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蒙古包接二连三的整齐排列着,飘浮的蓝羽国旌旗,随风摇曳。
她浑身狼藉,身上的衣衫因为回程时,被士兵刻意的刁难,略显破损,莫筱苒身上月牙白的锦袍早已被换下,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亵衣,后背上有一层层白色的纱布,将她被大刀砍出的巨大伤口包扎起来。
昨夜,莫筱苒因为伤口感染,发起了高烧,小竹苦苦哀求着守在蒙古包外的士兵,想要他们开恩,为莫筱苒请大夫来看看,只可惜,她的请求,被对方狠狠的奚落一通后,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她总能够听见,从蒙古包外经过的士兵,嘴里吐出的刺耳笑声,他们时不时朝着里面指指点点,甚至有些胆子大的,还挑开帘子,往里面张望。
小竹心里害怕得紧,但小姐倒下了,她不能倒下!她还得照顾小姐,好不容易从士兵那儿要来了清水,撕裂了袖口的衣袖,用布料浸湿,然后擦拭着莫筱苒的脸,手臂有细微的颤抖,一滴滴豆大的泪珠,不住从她的眼眶里落下,“小姐,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奴婢也不会让你来这里的。”
早知如此,小姐为什么要从宫中离开?虽然在皇宫里,皇上不爱小姐,不在乎小姐,可至少,小姐不会受到这份罪啊,明明是好心想要帮助百姓解除疾病的困扰,可为什么?老天爷如此没眼,好心的人为何没有好报?
小竹委屈得只掉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好几滴,还飞溅到了莫筱苒的脸蛋上,“小姐,你怎么那么傻?那伤口若是再深一些,你的命都要没了啊。”
她恨不得那刀是砍在自己的身上,也好过看着莫筱苒虚弱的靠在床上,气若游丝的模样。
小竹从小便发过誓,若是莫筱苒痴傻一辈子,她就守护她一辈子,如今莫筱苒清醒,不仅如此,还聪慧、机智,吃了那么多的苦,可到头来,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小竹的心就像是万千只蚂蚁的啃咬,生生的疼。
蒙古包外,有脚步声凌乱的传了进来,小竹立即擦了擦眼泪,不愿让自己在外人面前示弱半分,那会让人看不起小姐的!她挺直背脊,背对着门口,仔细为莫筱苒擦拭着脸上凝固的血渍。
“就是她们,这俩人都是女人。”一名士兵刚进了帐篷,就指着莫筱苒和小竹大咧咧的开口,目光布满了奸邪,仿佛在看着两件宝贵的活物,双手还在胸前不住的搓着,模样愈发猥琐。
小竹身体微微一颤,咬着牙,回过头去,进来的是四名士兵,他们挂着如出一辙的奸邪笑容,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样,从上到下将她审视了一圈,仿佛在估量着什么似的。
“将军有令,两个女人我们可以任选一个,拖出去随便玩儿。”一名士兵笑得尤为可怕,张大的嘴巴,仿佛连口水也会随之落下来似的。
小竹胸口一紧,她不是笨蛋,跟随在小姐身边这么久,什么话,什么事她没有见过?这些人的目光,她在一个月中见过了无数次!只是那些人没有这般外露,不知检点而已。
“这娘们倒是长得细皮嫩肉的,比床上那个好多了。”一名士兵走上前来,伸出手捏住小竹的下颚,摆弄着她的脸蛋,来回审视,还时不时点头。
“我呸!”小竹一时没有忍住,一口唾沫吐在了这人的脸上。
“啪!”
反手一个响亮的巴掌重重的扇在小竹的脸蛋上,她的耳朵有片刻的嗡鸣,连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嘴角溢出了一串殷虹的鲜血,双目圆瞪,怒视着面前的四名士兵!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和小爷我呛声?”那名士兵擦了擦脸上的唾沫,冷冷的笑了,卷起袖口刚打算给小竹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却被同伴给拽住,“你打她做什么?对付女人,光打是没有用的。”他说得意味深长,看向小竹的视线满满的尽是不怀好意。
小竹只觉得背脊上有一股寒气噌地窜了起来,五指紧紧握住膝盖上的衣料,眼眸略显慌乱:“你们想要做什么?”
