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夕颜堂,蓝天白云,太液池碧波荡漾。一些柳树已经开始抽丝发芽,一派绿意。宇文护仰着头,缓缓地伸个懒腰,呼出一口气:啊,空气真是新鲜。
什么时候开始,夕颜堂就成为他心中的一个牵挂呢?是因为,那个女人么?
宇文护的十指划过嘴唇。记忆里她的香味,似乎还萦绕在身边。月色下她的笑和泪,她温软的身体和香滑的唇,都那么真切,就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
脸上似乎火辣辣的,是她甩的两巴掌。宇文护勾起嘴角,真有趣,自出生以来,她还是头一个,敢甩自己巴掌的人。真是胆大包天呢,这样的女人,就应该收在身边,好好的调教一下。
宇文护对她的感情,本来就很值得玩味。两人一开始的相遇,宇文护只是抱着一颗玩弄的心,只想把漂亮女人放入囊中,像收藏品一般养起来自己欣赏。琴玥的不服让他在诧异之余,又有了一丝征服的**:原来天底下,还真有对自己如此轻蔑的女人。然而也仅止于此,他在别人面前表现的狂热,多数情况下是为了印证自己“风流王爷”的秉性,尤其是在宇文朗面前,演戏的成份远远高于对她的迷恋。
可是,为什么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晚的事,想起她……
“秋叶姐姐,我们也该回去了吧?”正在宇文护神思遐想之时,身后的梅林里忽然出现了一个说话声,接着,脚步声传来,树枝簌簌作响。
宇文护一回头,便看见两个女子的身影。一个穿着黄衣,一个穿着绿衣,正是那天在酒宴上遇到的草原美人。
转眼间,宇文护又回复了自己轻佻的模样,闪到一边。等秋叶和绿荷拨开树枝,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宇文护飞快地一闪身,手一勾,便把离他最近的秋叶抱在怀里。
两人大吃一惊,秋叶更是奋力挣扎“放开我!”
“啊,放开你可以,不过嘛……”宇文护淡笑,“你来当本皇子的侍女,可好?”
“皇子……”秋叶一回头,便看到宇文护那张妖魅至极的脸,“你,你是地狱红莲?!”
“这种话说了,可是大不敬哦~”宇文护笑着,脸满满靠近,吻在秋叶的脸上。秋叶一阵挣扎,旁边吓得呆了的绿荷也拉住宇文护的胳膊,让他不能再放肆。
宇文护被拉开,依然一副意尤未满的样子看着绿荷:“哟,看样子,你也想当本皇子的侍女?”
绿荷被他的目光吓得退了好几步,宇文护满不在乎地逼近,用半是懒散,半是凝视的目光打量着自己,虽然自己周身衣衫完好,却似乎是赤果果地呈现在他眼前,供他品头论足,把玩一番的感觉。宇文护还摇摇头道:“还是太年轻了点,身子都没长好……秋叶嘛,倒是还不错。”
“你!——”绿荷退后几步,秋叶也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我说啊,你们别退了。”宇文护轻笑。她们怎么可能听话?又是退了好几步,忽然脚底一滑,落到太液池里。
正文 三十六、侍女
抱歉偶偷懒两天……今天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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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秋叶和绿荷在水里挣扎,宇文护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说了要你们别后退了,怎么就是不听呢?”他说着,缓缓向湖边走来,看着水中挣扎的两人,微微笑道:“哎呀,我也不是个见死不救的人,看着你们痛苦,我也很难过啊。”
“救……救命!”两人在水里一沉一浮,显然都是不会水的样子。
宇文护蹲在湖边,看着两人挣扎,慢条斯理地道:“我嘛,算是个心地善良的人,关键时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样好了,若是你们愿意当我的侍女呢,我就勉为其难,救你们上来。”
两女沉沉浮浮,哪有可能听见宇文护讲些什么话?宇文护略等了一会,见她们已然缓缓下沉了,才笑道:“既然你们不反对,我就当是你们默认了。那么好吧,我自然不会看着自己的女人死在这里。”
说罢,纵身一跃,跳入太液池中。
秋叶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黑又冷,自己一直不断地往下坠,往下坠,似乎就要坠入地狱的最深处。好冷,看不到光,周围的一切都离她远去。母亲,父亲,一望无际的草原,洁白的羊群,蓝蓝的天,还有马背上那位英俊的少年……
放弃吧,连她自己心里也在诉说着放弃。她缓缓合上眼眸,随着那股强大的拉力缓缓坠入地狱。
然而,有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自己的胳膊,仿佛,要带领自己离开这个炼狱。
可是,自从两年前自己被选为贡品,抛弃亲人,泪别那位少年,远离故土,敬献给晟国皇帝的那一天起,就已经永坠地狱了。这样的自己,真的能被救赎么?
