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苍老的长者,一看便是佛门中人,衣着,外表,双手合十,善哉善哉。阮小鱼回头,给了一个眼神,很是默契,苍老长者眼观之下,拂袖将于子期剑下的风二鬼安全地卷到阮小鱼身后。随后,阮小鱼感激地点头。
风二鬼惊呆又傻傻地看着阮小鱼,嘴里吞吞吐吐,念道:“小鱼姐,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风二鬼曾经去过郝尔漠国打听阮小鱼的消息,得知其身在清真寺,曾在寺外苦等了三天三夜,也不曾见到阮小鱼的人。如今一见,曾经的容颜不复存在,只剩下沧桑。
阮小鱼母仪天下地微笑,轻轻念道:“不可说。”然后微笑着请求身旁的苍老长掌,“那么,麻烦大师了。”
苍老长掌带着风二鬼离去,又将是下一个阮小鱼脱胎换骨。
阮小鱼举步走到荷衣身畔,轻轻一笑,“岳施主,如果你想寻找那个人,那么请跟我来。”
荷衣明镜如水的眼珠盯着阮小鱼,淡定地笑着,“小鱼姑娘这是?”
木纯儿,阮娇娘目不转睛地盯着阮小鱼,眼神里全是疑问,尤如眼花了,睁开,眨眼,闭眼,再睁开,眨眼,“小鱼……不……姐姐。”
阮小鱼轻轻笑道:“如今已经没有阮小鱼,贫妮法号皆空。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希望岳施主在这诸般痛苦中,重获新生。”
阮小鱼说这番话时,并不是没有根据,缘由原于一个梦,钦涯托给他的梦。她想,是时候告诉荷衣了,也是时候解开她们之间的恩怨纠结了。
荷衣试问道:“皆空大师……”怎么叫着别扭,“皆空大师是说,你知道钦涯在哪里?”
木纯儿拍掌叫好,“姐姐,这样好呵,我们不用动用搜魂**了,你也可以安全了。”
阮小鱼闻言,心里一紧,却依旧淡定,道:“独经上的搜魂**?原来了如大师所说的人间劫难就是搜魂**?”
木纯儿挺身而出,跃在阮小鱼身前,“皆空大师,如你所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是否是,你已经跳出了这些荆棘,一并想帮着别人跳现这荆棘?”阮小鱼现今给人的感觉,再不是地宫里的恶魔。这使木纯儿放宽了心,大胆地问道。
阮小鱼轻轻笑道:“贫妮本无力阻止人间劫难,但是欠人恩情,一定要偿还,才能真正遁入空门。今天,贫妮只是来偿还欠下已久的恩情。”
阮娇娘问道:“那么,你知道钦涯他在哪里?”
阮小鱼轻轻叹息,脸色哀怨,“他本万恶之人,罪源之地,便是劫难之地。贫妮愿意同你们一起前往。”
罪源之地,劫难之地?
于子期反复揣测这一句话,罪源之地,劫难之地,“难道是天网?可是,我也怀疑过,曾经同天网有关的任何人,也查了,为什么没有任何消息。”
阮小鱼笑道:“那你去过一个地方没有?”
于子期恍然大悟。
天色,渐近正午。
荷衣等人在阮小鱼的带领下,去了蜀都城的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
“这里的路你还能认得吗?”于子期一路走着,一路提高万分的警惕。通往天网的路,十弯八拐。当初荷衣被钦涯从他的密室送往青楼时,是从密室特设的出口而出的。那个出口,只出不进,除了君钦涯,连阮小鱼也无法进去。
进入天网的路,每过一段时间,会改变路线和暗号方式,才能顺利到达。如果天网内部查出谁有半点背叛的嫌疑,经证实后,不给其任何生存的机会。天网首领,也就是曾经的君钦涯,会以各种理由差人通知其返回总部,然后在途中将其歼灭。
这是天网的残酷和精明之处。
阮小鱼警觉地说:“路认识,只是觉得太过安静。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变化?一年无人清理,至少那些陷阱会被自然风雨摧残。为何,毫无变化?于施主,请看,这条线本是下一个进口的开关,怎么为如此干净,好像是新拉上去的?”
