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寒微骨”写物中已然隐寓人,写骰子这等寒微之物,正如写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小玉仙;“翻成面面心”,痛苦的生活,形形色色的人,酸甜苦辣,只有自己知道。六面的骰子有什么“心”呢?此“心”正人“心”也!“只因遭点染,抛掷到如今”。正是说她陷身火坑,寄居娼家,本非素心宿愿,骰子不幸以致“抛掷到如今”,人比骰子,又相差多少?正是满纸凄凉言,一把辛酸泪!
技惊四座!
“一片寒微骨,翻成面面心。只因遭点染,抛掷到如今。”小玉仙缓缓念着,联想起自己地身世,不由得眼圈一红,竟流下泪来。而在她身边的宇文护也是惊诧不已,只知道琴会弹琴吹笛子下棋,没有想到,她作诗居然这般的好!不,这根本就不是作诗,她分明说地,是青楼女子们的血泪史啊!
而小玉仙用手帕拭去泪水,朝着琴恭恭敬敬的道了个万福,声音也变得崇拜起来:“这位公子,贱妾愿侍奉枕席!”
众人轰然一片!
不过琴立在一旁,倒是真的苦恼了起来。小玉仙地好意她心领了,可是她真的不能享受她地服务啊。而宇文护也抱着胳膊一脸看笑话的样子看着她,那意思很明白:看你玩出来地都是些什么事!这下好了吧,我可不帮你擦**,你自己解决吧!
琴苦着脸,在众人半是艳羡,半是妒忌的目光之中,“牵着”小玉仙地手,一步一步跟她走进闺阁。后面的寒霜急得疯了,宇文护走了过去,对她说道:“放心,我定会保她周全。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一个女子不好待着,先回去等消息吧。”
寒霜也知道帮不上忙,而宇文护既然答应了救琴,她自然是放心的,便道:“如此,就拜托三殿下了。儿她不懂事,还请您好好看
宇文护点头道:“我会的。”说罢,寒霜就转身走
宇文护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小玉仙的屋门关上,小声笑道:“这次的教训深不深刻?”
玉仙房内,温香四溢,粉红的幔帐四处飘逸,布置的极其典雅,的确是男人们的最爱。
而琴搓着衣角,如坐针毡。
小玉仙自然是看出了琴的紧张,软语笑道:“公子不必紧张,玉仙又不是吃人的怪兽。”
你不吃人,但比吃人更可怕!琴知道这次玩大了,也不敢乱动,干巴巴的坐在凳子安?是嫌玉仙长得难看么?”小玉仙看着琴脸色惨白的样子,不仅有些幽怨的看着她。
琴连忙摇头,不敢看她:“小姐貌美如花,在下奉若神明。”
小玉仙坐在琴身边,也温柔笑道:“贱妾倒觉得公子,生得真是钟灵毓秀呢!倘若公子是女儿身,不知要迷倒多少男子。”
琴惊得冷汗都流下来了,摇摇头道:“不敢不敢……”而小玉仙把身体渐渐靠过来,一股淡淡的暖香袭来,琴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浑身寒毛倒竖。
正着急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是丫鬟:“小姐,我送美酒来了。”
琴只觉得身边一凉,小玉仙已然站了起来:“进来酒,又退了回去,关好房门。小玉仙拿起酒壶,斟上两杯酒。一杯递给琴,一杯给自己,做出一番“请”的姿势:“公子高风亮节,往常男人见了贱妾,都是色心滚滚,恨不得立刻翻云覆雨。只有公子如此沉着,为了贱妾找想。贱妾敬公子一杯!”
一口一个“贱妾”,听得琴别扭的很。喝酒倒是没有问题。琴忧心忡忡的接过酒杯,一仰脖子喝了。小玉仙赞道:“公子果然**快!”说罢,也小口喝了下去。
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不知不觉一壶酒就没了影。几杯酒下肚,小玉仙正是脸泛红潮,举止之间多了一份妖娆的气质。她缓缓坐了下来,坐在琴身边,琴不敢动。
只听见小玉仙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软软的似乎要融化一般:“公子大才,贱妾仰慕不已。**苦短,正是贱妾好好侍奉公子的时候……”
天哪!琴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差点就要从凳子上跳起来。你侍奉我?有没有搞错!
两人正纠缠着,忽然,琴觉得眼神有些恍惚,头脑一晃,熏熏然醉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恍惚间梦见一个温馨的所在。梦里,似乎飘飘摇摇回到了天京故乡,母亲把自己抱在怀里,一声一声唱着儿歌。
而后,又飘荡着回到了上京,面前总有一个白衣公子,对着自己婉转浅笑,而面庞却是模糊的。是宇文潇么?琴不知,她决定追上去看看。到了街角,那人忽的一转身,那张带笑的脸庞,分明是宇文护!
琴一下子就醒了。此刻她正靠在宇文护的背上,宇文护背着自己缓缓的走。琴摇摇头,回想下刚才的情况:不对啊,我刚才明明是在小玉仙的闺房里,怎么一下子就出到外面来了呢?还有,这宇文护又是怎么回事?