只怕连灵魂。都早已腐朽了。
一股力量。似乎是在镇压自己。闷;然而却又像是在吸允自己地灵魂。
身体软绵绵地。力气像从指尖抽走一般。恹恹地。头很胀。而身上却很温暖。她想舒服地呻吟一声。却喊不出话来。
对了。为什么说不出话?哦。对了。嘴唇被堵住了。
什么?我地嘴唇被堵住了?
秋叶一下子睁开眼睛。眼前长长地睫毛震颤。高耸地鼻梁与精致地脸。这是——宇文护?!
秋叶用尽了力气,把宇文护推开身边,喘着粗气,一脸怒容。宇文护倒是抹抹嘴,一脸轻佻的样子:“原来你就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秋叶一下子想起刚才掉到水中的事情,“如果不是你威逼,我和绿荷至于掉下湖里么?”
“哦,可是之前我提醒过你们哦。是你们自己一意孤行不听劝告地往后退,可怪不得我。”宇文护笑嘻嘻地看着她,一面扭着自己的衣袖:“可惜了一件衣服,就这么弄脏了。”
“你,你!”秋叶指着他的脸。
“你什么你,要叫三殿下。”宇文护凑过来道,“当然,你们把本皇子伺候好了,叫相公也是可以的!”
“相公?”秋叶生气得一时语结,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恬不知耻的人。
“刚才救你们的时候不是说了么,我救你们,你们给我当侍女。平等买卖,童叟无欺。”宇文护笑道。
“混蛋!”秋叶爬了起来,摇醒在一边躺着的绿荷,拉着她一起跑。宇文护却懒得追,只是看着她们踉跄的背影笑:广遥宫的,还逃得出我的手心?什么时候采摘,就看本皇子什么时候高兴了!
这样想着,他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天。白云流转,他忽然想起了记忆里那位白衣飘飘的女子。
如果,刚才我亲吻的对象,是你,该有多好!
选秀女的进程正紧锣密鼓地进行中。一排排秀女站在宫门前,等待临检。第一关该是宫里的老太监们检查秀女的体态、样貌,然后四个一起进入屋内,褪下全身的衣服,由晓事的老宫女们检查秀女们的身上是否有伤痕、皮肤上是否有跳蚤,当然,最最关键的一项检查就是,秀女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每一个想要进入皇宫的女人都得经历这种没有尊严的检查。平素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们,得在陌生人前脱光衣服,任凭她们用毫不客气的手段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没办法,想进皇宫,就得放弃尊严,就得抛弃自己的傲气与风骨。
自然,琴玥当时也经历过这种检查。虽然顾及她的公主身份,没有让她脱去衣服,但是依然很严格。比如让她张开嘴,看看牙齿长得如何;转几圈,看看体态是否有不足之处;走两步,说几句话,以测试她的修养和身体的协调能力。至于她的清白——有些经验的老宫女,看她的眉毛不腻不散,步态轻盈,便知她是处子之身,根本无需多做检查。
正文 三十七、记忆中的少年
待检的秀女们排成一条长龙,靠边站在路旁。一个个按着胸口,如临大敌。就算是出身名门,平素嚣张跋扈惯了的女子,在这样的气氛之下,也变得沉默寡言了不少。
“王公公,您怎么在这里?”赤霞抱着一叠名帖,看见前方与小太监说话的王公公,便走上前去问。
“哦,是赤霞姑娘啊。”王公公认出了她,笑道:“来拿名帖的?”