于子期大声叫道:“别拉它。”
以往的天网,这一条线是进入第一个进口必拉的开关。否则无法在这片树林中分出东南西北,无法进入下一进口。按照常理来说,天网已经有一年没有人来清理,这条开关线一定是陈旧而又风残的。
于子期独自念道:“第一个进口的开关线,应该是往左拉。应该没错,可是这第线过于可疑,好像被人碰过。大家往后退,有多远退多远。”
于子期专注于这条开关线的可疑,“皆空大师,这里你最熟悉。荷衣麻烦你照看着,我先前去打探打探再出来。”
第211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3)
荷衣趁着于子期动身前,着急地说道:“子期兄……”
于子期闻声,回首,笑道:“荷衣,我没事的,别担心。”
荷衣眼神深邃地回望他,道:“小心……”
“嗯”于子期轻轻点头后,心里揣着愉悦的心情转过身子。
风声,诡异地从众人身后呼啸着,卷着片片正从树枝上飘落下来的绿叶一并而来。众人闻声而动,齐齐地朝着身后转头,一眨眼,像是在梦里。他们身旁的荷衣和阮小鱼已经不见了身影。
于子期扔下手中的线头,第一个发狂,“荷衣和小鱼呢?”
阮娇娘沉住气,道:“不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荷衣和姐姐的身影突然不见了。你站在原地别动,纯儿也别动,危险。”
木纯儿是见识过邪魔歪道的人,对这种眼前的人突然失踪之事,并不好奇,道:“有危险的不是我们,是姐姐她们两个人。看来这幕后藏着高手,时时刻刻盯着我们。”
于子期哪里顾得上自己的安危,早已像一只射出去的剑,穿梭在这片的诡异的树林,大声呼喊:“荷衣,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阴森恐怖的树林里,绿色的树叶落了满地。先前没有被她们发现,恍然查觉这树林里每一景,一片树叶,一棵杂草,一粒尘土,一只蠕动的小虫,一只偶尔飞过的乌鸦,甚至一声呼吸,都是那么的异常,刺人眼睛的奇怪。杂草丛中,白骨翻腾着阵阵怨气,死死地瞪着树林里的他们三人。就连平常见惯了死人,见惯了白骨的木纯儿,也毛骨悚然,怔怔地颤抖。
“荷衣……荷衣……”
树林里,于子期的呼喊声荡气回肠,添加上恐怖的色彩。
顿时,似乎连天空都要踏下来般的惊慌。阮娇娘紧紧握住木纯儿的手,安慰道:“纯儿别怕,我们回去找兰香算账。”
木纯儿清了清嗓子,保持冷静,道:“兰香是谁?”
“早上持剑大吼要杀了荷衣的那个女子,她不承认,但她确实是兰香。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阮娇娘解释道。
木纯儿张大嘴巴,叫道:“就是那个青衣女子?我把她扔在柴房,不知道有没有被蛇给咬死,那间柴房有毒蛇。”
了如大师带走风二鬼以后,阮娇娘制服了青衣女子,点其穴,让木纯儿给绑了,“我让你把她绑起来,没让你害她,也许她……”
阮娇娘想了想,叹气道:“算了,也不能怪你,你又不认识她,快点赶回去,别让她真的被蛇给咬死了。”
那是一片黑暗,潮涌汹涌般地向荷衣翻滚而来,在那样的黑暗中,她很想睁开眼睛,却又昏昏沉沉地睡着,意识却清醒着,身旁似乎有东西靠在她的身体上,“岳施主,你醒醒,醒一醒。”
第212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4)
荷衣沉重的眼皮努力挣扎着,几经费力终于睁开。眼前,是一片黑,无尽的黑,没有丝毫光线,感觉到身后有人软软地靠着,“岳施主……”
阮小鱼感觉到背后荷衣的脑袋轻微地动了动,轻声呼喊:“岳施主……醒了吗?”
