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掌柜的答应一声,转身就离开了房间,此时小婉她们点的菜也端上来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饭菜吸引,开始用餐。
……
时令已经过了立秋,阳光炙烤着大地,车轮碾起一蓬蓬地尘埃,四、五辆马车在一条崎岖的土路上行驶,车身不时随着路面的起伏而颠簸,十余名服色各异的护卫催马跟在两侧,向鲇鱼湾方向而去。
“这乘车而来还不如骑马呢,差点儿把老朽这身骨头颠散了。”厉如海下车后,就开始做全身运动,让老骨头、老筋回复原位。
“要不怎么说这条路该好好修筑了,不仅仅为了沧州的百姓,也是为了诸位今后经商方便嘛。”张陵微微一笑。
厉如海活动了一下(禁止)子骨,看着其余几辆马车的人也都围拢过来,便正色道:“张大人,就凭你不辞奔波邀我们来沧州的这分情意,我厉某也不多说了,需要多少银钱尽管说,老朽绝不推辞”
其他人也都纷纷表态,一个个就跟无偿捐助似的,场面倒是挺感动人的,张陵已经不是刚入官场的初哥,那么容易被忽悠,但他的脸上还是露出几分欣然,向那几位商人做了一个罗圈揖,微笑道:“对于诸位的情意,张某铭感五内。不过,在商言商,诸位都是大唐的子民,岂有为公事而让诸位做无利伤本的事情,那样不仅本官过意不去,而且也有伤皇上的圣明”
厉如海等人固然是对这位年轻的官员另眼相看,刚才半是做作半是卖好讨个人情,都说跟狐狸待久了也会变得狡猾,张陵听小婉谈生意经多了,自然对这些生意人的心态洞若观火,他将这件事情提升了一个高度,却让他们无话可说,商人们相互看了看,对于这位年轻官员自然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事实上,如果不是觉得有利可图,他们又怎么会不远千里的跑来沧州这个地方?
“诸位,这里就是鲇鱼湾……”
张陵领着众人来到海边,一边在海边漫步,一边指点着周围的地势和码头的规划——这个却不怕泄密的,官府行为不怕有人捣蛋,如果有人肯私下里兴建,官府还求之不得呢,反正有抽税的地方就成。
迎着带有淡淡腥味的海风,众人将周围的地形和张陵所说的沧州地理位置比较了一番,都是连连点头。来自扬州的一位桐油商人罗丰说道:“太好了,如此一来,又可以新拓一条商路,而且北上新罗、百济更加方便快捷,而且还能节省运费。”
厉如海微微点头道:“罗老弟此言极是,不仅仅是桐油,漆器、丝绸等物可都是那些蛮夷极其需要的货物,以后从沧州码头出货,完全可以从产地直接进货,既可避免了中间商的盘剥,又可减少路途上的损耗和时间,一举数得啊”
花是给别人看的,画是给别人欣赏的,自从来到了鲇鱼湾,张陵只介绍了当地的地理和对于码头的规划,显示出朝廷为这件事的诚意——那是踏踏实实地要为百姓做事。至于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些商人都是各行的翘楚,没有切实的利益,又岂会被三言两语打动的?
