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他听娘子的话嘛,不怪他不是?
所以,连清是坚决不承认自己也是觉得女儿那会的样子好玩极了,一时心痒痒的才没有及时出手去制止。
坚决不承认这才是自己真正的心思。
伏秋莲出去坐客,马车是租来的,昨个儿就和人约好的,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伏秋莲带着冬雨和刘妈妈出去,结果临出门时刘妈妈又反悔了。
“姑娘你还是叫冬雪跟着你去吧,把姐儿放在家里,老婆子我不放心。”一侧连清有些无语的摸了下鼻子,这是对自己的不放心么,是么是么还是么?
这可是自己嫡亲的女儿,他亲都来不及呢。
怎么可能会怠慢她?
他倒是很想和刘妈妈说道说道,可一想到刘妈妈肯定会直接和他从头到必念叨一番教育孩子的心得,这中间花去的时间,初步算算,嗯,估计就得小一个时辰了。
得,连清赶紧打消了心里的这个想法。
他还是啥话都别说了。
伏秋莲哪里会错看连清脸上一闪而过的郁闷,她抿唇一笑,“妈妈放心吧,有冬雪在,小妞妞不会有事的。”她顿了一下,再道,“不是还有我爹爹在嘛,小妞妞可是他的眼珠子,能不疼?”
“那也不成,他们大男人家家的,妞妞这感冒才好没多久,我不放心。”刘妈妈是越想越觉得不妥,自己真的得留在家里照看着小妞妞才成,她扭头看向伏秋莲,“姑娘你就带冬雪去吧,这丫头心思,不会误事的。”
伏秋莲揉了揉眉眼,带几分歉意的看向连清。
我可是劝了啊,是刘妈妈不听的。
连清好笑,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哪里用得到专门来解释?他笑着点点头,“快走吧,早去早回。”
租来的马车还算是干净,赶车的是位中年人,一脸的憨厚样,车子缓缓的前行,车子里,主仆几个一时间都没有出声,冬雨脸下仍是大大咧咧的笑,待人接物更是不曾因为婚期将近而脸红,扭捏什么的。
当然,多少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俏。
甚至还会对着镜子贴几片花钿。
冬雪往往一侧看着就沉闷心酸,只能找个理由躲出去。
“太太喝茶,冬雪姐姐喝茶。”
伏秋莲便笑,“哟,我们的冬雨啥时成了管家婆?呵呵,这日后啊,我看我可以放心把整个家当都交给你了。”
本来是句玩笑话来着,谁知冬雨这丫头认真啊。
双手连摆,脸都垮了下来,“太太,您可别把整个家都交给奴婢啊,奴婢可管不来的。不信您问冬雪姐姐,我自己个儿的东西都得靠冬雪姐姐帮我找呢。”
伏秋莲看了她一眼,扑吃笑出声来。
一侧,冬雪也有些无奈的捂眼,她不认识这个蠢丫头!
冬雨还在那里不解呢,她哪里说错话了吗?
冬雪便叹气,“太太刚才和你开玩笑呢,你马上就要出嫁,前前后后够你忙活的,哪里还用你管这些琐事?你啊,这脑袋里不知道天天都装着啥。”真是小笨蛋一个。
冬雨便咧了嘴笑,不是就好。
刚才太太的话可是吓死她了呢。
自家人知自家事,她那点子本事,能打理后院?
这也就是自己遇到了个好主子,有冬雪几个在,一家人子都是和和乐乐的,才没遭遇点什么糟心事,不然,她不过是一个奴才,不知道被几个主子转手或是倒卖。
甚至是还活不活在这个世上?
这些念头她几乎都不敢往下想下去,袖口被人拉了一下,冬雨回神,就看到一脸无辜的冬雪对着她扬眉,“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还不下班?”
“啊,这么快就到了吗?”冬雨撩起帘子跳下去,笑着回头,眉眼里的神彩映的仿佛阳光都为之一黯,“太太您慢点,我扶您下车。”
冬雪也在一侧下来,两女一并扶了伏秋莲下车,早有赵家的人迎上来,是一位中年妈妈,恭敬而客气,“请问,是连太太吗?”