荷衣轻轻咳嗽,“咳……咳……小鱼,这里没有其他人,你叫我的名字,不要岳施主来,岳施主去的,好吗?”
阮小鱼轻轻笑道:“阮小鱼是个尘世中人,贫妮本佛门中人,何必再让我牵扯到红尘中。岳施主请直呼贫妮法号,皆空。”
荷衣不再同她纷争,干脆叫道:“好,皆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阮小鱼淡淡地道:“天网的总部。人世间,种下何因,就会得下何果。天网杀戮太重,从这总部平地而起的那一天起,就注定它会恩怨重重,一怨还一怨。”
荷衣并不关心所谓的江湖恩怨,直接问道:“那么钦涯是不是被人抓到这个地方了?”说罢,她试图移动身子,却感觉自己的全身没有神经,不听使唤,“怎么动不了?”
阮小鱼背对荷衣,说道:“别动,我们被抓进来前,被人点了穴。至于君施主,他总该来承担自己犯下的罪孽。”
荷衣不动了,越发越觉得背后的温度越来越高,似乎阮小鱼的身子从常温到滚烫,温度一直上升,“皆空……”还是叫不出口,“小鱼,你怎么了?”
阮小鱼屏住呼吸,气沉丹田,集中所有精力,体力,内力冲破体内的阻挠,额头处,汗如雨下,湿了全身,包括荷衣的背部,也尤如被人浸泡一样。片刻后,她呼吁一口气,道:“你先别动,否则贫妮也无法帮你解开这穴道。”说罢,阮小鱼转过身,看样子自己已经冲开了死穴,“别动,我看不见。”
荷衣感觉到阮小鱼的手摸索在她的身上,不小心碰触到软软地胸部,“咳……咳……”只是喉咙干涉,并无它意,阮小鱼听见咳嗽声,不好意思地缩回手,道:“不好意思,贫妮不是故意的。”
荷衣笑了笑,“没事,我只是喉咙太痒了。”
闻言,阮小鱼伸出手,继续摸索,找到穴位处,轻轻点下去,“好了,能动了吗?”
荷衣长吁一口气,舒展筋骨,道:“好了,谢谢小鱼。”
阮小鱼语气平缓地声明道:“贫妮法号,皆空。”
“好,好,好,皆空。皆空大师,我们怎么离开这个鬼地方?”
阮小鱼摸索着握住荷衣的肩膀,“岳施主站在原地,别动,这里可能机关重重,待贫妮打探打探。”说罢,阮小鱼的手掌离开荷衣的肩膀,稳住身子,退后两步,双脚在地上试图寻找着什么。
这个鬼地方,没有丝毫的光线,伸手不见五指,分不清是人间还是地狱,哪怕自己身旁有一具死尸,也无法查觉。除非,死尸发臭,否则无法辨别。荷衣站在原地,一步也不敢走动,生怕碰触到危险的机关,或者暗器什么的。
阮小鱼的脚碰触到硬硬的东西,似乎是石头,双脚轻轻拈起,将两块石头飞速地踢向空中,撞出火花,片刻的时间内,她试图从火花的光亮中查觉出什么。光火在空中开成花朵,瞬间凋零,只在这刹那的时间里,阮小鱼无法看清四周。于是,又一次将两块石头在空中撞击,一次又一次,终于看清。原来,这片黑暗之地,没有任何出口,四面都是墙壁,奈何她阮小鱼插翅,也难飞出去。
“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阮小鱼淡淡地说道。
“等什么?”荷衣着急地问道。
阮小鱼摸索着回到荷衣身畔,轻声说:“等抓我们进来的人。岳施主放心,有贫妮在,绝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他们一定是冲着君施主来的,这些恩怨可以变戏法地报复。折磨你,也许比折磨他来得更痛苦。”
荷衣大义凛然地说道:“我并不怕被折磨,我只想早点见到钦涯。”
阮小鱼走近两步,近在荷衣身前,道:“岳施主切莫心急,贫妮此次下山就是来助你完成心愿的。”
黑暗中,荷衣只能听见阮小鱼的声音,她的容颜,她的表情,她的动作一并被这黑暗吞噬。她的声音明明是轻声的,口吻明明是淡定的,却让荷衣想起阮小鱼曾经的妖艳,曾经的丧心病狂。
沉默片刻,她略带好奇地问道:“小鱼……”随又改口,唤道:“皆空大师,如你所说,你是来助我完成心愿,那么你自己的心愿呢?”
