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竹被揍得翻了一下白眼,瞪着苏季,“你竟敢打我?”
苏季听出那并不是牛竹在说话,而是一个老太婆阴森森的声音。
“打的就是你!”
嘭!又是一拳下去!
牛竹翻着白眼,晕了过去,旋即被苏季抬回黄牛道长所在的帐篷。
苏季转念一想,那天在昆仑禁地遇到狐三的时候,共有三人脖颈后面出现月牙血印,现在牛竹已经晕倒,姜凌正在穿云岩上与乌镰对峙,剩下的就只有虢翰。
穿过人群寻觅,苏季终于发现虢翰的身影。
此时,虢翰正在角落里一个人闭目打坐,身上正在隐隐散发着玄清之气,而且似乎还在成倍增长!
苏季双眸微张,明明他之前毫无修为,为何现在突然修为大增?何况他之前还曾喝下过掺有散清丸的莲子羹……
难道他已经和狐三结下血契金兰?
定睛一看,苏季立刻否定这个想法。虢翰身上的玄清气虽然今非昔比,但与狐三身上的气息截然不同。至于,虢翰究竟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提升修为,苏季觉得到时候自然会知道。
此时,穿云岩弥漫的浓雾逐渐消散。
众人拭目以待,想看看缠斗过后的两人,究竟谁会站在台上。
雾的颜色越来越淡,消散后显出两个并排站立的身影。
众人不禁骇然,只见那两个人相安而立,竟毫无继续再战的意思。
苏季定睛一看,只见姜凌手上握着一块木牌,而乌镰手上多了一条黄金绳。
乌镰双手抱拳道:“姜师妹技高一筹,实在令我心服口服。”
“乌镰师兄,承让了。”姜凌客气地还施一礼。
“姜师妹能把捆仙绳从盗贼手中夺得,并借此机会归还,实在令人感激不尽。”乌镰故意抬高声音,似乎是故意让人听见一般。
可是苏季只见两人嘴动,还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然而,两个人这番话,远处的柴嵩却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眼中心中对两个人的怀疑,非但丝毫没有减少,反而更胜了几分。
乌镰纵身一跃,跳到悬崖边的高台下方,面对阐教元老说道:“列为前辈。晚辈技不如人,来日再战,先行告辞。”
“师侄,请留步!”
语声中,柴嵩走下高台,缓步来到乌镰面前。
乌镰躬身道:“师伯,不知有何指教?”
柴嵩盯着乌镰手中的捆仙绳,摇头道:“师侄,你身上这套乌金铠甲,曾是由我亲手打造。今日一见颇为怀念,不知当年我刻在背上的图腾是否还在?”
“完好如初。”
“可否借我一看?”
乌镰点了点头,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柴嵩。
柴嵩眼中寒光一闪,身子猛然像弓弦一般弹出,右手闪电般“砰”的一声击在乌镰的背上!贯注玄清气的拳头击中毫无防备的乌镰,打得他的浑身的黑色铠甲四分五裂!
烈烈拳风带着乌镰的身体,重重砸在坚硬的石地上!
苏季倒吸一口凉气,柴嵩这一击偷袭,运用竟是自己曾在玲珑塔狱中学会的截脉法门!
柴嵩的笑声在众人耳边回响。
“没想到吧,竟会被自己偷学的法门击中!”
可惜倒在地上的乌镰,已经听不见他的这句话了。
这一击,柴嵩并没有使出全力,如果击在死穴上,任谁都必死无疑。
苏季走上前去,只见乌镰气息极其微弱,浑身的铠甲尽碎,鬼面头盔都裂成一半,显出一张熟悉的黝黑脸庞。
杨逆?
怎么会是他?
莫非杨逆当初就是从柴嵩这里偷学到截脉法门?现在又被柴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柴嵩大手一挥,吩咐弟子道:“把这厮压入牢狱,严加看守,别让他死了。”
望着杨逆被人抬走,苏季心头充满疑惑。杨逆为何要只身犯险,混入昆仑山?还不怕死到冒充阐教弟子?还有他和姜凌刚才究竟发生过什么?
