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瘦削的下巴,还有黯然失色的双唇,便不难想像她这些日子有多辛苦,可这些他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注意到?
想到在莲城的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他的种种付出,回到宫里便开始接手一大堆事情,即便是有些事做的方法不对,他也不该这样对待她的。
“皇上,太医来了。”小白一路小跑的冲进殿来报备。
秦冥这才回过神来,就见四个太医已随在小白身后进了殿来,正要跪下行礼,他已然等不及了,起身道:“不用跪了,赶紧给皇贵妃诊脉吧。”
几个太医忙诚惶诚恐的走了过去,一番仔细的切脉过后,几人顿时皱着眉聚在一起商量开来。
“你们在说嘀咕什么?诊出来了没有?皇贵妃身体到底怎样了?”看到太医鬼鬼祟祟的样子,秦冥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
太医们被他这一番喝问,一个个颤抖着转过身来,彼此互望着,在他的眼神催促下,四人齐齐跪了下来,其中一人犹犹豫豫的答道:“回皇上,皇贵妃她”
难道,她病得很严重吗?秦冥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继而不耐烦的转向地上跪着的几个太医,喝道:“她怎样了?吴太医,你舌头被人割掉了吗?朕在问你们话,不要告诉朕,你们诊断不出来!”
看他们一个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心里的不安前所未有的强烈,因为相同的情形曾经发生过,那种险些失去的恐惧让他至今心有余悸。
被他这一喝,太医们再也不敢迟疑,这次竟齐声应道:“回皇上,皇贵妃娘娘可能有喜了。”
秦冥眸光瞬间冰冷,语气几乎要将他们几个直接冰冻,“什么叫可能有喜?”
太医们再度交换了一下视线,由吴太医应道:“回皇上,臣等为娘娘反复诊断过,的确是喜脉没错,只是,因为上一次所以”
上一次,因为羊脂蜂蜜,而使得他们误诊成喜脉,险些掉了脑袋,所以,这一次,同样的脉象,尽管四位太医轮流反复诊断过,却依旧不敢肯定。
“你们是说,皇贵妃没有生病,而是怀有身孕?”秦冥的声音悄然回温,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迫不及待的问。
上一次是因为他们尚未圆房,但是,这一次想到他们在一起的那些恩爱缠绵,秦冥心里顿时掀起了巨浪,难道说,她真的怀了他们的孩子?
“这个,皇上,其实要诊断皇贵妃是不是真的有喜,也并非难事,只要查一下彤史,另外,根据皇贵妃近期的身体反应,饮食状况等,都是有迹可循的。”见秦冥语气改变,吴太医小心翼翼的答着。
“吴太医!”秦冥冷声喝着,“如果连嫔妃是不是真的有喜你们都无法确诊,朕还要你们这些太医干什么?还有,为什么她会昏迷不醒?”
吴太医用眼神交流着什么,紧接着,才肯定的应道:“回皇上,臣几个的答案是,娘娘确实是喜脉。至于娘娘昏迷,应该是怀孕初期太过劳累所致。”说完这番话,几人有些无奈的对望着,在心里祈祷着这一次不要再有什么羊脂蜂蜜,否则,他们的太医当不成不说,命也没了。
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秦冥心里的喜悦顿时上升到了极点,经过了上次的事,雪儿当然不可能再做这么没有分寸的事。那么,她是真的怀孕了?他要当爹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他还有些不敢相信,但,心里却已因为这份惊喜而狂跳起来,恨不能立刻就将床上的人摇醒,与她一起分享这喜悦。
冲到床边,却因为窥见床上的人虚弱的气色而冷静下来,她还在昏迷中,他怎么能吵到她?
握住她的手,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轻抚着她的脸,心里充满了对她的歉意与爱怜。他竟然不知道她有了他的孩子,还对她那么凶,想到他之前的所做所为,他不知道该要如何去弥补这份伤害。
也许,是感应到了他心底的话,她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继而醒转过来,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到那双剪水双瞳与他迎视,刚才还横在心头的担忧顿时一扫而光,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道:“静儿,你总算醒了,快告诉朕,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渐渐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刚刚才放下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他冲身后那几个呆忤着的太医喝道:“御医,还不过来看看,要朕请你吗?”