“正是我家太太,不知妈妈怎么称呼?”
对上冬雪不亢不卑的神色,那位妈妈也不敢大意,满脸陪笑,“小的见过连太太,回这位姑娘的话,夫家姓汪,因为跟着赵太太,所以,都称呼我一声汪妈妈。”
“原来是汪妈妈,冬雪有礼了。”
“哟哟,这我可不敢当。”汪妈妈笑着上前,有些夸张的亲自作势去扶伏秋莲,“太太您呀,是有所不知,我们家太太呀,可是打从昨个儿晚上就念叨您来着。这不,一大早的就催老奴,老奴这前前后后的腿都快要跑断了。”
“这原来呀,接的竟是几位仙女一般的人物,若是早知如此,老奴昨晚就该沐浴净身,好和几位仙子般的人物沾沾仙儿气啊。”
一番话说的冬雨扑吃一笑,“冬雪姐姐,这位妈妈好生有趣。”幸好是压低了声音,不然的话被人听到了去多不好?冬雪瞪她一眼,挑了下眉,颇带几分警告意味。
看的冬雨朝着她绊个鬼脸,俏皮的吐了下舌。
不就是随口说了句有趣嘛。
又不是说别的,真是的,冬雪姐姐是越来越谨慎了。
赵家的院子并不大,不过是个三进的小院,如同寻常的人家,一进是下人仆从住着,二进则是安排了家中几个男子,捎带了客房也是二进。
三进则直接就是内院了,赵老太太,赵伊氏等女主子都是住在这里的,虽然紧凑了些,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显的热闹,祖孙三代同堂呢,多好的事?
当然了,如今的长安院子也是紧俏的很,一般人还真真的就买不起,就赵家这三进小院来言,估计最少也得上千两银子的,你说,一般打工的或是学徒,他还真的就买不起。
内院,早有小丫头通禀了赵伊氏,她则是亲自出来接人,没办法,不管是求人家帮忙还是按身份,自己这只有低下头的,绝不能抬高半分。
当然,赵伊氏也有自己的标准就是。
“连太太,我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快进屋说话。”一行人边说边走进了内室,分宾主落坐,赵伊氏很是感激的开了口,“怎的没带小妞妞过来,那个孩子我瞧着倒是个好的,惹人喜欢的不成。”
伏秋莲便笑,“照着太太这么说,敢情我是个惹人嫌的了?”
“你这嘴,我可没说,是你自己说的。”赵伊氏便笑了起来,无形中也着实的松了口气,还好伏秋莲不像别的那些官太太们一样,傲的不得了,不然,她还得考虑这以后该怎么办啊。松了口气的赵伊氏脸上的笑意便加深。
一番说笑后,伏秋莲看向赵伊氏,“不知道老太太住在哪,我即是晚辈,过来总是要给老太太请安的。”
这是要去看看病人了么?
赵伊氏点点头,方想说这是应该的,猛的想到了什么,朝着伏秋莲微微一笑,方有些为难的开道口,“怕是连太太这会还不能过去。”
“嗯?”
“不瞒连老太太您,我们家老太太之前才发作过一回,如今正四处闹腾的不安,老太太屋子里更是狼狈,东西都被砸了个粉碎,您这会过去,怕是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伏秋莲默了一下,笑着表示理解。
对方即然要收拾一下,那自己肯定是得给这个时间的。
赵伊氏心里也有些尴尬,同时对家里的管事更加不满,怎么能让老太太跑了出去呢,是的,就是跑了出去,老太太趁着屋子里门没关,直接就跑了出去。
这会,西边的厢房那里,正上演着一场捉人大赛呢。
管家都快要哭了,“老太太,求求您了,跟奴才回屋吧。”过了今个儿,不知道太太要怎么罚他,说不定连现在这个管事的位子都没了呢,管家是越想越觉得倒霉。
怎么的老太太哪天跑不成,非得赶自己当值这一天?
