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约半个时辰。宇文朗回头一看。斜阳晚照。离冲云关越来越远了。想来冲云关已然关了城门。这一个月算是回不去了。不由得叹一口气。怎么才能从这些人手里逃出去?
荆棘的刀已经被收上去了。他身上虽然还藏着十枚飞镖,不过,怎么也不够对付二十多人的马贼。而且看这些马贼专挑僻静的小路走,想是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怎么逃?怎么逃?宇文朗眉头深锁,一个劲的想辄。他的身份不能暴露。这也就是说自己不能借助官府,毕竟这里不是晟国。可是仅凭自己三人的力量,怎么对付这么多的马贼?
那个孩子忽然靠了过来,小声道:“大哥哥,你是想逃么?”
宇文朗一愣,回头,便看见孩子闪亮的眼睛。他还猜不透这孩子地意图,万一他是要套自己的话去告密,又该如何?想到此处。宇文朗抿着嘴。一言不发。
孩子却没有发现他的想法,一双眼睛闪闪发光:“大哥哥别担心。我阿哥和凌大夫会来救我们地!”
他哥或许还能帮上忙,一个大夫,医术再高,也不能退敌啊!最多,不过是善后罢了。可是,这孩子怎么知道他哥哥和那个什么凌大夫一定会出现?
宇文朗没有问出口。李公公凑上来,小声问:“皇……公子,我们怎么办?”
宇文朗轻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喂!你们几个,不准说话!”有个马贼听到这里的动静,扬起马鞭大喝道。
于是宇文朗和李公公闭上嘴,低着头走路。
太阳的最后一丝光幕也消失在天际,暮色深沉。
宇文朗一行人已经走了一个时辰。
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脚面很累,腿很酸。手还死死绑在身后,绳子勒得疼。还好在酒家里吃了点东西垫底,不然早饿得七荤八素了。草原一望无际,走了多远,也似乎只是还在原地打转一般。只是远远望着青阳山,似乎是来自天边。
好远好远……
忽然,寂静的夜空闪过一道光亮,天上顿时绽放一朵巨大的礼花。火树银花,相当耀眼。那孩子的眼睛映着灿烂的礼花,笑道:“他们来了!”
马贼这边也是集体戒备,大家拔刀的拔刀,舞剑地抽剑,四下张望,神情紧张。而众人质一面紧张地看四处的情况,一面也扑倒在地,寻找有利地形。没办法,自己的命最金贵,遇到这样的事情,还不是保命为先?“驾、驾!……”
马蹄声传来,远远跑来十七八位草原骑士,天是暗的,看不清楚,只觉得他们身体强壮,人高马大。这群骑士中一骑上前问:“你们是哪里的?大晚上赶路。”
马贼中的一人走出来道:“我们是东海部的人,给我们乌拉尔巴千夫长运奴隶的。”众人质有想求救地,都被附近的马贼用刀抵住了脖子。
那位草原骑士听到,点点头:“既然都是兄弟,我们就不打扰了。夜深了,前方百里才有村落歇脚,我们就先去了。”说罢,一拉缰绳,就要离开。
众人眼睛都直了,好不容易来了救星,却又几巨化被骗走了。马贼们倒是长出一口气:就算己方人数众多,不过不用打架就能把人支走,实在是上上之选。
“萨奇尔哥哥,别听他们的话!他们是马贼!”就在这时,那个孩子忽然高声喊道,声音格外响亮。
萨奇尔听到了,其他壮士也都听到了。马贼恼羞成怒:“拔刀!迎敌!”不过,首先,一位马贼是想砍了这个招惹麻烦的小孩。在月光的照映下,刀刃的寒光和那马贼恼怒狰狞的笑容,让孩子大哭起来。
势如破竹!一尺、三寸!刀势将要劈掉孩子小小的头颅!
离得最近的宇文朗脑袋一轰,想也没想,向孩子扑了过去。
“嚓!”
鲜血飞溅!
一个人影轰然倒地!