在确认了这一点之后,这些人的目光又向四周打量起来,张陵看得明白,也不得得好笑……
第一卷 乱世 三百五十一节 流言
三百五十一节 流言
立政殿中,长孙皇后慵懒地躺在纱帐之中,一只皓腕伸出帐外,搁在榻旁边一只锦墩上,手臂下还垫着一个软软的小包袱。
一名年过花甲的老太医放下搭在长孙皇后手腕上的双指,脸上露出几分拘谨的神色,拱手道:“回禀皇后,皇后的凤体只是由于近日气血郁结才会偶感不适,照前服用那位孙先生开的方子,然后多出去走动、走动,自然会心情舒畅,气血归脉。”
虽然不肯承认,但太医院那些位都不得不赞叹孙思邈的医术,那些太医虽然嘴上将孙思邈说成是野路子,但私底下都是将他开的方子研究了个底透,就像眼前这位,也是数世家传的名医,却也开不出比孙思邈更为合适的方子,不过他倒是实诚,诊出病况后,直接推荐使用原方。
“有劳罗太医了。”
听到这位太医的话,长孙皇后松了口气,嘱付侍候在旁边的内侍给罗太医打赏。
前些日子听到了些宫里宫外的传言,长孙皇后联想到前朝发生的一些事故,心中不禁郁结,故而卧榻不起……她这一病不打紧,却是惊动了李世民。李世民担心长孙无垢旧病复发,连忙召了太医进宫诊治,此时得到确切的消息,长孙皇后在罗太医走后,立即派内侍将消息禀报李世民,同时也自有人吩咐煎药事宜。
“娘娘,长孙大人在外面求见。”一个宫女进殿禀报。
“请他在外面稍等,本宫更完衣就出去。”
虽然是自己的亲哥哥,毕竟有尊卑、男女之别,长孙皇后自忖已经没有什么大碍,当然不便在卧房见客。
“微蔬恭喜皇后娘娘身体无碍,此乃万民之福,大唐之幸”长孙无忌坐在下首,拱起双手,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俩兄妹关系原本就好,长孙家族的崛起故然是长孙无忌本人的才干,但与长孙皇后更是大有关系,毕竟这天底下有才的人多了,不是每个人都有施展才华的天地。而长孙皇后的健康就是长孙家的定海神针。
“谢谢你,大哥”
长孙皇后的脸上也露出了喜悦,虽然说她不热衷于争权夺利,可毕竟也关系家族的兴衰,如果不是长孙无忌在外掌管家族事务,恐怕好好一个家族就会被一些不肖子弟败坏,何况她的儿子将来也要得到舅舅的助力。
“不过娘娘也千万不能大意,这药还是要定时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娘娘系社稷安危于一身,一定要保重,切勿思虑过甚”长孙无忌劝道。
长孙皇后脸上不期然的又现出一抹忧色,佛家所说‘因果’,她小名叫做‘观音婢’,家里其实也是信佛的,这次犯病的‘因’,就在于宫廷内外传扬的储君一事。
在原先的历史上,有不少人就东宫太子一事发出反对的声音,其原因不外有两点:
一则要拍李世民的马屁。越王李泰(他是贞观十年改封的魏王)渐渐长成,而且颇具文采,深受李世民喜爱,而且因为溺爱他,迟迟不遣其就藩,留居长安;其二则是李承乾因为足疾,被一些大臣认为有失君王的威仪,不管这话是不是为了拍李世民的马屁,但确实是很动摇人的。
但在这一世上,因为某只蝴蝶的翅膀不小心地扇了几下,至少李承乾身体健康完好,而且学业方面虽然谈不上文采出众,至少用现在的话说,品学兼优是没问题的,尤其是在一干大臣的辅佐下,处理公务也做得很好,多次得到李世民的表扬。
尽管如此,当李世民表现出喜爱李泰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因为利益关系靠向李泰,于是乎各种谣言接踵而至……俗话说,三人成虎,就算是以长孙皇后之贤,也不能不忧心忡忡。
“咳。”
看到长孙皇后有些神情恍惚,长孙无忌干咳了一声。
长孙皇后蓦然惊觉,挥手命左右退出去。
“皇后娘娘可是在想近来宫外的传言?”长孙无忌捻着长须问道。对于他这个妹妹的性情,他十分了解,李泰和李承乾都是她的亲生骨肉,用民间的话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做为皇族贵戚,他们都很了解这种传言的可怕,远的不说,‘玄武门之变’就是他们心中永远的警钟,做为身历其事的人,不可能心中没有感触。
“大哥,你也知道,乾儿生性内向,而泰尔素来争强好胜,我只担心如此下去,恐怕将来……”长孙皇后说不下去了。
