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哲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微微有些紧张,略一思索,回答道:“这一段出自《学而篇》,孝弟,就是上对父母孝顺,下对兄弟友爱。一个人如果对父母尽孝,对兄弟、姐妹、朋友友爱,这种人是不会犯上作乱的,因为这种人有分寸、懂尺度。而学问之道,在于一个人作人的根本上,而这个根本,就是孝弟。”
柴哲威说完,蒋少文默然无语,柴哲威怔了一下,问道:“先生,可是我答得错误?”
拍了拍客头,蒋少文闭目片刻之后,再次睁开眼睛看向柴哲威,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昔日的顽童不仅能够轻松的背诵**,而且还能够释时经议,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
听到柴哲威的问话,蒋少文嘿然摇头,目光转向小婉,微微一礼道:“夏先生高才,老夫眼拙!”
嗯,竟然就是有眼不识泰山,这老头儿倒是个挺单纯的人,小婉可不好坐着受礼,连忙起身还礼,道:“蒋大人言重了,小婉愧不敢当!”
“当得,当得!”蒋少文喟叹一声,目光转向柴令武:“不过,老夫还是要考较的,令武,你可通经义?”
“略知一二。”柴令武躬身一礼,就等着蒋少文提问了。
“好好好,令武,‘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此句何解?”
柴令武的小脸上作出一种模仿大人的凝重,给宾客们倒是添了几分笑意,他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三句话,出自《学而篇》的开始。第一句的重点在于‘时’和‘习’字,古人云,‘处处留心皆学问’,这一句话的意思就是就是一个有志于做学问的人,不要拘泥书本上的知识,而是要随时随地的学习,才能有更好的领会,得到作学问的快乐;
第二句的重点在于‘朋’和‘远’。朋,指的是志同道合者;远,指的是知己难得。须知知己难得,一个专心做学问的人,总是曲高和寡,要不怕寂寞,总有人会理解你、支持你,到那个时候,即便你们难以相见,心中也是快乐的。
第三句的的重点在于‘知’和‘愠’。知,是相知,知己;愠,是‘怨天尤人’的意思。一个做学问的人,要有博大的胸襟和气度,即便是没有人理解,也不会怨天尤人,而只会自我反省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只有做到这些,才是一个真正做学问的人!”
柴令武声音琅琅,早在他解释第一句经义的时候,堂中已经是鸦雀无声了,等他说完,才发现情景有异,刚才还满脸自得的小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不安。
良久,蒋少文长叹一声,“朝闻道,夕死可矣!”说罢,向堂上一揖,转身下堂径去。
《四书》、《五经》千古以来的注解,其中颇有些似是而非的解释,譬如对于第二句,有朋友从远方来,招待一番,当然是很高兴的,但也有例外,譬如家里缺钱,别说是朋友,就是亲爹来了,还指望从他身上刮下一层油来,若说喜悦,那可实在是有些勉强,至于提到君子的档次,那就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了……那不是君子,是打肿脸充胖子。
蒋少文是一个致力于学问的人,虽然柴令武对这三句的解释不符合他所熟知的经义,但细细比较起来,却更符合圣人的学问之道。这是一种颠覆性的震撼,所以他才发出‘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感叹,那向席上一揖,是给小婉的。
两名持字侍女见蒋少文已经退下,这才将字卷好,交给平阳公主。平阳公主今天是满心的欢喜,眉眼弯弯,笑问两个儿子:“说吧,你们两个要什么奖赏?”
柴氏兄弟对视一眼,道:“只愿娘亲松柏长青,孩儿们永远承欢膝下!”