吴太医等人立刻齐声应着,战战兢兢的围了过来,吴太医仔细的诊断过后,才松了一口气,道:“启禀皇上,娘娘脉象平稳有力,已经没事了,只需开些安胎的药方,注意休息便行。”
床上的人儿总算是听出了一点端倪,震憾的抬头望向他,眼里写满了询问。
这个小傻瓜,看来,连她自己都还没有发现这个喜讯吧?想到她这段时间还为了宫中的事而这么辛苦,他心疼的捧起了她的脸,细细的端详着,充满了歉意的贴近她,道:“对不起”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为他受苦,为他忙累,而他,竟然还怀疑她不够在乎他,这样的他,的确很过份。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她怔怔的问着,似是无法确定他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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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走啊暴走
正文 帝王篇(八十七)
看来,他之前真的把她吓坏了,她受宠若惊的样子,无不提醒着他对她的伤害,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安慰此刻的她。
她却似乎并没有在意他之前对她的粗暴,只是后知后觉的问道:“御医说的安胎,是什么意思?”
听她提到安胎,他才猛然想起,还没有将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想不到,她也有反应这么迟钝的时候。他笑着贴近她耳边道:“意思就是,我们有孩子了。”
她脸上的震憾与欣喜让他心里的幸福浓烈到了极点,自从发现自己爱上她后,他就一直渴望能和她有个孩子,一个他们共同的爱情结晶,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在这个世上,他不仅拥有了他爱的人,还有了孩子,这种满足和充实,是他从来不曾有过的,即便是他登基时,即便是亲政的那一天,都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仿佛,他的生命在这一刻才算是最最完整。
可是,短暂的喜悦过后,她眼里渐渐聚起的泪水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黯然忧郁却让他沸腾的心被什么狠狠的刺痛,“你不高兴?”
她没有说话,只是摇头,眼中的泪却更加肆意的流下。
每一滴泪水都有如冰霜冻结着他,让他的心一点点变凉,“你不想为朕生孩子?”
否则,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难过?
“我想家”她哽咽的话还没说完,人便缩进了被窝里,失声痛哭起来。
家?这个字让他不禁想到了刚才心里那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那就是家的归属感吗?
她哭得这么伤心,是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妻子,是他孩子的娘,是要和他一生一世在一起,因为这样,所以,心里才有了不舍和伤感?
以前,她也承诺过他,会留下来陪他一辈子,但只有这一刻,她虽然什么也没说,却让他有种莫名的踏实,因为,她的眼泪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他倾身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亲吻着她的额际,轻诉道:“以后,这里才是你的家。”
拭着她脸上滑落的泪水,他的心也仿佛被这泪水浸湿,不禁柔声安慰道:“朕以后不会再对你动手,别哭。”
未来的日子里,他会用他的爱来告诉她,她今天的决定是对的,他不会再让她失望,不管,是在什么情形下,他都永远信她,永远呵护她。
好一会,她才在他怀里止住了泪,却突然问道:“那,募捐的事,你也不怪我了吗?”
这小魔女,竟然还敢跟他提那件事?可是,看到她哭肿的双眼,他心里的不快便再也无法宣泄出来,无奈之下,只好妥协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她微微一怔,接着,竟然破涕为笑,眉眼里是说不出来的欣喜与得意。
看到她的反应,他一颗心顿时又沉了下来,“朕要去和别的女人吃饭,你就这么高兴吗?”难道,她一点也不担心他会对别的女人动心?
“才不是,我高兴是因为你为了我而妥协。”她脸上再也看不到刚才的忧伤,又恢复了以往的小人得志,在看到他佯怒的表情后,一本正经的强调道:“不过,有一点,只许吃吃饭,逛逛园子,不许做别的,更不许谈情说爱。”
抱住她的臂弯更紧了些,看来,这一次,他是难逃被她卖的厄运了,可是,看到她脸上的笑容,让他觉得,不管为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莲城火山的爆发迫在眉捷,在月圆之夜带任初静去过“日月湖”结界之后,更是已经确定这个日子的到来,他们所剩的时间不多了。
今晚的夜宴,就是为了要遣散莲城的百姓,而特意为此次的“钦差”饯行。连他自己也仍有些不确定,他答应任初静的要求,让她前去莲城劝服那些百姓的计划是否正确。
她现在怀有身孕,他本不应该让她舟车劳顿的,可是,以她的性子,他知道,强行阻止她,只会让她不快乐,他能感觉到她想要做这件事。
碧落国能否渡过这次劫难尚未可知,或许,他们彼此遵循自己的心意去尽力为这个国家做自己想做的事,是拯救这个国家唯一的办法。
至于她为什么要带着后宫所有嫔妃一起同行,也应该有她的用意吧。原以为奉九仪被贬,她又初掌后宫,必会有一段不平静的过渡期,可让他惊奇的是,她竟然会把那些妃子调‘教得一个个都转了性。
每次听小白汇报她教导嫔妃的内容都令他为之震憾,所有惊心动魄大逆不道的话都让她说尽了,本还以为他要等着替她收拾残局,但事实上,在她的引导下,整个后宫的感觉好像都变了。
不过,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她会教出一大堆“任初静”,到时候,就不知道这后宫会变成什么样子。但他相信,她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他就等着看结果吧。
酒宴开始没多久,她便身子不适退席了,想到她即将远行,他也无心再喝酒,留下文武百官自行作乐,便朝“清风水榭”赶去。
刚走到御花园,便见不远处有人打着灯笼正朝这边走来,隐约还能听到低声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竟是任初静。
从她们来的方向看,那条路是通往“采兰院”。
她去“采兰院”干什么?尤其,是选在今天。
很巧的是,今晚,靖麟王称身体抱恙,所以,没有前来赴宴。
不一会,那盏灯笼走近,认出了他。那个打着灯笼的丫头青儿急忙上前行礼。
看她心虚的站在黑暗里,他心里已然猜到了几分,对地上跪着的丫头道:“你先退下吧。”
青儿心慌的应着,提着灯笼消失在夜色里。周围的光线顿时暗了几分,寂静的夜似乎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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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第二更……努力啊努力
正文 帝王篇(八十八)
她在这个时候去看奉九仪,是巧合,还是,与人有约?他并没有限制她在后宫的走动,如果她要看奉九仪,平时有的是机会,为什么偏偏选在今晚?
