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鸭子用刀片成薄薄的一片片的,然后再拿些甜面酱,切细的葱丝跟烙好的荷叶薄饼来。”小二唯唯诺诺地应着,把烤鸭端了下去。“你这是做什么?”八阿哥不解地问道,十阿哥也很奇怪地望着我,十四阿哥歪着嘴角,笑着打量我,眼神有些玩味。
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等下你们就知道了。”
八阿哥笑着问我:“你怎么穿成这样一个人跑出来了?”
“成天给呆在家里,闷都闷死我了,趁他们都不在家,溜出来玩玩!”我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
“呵,你倒是自在的很,也不怕被你阿玛发现了?”十阿哥笑着问我,我笑眯眯的把嘴冲他一咧:“你不说,我不说,他们不说,赶在阿玛下朝之前回去,谁知道呢?”
八阿哥大笑着摇摇头:“你阿玛是个文官,在吏部对属下可是出了名的严格,谁都得守规矩,偏生了个这么不守规矩的女儿!”我一时不知道接什么,这个阿玛我还不熟悉呢,只好嘿嘿笑了笑,用手挠了挠头。
十四阿哥拿眼睛瞟了瞟了我,问道:“你多大了?”“二……恩,我十三岁”差点就说成了二十六,我暗暗汗颜下。虽然回到古代已经一个多月了,但这身份转换还是时常让我犯糊涂。正想着,小二按我要求把烤鸭端了进来,八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看着我,看我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我不急不慢的拿起一张薄饼放在手里,用筷子夹起一片烤鸭,沾了沾酱,放在薄饼上,再夹了几根葱丝放进去,包成卷,然后递给八阿哥,笑着说:“八贝勒请用。”
八阿哥笑着看我,然后接过去,咬了一口。
十阿哥急急的问到:“八哥,怎么样?”八阿哥点了点头:“确实美味!”我笑着又包了两个分别给十阿哥和十四阿哥,都是赞赏不已。我来了劲,又包了好几个,招呼那两个侍卫和玉容一起来吃,他们都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不敢动。八阿哥笑了笑说:“既是小姐赏赐,就莫要推辞了。”他们才大声谢恩然后接过去吃。
“我倒是听说过有些地方有用饼包着烤鸭的吃法,但没想到是这样吃的,还这么好吃。”十四摇摇头说道。我一听就泄了气,我还以为我回到古代,能发明这北京烤鸭的吃法,然后发扬光大了,没想到早有人抢了先了。
却听十阿哥说:“回去得跟御膳房说一声,以后在宫里,也这样吃。”我立刻又来劲了,看来不管怎么样,这吃法是由我传进清朝皇宫了,我得意扬扬地晃了晃脑袋。
八阿哥瞧见我这模样,又笑了起来:“我听说纳喇家的表妹是一位知书达礼、深居简出、琴旗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一直也无缘见到,没想到竟是个事儿精,还是个假小子!”
我不服气地看着他:“贝勒爷这话有点讽刺我的意味?”“哈哈哈,我哪敢讽刺你,看到你刚才争论价钱的那架势,就好像上阵打仗一样!”他撑头大笑了起来,我尴尬地傻笑了笑,真是,还价是一种乐趣,你们哪里懂的。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四阿哥抓住了一点儿话柄,有点不相信地看着我,“棋书画今儿是见不着了,不过这琴嘛……”他看了看窗边的几案上放着的古筝,“不知道有没有耳福?”
他这话一出,八阿哥和十阿哥也有些期待地看着我。我踌躇了一下,心想弹弹也无妨,给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21世纪的人才!于是便故作谦虚地说道:“小女子才疏学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是不敢当,但还是略通一二的,若爷们不嫌弃,那小女就献丑了。”
于是我走到古筝边,坐了下来。想想弹什么呢?凝视着古筝,心也越发静了下来,脑子里总是浮现妈妈常在家里唱的一首叫做《月满西楼》的歌,歌词就是我很喜欢的一首李清照的词《一剪梅》。
想到妈妈,心中又泛起了丝丝惆怅,不知道我在那边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这么久没有打电话回家,妈妈应该急坏了吧!想着想着,手颤颤的开始弹琴,轻轻地跟着琴声唱了起来。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好!”一曲终了,十四阿哥率先鼓起掌来,“美食,美酒,美人,美词,美曲。今儿个算是占全了去了!”
十阿哥呆呆地看着我,接着听到八阿哥赞许地笑着说:“的确是才女!”我看着他的眼睛,那种心跳漏半拍的感觉突然又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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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继续吃饭,我看着十阿哥呆呆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于是老逗他,一会出几个脑筋急转弯把他气的直跺脚。
我挑着眉看着他道:“你不服气,我再出一个!念完《史记》需要多长时间?”十阿哥不假思索地说道:“通读下来,至少也要半年左右!”我咧嘴一笑:“错错错!就‘史记’这两个字,一眨眼的功夫还不就念完了?十阿哥要念半年,那得把音拖多长呀?”