真是越来越想不通,苏季转念一想,杨逆这个人始终令人捉摸不透。玲珑塔狱的时候,他也曾一度装死骗过那个黑衣女人,很难想象他会被如此轻易的捉住。
此时的穿云岩上,殷久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姜凌的对面。
第一百七十四章 得意忘形
姜凌见对面站的是殷久悠,缓缓松出一口气。现在除了不清楚底细的虢翰以外,任何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殷久悠直视姜凌的眼睛,已然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不屑一顾。可他始终从容地负手而立。两手空空,全身没有带任何兵器,自信张扬的气息自身上传递出来。
“姜凌。”殷久悠直呼她的名字,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道:“给我跪下!”
“你说什么?”姜凌猛然抬头,怀有一丝惊愕地瞪着他,手上的扇子微微握紧,“敢不敢再说一遍?”
殷久悠厉声喝道:“跪下!”
两个字仿佛两根钉子,强行钉入姜凌脑中!
姜凌眼中浮现出恐惧的神情,身子微微向后一倾,膝盖一弯,身躯缓缓俯下,双膝跪在地上,微张的嘴唇发出一个卑微的声音:
“……遵命。”
崖边观战的弟子们目瞪口呆,想不到素来桀骜的姜凌,竟会突然对一个普通弟子下跪!
十二位白袍元老也开始感到不对劲,阐教并没有这种摄人心魄的法术,就算有也绝不会传授给一位记名弟子。
殷久悠缓缓伸出手掌,语气透着一股无法抗拒的威严,“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想要什么。”
此时,姜凌空洞无神的双眼如木偶一般,双手颤抖着奉上自己的木牌。
殷久悠冷笑一声,旋即夺过木牌,随手丢进万丈深渊。
姜凌落寞地垂下头,如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走下穿云岩,两腿一软,噗通一声栽倒,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苏季跑过去扶起她的时候,发现她后脖颈处的月牙血印已经消失。显然,狐三已经切断与她的连接。难道它已经找到血契金兰的对象?
“师妹!”
“姜凌师妹!”
两个净心阁的男弟子焦急地跑来,从苏季手中夺走姜凌,直奔山下而去。
苏季缓缓转头望向殷久悠,眼中充满惊愕。
瞬间,一切都懂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殷久悠嘴里爆出一连串狂笑。
嘴唇开合之间,肆无忌惮的笑声响彻云霄。
崖上所有人都感到那笑声中蕴含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突然,殷久悠的瞳孔泛起一道幽暗的光芒,背后氤氲升起一片蓝色的虚影,朦朦胧胧,看不清轮廓。
苏季知道殷久悠正在借助狐三的力量对麒麟崖上的所有人施展魇术!
高台之上的柴嵩,感觉到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麒麟崖上横行无忌。
“……三十多年了,它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柴嵩将牙根咬得吱吱作响,已经很久没有感到现在这样的情绪波动。然而,他没有出手,只是静观其变。
其余十一位白袍元老催动玄清气护住元神,生怕被那强大的气势影响到自己,因为他们晓得昔日狐三法术的威力之强,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无视的。
危急之时,苏季已经顾不了那么多,立即催动玄冥气封住五感,防止自己被魇术控制。
穿云岩上的蓝色虚影渐渐清晰,一道幽蓝的狐影自殷久悠背后冉冉升腾。狐影完全显现的刹那,当场所有人都有一种跪地膜拜的冲动。
殷久悠转身面向悬崖边的弟子们,展开双臂,高声喝令:
“全都跪下!”
