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代表了晟国强盛的标记。现在,连云家~人都难!
国,是真的完了!
………-
车马慢悠悠行了两天一夜。到了第三天清晨,方才到了清山脚下。
山路崎岖,马车上不去了。管家和家仆们只好将马车弃之不顾,靠人力将包裹辎重搬上去。走了大半日,终于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小院。
老夫妻已经离去了,看上去似乎有点家徒四壁。当晚随意地收拾了一番,就这么休息。两个孩子一间屋子,琴和寒霜一间,昭宁自己一间。两个小家伙初次住在外面,心里相当有新鲜感,上蹿下跳不亦乐乎。只不过屋子有限,却是住不了这么多的人。昭宁只好把管家他们都劝走,一个也不留下。
条件是简陋了一点,琴和寒霜尚好,昭宁确是觉得有些寒酸了点。
可能之后地很长一段日子都要住在这里,琴和寒霜花了一番力气收拾屋子。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起床打扫、擦洗,一番收拾,居然也是小有气象。至少像模像样,也是窗明几净的。两个小家伙和昭宁醒来以后,看到屋子里外一新,又加上山里空气清新,显得格外精神。
没有侍女,也没有厨子,是琴亲自带着弓箭到后山打了几只野鸡。孩子看到花花绿绿地野
相当新鲜,琴只好把野鸡扔给寒霜处理,又带着山上转了转,抓了两只小灰兔给孩子玩。
离他们屋子不远处,还有几户人家。琴和寒霜到那些人家处讨了一些蔬菜和粮食种子,还有犁头之类,不久,便在自家屋子前辟开一处地方种种菜。她们还有闲钱,日子过的相当逍遥。
只不过,当半个月以后,琴和寒霜偶尔下山,顺手救了一位昏迷不醒的妇人之后,麻烦就来了。大家纷纷传说清山之上有一位神医,不久一些人慕名而来,求医求药不断。琴又不忍心看着那些病人死在路上,有钱的收费,没钱的免费医治。不过,她有一个条件:只救女子。
渐渐的,琴的名头一点一点传开了。外面的人纷纷传说琴是个来自太医院的千金小姐,不好接触男子。却不知琴是根本没有办法接近男子。每当琴看到那些男病人向她伸出期待的手,那扑鼻而来的男子气息,她就忍不住要反胃,接着夺路而逃。
再也不是那个对人敞开心扉,毫无芥蒂的“妙手圣医”了。只要一看到那双伸来的手的主人,她眼前就仿佛显现出宇文朗的影子。那种灵魂深处的战栗和阴暗,是她甩都甩不掉的阴霾。
………---……----…
天气一天比一炎热起来,晟国的形势也一天比一天险恶起来。琴虽然身居深山,不问世事,不过她也能从越来越多上山看病的病号的人数,以及她们谈天的内容上得知山外的情况。宇文朗似乎是还想抗拒,千方百计的拉了曲继宗来守城。面对城高池深的上京城,金帐汗国和吐蕃的联军也一时无计可施。只不过,现在曲家握有晟国剩下兵力的一大半,一跃而成举足轻重的显赫家族,就连云家,也不免要受他掣肘。
病员越来越多,而且很多都是逃难而来的穷人。琴赠医施药之余,有时还得提供饮食住宿之类。原来的几间小屋子早就不够用了,便又多盖一两间茅草房,充作临时病舍之用。
某天晚上,琴忙完,正准确洗了手回房,昭宁的两个小家伙忽然冲了过来,拉着琴的衣角,用稚气的童声道:“姨姨,姨姨,那里有个怪叔叔。”
琴俯下身,摸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乖啊,回家我们看兔兔好不好?”
不相信他们的话,两个小家伙急了,拉着她就往山崖那边靠。琴只好跟着他们一路走了过去,在一块大石头后面,靠着一个人。小家伙们松开琴的手,小跑了过去:“叔叔,叔叔,我把姨姨带来了。”
琴立在那里,不好上前招呼,又不好离开,只好不咸不淡的站在当地。她只看到一个宽大的袖子升了起来,干枯的手上拿了一个绣子编成的蜻蜓,塞到孩子手里。
两个家伙欢呼雀跃,手举着竹蜻小跑回去。
琴想了想,还是有礼貌的问道:“请问您找我有事么?”
那人似乎动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是却没有成功。琴在后面看到他的头发乱糟糟的,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他的腿似乎有点问题,试了好几次,依然还是站不起来。琴心里有些为难了,只怕这人也是来求医的。可是他是男人,自己是没有办法来接触的。所以她只好远远站着,也不上前扶起他,也不敢和他近距离接触。
那人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琴站在原地没动,似乎有些意外。了一瞬,他了口气。
琴听到他的叹气声,只觉得似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于是大着胆子向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来求医的么?对不起,我虽然是大夫,却没有办法……”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那人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你不愿意,扶我起来么?”