三十五、依赖
“放我下来!”琴想要伸手去打宇文护的后背,居然软绵绵的使不出力气来。她还以为是自己喝多了,又打了一次,还是软绵绵的。手上没力气,不过说话还是可以的,琴不断的喊:“放我下来!”
“啪”的一声,宇文护一松手,琴重重的摔在地上,**痛的很,琴大声道:“喂!你干什么!很痛的!”
宇文护道:“是你自己要我放手的。”
琴挣扎着想起来,不过身上还是使不出一点力气,就这么一**坐在地上,很是难受。一看宇文护居然摇摇摆摆的走了,也太不够义气了面喊。
宇文护顿了一顿,淡淡的道:“我不叫喂。”
琴只好道:“宇文护,这总行了吧?”
宇文护回过头来:“干嘛?”
“到底是怎么回事?寒霜药,你和小玉仙都睡过去了。寒霜我叫她先回去了,就是这样。”宇文护口气相当平淡。
琴早就听出来宇文护心里有些疙瘩:“你在生什么气
“你坏了我和小玉仙的好事,你说我该不该生气?”宇文护的口气很平静,但是琴听得出来他话语里的不满:“哦,原来是为了那个花魁啊。嗯,她地确长得挺好看的。”
“你不是说你不会去地么?”宇文护语气淡淡的。
“我说地是我不会去学习那个女人。并没有说我不会去看看。何况。她可是花魁。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琴笑着道。
“见识?哼。说得好。”宇文护口气一下子强硬起来。“我看就应该让你和她在床上见识一下!”
“呃……”说到这个。琴还真是哑口无言。要是真地让小玉仙“侍奉”自己。被翻红浪什么地……琴打了个寒战。不过想一想又来气了:“你不就是怪我坏了你们地好事吗?”
“没错!我就是怪你坏了我地好事!”宇文护大声道。“晟国法律没有哪一条规定。男人不能上青楼!我逃亡两年。放弃了那么多地侍妾。偶尔去趟青楼有什么错!”
“呃……”这倒是真地。晟国地法律地确是允许男人上青楼地。而且男人和一些高档次地女人们混在一起。再加上些谈诗论道。还会被人传成佳话。当然。身为女人。琴是很不喜欢男人去青楼地。实在是歧视。凭什么人家去青楼只是被说成“风流”。而后一点事情也没有。但是女人稍不留意就会被人浸猪笼点天灯?
“哼。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离开女人就活不成了!”琴冷哼一声。
宇文护不怒反笑:“怎么这语气里带着一股子酸味呢?——你看到我喜欢小玉仙。吃醋了吗?”
“吃醋?我?开什么玩笑?”琴一笑置之。
“那不就是了,”宇文护道。“我现在已经二十二了,可是还是没有妻子。这么多年的飘荡。我也累了。既然过去的追求是错的,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我就应该趁着年轻,多享受一点。我会上青楼寻找快乐,也会好好的找一个爱我地,温柔的妻子过一生。这并不过分吧?”
琴哑然。没错,宇文护说的是很实际。寻找一个好的妻子,偶尔地时候也出去快乐一下,这的确是寻常男人地生活方式,不过琴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别扭。
宇文护抱着胳膊,平静的说道:“你既然对四弟不能忘情,而且按四弟那个傻样子,也没有娶妻地意图,你们只要尽弃前嫌,还是有机会走到一起的。我作为四弟地哥哥,你的朋友,祝福你们以后能幸福。到了国以后,我会找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一个不知道我过去的妻子,和她安安静静过一生。”
话是实话,不过从宇文护嘴里说出来还是怪怪的。琴觉得嘴里有些酸涩,而宇文护一转身,离去之前又丢下一句话来:“我是想去国的,要是你们不想去,我也不会强迫的。”说罢,摇摇摆摆的去了。
许久许久,琴才发现,他是真的走了。
很奇怪,一直以来,都是宇文护在后面追的紧紧的。琴不仅不买他的帐,还唯恐他真的追上来,避之不及。而四年之后再相逢,他也是一直紧贴着自己,有时候粘的太紧,她还会觉得不舒服。但是他现在真的走了,而且,还说要祝福自己和宇文潇?
一股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好笑,有点气愤,还有一点……失落。
失落?哼,笑话!她自嘲的摇摇头:琴啊琴,你是不是有点太下贱了?不就是这几天他对你好了一点点么?至于么你!