周围站着的秀女们反正也闲来无事,纷纷把目光投向他们。赤霞笑道:“是呢,娘娘让我来拿已经通过的秀女的名帖。王公公呢?”
“皇上让老奴来查探一番,看看过程是否顺遂。”王公公佝偻着背,脸上笑嘻嘻的。
周围的秀女听出来两人的身份:一位是一宫娘娘的得意侍女,另一位则是皇上面前的公公,身份可都是不寻常呢!
赤霞又道:“娘娘问,吐蕃公主的事情怎么办?把她算作秀女,还是要嫁给皇子?”
吐蕃公主?旁边的秀女都是惊讶不已。她们只知道今年吐蕃会派遣女子过来和亲,却是不知,原来来的竟然是公主。
王公公道:“这次选王妃与选秀女是同时进行的。”
赤霞点头道:“知道了。娘娘已经吩咐下来。另辟一处洁净地居所。先让次真公主住几日。等秀女决选之后。再按规矩给予封赐。”
“皇上也是这个意思。”王公公笑得很随和。
“王公公。那我先告退了。”王公公点头。赤霞告辞。有些秀女们看着赤霞远去地背影。心想。我以后。什么时候才能到这个地步呢?
自然。也不是所有地女子都渴望宫廷里看似华丽地生活;至少躲在阴影里。一位浅红衣衫地少女。脸上便是一份略显忧郁地表情。
这时。检查身体地屋子地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弱地太监用他尖利地声音大声道:“曲婉蓉、王江月、林芸、易茹。你们进来!”
浅红衣衫地少女一呆。叹了口气。排在队伍地最后。走进了那间小黑屋。
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命运的安排么?
记忆里,那位衣襟飘飘的白衣少年……
“郡主,您来了?”小德子打开坤宁宫的门,看着进来的昭宁与蓝琳,一脸高兴。
“是啊,皇嫂在干什么?”昭宁把披风递给蓝琳,笑着迈进了屋子。
“哦,昭宁,是你?”琴玥端坐在案前,翻阅一本又一本的名帖。看见昭宁进来,便把手中的名帖放在一边:“来,座。”
昭宁大喇喇地坐了下来。
“累了吧?喝口茶。”
昭宁一挥手:“又不是第一次来了,干嘛这么客气。皇嫂,在看什么?”
“哦,这个啊,”琴玥拿起一本名帖,“这是秀女们的名帖。初审过关的秀女,名帖会送到我手上。由我再来审查一番,她们是否有缺漏之处。”
“诶诶,无聊死了,”昭宁一摆手,“反正,最后能封上妃子的,哪个不是有背景的?若是白丁一个,能进这金銮殿,就已经要烧高香了。”
“没错啊,”琴玥笑道,“你看,我这案上有两叠名册。一叠高的,是普通官吏的女儿;另一叠少的,是朝中有特殊关系的秀女,她们是自打一进这宫门开始,就已经有皇帝的特殊待遇……只怕这些人,一开始就会进‘储秀宫’吧!”