“皇后娘娘既是担心将来发生不忍言之事,何不让泰儿去就藩?”长孙无忌明言道。其实这个办法并不是他独创,朝中大臣已经有人奏请,只是李世民亲近小儿子,不肯答允。
“这个,大哥,泰儿还小……”长孙皇后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天下的父母都是一样,孩子在他们面前是永远也长不大的,何况李泰确实才是个十余岁的孩子。
“皇后娘娘,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虽然这样有违人之常情,却可保得皇家天伦,况且如果是想念越王,也可定期召越王回京,如此可保君臣、父子、手足之情。”长孙无忌进言道。
对于李承乾,长孙无忌早些时候是不太看好的,担心他性情过于敦厚——说穿了就是没有什么主见,但随着李承乾渐渐长大,他也发现李承乾处事干练,性格也渐渐地变得自信起来,在这个过程中,长孙无忌同样注意到那个对太子的性格产生了绝大影响的女人——夏小婉。
俗话说,主择臣,臣亦择主,就算不看在妹妹的份上,长孙无忌也会将宝押在李承乾身上,在考虑了一会之后,长孙无忌像是在感慨:“太子长大了”
太子长大了?
长孙皇后有些不适应长孙无忌的跳跃性思维,刚才还讨论越王李泰的事情,怎么一会儿工夫又说到太子身上了?
忽然,她心中一动道:“大哥说的是,乾儿已经长大了,本宫也觉得乾儿应该有一个太子妃了,不知大哥心中可有合适人选?”
长孙无忌的眉眼中露出笑意,他知道长孙皇后已经听出自己的意思了,“兵部侍郎侯君集有一有,名叫侯宁儿,贤良端淑,正适合主持东宫。”
长孙皇后闻言倒是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欣然的神色,“几年不见,宁儿应该长成大姑娘了,大哥,等皇上过来,我就跟他商量太子妃一事。”
侯君集也是不输于李靖和李绩的一代名将,也是玄武门事变中的一个重要角色,更是深受李世民宠信的重臣,如果李承乾和他的女儿结亲,朝堂上的话语权自然要更重一些,确实是一个很有份量的奥援。
“如此,那微臣就要提前恭喜皇后娘娘了。”长孙无忌再一次拱手向长孙皇后道贺。
“大哥,现在殿内就我们兄妹二人,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长孙皇后深深地看了长孙无忌一眼,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明鉴”
长孙无忌知道自己这个妹妹也是绝顶聪明,便笑了笑道:“微臣此来,也是为宫外流言而来。”
长孙皇后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件事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说实话,她对自己的哥哥还是很有看法的,这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难以避免的——没人会喜欢这种将自己与孩子分开的建议,哪怕是明知道这是一件好事。
看到长孙皇后这个神情,长孙无忌也是一阵无奈,但是,于公于私他都均可避免。表面上看起来,无论李承乾和李泰都是他的亲外甥,似乎谁当皇上对他这个母舅都没什么问题。但实际上却是大大的不然。
于公,他是朝廷重臣,又是皇亲国戚,如果太子不安其位,必定会导致国本动荡,于国不利,他这个朝廷重臣便有失职之嫌;于私,他是力挺李承乾的,而现在那些力挺李泰的,可以说都是与长孙家族不眭的,皇家最薄骨肉情,何况他这个娘舅?一旦李泰掌权,就算不计较他先前支持李承乾的事情,也会为了那些支持者的家族利益而牺牲他这个娘舅。
若是李承乾不堪扶助,那也就罢了,可李承乾的表现比想象中好得太多,作为舅舅,如果他还是犹豫不决,那可就枉负智囊之名了。
“皇后娘娘,所谓流言,无形无质,过一阵自然会消散,只是太子殿下这一段时间的一些动作,有些太过急躁了。”长孙无忌轻声说道:“太子殿下举止虽然依旧沉稳,人前应对亦很得体,但受这一段时间影响,回到宫中之后常有发泄之事,而且频召大臣入宫咨议,微臣恐长此以往,于太子不利啊”