她不由得开始后退,可偏偏,她的身后只是一张冷硬的木板床,整个人从床沿跌坐在地上,惊慌的看着越来越近的四张猥琐的面孔,心咚咚咚咚跳得飞快。
“喂,你们快过来看!”一名最为靠近小竹的士兵,忽然指着床榻上的莫筱苒惊呼出声,“这女人似乎比着娘们还要漂亮啊。”
“我来看看。”听到同伴的话,四名士兵立即围堵在床侧,有一人还想掀开莫筱苒身上的被子,小竹心头暗叫不好,一溜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娇小的身躯扑在莫筱苒的身上,不肯让人随意的动她一下!
她的小姐怎么可以被这帮人看了去?怎么可以被他们羞辱?
小竹瞪着一双眼睛,仿佛要吃人,即便她此刻身子骨看上去意外的单薄,但那双狠厉的眼眸,却让人不敢在前进半步。
四名士兵心尖微微一颤,竟有种惧怕油然而生,他们扭过头纷纷对视一眼,都觉得自己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吓住了,实在是有够丢脸!于是,一名似乎是领头的士兵出声道:“娘们,你最好让开,你以为这里是哪儿?这里可不是东耀!是咱们蓝羽的军营!在这里,东耀的女人只有一个下场。”他阴测测的笑了。
小竹不自觉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却强忍着心底的害怕,“什么下场?”
“就是被我们玩儿到死啊。”话音刚落,四人纷纷鼓掌大笑,军营中,几乎全是男子,而蓝羽国的军规又极为森严,只要是在岗的士兵,决不允许出去喝花酒,去青楼,他们唯一能够纾解的渠道,就是绑来俘虏,自行解决,可现在三国明面上却是保持着微妙的和平的,他们若是擅自对其他两国的女人动手,只怕会引起两国大战!从未,受到军规的严处,所以只能强忍。
如今,军营里好不容易来了两个细皮嫩肉的女子,这帮饥渴了许久的士兵哪里还忍得住?一个个恨不得将她们主仆俩拆入腹中。
女人,尤其是没有权势,没有身手的女人,在这个朝代,只有沦为活物,被人糟蹋,被人轻贱的下场!每年,边境都会发生一些小摩擦,被蓝羽抓住的女子为数不少,大多死在了他们惨无人道的酷刑中,活生生被折磨死的!
对上他们垂涎三尺的目光,小竹紧紧捏着莫筱苒身上的棉被,被子已经发霉,还散发着一股霉味,小竹敛去眸中的凄凉与痛苦,定定的看着闭着眼,还没有清醒迹象的莫筱苒。
她不能放任这些士兵糟蹋了小姐,绝对不能!
深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底的恐慌与害怕,小竹一滴眼泪也没落下,她从莫筱苒的身上支起身体,凝眸看着眼前的四名士兵,拳头在身侧紧握着,洛洛作响:“你们只需要一个女人,对不对?”话问得极其缓慢,一字一字,带着细微的颤抖。
那四名士兵分别对视一眼,倒也觉得这女人似乎很有趣,“不错,今天只需要一个,不过后面的,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小竹心头咯吱一下,用力的握紧拳头,脸上再难看见平日的灵动,只剩下一片即将赴死的坚决,“放过她,只要你们放过她,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付出她所拥有的一切。
小竹很清楚,她不可能带着小姐离开,更不可能逃走,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为小姐拖延时间,拖道有人来营救他们,到那时,小姐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至于其他的,和小姐的生命相比,都变得不再重要。
“哈哈哈哈,你这女人果真有趣。”一名士兵当即大笑,随后迈开步伐,走到小竹面前,常年征战的壮实身体,衬托得小竹此刻愈发娇小、单薄,他居高临下的俯瞰着坐在床沿的女人,仔细打量了几眼后,暗暗点头:“模样的确不错,就是不知道这味道……”
说罢,手掌已然抚上她的胸口,隔着单薄的衣料,用力的揉捏着她,粗鲁、蛮横,仿佛要将小竹的肉给一片片扯下来似的。
小竹疼得脸上布满了汗珠,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肯吭一声,她没有忘记,她的身后还有莫筱苒,她没有忘记,她的责任!