四个字在麒麟崖上久久回荡,狠狠朝所有人的耳朵压迫了进去。
人们的灵魂仿佛在那一瞬间被扭曲,内心深处产生一种发自肺腑的崇敬,甚至疯狂迷恋的情绪……
噗通!噗通!噗通……
膝盖一个个跪了下去,众弟子们趴伏在地上,眼中流下莫名的泪水,皆是一副喜极而泣的样子,仿佛正在亲眼目睹传说中的神明。所有跪下的记名弟子纷纷取出身上的木牌,一个接一个丢向万丈深渊,心甘情愿放弃武试的资格。
狐影的眼眸微微闭合……
它在笑。
那双妖异的眼睛仿佛在说,就是这样,蝼蚁般的人们就应该这样趴在地上俯首称臣。
狐三眼前是一个久违的世界,一个等待它主宰的世界。
一眨眼的功夫,麒麟崖上大部分人都已经下跪,就算是权倾朝野的虢石父也不例外,甚至连御剑在空中观战的入室弟子都一个个降落到地上,下跪屈服在恐怖的狐影之下。
即便所有人都看见那显然只是一道飘渺的影子,并非实体。可是单是见到那影子,就已经让人有一种诚心膜拜的错觉,甚至觉得天下间所有人都理所应当臣服在那道幻影面前。
“我不跪!”
一道稚嫩的呼声响彻四周!
姬宫湦咬着牙忍耐,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脑海中一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下跪,除了父王以外,决不可以向任何人下跪,不能向一道影子屈服,双腿牢牢钉在地上,额头已然渗出冷汗,湿透了华丽的衣衫。
苏季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非常倔强的太子。那小小的身躯包裹着一副倔强的傲骨。宁可站着死,也不跪着生。
一双狐瞳死死盯着姬宫湦。狐三和殷久悠的声音同时喝道:
“大胆!”
简单的两个字让所有跪在地上的人产生一种罪该万死的感觉,恨不得当即以死谢罪。
那一刻,仿佛悬崖边所有弟子的生死都掌握在狐三的只言片语之中。
姬宫湦毕竟只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孩子,苦苦的抵抗片刻过后,膝盖还是软了下来……
“太子不可!”
柴嵩一把扶住姬宫湦,食指在他头上轻轻一点,使他暂时昏睡过去。虽然王室的尊严得以保全,但那一道狐影已经在姬宫湦幼小的心里,留下了永远无法磨灭的痕迹。
白袍元老们虽然可以勉强抑制下跪的冲动,但是现在活动受阻,每呼吸一下都艰难无比,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柴嵩,现在捆仙绳和缚妖索正好都在这里,何不马上将它降服?”
“不急。”望着远处的幽蓝狐影,柴嵩镇定地负手而立,“青灵夺舍只能维持片刻而已。那妖孽的肉身还被困在昆仑禁地,凭它现在的余力不足以控制那个青年的活动,只要等它力量减弱时出手,便可万无一失。”
元老们谈话之时,苏季已经运用玄冥气封住五感,摆脱了魇术的影响,由于昆仑禁地时的经验,这一次解除魇术的时间照比上次快了许多。
看见苏季朝前迈出一步,白袍元老们惊得瞪大眼睛。他们自己现在只能苦苦支撑,要做到苏季这样自由活动,除非修为能超过狐三,起码也要拥有和柴嵩一样的修为。他们知道苏季的修为远远低于自己,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柴嵩亲眼目睹苏季凭一己之力自行解除魇术的威胁,心中之前对他身份的猜测,基本已经有了答案。
悬崖上的殷久悠开始感到乏力,背后狐影的颜色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晕阙感笼罩全身。
狐三发现夺舍的时间比预想得要短,连忙焦急地喊道:“小子!还不快走?”
殷久悠已经被兴奋冲昏头脑,得意忘形地笑道:“急什么?我要让这些人全都臣服于我的脚下!”
“混账!你这样会害死我的!”狐三只能大骂,却无能为力,不禁开始后悔与这样的人结拜。
苏季知道青灵夺舍的时间即将结束,回忆起以前狐姒夺舍自己的时候,只有短短半刻钟时间。而狐三的夺舍持续一刻钟,竟是狐姒的整整两倍!
狐三已是如此强大,若换做是青黎的话,又将会如何呢?
