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医夜行- 第549部分

　　　　杨宗保和王海洋坐在了后面。

　　　　江州不是很远，几人在路上颠簸了十几个小时之后就进入县城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杨宗保直接让日鬼把车开到了县公安局的门口。

　　　　杨宗保和王海洋都是军装。一般的警察都会卖几分面子，所以杨宗保很快就见到了赵亮，只不过有公安局长陪同。

　　　　赵亮脸上五彩斑斓，眼睛都睁不开。各种紫色红色青色的伤痕相互交替，以杨宗保医学经验来看赵胖子这几天没少受苦。

　　　　“班长……”王海洋见到赵亮的瞬间非常激动，但是这种激动在见到赵亮身上的伤痕之后变成了愤怒的情绪：“谁干的？”

　　　　赵亮勉强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抽了抽嘴角：“哥……”

　　　　“抽烟……”杨宗保给赵亮点上了支自己的烟。

　　　　赵亮伸出手，接了过去，如获珍宝的往嘴里凑了过去。双手拷在了一起，可是手铐太过于缩紧，赵亮的手都有些紫了，手腕上面更是磨破了皮。

　　　　“嘶……”赵亮的嘴唇全部黏在了一起，一开口撕得生疼。

　　　　“水。”杨宗保递过去了一瓶说。

　　　　赵亮也接了过去，一下子全部灌了下去，因为太急迫很多都洒在了前胸。

　　　　“总算活过来了。”赵亮终于喘了口气。

　　　　“你认罪了？”杨宗保问。

　　　　“嗯，弄死了那个小兔崽子，我值了。”赵亮很爽快的承认了。

　　　　杨宗保看到当赵亮说这话的时候，县公安局的局长舒了口气。

　　　　“怎么回事？”杨宗保问。

　　　　“我擦，我们村村长家的兔崽子看上我相亲对象后又看上我们家地了。说是要弄鱼塘。我们一家都指着那两亩地吃饭了，我爹当然不同意。那个兔崽子竟然带着村里的流氓上我家砸去了，还揍了我爹……”说到这里，赵亮有些哽咽了：“我爹被揍得犯了高血液，先去了医院，可是没钱治病，现在拖回家等死。我气不过就把那个小兔崽子给蹦了，可是没想到连累了我那三个弟兄……”赵亮的痛苦的捂住了脸：“他们都在我面前被击毙的，我对不起他们……”

　　　　“有什么遗言？”杨宗保出乎意料直接问。

　　　　“哥，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那三个弟兄的家人希望你帮忙照顾下。都是一个村子的，都是从新兵蛋、子开始就跟着我了。哥出了这事，他们家别想过日子了。”赵亮突然推开了桌子一下子跪在了杨宗保的面前：“我求哥帮帮他们家人。”

　　　　旁边的县公安局长被吓得弹了起来，拔出了枪，指着赵亮的脑袋。

　　　　“……”杨宗保看了看赵亮眼里的坚决，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了支票本，写了三张，撕下递给身后的日鬼：“去安排了。”

　　　　公安局长看到支票上的数字，眼睛都直了。

　　　　赵亮知道杨宗保做了什么，砰砰砰，毫不客气的对杨宗保磕了三个响头：“哥，我下辈子做牛做马报答您。”

　　　　“你自己呢？家人怎么安排？”杨宗保问。

　　　　“我该死，我对不起我爹我娘……”赵亮实在是不好意思对杨宗保开口。

　　　　可是杨宗保就喜欢他这一点，永远把兄弟看的比自己重。

　　　　“海洋，去找日鬼，把赵老爷子送到市里医院去。一切费用记在我账上……”

　　　　“好嘞。”

　　　　杨宗保一说完，海洋就蹦出去了。

　　　　赵亮一句话没说，砰砰砰又是三个响头：“哥，大恩不言谢，啥都不说了。”

　　　　看到赵亮如此一面，杨宗保反倒为难了。赵亮不是不能救，只是这中间绕的弯弯不少。何况目前四条人命，这事大件了，所以杨宗保反复考虑，心里也在挣扎。钱是小事，花了再挣，可是这人命就是大事了……

　　　　县公安局长这个时候心里却在打鼓了。看杨宗保的军衔也就上尉，可是出手的手笔却不是上尉能干出来的。本来他也不想摊着个烂事，事情越大就意味着一步也不能走错。要不是和江州村的村子有些亲戚关系，也不至于对招了供的人严刑拷打。还在目前这个上尉就只谈了钱的方面问题，没有触及另外一方面，这让公安局长有了一丝希望。在下手之前就查了赵亮的家庭情况，结果祖孙三代都是农民，包括亲戚之中管最大的一个也就县教育局的副局长。说白了就是可以欺负的家庭，只是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了个上尉。在天朝有钱背后往往意味着有权。