她答应过夫人的,自从被夫人捡回丞相府,她就发过誓,一定会好好照顾小姐,一定不会让小姐受到欺负,可她通通没有做到,以前,她势单力弱,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她们奚落小姐,打骂小姐,后来,她也只能一次次看着小姐在宫中过得如履薄冰,同样什么也做不了,可是现在!
紧握的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可是现在,她可以用自己的身体来换小姐的平安,倔强的抬起头,不肯让脸上的眼泪落下,任由四名士兵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贝齿咬破了嘴唇,眼泪溢满了眼眶,却迟迟不肯落下。
当衣衫被撕裂,小竹忽然出声,嗓音极为冷静,极为沉闷:“不要在这里。”
至少,不要在她的小姐面前。
四名士兵微微一愣,其中一个大笑了几声后,粗鲁的将小竹抗在自己的肩上,嘴里不断吹着口哨,迈着极快的步伐朝着营帐外走去。
那猖狂而又骄傲的笑声,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正在炫耀着他的战利品。
小竹趴在他的肩头,视线越过他,从那翻飞的帐帘望向静静躺在木板床上的莫筱苒。
两行清泪无声的落下,小姐,小竹终于能为你做一件事了,终于可以完成对夫人的誓言。
小竹能够保护你了。
心头一声声呢喃,几多庆幸,几多痛苦,几多欢喜,几多煎熬。
风呼呼的在整个山林中刮起,一个蒙古包内,不断有女子的惨叫声,与男人欢愉的低吼声传出,路过的士兵纷纷露出暧昧的笑容来,时而还有几人从里面走出,时而又有新的男子走进去。
夕阳西下,营帐里的惨叫,如乌鸦泣血,惊的林海中憩息的鸟儿,展翅柏飞,只从半空中飘落下几片黑色的羽毛,缓缓垂落在地上,蓝羽**营,这一夜,灯火通明。
第202章:傻子,傻子!
疼……
浑身的骨头像是被一辆厚重的卡车碾过,莫筱苒嘤咛一声从昏迷中醒来,后背火辣辣的,撕扯的疼痛感让她皱起眉头,视线有短暂的恍惚。
这是哪儿?
她眼底划过丝丝错愕,陌生的营帐,简陋的摆设,身上盖着的棉被还有一股发霉的味道,她记得自己应该是在城镇中破解一宗百姓无故中毒的案件,然后……
整个人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嘶,”后背的疼痛让她倒抽一口冷气,她是被那名将军给砍伤了,小竹呢?
惊慌失措地从床上翻了下去,双腿虚弱的不住打颤。
“小竹!小竹!”嘴里不断低吼着这个名字,她吃力的指挥着身体朝着营帐外走去,帐帘被风吹得上下飘摆,单薄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绝美的容颜透着一股子羸弱,仿佛随时都会跌倒,可那双漆黑的杏眼,布满的却是担忧与彷徨。
她得找到小竹。
“哈哈哈哈,那娘们的滋味可真够劲的,这都一天一夜了才晕倒,东耀的女人绝对是天底下最带劲的,够爽。”一名士兵从营帐外经过,脸上还挂着一抹奸笑,朝着同伴喋喋不休说着什么,眼里精光闪烁,那模样仿佛享用了美食,意犹未尽。
身边另一名身负铠甲的士兵,勾住他的脖颈仰天长啸:“赶明儿咱们再去试试。”
“得了吧,没见多少人排着队呢?”
……
嬉笑声不绝于耳,莫筱苒只觉得冷,整个人呆滞的站在帐帘后,神色木讷,脑海中一片空白,她不是傻子,也不是笨蛋,曾经爬到科长位置的女人,怎么可能不精明?
是小竹吗?