“好,好,快回座吧!”平阳公主在这一刹那,声音竟有些哽咽,脸上却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接下来的便是,李渊赐下的一班歌舞,在舞影翩跹的时候,一批侍女将一个个用雪白的瓷杯装着的奶昔送上各位宾客的桌子,同时还有一块西式糕点,糕点上还有五个水果酱绘出的小字:鹿鸣春承制。
“这是什么?”有人用汤匙舀了一勺奶昔放入口中,顿时感觉到一片香甜、冰爽,那些贵妇名媛更是吃得眉开眼笑。
“秀宁,你是从哪儿寻来的厨子?改天让他上我府上也做上一回。”长孙无垢笑道。
平阳公主也是第一次吃,她看了小婉一眼,笑道:“王嫂,这可不成,不是我小气,这是婉丫头用来赚钱的。”
“哦,这也是她做的?”长孙无垢笑道。
“她开了一家鹿鸣春茶苑,还特地托我邀请你们去参加开业典礼呢。”平阳公主笑道指了指装着蛋糕的碟子,长孙无垢看去,果然有一张极为精致、小巧的请柬,上面写着鹿鸣春茶苑的名字、地址、开业时间和上下款。
“这东西做得却精致。”长孙无垢笑道,却也没说去与不去。
其他在座的人也陆续发现了那些请柬,顿时也是议论纷纷,那些女人们多半见过小婉,所以只是对两样小吃上心,而男宾们固然喜欢两款精致的食物,对于这个敢在平阳公主生日筵上乱发请柬的人更加好奇——敢于在这个场合下做这种事,毫无疑问是得到了公主殿下的允许,那她在公主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是有心人要研究的了,薛万彻便是如此,他有些苦涩地看着那张请柬,琢磨着该如何处理或向太子禀报这件事情。
李建成也在看这张请柬,他还不知道小婉和薛万彻之间的事情,做为太子,这种揽钱之类的事情自有下属去做,他只是觉得小婉这个女孩倒是蛮奇特的,会治病、有学问,而且还会做生意,如果小婉不是平阳公主的人,他都准备招揽了。
真是可惜啊!
他看了小婉一眼……不管小婉多么有能耐,他也不能冒着得罪平阳公主的危险去招揽她,否则李渊一怒,无论谁都没好果子吃。
歌歇舞止,小婉在席间啪啪拍响清脆的掌声……大厅的堂口和四周的窗棂立即垂下红色的帷幕,大堂陷入一片黑暗,有几个胆小的女宾已经惊呼出声。
就在众人疑惑的时候,一阵悠扬的音乐悄然响起,随着乐声,一点点蜡烛如同星光般点燃,两名宫装少女如同仙女般轻盈,推着一辆花车走向平阳公主……花车的四周装点着繁茂的鲜花,在鲜花中间是点点烛光,在花车的中间,是一块九层高的蛋糕,每一层上都燃有生日蜡烛,上面还有各色果酱、奶油绘制成的百鸟朝凤图案。
“这个……”平阳公主瞪大了眼睛,看来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
柴哲威和柴令武兄弟俩已经来到平阳公主面前,躬身祝贺道:“祝娘亲生日快乐!”
大堂内的所有侍女们也同声祝贺道:“祝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祝公主殿下生日快乐!”