你就是看他不顺眼,想直说不就成了么。
他自己想办法换个工作就好嘛。
现在倒好,他直接被人给驾到了火堆上。
这是要被烧的节奏吗?
好不容易把人给哄回屋,老老实实的做好,又把屋子清理好,直到整个屋子再没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赵伊氏才不好意思的一笑,“连太太,咱们这就过去看看?”
潜意识里,赵伊氏是真的把伏秋莲当成了救星。
隐隐的有一种她就是那块浮板似的。
赵老太太这会已经恢复了人畜无害的样子,老老实实的坐在临窗的榻上,嘴角噙着一抹笑,正坐在那里对着窗外的梧桐树出神,听到她们走进来的脚步声,老太太也没回头。
赵伊氏明显是习惯了,对着伏秋莲解释般的道,“我这都习惯了,来来去去的,老太太是很少有反应。”
你若只是这般站在这里看,不会觉得老太太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只有等你转身看到老太太的双眼时,你会觉得,老太太是真的不对劲儿。
那双眼,怎么说呢,人上了年纪,双眼都是有些浑浊的,无神也是正常,可老太太的这双眼,却是空洞的。
带着几分让人说不出来的呆。
若只是这样一面,伏秋莲会直接在心里给赵老太太下一个结论,老年痴呆症吧,可如果仅仅只是这样,为什么会有爆力的一面?
她走到赵老太太的跟前,一笑福身,“老太太好,我给您请安了。”本来在赵伊氏等人眼中不会有任何反应的赵老太太突然一把拽住了伏秋莲的手,“芝姐儿你怎来了?”
又笑呵呵扭头,“还怔着做甚,赶紧给芝姐儿倒茶啊,这丫头最爱喝老君眉,把我那里上好的拿出来给她泡。”
老太太的双手握着伏秋莲的手腕。
她用的力气很大。
几乎就要掐断伏秋莲的手腕似的。
一侧冬雪几个惊呼,“太太,您的手——”
赵伊氏也满脸的担心,“伏家妹子,你可别逞强,快回来——”
伏秋莲却是对着她们回头一笑,径自看向赵老太太,“老太太可想芝姐儿?我好想老太太呢。”
“想,想死我老婆子了。快坐下来让娘看看,她们可有欺负你,姑爷可好?”
听到了这里,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明白了。
这位芝姐儿怕是老太太的亲生女儿。
果然,一侧赵伊氏轻声解释道,“芝姐儿是我相公的亲姐姐,打小最得老太太喜欢,前些年出嫁,却在两年前因为无子被休,家姐想不通,就在夫家送出休书的当晚悬梁自尽,我婆婆当时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的。”
“……过后,虽然也是如同正常人一般,但现在想想,可不就是在那个时侯落下的这个病根儿?”
伏秋莲在一侧已经在陪着老太太说话,顺势给老太太检量了一番,瞳孔,眼睑,把脉,面色,舌苔等处都看了个仔仔细细,最后,她也跟着有些为难了。
如果是现代,拍个片子自然能晓得是不是脑萎缩。
老年痴呆症就是这种了。
眼前的赵老太太也的确符合这一种说法,可是,她那种暴力倾向,又是怎么个一回事?到了这会,伏秋莲不得不承认,哪怕她是最优秀的国际一流医生,可总是有自己所不能了解的领域,比如说脑科,神经科之类。
老太太有些乏,说睡倒在榻上就闭了眼。
只是临睡时还紧紧的握着伏秋莲的手。
用老太太的话说就是一定得抓紧,不能让她再跑了。
伏秋莲小心冀冀的抽回自己的衣袖,示意几人出去说话,走到外头,赵伊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看向伏秋莲,“连太太,您可看出了什么,我娘这病,可有什么好法子没?”
她这两天可是又特意打探了下,伏秋莲剖腹取子的事绝对就是真的,骇人听闻,但却救了两条人命。还有一些其他的,虽然都是些小病,但她本身懂医术,并且能治一些怪症却是真的,抱着一丝希望,赵伊氏看向伏秋莲,“我娘这病,可还有好?”