这时,跪在悬崖边的记名弟子们逐渐清醒,陆续有人发现身上的木牌不见了,急得上蹿下跳,殊不知刚才是被自己丢下了悬崖。
看到这一幕,殷久悠方才意识到大势已去,原以为可以借助狐三的力量一举夺魁,想不到力量果然如狐三所说的那样慢慢消散,这才开始有了伺机逃走的打算。
“想不到你会和一头畜生结拜!”
语声中,一道身影跃上穿云岩,一拳重击在殷久悠的脸上!
这一拳没有招式,威力却大得惊人。
殷久悠被打得翻了一个跟头,趴在地上无法动弹。
缓缓抬头,殷久悠顺着双脚向上望去,映入眼帘的是虢翰的身影。奇怪的是,他眼前的虢翰已不再是以前那副消瘦的模样,躯体几乎比之前胀大一圈,单薄的长袍被撑得鼓起,好像已经包不住他健硕的身躯。
苏季想起刚才未曾见到虢翰的身影,看来他这次使用的手段非比寻常,竟可以躲过狐三的魇术。
虢翰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伸出一只手,就像殷久悠刚才朝姜凌伸手时的动作一模一样。
殷久悠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心中追悔莫及,却已经浑身无力,只得双手将木牌送到虢翰手中。
虢翰冷笑一声,夺过木牌,随手丢进万丈深渊。
苏季看见那个动作,意识到现在持有木牌的只剩下两个人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白狼初现
殷久悠被两名入室弟子押送到柴嵩面前。
十二位元老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每个人似乎都有很多话想问,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因为这件事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无法想象区区一个记名弟子,竟然敢私自闯入禁地,并和一只为祸人间的狐妖结为金兰。
柴嵩伸手扒开殷久悠的衣领,只见他后脖颈上赫然一块由两个月牙拼合成的完整圆形,仿佛历经数千年传承的古老图腾。
看见血印的刹那,元老们皆是一脸震惊。在他们的印象中,阐教弟子拥有血契金兰的人,除了郁红枝以外,数十年来这还是头一个。
柴嵩清楚这块血印是青丘狐灵独有的印契术。这块印记的形状本来是一半月牙,当印记的宿主染血结契以后,月牙血印的另一半就会显现,呈现出现在这样的形状。
“饶命!弟子受妖孽蛊惑!事非得已啊!”
殷久悠低头苦求,不敢抬头去看那一张张阴云密布的脸,心里盘算着这次肯定难逃一劫。不管是否全盘托出,面前的十二位怒火中烧的元老都很难放过自己。
正在殷久悠纠结的时候,柴嵩居然开口问出一句废话:
“你想死,还是想活?”
殷久悠浑身哆嗦,怯生生地答道:“当……当然想活……”
柴嵩沉声道:“想活,现在就不要胡言乱语,容你去牢里仔细想清楚,如有半句虚言决不轻饶!”
殷久悠微微一愣,本以为柴嵩会当即询问自己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转念一想,若把事情在这里说出来,难免要供出虢翰带头闯入的禁地的事情。现在虢石父就在旁边,柴嵩没有让自己在这里交代,显然是要给虢石父留些颜面。
从侧面可以看出,柴嵩对虢翰闯入禁地这件事,并非毫不知情。
难道他早就知道有人闯入过禁地?
殷久悠疑惑地缓缓抬头,偷偷看了柴嵩一眼,只见他看向自己的神色异常兴奋,仿佛正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柴嵩把手按在殷久悠的脖颈后面,旋即注入一道玄清气,施以抑制血契的封印。
殷久悠旋即晕了过去,被两名入室弟子带下麒麟崖。
此时,虢石父已然恢复神智,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异常。当发现姬宫湦昏迷不醒的时候,他猛然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只是睡着了而已。”柴嵩风轻云淡地摆摆手,示意虢石父不要惊慌,“恭喜虢大人,令郎很快即将夺魁。”
虢石父放眼望去,远远看见自己儿子站在穿云岩上。
十二位元老纷纷把目光投向虢翰,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