在座的那些人都是整日被人抬轿子的,今日换他们抬轿子,也是娴熟无比。
“快乐,快乐!”平阳公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笑了,她起身将柴氏兄弟揽在怀中,竟然高兴得眼中有泪光闪烁……是感动吗?平阳公主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感动的时候,她本以为自从自己为李家拿起刀剑后,就忘却了‘感动’这种情绪,没想到现在……
“公主殿下,现在该吹熄生日蜡烛了!”小婉在她耳边轻声提醒,并告诉她如何处理。
“好,好,威儿、武儿,你们帮娘一起吹蜡烛好吗?”平阳公主领着两个儿子连到蜡烛前,三人一起将所有的蜡烛吹熄,侍女递过来一把特制的木刀,由平阳公主切下第一刀之后,其余的就由侍女们负责。
此时,大堂门口和窗上的帷幕都已经拉开,侍女们开始分发生日蛋糕,紫鹃拿着一个小匣子来到秦王妃长孙无垢的跟前,行了一礼道:“王妃娘娘,这是婉小姐特地给您准备的西点,奶昔不便贮放,就不送了。”
“你们婉小姐倒是有心了,替我谢谢她。”长孙无垢笑道,抬眼看去,见小婉正在向自己微微行礼,便报之以微笑。她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是八块花式不同的蛋糕,心里暗自称赞小婉细心。
小婉则亲自拿着一匣点心,来到裴夫人身旁,轻声道:“义母,这是孩儿孝敬您的,奶昔在这里不便贮放,等回头我再派人给您送去,您若喜欢,可以天天派人去茶苑里现拿做的新鲜奶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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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乱世 第一百一十五节 茶苑开张(一)要稍晚一些
第一百一十五节 茶苑开张(一)第二更要稍晚一些
月光如水,繁星如眸,热闹一天的公主府开始曲终人散,一辆辆富丽堂皇的马车踏着沉沉的夜色,开始返回各自的府邸。
小婉多少也喝了几杯,都说大唐女子豪放不羁,她这次算是领教了,虽然那酒的度数不高,可架不住喝得多,一来二去的,她也有了几分酒意。
顶着朦胧的夜色,小婉脚步虚浮地来到公主府后花园的池塘边……水面散发着一丝丝清爽的气息,让人觉得特别舒适,塘水偶尔随风轻漾,挼碎一池星月。
一种穿越,两样人生,经历了沧海桑田的巨变,前世的种种已经如雾如烟,虽然挥之不去,却已经是依稀莫辨。
如果人生都能够以另外一种方式从头来过,她还真想不出有什么看不开的事情,这不是大彻大悟,也不是看破红尘,因为在重生者来看,世间没有什么是需要看破的,也没有什么是看不破的。
人生在世,活的是什么?
是大自在。前世种种,荒诞而虚无,辉煌或者耻辱,在如今看来,只是一个苍白的笑话。真实的生活,其实就是在于自身,认真是过好每一天,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想做的事,真真切切地付出一份心意,关爱你所心的每一个人,大大方方地索取你应得的回报,平平淡淡地看待宠辱,是为大自在。
也正是由于这种想法,重生后的小婉对待身边的亲人一心一意的关切,甚至最讨厌包办婚姻的她,对于那个小丈夫也是真心的喜欢,而她的付出也得到了回报——未来的婆婆拿她象自己的女儿一般疼爱,小丈夫不仅对她敬爱有加,而且颇为依恋,每次来信,都会单写一封,付上自己的学习情况和所遇的疑难……还有思念,就是那几个年纪尚幼的小家伙,也是十分的尊敬她。
她努力地用自己掌握的知道改变张家的命运……或许也会改变大唐的命运,但她无所谓后悔或害怕,认真于每一天,认真于每一事,认真于每一日,大解脱是,便得大自在。
倚着池塘边的柳树呆呆地坐了好长时间,空中的星星愈发的清明,那轮弯弯的月儿也晃晃悠悠地挂在中天的时候,公主府里终于彻底的安静下来,小婉起身返回房间。
“小姐,你去哪了?我和雪雁到处找你”房间里,紫鹃和雪雁气喘吁吁,像是刚赛完跑。
“我去后花园池塘醒酒,有什么事吗?”小婉问道。
“当然有事。张二管家刚才来来,后来找不到你便又匆匆回去了。”紫鹃说道。
“有什么事情吗?”小婉问道。明天就是鹿鸣春开业的日子,难道出什么问题了?
“张二管家说,一万张开业传单已经发出去了,但他担心明天会有人捣乱。”紫鹃说道。
“哦,发生了什么事?”小婉问道。
“这两天茶楼外面多了许多新面孔,不时的向里面张望,张管家担心是对头找来的打手,让你过去时,要多加提防。”紫鹃担心地道。
“无妨。”小婉嘴角一扬,只要明天到场的宾客能有今日的三分之一,恐怕就算是李建成也不敢公然动手吧?