伏秋莲没出声,只是看了眼赵伊氏,想了想,她问道,“老太太这两年是不是经常忘事,而且连身边的人都认错或是记不清,或者,就是直接忘掉有这么一个人?”
“连太太你说的都对,你是不是能治好我娘?”
伏秋莲看一眼赵伊氏满脸的惊喜,摇摇头,“我治不好。”别说是她,就是放到前世,现代医术那么发达,老年痴呆症也是不能完全治好的。
更何况,这赵老太太身上还有一些她所不了解的事情。这样的病症,的确不是现在的她能插手的。抬头看了眼赵伊氏,她笑了笑,“我是没有把握治好,不过倒是可以让老太太提时缓解一下病情。”
“那,那,你能让我们家老太太不半夜三更出来哭吗?”赵伊氏仿佛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来,她很是有几分期待的作用,伏秋莲就叹了口气,想了想开了两副安神的方子,只叮嘱道,“每道方子用三天,轮换着用,千万别连着用,都记下了吗?”
待得抓药的小丫头走远,赵伊氏苦笑的拉拉自己的衣角,“不瞒连太太你,就因为婆婆这病,我们府里每月的支出都是个负的,银子流水似的进了各大药铺……”
饶是这样,她也没什么好抱怨的。
这毕竟是自己的婆婆,是自家相公的亲娘。
她能眼看着不理会?
除非是你不想要这个家,不想要这个男人了。
伏秋莲表示理解,谁家出这么一个病人,自然是不得安生的。赵东又是个孝子,到处背着他娘去找大夫看病,后来还被不少人钻空子,利用这个赚了赵家不少的钱。
赵伊氏心里不生气?
可她也清楚,这事不是她能拦就拦的住的。所以,她现在可以说是把全部的希望都压到了伏秋莲身上,眼巴巴的看着伏秋莲,“连太太,真的没有法子吗,要不,您再好好想想?”
伏秋莲是抿唇一笑,“好,我回头去翻一下家里的医生,等到有消息了再和赵太太说,你看这样可好?”
赵伊氏自然是一口应是。
自打伏秋莲把老太太的一部分症状都说出来之后,赵伊氏就直接把她奉为了名医!不然,为什么她请了那么多的大夫,没有一个能说出病情,偏人伏秋莲只看了几眼,望了望便说出了一些症状,要是不知道的,哪里能说的这么准?
回到屋子里又略坐了坐,伏秋莲便起身告辞。
赵伊氏自然是要留的,奈何伏秋莲执意要走,因听到伏秋莲几人是租来的马车,赵伊氏很是过不去,“早知道我就派车过去接你们了,都是我的错。”
“怎么能怪您呢,不过是辆马车罢了。没什么的。”
伏秋莲要走,赵伊氏自然是亲自送到大门外的,早有赵家的马车备好,赵伊氏亲自扶了伏秋莲上车,眼里的期待让伏秋莲有些心虚,张了张嘴只能道,“老太太的病情吃药打针那是必须的,可平日里头,还是要让她开心,不能想太多的往事,不然老太太的情形只会越来越差的。”
“好,我知道了,有劳你。”
“还有,需要注意一下,尽量别再让老太太一个人独处,你没发现么,老太太现在全身上下就写满了孤独两个字呢。”
赵伊氏张了张嘴,没出声。
送走了伏秋莲,赵伊氏回到家,手脚勤快的小丫头已经收拾好,看到她进来,笑盈盈的屈膝,“奴婢见过太太,给太太请安。”
“免了吧,老爷回来没有?”
“回太太话,还没有呢。太太您可需要奴婢把老爷请回来?”小丫头的话说完,赵伊氏赶紧拦下了她,如今酒楼重新装修,开业到现在生意都是极好的。
赵东每天都是早出晚归的忙活,回到家累的就恨不得躺到床上就睡,有几次眼还睁着呢,人都睡着了,作为妻子,她不心疼吗?
可心疼归心疼,她怎么好意思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