孩子觉得眼睛被被一团红雾遮盖,几点温热洒在脸上,腥臭粘稠。眼前一个人紧紧扑到自己身上,倒在地上,压地他喘不上气来。
是大哥哥,救了我么?
孩子疑惑地眨巴着眼睛,死里逃生地感慨他还没有,毕竟年纪有些小。他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宇文朗,喃喃地问:“大哥哥,大哥哥……”
“皇……皇……”一声嘶哑地呼唤,压着孩子的宇文朗一下子放开了手,转身抱住了倒在血泊中的李公公:他的胸前有一道可怖的伤口,鲜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涌了出来。
刚才那一刀,是李公公帮宇文朗挡的。不过,他手上的绳子也刚好被刀锋划开,他自由了。
“皇……皇……”李公公漫无目的地朝虚空伸出双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宇文朗赶紧把手伸了过去,握住他的右手。
李公公脖子缓缓转弯,原本无神的双眼费力地凝聚最后一个焦点,他看着宇文朗完好无损的身体,忽然笑道:“太……太好了,您没事。”
宇文朗握紧他的手:“别说了,身体要紧。”
李公公似乎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又伸出左手,缓缓碰到宇文朗身上的血污:“可,可惜了,您的衣服,被老奴的血弄脏了……”
“别说了,身体要紧。”宇文朗不知该怎么说,只好紧紧握着他的手。
那位马贼想是没有砍中多嘴多舌的孩子,又没有砍中来救人的公子哥宇文朗,倒是一个老奴给挡驾,心下不快,又扬起刀大喊:“去死吧!!!!”宇文朗此刻正握着李公公的手,浑然不觉。
“公子小心!”大喝的是荆棘,他冲上来,伸脚踢中了扬刀的马贼。他大喝一声,挣脱开了被束缚住的双手,赤手空拳与马贼搏斗起来。
这边,李公公的手慢慢变凉,身体渐渐松软,血却汹涌而出。李公公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没有……没有照顾好您,让您身陷……身陷险境,老奴真是,罪该万……”
最后一个“死”字终究没有说出口,不过他以实际行动表达了那个字的含义。
真的,死了啊……
正文 四、王者归来
宇文朗默默地松开了握着他手的右手,站了起来。夜风吹过,淡淡血腥味弥散开,仿佛昭示着一个灵魂渐渐流走。
在宇文朗感慨之时,那边早已动起手来。众人质瑟瑟索索躲在一边,有些还是免不了被砍头的命运。而那十七八骑也纷纷亮出武器。缠住了三十多位马贼,生死搏斗着。荆棘打败了袭击宇文朗的马贼,抢过他的刀,一路披荆斩棘。马贼就算是身经百战,毕竟还是敌不过大内侍卫的内外兼修。至少,他能保证,在宇文朗方圆三米内,没有马贼敢进犯。
“可恶!”马贼头目不甘心。本来可以顺利离开的,居然功亏一篑,被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兔崽子给毁了!不仅折损了好几名弟兄,还耽误了和主上约好的时间。不杀此人,誓不为人!