“大哥,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解决?”长孙皇后问道。
“听说舅舅(高士廉)不日返京,不若让太子请缨,前去解决沧州之事。”长孙无忌说道。
“大哥所言极是。”
长孙皇后略为沉吟,缓缓点头。
第一卷 乱世 第三百五十二节要买鹿鸣春
第三百五十二节要买鹿鸣春
沧州鹿鸣春分店。
小婉刚刚动箸不久,便听到楼上隐隐传来一阵吵闹的声音,她的眉头微微一蹙,放下筷子。
“夫人,我去看看。”紫鹃起身出了房间……片刻之后,她又快步返回,向小婉禀报道:“夫人,是刚才那对男女跟伙计争执起来了。”
“为什么争执?”小婉问道。在鹿鸣春的店规当中,有明确的规定,是要将顾客当作衣食父母来对待的,绝对不允许伙计跟顾客吵起来。
“这件事情确实不关伙计的事情。”紫鹃讲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其实也没什么,鹿鸣春推出了咖啡饮料之后,准备了一间装潢得特别精致的房间,而且还雇了琴师演奏,可以说是鹿鸣春最为顶级的服务。可问题是,鹿鸣春每天只推出两壶咖啡,而且还要预订,这两个人在品尝了鹿鸣春的各色菜肴之后,想必是知道了咖啡室的事情,便要品尝咖啡……这也没什么,伙计很客气的请这两位预约,只是预约的时间已经是二十天之后,二人便认为是伙计有意刁难,而伙计则耐心地解释,孰知那二人却是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越来越高,倒不是伙计与其争执。
“雪雁,你看着宝儿在这儿吃饭。紫鹃,我们上去看看。”
这种事情小婉本来是不想参与的,如果那掌柜连这点儿争执都处理不了,可是这一对男女来意不纯,如果他们真的是来就餐的客人,那再怎么着,也要尽可能满足对方提出的要求,就算不成,也是笑脸迎送。可对方根本不是那么回事,而且在小婉看来,这二人不过是个探子的角色,从他们的举止来看,绝对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最低也是某个世家门阀出来的人物,在沧州地面,不客气地说,大多是当地的土财主,类似于刺史王守拙所属家族当然也在沧州有生意,但也紧紧是生意而已,要说到根本利益所在,只有那卜振军有可能,但以他的能量,似乎现在不应该主动挑衅张府才是,所以她想上去亲自看一看。
“二位客官,不是我们不肯通融,这房间和咖啡都预订出去了,如果给二位,我们对客人岂不是失信了?”二人上去的时候,伙计已经退到一旁,由掌柜的应付那二位。
“你分明是欺负外地人,告诉你,我家少爷身份尊贵,光临你这小店是给你们脸,不就是钱嘛?我们可以付双倍”那个男的一付盛气凌人的嘴脸。
小婉刚上来没听到之前的话,听这男的说起少爷的话题,便是心中一动,她看到掌柜的抬眼看过来,便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掌柜的见小婉在这儿,越发的谨慎起来,委婉地说道:“客官,我们鹿鸣春信誉卓著,如果失信于人,以后如何做生意?无论身份如何,进入我们鹿鸣春的,都是在下的衣食父母,在下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但信誉是小店的生命线,不敢自斩。”
那男的一听,怒气愈盛,正要发作的时候,却听到那掌柜的口气一转:“客官,如果你们少爷就是想今天用这个房间,也不是不能够商量,过一会儿那预订房间的客人就来了,你们之间可以商量,如果对方同意,我们也没什么意见,这属于你们私下的交易。”
男的被堵了这一下,却是有闷气发不出来,掌柜的这句话未免有转移矛盾的嫌疑,但现在看来却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在操作细节上看分晓了。
那对男女只觉得这个办法有问题,却一时想不到问题在何处,正僵持间,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一个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