对我好?啊,是啊,即使是不愿意承认,可是宇文护的确是全心全意对自己好的。
从一开始他遇到自己的那一天开始,就打跑了追赶她的忽赤等人。而后,一路跟到了客栈,住在她们隔壁;进监狱,计划出狱。再到遇到蛇的时候,一瞬间挡在她的身前。后面更是被自己误解,独自对敌,差点死在悬崖边……一路走来,点点滴滴泛上心头,琴也慢慢的发现,这个看似纨绔的公子哥,其实心还是很好的。
前几天,他说要和自己只做朋友,琴还摇头不信。可是,看眼前这个场景,估计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暮色深沉,微薄的雾气缓缓升起。这里是王府的后院。她独自一人坐在青草之上,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微风拂来,青草稍稍的泛起了波浪,远处的水池有蛙声传来。此外便是静,仿佛天与地之间,只剩下她一个人。
眼前有些漠然。头脑空空。琴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是害怕孤独的。虽然逃到大江南北,但是小的时候有母亲作伴,远嫁之后,寒霜就一直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这几天凭空多出一个宇文护,就算是他硬要赖下来的也罢,一路走来,几次面临生死,他总是第一时间挡在自己身前,遮风挡雨。
存在心里对他过去的怨恨,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消失殆尽。事到如今,说恨或者是说爱都显得太浅显。那个曾经无比关注过自己的目光一下子消散,就如同本来抗在肩膀上的重量一下子放下,虽然有喘口气的轻松,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哼,真是可笑,自己居然会被这一点感动迷惑了。琴摇摇头,想要甩开自己心里那一丝微薄的想法。这样不是正好么?你去寻找爱你的妻子,而我和寒霜则是继续我们的旅程。本来大家的目的都不一样,现在虽然在一起,也只不过是暂时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谓的“依赖”!
就是,我一直是骄傲的,一直是自立的,怎么可能会对这样一个花心的男人,产生“依赖”?笑话!
想到这里,琴对着宇文护远去的方向喊道:“宇文护,你走吧!最好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回来!”
王府后院极大,这么一喊,倒是也不用担心吵到别人:因为整个后院里就住了两个人,琴和寒霜。宇文护是被“特意关照”住在了前院。
喊完之后,琴顿觉心里松快不少。她使力想离开这里,不过药力还没有过去,手臂上软软的,还是没有办法。
“这个该死的宇文护,到底下了多少药!”琴咬了咬嘴唇。实际上宇文护下的药并不算太多,喝一杯只会让人昏睡罢了。主要是琴和小玉仙一杯一杯的把一壶酒都喝光了,才会有眼下这个效果。
“等我恢复了,一定找他讨个说法去!”琴还是起不来,不禁气得咬牙切齿的,她坐在地上已经一个时辰了。
“你说想找谁讨说法?”正在琴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忽然想起。琴一抬头,就见到一个身影慢悠悠的晃过来,想都不要想,就是宇文护!
“你不是说你要走了么,还回来干什么?”琴当头对他就是一顿骂,她可没什么好气色。
“睡不着出来散步,不行么?”宇文护忽然一改刚才的冷落,脸上笑嘻嘻的,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还真是无聊!”琴一撇头,试着站起来,还是失败了。
“虽说是散步,不过顺手捡个垃圾,也算是行善积德了。”宇文护说着,一下子把琴抱了起来。
琴先是一愣,之后俏脸通红,猛力挣扎起来:“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
“住嘴!”宇文护一声断喝,把琴给镇住了。平时的他都是一脸和气笑脸迎人的模样,可是如今却俊脸含霜,冷冷说道:“想离开,就不要动!”其后,脸上渐渐浮现出温柔的神色:“事急从权,你抱紧些。颠着你可就不好
三十六、逍遥王爷
琴才不会理他的说教呢,这小子居然叫自己“垃圾”,真是叔叔可忍,婶婶不可忍。小粉拳砸下去没力气,琴现有的武器只有一双爪子,当下挥舞起来,开始对着宇文护的脸挠……
“疼诶!”宇文护被挠的龇牙咧嘴的。
“你放我下来!”琴不依不饶,继续挥爪。
“咚!”的一声,是宇文护像前次一样毫无征兆的松开了手。这下琴的**可真就遭殃了,撞了个实打实的,连倒抽的冷气灌进肚子里都有些麻辣感。
“疼么?”宇文护蹲了下来,“谁叫你乱动?”
琴冷哼一声,不理他。不过她确实还有些不舒服,眉毛都没展开。
“要不要……我帮你揉揉?”宇文护试探性的问,自然得到了琴的横眉冷对。宇文护连忙道:“说笑而已,不用介意。”说罢,他也不想抱着她回去了,而是坐在她身边。
两个人都没有言语,琴还在注意着自己摔疼的**,而宇文护则干脆躺了下来,二郎腿一翘一翘的,悠闲的很。
“喂。”许久,琴终于忍不住说了起来,“你不是说你不回来么?”她心里还是记挂着这件事。
“把你扔在地上一个时辰,我也差不多气消了,所以回来。”宇文护倒是说得轻松。
“你气消?你气消了我还有气呢!”琴不满意地嘟囔着嘴。
“如果你生气是因为我去泡妞地话。那就算了。如果不是。你就在这里坐到第二天早上吧。”宇文护现在说话也不用这么客气了。就是。还客气个啥。彼此都是老相识了。
“那我还是坐到第二天早上吧。”琴平静地道。
“那好。”宇文护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上地泥土。促狭地笑道:“我回去睡觉了。你慢慢欣赏月色吧。夜深露重。小心着凉哦!”
“喂。你还真走啊?”琴看着宇文护拍拍**走人。有些奇怪。
“诶……”宇文护看着她长叹一声。复又坐了回来。
一股风吹过。两个人虽然并肩坐着。却没有一点地交流。看上去就像陌生人一样。
许久,琴低着头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