头领吐一口吐沫,大喝一声:“弟兄们,给我上,杀了那个死小子!”刀锋一指,正是那个孩子。
得空的二十几个马贼们张牙舞爪,朝那孩子扑过去。宇文朗恰好也那孩子身边,不幸也被当成靶子。
荆棘顿时感觉压力大了起来。他的身边的敌人越聚越多,如果是他一个人要离开,恐怕还不成问题。关键是,他还要保护一个人,哦,不对,是三个人:宇文朗、孩子和那孩子的爷爷。
左边出刀,砍那孩子的左手,我挡!右边再来一人,劈向宇文朗。敢劈他,我劈你!荆棘刀一晃,“嚓”的一声,那人应声中刀,倒在地上直哼哼。
同伴们的鲜血反而刺激了马贼们的斗气,杀红了眼的众马贼纷纷一拥而上,刀法凌厉而狠辣。荆棘左支右拙,就快挡不住他们的攻势了。
那十七八位救兵自己尚且要面对三十来号马贼。自顾不及,哪里有时间分身帮忙?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
“嚓!嚓!”两声脆响。其中一刀,是荆棘劈下了一位马贼的头颅。而另一声,则是自己也被马贼砍中了腿,鲜血汩汩流了出来。
“哼哼。小子。看你还敢嚣张!”一位马贼大笑。伸刀过去。刀还没挨着荆棘地身子。就被荆棘腰斩而死。断成两截地尸体犹自不可置信地大睁着。
还有五个人……再坚持一下就好……
荆棘地心里默念着。眼神已经开始模糊。连看着眼前地人影。都觉得有些晃动。糟了!他明白自己地时间。也不多了。可是无论如何。皇上不能死在这
“嚓!嚓!”又是两声。荆棘地前胸和右手被刀砍中。刀都握不住了。不过。在他倒地之前。还不忘用最后一丝力气将刀口激射出去。“啊!”地惨叫声传来。有一个马贼被刺中心口。一刀毙命!
四个人!围攻他们地马贼原来有二十来个。现在只剩下四个人!可是。荆棘已死。没有人挡得住他们!孩子危险!宇文朗危险!
一个马贼狞笑着:“还有没有人救你们?啊!你们死定了!老子要玩死你们!”他斜着一刀劈来。特意挑地是宇文朗地腰部。不给他一刀而死地机会!
怎么办?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宇文朗悲愤地看着漆黑的苍穹,没有人来救他。他虽然是皇帝。可是面对刀剑,他与众生都是平等的!
“嚓!”的一声,刀口清脆地砍入**。
“嘶……”刀口切磨骨血的声音。
倒下去的是那位老者,孩子连忙扶住受伤的老人,大哭道:“乃仁台爷爷,你不要死啊。”
那位老者笑道:“不要哭孩子,我不是死了,而是回到鹰王地身边……我的心将会飞到天上去。”
“可是……”孩子依然哭泣。
老者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发,忽然手垂了下来。
“乃仁台爷爷!”孩子大哭。
“哭够了没?”一个马贼狞笑。“哭够了我就做件好事,送你们祖孙俩去天上团聚!”说罢,高高扬起了刀。风很大,好冷。一望无际黑暗地平原,远处几点小山包。天边的月牙是惨白的,不,是血红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血红的,人、马,连天地都是红血的!
宇文朗静静闭上眼。
“嚓!”一声脆响!
“咚!”一个人影颓然倒地!
“嗖!嗖!嗖!”又是三声。
“啊!啊!啊!”三声惨叫。
宇文朗睁开眼睛。倒下去的是刚才嚣张的四个马贼。每人背后插着一支箭。箭地翎羽还在夜风中微微颤动。是谁?是谁救了我?
“阿哥,凌哥哥!”孩子却大笑。朝着远方的两人招手。
宇文朗也随着孩子的目光看去。月光之下,那两人骑着白马,立在两百步之外的小山包上。一位穿着黑衣的高头男子抢先一步拍马奔来,眨眼间就来到了孩子身边。孩子很开心地跑了过去,冲到那位高大男子的身边,大笑道:“阿哥!”
那位男子翻身下马,一把抱住了孩子,摸着他的头发道:“萨如拉,怎么样?吓着了吧?”
萨如拉笑着摇摇头,忽然又有些伤心地吸吸鼻子:“乃仁台爷爷他……他为了救我……凌哥哥!”
萨如拉这一喊,远处那位也不得不策马过来。宇文朗这下看见,那人白衣、白裤、白鞋、骑白马,连头上的头巾都是白的,在夜幕下格外显眼。背负大弓,腰间插着一把白色地宝剑。马儿跑的极快,瞬间便来到他的面前。那人飞身下马,稳稳立在地上,向萨如拉走过去。与宇文朗擦肩而过的时候,贯起了一阵风,带着淡淡的馨香,与周围刺鼻的血腥味不同,给人格外清新的感觉。
“怎么了?”嗯,声音也很清朗。宇文朗转头一看,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不是很高,有些单弱。他背后的箭筒里只剩下六只箭了,难道刚才那救命地四箭真地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射的么?