　　　　“把衣服脱了。”杨宗保对跪在面前的赵亮说。

　　　　赵亮都没停顿一下，立刻把衣服给脱了。

　　　　上身瘢痕累累，紫红色的血肿如同穿了件衣服一样，布满全身……

　　　　“揍得真厉害。”杨宗保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心里却是巨浪滔天。

　　　　“……”赵亮没说话，他现在对杨宗保是绝对的服从。

　　　　“你想出去吗？”杨宗保突然问。

　　　　县公安局长一听杨宗保说这话知道要糟糕了，急忙阻止说：“不可以，他是重刑犯。”

　　　　杨宗保压根没有理会公安局长，只是盯着赵亮问：“想活下去吗？”

　　　　赵亮抬起头，直视杨宗保的眼睛：“哥，我对不起的人太多了，现在急着下去和他们道歉呢。要不是佛祖说不能自杀，我早就去了。”

　　　　“你这身伤是谁弄的？”杨宗保知道现在不能逼赵亮，因为他的脑子还转不过弯，一心求死。但是这种状态又刚刚勉强符合杨宗保内心的救人的条件，所以杨宗保反而心里轻松下来了。

　　　　“没谁，是我自己弄的。”赵亮现在是一心求死，不想找茬。

　　　　公安局长也松了口气，这场探监越到后面越是大汗淋漓，各种话中有话，暗语不断……

第四百四十七章　错综复杂

　　　　“剩下的烟给我吗？”赵亮把目光瞄准了杨宗保手里剩下的香烟。

　　　　“给。”杨宗保倒是大方的把烟扔了出去。

　　　　“谢谢了，正好抽完上路。”赵亮很慎重的把烟握在了手里：“走了……”

　　　　赵亮走了之后，杨宗保这才对着公安局长说：“我兄弟受了不少苦啊。”

　　　　“这个……这个是程序……”公安局长兀自一头冷汗，但是嘴上却在狡辩着。

　　　　“赵亮的手也该松松了，人家上厕所也不方便是不？”杨宗保似乎和公安局长是多年的好友一样，非常亲切熟络的说道。

　　　　“可是他是重刑犯啊，并且不容易控制……”公安局长可不容易唬弄，给杨宗保碰了个不硬不软的钉子。

　　　　“不容易控制，你们不还是控制了？我相信以你们的能力不是什么问题。”杨宗保不负责任的说。

　　　　“对不起，我们有规定的，我希望杨上尉不要太干涉我们执法。”公安局长似乎硬气起来了。

　　　　杨宗保沉默了……

　　　　“对不起，请回吧。”县公安局长开始下逐客令。

　　　　“我们做个买卖如何？”杨宗保突然开口。

　　　　“我不是做买卖的人。”公安局长不知道杨宗保在卖什么关子，所以现在一直打着官腔……

　　　　“……”杨宗保没说话，只是深不可测的看着县公安局的局长，玩起了心里战。

　　　　……

　　　　王海洋半路上截住了日鬼和他一起去处理事情。

　　　　“就在那里……”王海洋因为和赵亮是一个村的，所以认识赵亮家：“我们都是一个村的，从小一起长大。那年征兵就一块去了。这次赵亮带回来的三个战士都是认识的，没想到这么惨……”

　　　　日鬼忽略了王海洋的回忆，而是看向了他所指的赵亮家。

　　　　赵亮家看起来蛮新的，估计是近两年做的房子。可是外墙却又明显的拆毁的痕迹，正大门甚至已经脱离了原本的位置变得摇摇欲坠。

　　　　日鬼他们过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有人砸门……

　　　　……

　　　　“你儿子现在在蹲大狱，估计没有几天了，你们老两口也没儿子送终，还不如拿着这三万元好好的过下半生……”一个看似有点文化的村官样人正在威胁赵亮父母。

　　　　赵亮的父亲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只有他的母亲不听的哭泣。

　　　　“我说你们哭丧啊，你们儿子还没死呢，等死了在哭不迟，你们先把这个东西签了。要不然今天就把你们房子拆了，活埋了你们……”村官进一步威逼着：“你们家赵亮打死了人，你还指望这事情能善了？”

　　　　“你们这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赵亮母亲即将要崩溃。

　　　　日鬼刚到门口就听到这么低劣的威胁：“这是干嘛啊？”

　　　　日鬼一走进屋子，屋子内的温度陡然降低了几度。

　　　　“你是谁啊？”村官模样的男人有些紧张，主要是因为日鬼的样子太过于恐怖了，平常人很难接受。

　　　　“这是我们……”王海洋刚想开口介绍，却发现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介绍，最后只能吞了吞口水：“赵亮的朋友。”