琴瞪大了眼睛,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人,这个人是……
她连忙跑了过去。
………-…
正文 八十三、若即若离
的头发乱糟糟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脸上胡子瘦,到处是黑黑的污泥。身上的衣服破破烂,还能闻到一股酸臭的味道。一条腿似乎是被重物砸断了,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森白的骨头,伤口上的肉也外翻着流脓。整个人仿佛毫无生气的死物,灵魂都飘飘摇摇,仿佛马上就要飞向远方了一般。
他,他真的是那个人么?
那个神采飞扬,视天下于无物的人?
琴掩住了口,眼泪一点一点模糊了视线。
不过,那人略带自嘲的话语打消了琴的疑虑:“想不到,我居然会有这么一天,和你面对面,居然会认不出彼此……不,应该说,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只是你认不出我而已。对不对?我的儿。”
听到这里,琴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住宇文护,在他的肩头放声大哭。
什么害怕,什么骄傲,什么持,见鬼去吧!现在,只想紧紧抱住他,就好。
而宇文护微:一愣,而后,露出他惯常有的苦笑:“你压着我的腿了,很疼。”
听到这句话,琴立即松开手,一双眼睛关切的上看下看:“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你的腿,还有你上上下下……”
看到琴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受伤的腿,宇文护的瞳孔微微一缩,有些不自然的笑道:“怎么?嫌弃我么?”
琴摇摇头:“怎么会?我是怕你嫌弃我……”刚一说完。她想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样。表情忽然有些黯然。轻轻放开了抓着宇文护胳膊地手。
宇文护看她地表情。脸上也是一僵。两个人面对面靠地很近。却是个怀心事。连眼神都没有交汇。
过了一阵。琴忽然叹了口气。站起来道:“我扶你回去吧。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治好你地腿。”
宇文护眼神微微一颤。然而还是把手伸了出来。琴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一步一步地搀扶着他回了屋子。
这边寒霜和昭宁正招呼两个小家伙上桌吃饭。正闹得不可开交。忽然看到琴走了过来。寒霜一面低下头摆碗筷。一面道:“回来啦?”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边地昭宁倒抽了一口凉气。缓缓站起身:“天啊!”而两个小家伙认出了送他们竹蜻蜓地人。大笑着跑过来:“叔叔。你来了?”
而后,寒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好久不见了。”
伤口很严重,需要马上处理。寒霜收拾出一间干净的屋子,让宇文护躺在床上,细细褪去他的长裤。尽管尽量放轻动作,然而还是免不了碰到他的伤口。宇文护虽然不喊疼,但是微微锁着的眉头和捏紧的拳头,还是显示出他身体的疼痛。
琴心里难受,却又无法可施,只好安慰道:“痛么?我小心一点。”
等长裤完全褪下,琴才看到他右腿地伤势。
一道长长的、可怖的伤口,仿佛咧开嘴大笑的恶魔,把筋肉、鲜血**裸地展现出来。伤口发炎了,还流出黄腻的水来,要是再不治疗,这一条~定会废了。而且不只是腿上地伤,他的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擦伤碰伤,人瘦了一圈,精神也大不如前了。
“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的,阿护,你究竟怎么了?”琴一面检查,一面忍不住心里的悲戚。
“金帐汗国的人攻过来地时候,整个龙凤山庄的人都跑光了。关我地小屋在后山,那些士兵们没有注意。放火的时候,我趁机逃了出来。我想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就是因为他们地进攻,反而放跑了他们的大仇人吧!”
琴拿出白毛巾来,细细擦去他腿上地污渍。到了伤口处,又用细纱布除去他伤口附近的脓水,吸去伤口里的坏血和污物。处理完毕,再上药,宇文护疼得脸色都发白了,不过还是咬着牙接着道:
“我逃出来,一面躲避着金帐汗国的人,一面小心不被宇文朗的密探逮住。我想去见你,所以到了上京城。没想到上京城戒严,不准人进,我就只好和那些流民们挤在郊外的破庙里。野味没了,粮食也没有,就连树皮都要被啃光,不少人都活不下去,就倒在路边死掉。有时为了一口馒头,就有人大打出手。力气大的、年轻力壮的就能抢到东西,年老体弱的只好眼睁睁的去死。”如果说以前宇文护逃跑的时候他还会为自己留下一点后路,在各大城市的商号存了银子的话,现在的他可就真是身无分文,一贫如洗,过得相当的悲
的他,就算是失去了皇子的身份,好歹还衣逍遥自在。这些天来,把他的锐气和气度都磨尽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多少人和家里人失散,多少人没有尊严的活着,多少人因为一口水、一口饭而毙命。还有,还有不少家世良好、洁身自好的女子,为了一点点东西,而出卖自己的身体和灵魂……”
说到这里,宇文护的声音猛然一停,因为他分明看见琴的动作一僵,脸色也一下子白了许多。
琴上好了药,包扎了一下,又出去换了一盆水,帮宇文护里里外外擦洗一边,又问道:“你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宇文护道:“某天晚上,我和一群乞丐一样的人躺在破庙里,忽然听说蛮子打来了,连忙冲出去。夜幕深沉,什么都看不清,只是恍惚间,看到有喊杀声,说的却是上京官话。
我也不知道该哪里,就跟着一群人一起跑。跑着跑着,我身边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摔了一跤,我去扶她,结果就被追上来的骑兵砍了一刀。我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分明看到那人穿的是)国的军服。那哪里是蛮子打来?纯粹就是兵痞们来抢劫了!”