阮小鱼不用思考,直接说道:“贫妮已经再无心愿,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心向佛。可是,前尘往事却缠绕着我的身心,致使贫妮无法净下心来长跪佛前。贫妮曾经造下的孽,总要贫妮自己来化解。或许是佛主不愿收贫妮这样尘事未净的人,所以贫妮无法参透更多的佛门精深造诣。而贫妮相信,此次下山定能将所有尘事都抛之脑后。”
荷衣轻轻笑道:“你所说的尘事,意指助我完成心愿吗?”
阮小鱼含首,轻轻应道:“嗯。”
黑暗中,荷衣闻其声色,沉稳而细语,仿佛她能看见她一脸虔诚的样子,“佛门真的是一处修炼身心的上好净地,能让小鱼这样的风尘女子抛却前尘,一心向佛。可是,你为什么要助我完成了心愿才能耳根清净地长跪佛前?”
阮小鱼笑道:“那是一个梦,君施主托给贫妮的梦。这个梦让我明白,我到底输在了哪里。”
荷衣笑道:“原来你仍旧放不下这段感情。我能理解,毕竟你爱他如此深,把自己的青春、尊严、人性,甚至性命都给了他,却仍旧不能得到他。那种痛,翻滚在你血液里,无法忘怀。所以,很多事情,你都是身不由己。所以,你也明白了,你这样血本无归地爱一个人,是错误的。所以,你收手了……”
阮小鱼淡定地道:“不,岳施主你错了,我并未觉得自己那样爱着有什么错。我的错,只是错在晚了一世。”
第213章 有多少爱可以重来(25)
黑暗中,阮小鱼笑靥如花,笑容中心悦诚服。荷衣似乎能感应,真诚的阮小鱼,一如她,脱离了这个尔虞我诈的世界。
心灵的感应总是真,切切实实。
“皆……”
“空”字未说出,荷衣便改口道:“你是通过佛门提高了某些觉悟的吗?”
黑暗的空气中,阮小鱼的呼吸均匀,吐气如兰,静止的气流中,让荷衣感觉到异常地镇静与舒心,似乎阮小鱼的一笑,一抿嘴,一眨眼,她都能感应,“不,佛主的点化在后。贫妮从结怨阵中侥幸得以生还后,做了一个长长的梦。那个梦里,我的所见,所闻,足以改变我的一生。”
荷衣正面面对着阮小鱼发出声音的方向,轻声询问道:“梦?”
阮小鱼继续道:“对,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贫妮无法给它找一个起点与终点。或许,现在的我仍旧活在梦中,或许根本就没有过这个梦。但是,无论是梦里,梦外,我都清醒地知道,我输了,输得很彻底,从头到尾地输给了你。岳施主你知道吗,它虽是一个梦,却比现实更真。我甚至以为,除了这个梦,我的其它生活都是虚幻的。”
确确实实,阮小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她在结怨阵中昏迷,一直到她醒来。
很虚幻的一个世界,一景一物,一朵云彩,一粒空气中的尘埃都是雾染的。阮小鱼睁开眼,就看见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背对着她,“你醒了!”声音轻柔,一如和风。
很熟悉的声音,让她一听便悉知出自谁口,“钦涯?”原以为,钦涯已经从结怨阵中脱胎换骨,忘记前尘,忘记荷衣,一心只有她阮小鱼,“钦涯,你认识我吗?我是你爱的那个小鱼,你深深爱着的人?”
殊不知,他们并不是身在结怨阵中,并不是成功的将君钦涯的前尘往事洗净。钦涯转过头,轻轻的笑了,那一面让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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