穿了回去,说道:
  “白袖用邪术将我们的肉身缝合到一起,封印在坛子里,而现在的我们就是阴阳镜。一旦姜玄需要使用阴阳镜,我们就会随时幻化成法器。我们帮姜玄在这里吸收青丘狐的元灵,他则答应替我们除掉白袖,各得其所,谁都不会吃亏。”
  苏季恍然大悟,难怪姜玄能用阴阳镜在此地横行无忌,原来阴阳镜中的两个元灵,一直潜藏在青灵寐境之中!
  他意识到化身阴阳镜的姐弟俩,与附在鸿钧铃上的李鸿钧一样,已经成了被人利用的道具。为了活着,为了复仇,她宁愿让自己沾满血腥,去帮助一个复仇者制造杀戮,而杀戮却又会带来更多的仇恨。
  循环,又是那个循环,那个无法斩断的循环。
  此刻,仇恨的循环再次呈现在苏季面前。
  他想起自己修炼化血阵时,那个不顾性命安危的自己。那时的他能清楚体会到姜玄修炼化血阵时的心情。遭到兄弟背叛的姜玄,也曾和苏季一样心怀怨恨的修炼。
  然而,苏季虽然能够理解,但此刻的他却开始有了一丝怀疑。
  复仇成功一刻的快感,也许足以令人喜悦、兴奋,甚至疯狂,可是复仇之后的他们又会得到什么?
  三十六年后,姜玄成了嗜血的饿鬼,而黑衣女人徘徊在无尽的黑暗之中。被仇恨淹没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活在痛苦之中。
  这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真的值得吗?
  正在苏季陷入沉思的时候,黑衣女人把一个小瓶子举到他眼前。
  “这是什么?”
  “化清散。”黑衣女人将小瓶子塞进苏季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你要想办法让海棠服下。”
  “他会死吗?”
  “不会。海棠是仙人之躯,这化清散只能让他的玄清之气暂时消失一段时间。虽然他很快就会恢复,但已经足够让青黎除掉他了。”
  话音刚落,黑衣女人身子一软,险些摔在地上。
  苏季及时拦腰将她扶住,问道:
  “你怎么了?”
  黑衣女人站定身子,从袍子里伸出一只已经变成透明色的手掌,说道:
  “长生蛊撑不了多久了,凡间的肉身体正在陨灭。你务必把这件事办好,我们才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我这辈子从不相信任何人,除了你。我们即是亲姐弟,也是彼此的血契金兰。你是我唯一可以信任的弟弟。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苏季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看得出这漫长的岁月对她来说一定是无比痛苦的折磨。可是她具体承受过多少痛苦,遭遇过多么辛酸的经历,苏季作为一个外人根本无法想象。恐怕只有真正的狐七,才会感同身受的体会姐姐所承受的一切。
  然而,苏季只是苏季。
  此刻,他的心里已经开始叹息,可是并没有真的叹息,只是选择久久的沉默。
  就在这时,黑衣女人蓦然转头说道:
  “有人来了!我先走一步。”
  语声中,一缕凄凉的琴声飘了进来。
  苏季下意识往房门的方向扫了一眼,转回头的时候,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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