被仇人一把火放跑,却~:己人一刀砍下,这算不算是报应?
“受伤了以后,腿疼得很,又回不了上京,真是觉得心如死灰。忽然想到应该去清山的,就拖着这条坏腿,慢慢的朝这边走了过来。在清山下,听到当地人在议论这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女神医,打听一下情况,居然和你很类似。我就在想是不是上天在怜悯我,就上山来了。用了两天时间,到这里的时候刚好就看见那两个小家伙。诶!也许是我现在的样子和他们心里的三叔太不像了,居然没有认出现在的我——是的,也不能怪他们,我现在的确是不像那个我了,我早就不是那个我了……”
琴摇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在我眼里,你依然还是那个意气风发,会和我斗嘴、惹我生气的宇文护。”
“是么?”宇文护的眼睛微微一亮,而后,伸手握住琴的手。
琴一惊,陡然肌肤一阵战栗,一把抽回手来,表情一瞬间变的很惊惧。
而宇文护的眼睛里也闪过一丝不易查探的黯然。等琴帮他把身子擦洗完毕,他一句话都没说,闭上眼睛,就要睡去。
琴以为他路途劳累,也不多说话了,给他换了一身新衣服,掖紧背角,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门里门外同时传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
第二天早上,宇文护醒来,很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开了门。阳光裹挟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他的精神也为之爽然。
“三哥,醒了?”宇文护一开门,正碰上昭宁带着孩子玩耍。
“嗯。”宇文护点点头。昭宁的目光看向宇文护的受伤的腿:“伤口怎么样?还疼么?”
听到伤口两个字,宇文护陡然瞳孔一缩。两个孩子拉着昭宁的裤腿,惊讶的发现昨晚的怪叔叔变成了三伯伯,便咿咿呀呀的跑过来:“三伯伯,我要蜻蜓,我要蜻蜓!”
一个孩子轻车熟路的跑过来,一把捞着宇文护的右腿,摇啊摇的撒娇。碰到伤口的那一瞬间,宇文护疼得脸色“刷”的变白,几乎支持不住,就要瘫倒下来。
“子山、子淇,别乱动,过来。”昭宁吓坏了,赶紧把两个捣蛋鬼拉身边。宇文护往墙上一倒,歪歪斜斜就要摔了下去。
“阿护,怎么出来了?你的伤口不能乱动的!”琴正巧带着几个病号出来抓药,远远的看见了,连忙跑过来扶住即将跌倒的宇文护。后面几个病号看见了,都是惊讶不已。
不是说凌姑娘洁身自好,连男性病人都不医治的么?怎么会对一个男子这么亲密?几个妇女刚刚开始八卦,旁边的寒霜一脸平静的道:“那是儿的未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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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八十四、心里的芥蒂
噢!”几人恍然大悟起来,连忙把目光齐齐照过来。并没有看见宇文护的正面,而只看见他缠着厚厚绷带的腿。
把宇文护扶回床上,琴又检查了一下伤口,确信无误了以后,才“严厉”的批评了一下宇文护:“我不是说过你不能乱动的么。这样下去腿怎么会好?”
宇文护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躺回去了以后,不咸不淡的顶了一句:“若是以后好不了又怎么办?”
“咦?”琴没有意料到宇文护会说这个,想了想又回道:“不会的,一定会好的。我是大夫,我知道的。”
宇文护不再说话了,他眯着眼,状似又要睡去。琴轻轻掩上了门,他在里面叹了一口气。
日子一天天过,宇文护的腿也一天天好了起来,伤口渐渐愈合,只是依然有点。不过他的精神却没有因此而振作,反而看上去一天天更加颓废了。
这些日子里,就算昭宁和霜再迟钝,也看得出这两个人之间肯定有芥蒂。琴总是很忙,白天要看病,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有时间去查探宇文护的伤势。不过就算在这个时候,宇文护也很少和她说话,一般的时候,只是躺在床上,或坐着配合她的检查和上药。而白天,宇文护一般也是谨遵医嘱,轻易不出去活动,而是躺在床上看书。后来稍好一点,他就喜欢躺在不远处的溪边,靠着一块石头看天。
这天白天,宇文护本想找琴说话的,一推开门,几个病号诧异的看着自己。宇文护觉得有些窘迫,而琴抬了抬头,看见宇文护进门,便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忙完了再去找你。”
宇文护缓缓的点了下头,拖着一有些地腿慢慢踱了出去。转了一圈也没有自己能做的事,他只好又重新去了溪边地石头上。
“三伯伯,三伯伯,我要骑,我要骑马。”下午时候,云子山和云子淇跑了过来。一般在这个时候,搭理宇文护的也就只有这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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