小婉不在乎,但有人在乎。就在公主府的夜宴结束后,薛万彻便急匆匆地走出公主府,准备回去找薛恒,让他停止对鹿鸣春的行动。
刚刚走出府门,便听得后面有人喊:“老薛,慢点走,殿下有事情找我们。”
薛万彻连忙停了下来……喊他的人是冯立本,也是东宫所属,口中的‘殿下’指的自然是太子李建成。虽然心急如焚,可太子召唤,他不能不理。
一行人跟着太子的马车直接回府,太子打发走那些侍从,招薛万彻等人坐下……这些人当中文武俱有,都是辅佐东宫的重臣。
李建成环视众人一眼,道:“今天你们看到了平阳的生日宴,有什么感想?”
一名身着文官袍服的老者道:“从公主殿下邀请的宾客和席位安排来看,公主殿下取的是中庸之道,意在宣布不介入储位之争。”
“李刚,你这是什么意思?太子就是储君,别人凭什么来争?”一名武将厉声道。
那名叫李刚的老者是东宫的太子洗马,也是一员能吏,闻声不屑地看了那员武将一眼道:“正因为太子殿下是储君,所以那些人才有觊觎之心。”
“但秦王世子在公主府上就读,说公主殿下保持中庸之道,恐怕不妥吧?”
李刚摇摇头:“不然。”
他看向李建成道:“据臣所知,那是秦王妃在知道那位婉小姐的才学后,主动要求,公主殿下不得不同意。”
“好了,你们就不要为这件事争了。”
李建成脸上现出一丝疲态,摆摆手道:“平阳的性情,孤最清楚,此前得病,何尝不是困于手足之情?孤不忍再加逼迫,料秦王也不会这么做,否则父皇就不容他。”
“殿下,今日筵上那位婉小姐所创之奶昔和蛋糕的制法若能求来,将大大缓解殿下资金紧缺之患。”先前与李刚相驳斥的文官说道。
“是的,殿下,采用这个方法,绝对比赌博安全,陛下已经有意禁赌,一旦圣意决断,那您的资金来源可就更加捉襟见肘了。”冯立本说道。
“开辟财源是肯定的,但你们的这个计划恐怕不易行得通。”薛万彻取出一张精致的请柬道,“这上面所说的鹿鸣春,就是那位婉小姐所开的,若只是她也还罢了,但其中若有公主殿下,这事情就不好办了。”
“薛卿,你可确定?”李建成本来有些意动,但闻言便有些犹豫。
“殿下,臣确定无疑”薛万彻便将当日购买醉仙居一事说了一遍。
啪的一声,李建成轻轻拍了一下桌子,道:“这柳老儿可恶”
虽然小婉在这件生意上并没有拉上什么人,但众人想当然地想到了平阳公主,不禁默然。
平阳公主在大唐,绝对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她要威望有威望,要人缘有人缘,最重要的是,她深得帝心,如果她是一个男儿身,那是比李世民都可怕的竞争者,正因为她不存在这种威胁,所以在此之前,东宫所属都皆力相劝太子,利用兄妹之情打动、拉拢平阳公主。但自从平阳公主病愈,李渊已经下令,不允许宗室大臣无事滋扰平阳公主,否则必当论罚。
李刚开口道:“殿下,虽然陛下有令不得滋扰公主,但婉小姐是公主殿下亲近之人,又是两位公子的西席,结好比交恶更为重要。”
李建成微微点头,道:“此事容后再议,齐王即将返京,必然会受到父皇的责罚,我们议一议罢。”
这一议,又是议到了半夜,薛万彻一直有些神思不属,竟没有说出什么建议来,李建成对属下向来宽厚,虽然不知道他是为什么会有这种表现,却还是让他早早地回去。
“立即将薛恒找来”薛万彻回到家便急急地吩咐管家。
“这个……老爷,薛少爷他还没有回来。”薛管家为难地道。
“去什么地方了?”薛万彻怒道。
“小的也不太清楚。”薛管家无奈地道
“立即去找,哪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