“哦……”昭宁接过寒霜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储秀宫与广遥宫都是新晋的嫔妃们的居处。有所不同的事,广遥宫中的后妃们的品级更低一些,多是一些没有身份背景的女子住的地方;而储秀宫,自打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由内务府造办处做好宫牌,可以呈给皇帝,由他翻牌选择,晚上谁是侍寝之人。而一些等级更低微的少女,则是一开始就被充入各宫,为宫女尚善,为奴为婢,终身难以翻身。
“说起来,这次曲家和王家,也有女儿送进宫呢!”琴玥翻了几本名帖,笑道。
“曲家?王家?哦,你说的是曲继宗和王赫他们两家啊!”昭宁点头。
“皇帝似乎特别关照,她们一进来,就算是皇帝不喜欢,也得封个昭仪什么的。”
“那是当然,曲家的势力——虽然没有云家如今这般,但也算得上是晟国数一数二的。至于王家,背后有云家撑腰,王子腾如今也是威武将军,镇守一方,也算是不错的了。”昭宁喝了口茶,又笑道:“当然啦,跟云家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什么!”
正文 三十八、无需再忍
云家……琴玥的表情明显一收,又俯身去看名帖。昭宁还在自顾自地道:“不过不知道云四哥是否能通过省试……今年的策论似乎是很难呢!”
“云公子他,没什么问题吧?”寒霜忽然问。
“嗯,云四哥名满京城,不仅武艺超群,文章也在老夫子的手下练得很不错呢!”一提起云飞,昭宁的脸上便洋溢着笑容。
“是么?云公子果然十分厉害。”寒霜很欣慰地笑了笑,拿着茶杯走远。琴玥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头。
“过了省试,便是殿试了。不过啊,通过了省试,殿试就没有不录的道理。国家正是用人之际,天子门生,每一届都很多呢!”昭宁笑得,“而且,二年前,云四哥就已经通过武举了。若是这次当上进士,便是文武全才!”
若是平时,琴玥一定会拿昭宁的事情开玩笑。可是,自从上次在宇文潇的宫殿外听到了云飞弹奏的《广陵散》之后,过去的记忆便充斥而入,十一年前那个惊变的夜晚,母亲狠毒的目光,像刀一样剜着她的心。
云家,云家!!!
然而在表面上,琴玥也只表现得极为沉静。她默不作声地翻阅名帖,任凭昭宁在一旁唾沫横飞,不一会儿,昭宁便厌了,一把抢过琴玥手中的名帖,问道:“皇嫂啊,你老这么看,根本没有听我在讲话!”
“什么?”琴玥淡淡一笑。“你不是在说。你要亲自选驸马。却不知道如何选定么?”
“啊?我还以为你没有听我说话呢!”昭宁道。“云四哥虽然文才也不赖……可是和他地武艺比起来。诶!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排。”
“哦。是这样啊。”琴玥又拿起一本名帖。正准备翻看。昭宁一把打下了她地手腕:“诶。别看了。你不是和皇帝哥哥已经摊牌了。今后各管各地。井水不犯河水么?还用得着为他拼命?”
“啊。我只是因为无聊而已。”琴玥一面拿起名帖。一面笑道。“要不然整天呆在宫里。干什么都很……”
“你也知道这样很无聊啊。皇嫂。”昭宁又一次夺过名帖。把它扔到窗外。“出去吧。老在宫里窝着干什么?”
“昭宁。你……”琴玥看着被她扔出去地名帖。无奈地笑。
“走啦走啦。”
“……知道了,我换身衣服,这样子不太方便。”琴玥终于点点头。
“有什么不方便的?”昭宁嘟着嘴,“皇嫂,不是我说你,这么隐藏自己干什么?难道你希望一辈子都这么藏头露尾地活下去?你是皇后,拿出点皇后的气度来,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还杀人呢!”琴玥笑道,“好吧,你说的也没错。躲,不能躲一辈子。我们走吧。”
柔妃最近心情不错。雪妃出事之后,宇文朗连丽妃的丽泽宫也不去了,白天陪在雪妃身边,而晚上一般是来晨露宫。胡嫔陷害雪妃的事情也没被查出来,雪妃中毒的事情,已经随着王太医的死而销声匿迹。这不,宇文朗已经一连几天流连在晨露宫不走,为了在决选秀女之时显得自己的大度,柔妃说服宇文朗,一大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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