心里虽有疑惑,但,经历过了这么多事,他相信她的真心,也知道她的善良,所以,不管她做什么事,都必然有她的理由吧。
只是,信归信,他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要去在意。
“怎么这么快就散席了吗?”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宁静,声音里刻意想要保持的那份随意却反而让她显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即便在这昏暗的夜色里,她的眼睛也不敢与他直视。
“你身体不舒服,朕不放心,所以,想回来看看。”这的确是他的初衷,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她,“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清风水榭?”
“我看今晚空气很好,就叫青儿陪我在这附近转了转,刚要回去呢,就碰上你了。”她微微埋着头,应道。
从她此刻的反应来看,他的猜测应该没有错,她见过秦玄了吧?他终归按捺不住了吗?当初秦玄替他搜寻奉家贪污受贿的罪证时,他便有些意外,奉家的灭门,他丝毫没有过问,奉九仪晕迷这么久,他也没有进宫来看上一眼,甚至,没有差人来打听虚实。
但,这些不代表他就真的不在意奉九仪的死活,而今天这样的日子,他推掉了酒宴,却悄悄进了京,其目的,自然是可想而知。
看到眼前的人不安的样子,她以为他要拿她兴师问罪?这个可爱的小女人,他轻笑着上前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道:“既是如此,朕陪你走回去吧。”
她震憾的抬头看他,眼里写满了不解。原来,她刚才一直埋着头,是准备要挨他训吗?
“干嘛这样看着朕?是怪朕陪你的时间少了?”他故作不解的问着,“还是说,你在暗示朕些什么?”
似是经过了一番心里挣扎,她偎入了他怀里,低声道:“冥,如果我做错了事,你会怎样?”
她说的做错事,难道是指看来,她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挑了挑眉,他浅笑着问道:“怎么,闯祸了?”
“嗯。”她小声应着,不安的打量着他的脸色。
奇怪,她每次闯完祸才知道后怕,是不是有些太迟了?
还来不及想要如何惩罚她,远处“采兰院”方向突然传来惊呼声,他回头一看,一片火光已照亮了夜空。
他终归还是这么做了,这若是在以前,以秦冥的处事原则,他绝不会容忍这种事发生,即便奉九仪打算躺一辈子,装一辈子,他也绝不会放她出宫,但,今时今日,他自己算不算也是同谋之一?
因为任初静,因为他们的孩子,他终归没有将事情做得太绝。既然秦玄愿意为她不惜冒生命危险,他就不妨做个顺水人情吧,也算是,还他当日救任初静的那份人情。
回过头来,看到的是她满脸的惶恐与不安,他不禁宠溺的捏了捏她的下巴,故意嗔道:“小魔女,临出宫了还不让朕省心。”
她怔怔的看了他好一会,才敢确信她所听到的,却仍不敢置信的提醒道:“着火的是采兰院。”
“不然呢?”他不由分说的抱起了她,“你还想把朕的皇宫全烧了不成?”
“可是,奉九仪她”她还在他怀里解说着,他已抱着她施展轻功跃向属于他们俩人的“清风水榭”。
“明天你就要出发了,今晚,我们不谈别人的事,好吗?”对他而言,谁走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还在他身边,会一直在他身边。
“冥”她声音里充满了感动,水眸凝望着他,带着一丝波光淋漓,让他的心里一片滚烫。
他抱着她缓缓走入寝殿,将她放置在那张舒适的大床‘上,他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