“乃仁台爷爷他……”萨如拉大哭起来。
那人听了,连忙跑了过去。那边地大多数马贼已经被消灭完毕,剩下的几位见势不妙,也都带着财物纷纷溜走。那人跑到乃仁台处,探了探鼻息,摇摇头。
萨如拉大哭:“凌哥哥,连你也救不了他么?”
凌姓少年摇摇头:“萨如拉,我是大夫,不是神仙。乃仁台爷爷他,已经救不了了……”
“尸体怎么处理?”萨如拉的哥哥走来问。
“用白布包了,先运回盟里吧,过几天再厚葬。”凌姓少年站起身来。
萨如拉的哥哥点头,转身招来几个弟兄处理尸体。
宇文朗似乎也看到了希望,连忙冲过来:“凌大夫,能不能看看,我的家仆还能否救得回来?”
凌姓少年缓缓站起来,转过头来,宇文朗这才看到他的样貌。月光之下,只觉得这人面貌很是清秀,而最吸引人的是他黑而有神的眼睛。像是经历过风雨的沧桑,又有看透世事的淡然,还有一丝面对乱局的坚毅和果敢。嘴角的线条和挺拔的鼻梁,还有偏瘦的脸部曲线,勾勒出棱角分明的脸,昭示着这张面孔的主人也是柔中带刚,不易屈服的人。
可是,怎么总是觉得他眼熟呢?是在哪里见过么?
别开玩笑了!堂堂的晟国皇帝,怎么会认识金帐汗国的乡野村夫!
凌姓少年什么也没说,照着宇文朗手指的方向看去。来到李公公的面前,他总觉得眼前这人有一丝的熟悉,可是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一探鼻息,没救了。又去荆棘处,发现脉搏虽然还弱,但是依然还存在。
凌姓少年连忙道:“这个人还有救!得先止血!快,去拿我的医药箱来!”
萨如拉听到,立刻撒腿往回跑。凌姓少年先取出腰间别着的牛皮水袋,用清水把荆棘的伤口洗净。等萨如拉拿来医药箱,凌姓少年又掏出上好的金疮药,小心地撒到伤口上。接着,撕下衣服下摆作为包扎用的布条,动作尽量轻柔而牢固地缠上。一切完成之时,宇文朗凑过来问:“怎么样?还有救么?”
凌姓少年一擦额头上的汗,声音清冷地道:“已经给他上药了,剩下的一切都要靠他自己的意志。万幸他胸前的刀伤没有砍中心脏,若是再深半寸,他就没救了。不过看他的样子,至少也得在床上躺一个月才行。”
宇文朗长出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荆棘的一条命是保住了。他真诚地笑道:“谢谢你。”没了李公公,如果又没了荆棘,宇文朗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在这个一望无垠的草原过这一个月。
凌姓少年只是淡淡的挥一挥衣袖,又投身到救助伤员的事情中去。宇文朗就这么站在当地,看着凌姓少年和提着医药箱的萨如拉,一阵失神。不久他回过神来,俯身看看荆棘的状况,伤口似乎是真的止住血了,呼吸虽然微弱,却已经渐渐平稳下来。
正文 五、不是个男人
他欣慰地一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起身狂奔而去。
没有,没有!四处都没有!
李公公手里拿着的包袱,那些装着他身份证明和通关文碟的包袱,不见了!
一问才知道,刚才马贼头目见势不妙,伙同底下几个小弟,将那几口装着抢来东西的大口袋系好放在马背上,骑上马走了。当时大家自顾不及,哪里有时间管钱财这些身外物?故此没人拦,也没人管。
可是……
那些东西,万一被他们看见,然后由此认出他的真实身份,这事情可就闹大了!
晟国皇帝微服私访,还访到了金帐汗国!天知道这条消息抖露出来,会是多么的震撼人心!
不行,我一定要把包袱夺回来!宇文朗捏紧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