八阿哥与十四阿哥全都笑趴在桌上,玉容和那两个侍卫也都是死命憋着笑。十阿哥又叫又跳,十四阿哥也很来劲,跟着一起猜我的脑筋急转弯,知道答案以后也都是唏嘘不已。
八阿哥笑着问我:“你这都叫什么问题?”“脑筋急转弯!”我想也不想就得意地答到。“这到是个新名词!”他一边看着我笑一边说。我从来没见过笑的这么好看的男人,有点呆呆地望了他一会,突然红了脸,然后低下了头去。
边吃着饭我也顺便也跟他们打听了下现在的阿哥们生的儿子分别都叫什么名字。十四阿哥奇怪地问我:“你打听这个做什么?”“个人爱好呗!”我冲他扮了个鬼脸,又惹得他一阵大笑,笑完以后也一一告诉了我。
我认真地听着,点点头,确实都是弘字辈儿的,然后我又再次确认:“你确定你说全了?一个都没落下?”“确定。”十四肯定地答道。原来弘历还没出生……不禁有点失落,不过转而又想,倒也好,反正阿哥生儿子都是大事,我也可以在第一时间确定这下一任皇帝到底是谁。
说笑间,天色也渐渐晚了,在玉容使了第N个眼色给我之后,我终于说道:“天色不早了,我……”“没想到不知不觉都这么迟了!”八阿哥看看了天道:“送你回去吧!”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摇手推辞,八阿哥却已经站起来向外走去。我只得由着他送我回了府。
马车绕到后门,玉容先下去悄悄推门进去左看右看,发现一切平静,才放心地向我招招手,我跳下马车,冲他们摇摇手,就赶紧溜了进去。
出去好好玩了吃了也没被发现,我心情变得大好,蹦着跳着回到房里,一推门,却发现阿玛铁青着脸站在桌前,看到我一身的男装,更是青筋微微凸起。玉容吓得扑通跪到了地上,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完了……
清殇·夜未央 '上卷'一诺江湖烟水 不记几生前 三
章节字数:4336 更新时间:07…09…21 17:56
在院子里跪满两个时辰,晚上不准吃晚饭,一个月不许迈出房门半步。这些惩罚手段对我来说不过都是小儿科,本来我很不屑一顾,但却没想到,玉容因为我的过错,而被阿玛罚打了板子。
我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几个人将哭着哀求的玉容拖走,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竟像鞭子一样一次次抽打在我的心上。原本还硬着不肯服软的我,也哭着跪下来求阿玛了。
也许是我的眼神和哭声让他心生不忍,片刻之后,他终于叫下人停了手,我急忙扑过去抱住玉容,虽然冬天穿的衣服厚,可她的身上也渗出了大片的血渍。我连话都说不出来,也不敢碰她,只有吧嗒吧嗒地掉眼泪。
她有什么错?为什么?惩罚我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惩罚听从我吩咐的丫鬟?我心里充满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负罪感,愤恨地看了阿玛一眼。为我,为纳喇熙臻,也为这个时代的人们感到悲哀!
阿玛看到这个本不该属于她女儿的眼神却出现她女儿的眼睛里,显然大大愣住了,满脸的惊鄂,张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终于也只是甩了甩袖子说了声:“去拿点药来。”然后转身离去。
几个下人帮忙把玉容抬进了房里,丫头们拿来药,开始帮玉容清洗上药,我简直不敢去看她受伤的臀部。只有蹲在床边,撩着她的头发。打板子……这是什么样的耻辱!一个年纪这样小的女孩子,如何能承受?
她醒来睁开眼睛看见我一脸凄惨的模样,轻轻笑了下:“小姐不要担心,玉容身子好,这……这点还受的住。”我一听她这样说,眼泪刷的一声又掉下来了。“玉……玉容……”我想道歉,想问她还疼不疼,想问她还要点什么,可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掉眼泪。
她伸手想擦我的眼泪,却被臀部的生疼一下子扯趔了嘴,眼泪转啊转的还是没有忍住。那一刻我真的很恨,恨不得狠狠地掐自己,更恨那个所谓的一家之主,竟然如此不把人当人看。
陪着玉容在房里呆了很多天,她渐渐好转起来,而我却一天不如一天。吃不下东西,只呆呆地坐着,两眼发直。额娘劝不动我,索性也不再说话,每日来看我,只默默地掉眼泪。
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虽是迷惑不解,可到底是觉得新奇的,但是我却忽略了这个封建社会的本质。玉容的事儿彻底让我感到了这个社会的可怕,毫无人权可言,奴才被打了也只能被打了,哪里有司法机构,哪里有法律可以为他们的人身安全做保障?
而我呢?又或是纳喇熙臻呢?镶黄旗籍,她的阿玛是吏部侍郎,她的姑母是当朝惠妃娘娘,她的叔公是前宰相,至今党羽仍在。如此显赫的身份,恐怕这一生也和皇宫脱离不了关系。我生活在一个命运由自己主宰的时代,却被送回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封建社会,寄托在一个弱小的女子的身体里,她该怎么生存?我又该怎么生存?