他们嘴里的女人,是小竹吗?
天与地仿佛都在剧烈旋转着,帐帘外明媚的阳光,却驱不散这满心的寒冷,从心尖一点一点荡漾开来的冷意,漫过四肢百骸,在她的骨头里穿梭,牙齿紧咬着,咯咯作响,紧贴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跳。
“轰轰轰——”
突如其来的马蹄声,震耳欲聋,尖叫声,刀尖碰撞上,擂鼓警鸣声,惊得整座山林的鸟儿展翅哀鸣。
“敌袭——”岗哨上的士兵声嘶力竭的大吼道,号角声直冲云霄。
莫筱苒如同雷击般,猛地回过神,一把掀开帐帘窜出营帐,只见营帐外的军营,人影晃动,嘈杂一片,远远的,依稀还有黑压压一片人,从山路上直冲而上,她紧咬着牙齿,一把揪住一个从面前跑过的士兵,粗声问道:“被你们抓住的女人在哪儿?”
“什么?”士兵愣了一下,本就被突然的袭击弄得惊慌不已,如今,又被一个弱女子抓住,他更是愣了、呆了。
莫筱苒眸光晦涩,五指紧紧掐住士兵的脖子,一字一字缓慢的问道:“说!被你们抓住的女人究竟在哪儿?”
小竹,她的小竹究竟在哪里?
对上这女人嗜血的眸子,士兵心尖微微一颤,哆哆嗦嗦的指了指远处的营帐,随后,喉管处的禁锢感,瞬间松了,他咚地一声跌坐到地上,狠狠吞了口口水,后背上已是一层冷汗。
就在士兵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时,头顶上,有一层黑色的阴影直接笼罩而下,他飞快抬起头,心头咯吱一声,这女人怎么还没走?
“你……”
“去死吧!”莫筱苒反手抽出他腰间的长刀,一道刺目的白光在士兵的眼前晃过,然后,那颗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上,血如泉涌!
到死,他那双惊骇的眼眸也未曾闭上,尸身微微晃动几下便倒落在地,莫筱苒一身白色亵衣被红色的鲜血染红,她紧握着刀柄,嘴角咧开一抹冷笑,这帮士兵通通该死!
被愤怒淹没的理智彻底消失,她利落的转身趁着军营混乱之际,朝着那处营帐跑去。
心沉甸甸的,几多担忧,几多惶恐,几多愤怒。
“快点快点,将军下令到山口集合!”
“来人是谁?”
“听说是东耀的。”
……
不断有士兵从莫筱苒的身边跑过,他们的注意力都被袭击吸引,根本没心思去搭理这个提着刀在人海中横冲直撞的女人,在他们眼中,一个女人能掀起什么风lang?
莫筱苒眼里已看不见周遭的一切,跌跌撞撞跑到那处灯火通明的营帐外,负责守卫的士兵早已朝着山路口聚集,这方几乎空无一人,唯有冷风不住呼啸,衣诀扑扑作响,镶嵌蓝色丝线的帐帘也在风中上下飘舞,她前进的脚步缓了缓,握着刀柄的手几近泛白,越是靠近,心中的不安越发大了起来。
心咚咚咚咚飞快的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艰难的吞咽了几下,终于抵达帐帘外,短短数米的距离,于她来说,却犹若沧海桑田,缭乱的青丝在风中摇摆,划出一道道冷冽的弧度,透过帐帘的缝隙,依稀可以看到营帐中,地上静静躺着的不着寸缕的女子的身体,白花花一片。
莫筱苒瞳孔猛地一缩,胸口像是被大锤狠狠击中般,双腿一软,手中大刀“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嘴唇哆嗦着,脸色已是惨白一片。
“小竹?”嗓音低不可闻,那人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仿若未曾听见一般。
右手大力掀开帐帘,她径直走了进去。
女子单薄的身躯,有无数青紫的痕迹,掐的、被指甲狠狠抓过的,还有脖子上的勒痕,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只剩下一片死灰。
“小竹?”脚步停在小竹身旁,她再度唤了一声。
怎么可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