额娘推门进来,她近日来消瘦很多,我晓得她是真心待我,不忍她难过,勉强地对她挤出一个笑容。她轻轻叹一口气,吩咐丫头开始给我收拾东西。要把我送走了吗?我暗暗想道。
“你姑母说,要你进宫小住几日。你——”
进宫吗?呵,倒也好。既是命运安排,反抗无用,倒也可以换个环境。
“什么时候动身?”
“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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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条进宫的路,只是再没了上次的新鲜劲。我一路不语,见到惠妃,也只是低顺地请了个安。她幽幽叹了口气道:“才些许日子不见,竟瘦成这样!”
我在惠妃的寝宫里住下,每日陪惠妃吃饭,聊天,心情比在家里舒服了很多。闲来无事在周围逛逛,站在亭子里,看着眼前的美景,想到被禁锢在这里的人的命运,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你在叹什么气?”又是那个温和的声音。我心中不由得一动,回头福身请安:“八贝勒吉祥。”“起来吧!”他示意我坐下:“听说那日之后,你被你阿玛罚了?我一直担心呢,想去看你又觉得唐突,还好额娘让你进了宫。”
我笑了笑道:“回贝勒爷的话,没什么大碍,谢贝勒爷关心。”他皱了皱眉,凝视着我道:“怎么开始这样说话了?还是以前的样子好。”
我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睛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深邃,能让人不知不觉的迷失其中。摇了摇头,我道:“这是一个处处都要守规矩的地方,如果不守规矩,害了自己无所谓,还会害到很多关心自己的人。”
“你的奴才被打了,就让你这么难过?”静了片刻,他轻轻地问。
“奴才就应该被打吗?”我心头掠过许多不快,说道:“奴才不是人吗?同样是爹生娘养,凭什么他们生下来就要注定了被打?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如何生活的权力!都应该有把握自己的命运的权力……”
冲口而出这些话,我才意识到我是在和一个清朝皇子谈人权,不禁住了口,哑然失笑。他又怎么会懂得这些!更何况,他也没有选择自己生活和改变自己命运的权力,也是这悠悠历史长河中众多可怜人中的一个。
我有些怜悯地望着他,他本来就怔住了,看到我的目光,更是一怔,接着把目光转向了别处。
隔了很久,他轻声叹道:“你这些话……倒不像是你这个年纪和身份会说出的……不……又有谁能说的出这些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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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规矩虽然多,我因为也不见什么大人物,只和小宫女小太监玩在一起,倒也乐得自在。那日与八阿哥在亭中一翻对话之后,这几日都没有再见他,我也索性不去多想其他。
与我一起玩的宫女太监一个个也都是小孩子的模样,早早地就被送进宫来伺候那些主子。自由?人权?那都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东西。尤其是太监,堂堂七尺男儿,竟然……
因为可怜他们,我对他们都很好。每天下午我都在后园子里讲故事给他们听,什么格林童话安徒生童话还有聊斋志异我都讲。这么一来二去,每日下午后园子里听纳喇家的小姐讲故事,竟在这紫禁城里传开了。
从最初的几个人,到十几个,到几十个……我也不在乎,对一个人讲也是讲,对几十个人讲也是讲,也算给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枯燥无味的人生中添加一些乐趣。
“王生偷偷地趴在窗边往里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青面獠牙的女鬼,正拿着画笔,在给一副美女图补色……”我讲《画皮》讲的正来劲,周围的小宫女小太监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死死地盯住我。
“恩哼!”一声响亮的咳嗽声响起,几个胆小的宫女吓的叫了起来,回头一看,所有人愣了一下,接着立刻都扑通扑通跪了下去:“四贝勒吉祥!十三阿哥吉祥!”我一惊,急忙抬头看这两个人,个子高的那个二十多岁,穿着朝服,面部轮廓分明,没有一丝表情,十分威严的感觉。旁边比他矮一些的那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白色的袍子,藏蓝色镶黄边的坎肩,长相俊秀,饶有兴味的歪着头看我。
“都起来吧!”四阿哥说道,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冰冷无比。“都杵在这干吗?不用做事了?快散了去吧!”他挥了挥手,周围的小宫女小太监一个个都低头行礼然后飞快地离去。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我还没有请安,急忙福下身去:“纳喇熙臻见过四贝勒、十三阿哥,二位爷吉祥。”
“四哥,就是她,我听房里小太监回来说了她讲的故事,可新奇可有趣了。”十三阿哥有些兴奋的说着,四阿哥轻轻地恩了一声,然后对我说:“起吧。”我站起来,谦恭有礼地让到一边。
“你是惠妃的侄女?”他开口问道。“回四爷的话,正是。”“那纳兰明珠是你……”他顿了顿,我急忙答道:“回四爷的话,正是小女的叔公。”
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我却被他问的心里直发毛。清宫戏电视里放多了,也是懂得一些什么党派的,看他们和惠妃这里平时没什么来往,想来也不是一党的,不知道他会怎么对我。
“我听了些你说的故事,真有意思,不如你再说个给我听吧!”十三阿哥兴奋地走过来看着我,看着他明媚的笑脸,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了一种安定愉悦的感觉,让我觉得很舒服,吐了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