　　　　“亮子的朋友？”赵亮的母亲有些感动，因为自从赵亮出事之后以前的那些亲朋好友几乎没有再上门的了。

　　　　“嗯。”尽管日鬼不善于表达，玩世不恭，但是这次还是勉强的应了一声。或许是赵亮在局子里硬汉形象得到了他的一点认同吧。

　　　　“真是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村官没好气的说。

　　　　“什么合同？”日鬼从村官的手里抢过了文件仔细的看了一下：“两亩田，一栋房就值3万元？这么便宜？卖给我好了。”

　　　　“你懂什么？”村官不愿意纠缠，知道日鬼不好惹，所以想要从日鬼手上把合同抢下去。但是能让他抢到的就不是日鬼了。迅速变换了一下位置，让村官扑了个空。

　　　　“你到底要干什么？”村官被戏弄，怒了。

　　　　“不干什么啊，就是和赵亮父母谈谈心，送点钱而已。”日鬼当着村官的面，从包里开始一叠叠往外拿钱。日鬼身上有带现金的习惯，所以十万也就是顺手拿出来的程度。

　　　　日鬼把现金一叠叠的摆在了赵亮父母的面前：“这是孝敬你们二老的，以后有什么事，就和王海洋说。不管什么事都会给你们解决的。”

　　　　“是啊，我们军医让日鬼来送赵亮爸爸去市里医院呢。”王海洋急忙补充。

　　　　“去市里？哼。”村官压根就不相信。

　　　　“大娘你去收拾一下，我们去市里看病。”日鬼对赵亮娘亲切的笑道。可是因为实在是他的笑容太骇人了，赵亮娘说话有了吞吞吐吐。

　　　　“如果我们走了，家里怎么办？”赵亮娘说完，弱弱的看了一下村官，不难发现后者正瞪着她。

　　　　“谁敢动这个家，动你们田里的一根草，我杀他全家。”日鬼突然间，煞气暴涨。

　　　　“你好大的胆子。”村官压根不信。

　　　　“你以为我在说假话？”日鬼笑了。

　　　　日鬼这咧嘴一笑，就让村官笑不出来了。

　　　　“你给我等着……”村官跌跌撞撞从赵亮家里出去了。

　　　　“大娘快去收拾啊。我们老板说，你们一切费用他都包了。”日鬼对待赵亮爹娘可是和善之极。

　　　　“好，好，好……”赵亮娘慌慌张张进屋收拾去了。

　　　　日鬼走到赵亮爹的面前，抱起了他，往外走。王海洋急忙把桌子上的钱给收起来，跟在后面。

　　　　村口，日鬼把赵亮爹抱上了车子，阻止王海洋上去：“你去另外三家送钱，送完之后，再到市医院找我们。”

　　　　“好的。”王海洋只能照办。

　　　　车子在赵亮娘也上车之后，就驶离了江州村。

　　　　……

　　　　江州村，村长家里。

　　　　村长家有着江州村里最豪华的的房子，屋顶都用琉璃瓦盖了起来。只不过琉璃的色彩抵不过院子里苍白的灵堂……

　　　　“什么？赵亮爹妈被接走了？”江洲村村长气得跳脚，忍不住在儿子灵前发火。

　　　　“是啊，看样子对方很有来头，出手很大方，现金十万啊，还带着去市里治病。”在赵亮家耀武扬威的村官这个时候跑到了村长面前奉承。

　　　　“十万而已，又不是没见过。”村长很不以为然。虽然十万对于江州村普通村民来说是个大数目，可是对于村长家来说却是个拿的出来的数字。

　　　　“十万不算什么，但是另外三个人家里，每个人给了50万的支票……”村官凑在村长的耳边说。

　　　　“什么？50万？是不是真的？”村长这下子有些不淡定了。

　　　　“真的。我们的人亲自确定了。”村官很确定。

　　　　“是吗？什么来头？”村长也不确定了。出了这事，zf肯定是不会给钱。那么这钱就只有个人出。这个人还是看在赵亮的面子上给的，那么这个人到底多大的势力呢？

　　　　“村长……”村官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村长不耐烦的问。

　　　　“那个人还说了，如果我们敢动赵亮他们家一草一木，那就会杀了我们全家。”村官把自己心里的担心说出来了。

　　　　“什么，这么嚣张？”村长感觉到了空前的侮辱，但是很快就冷静下来：“先别动，等赵亮给我儿子偿命了，再说。”

　　　　“是……”

　　　　……

　　　　日鬼把赵亮爹妈送到市医院安顿好以后，让后赶到的王海洋在那里伺候着，自己又赶回了江州村。与此同时，杨宗保却在县公安局赖着。

　　　　“我说了不可能，你的行为我会上报给你们领导的。”公安局长被磨得没办法，丢下一句话，就不再理会杨宗保了。

　　　　杨宗保无语的笑了笑。

　　　　一个星期之后，赵亮终于迎来了行刑的时刻。

　　　　这次的判决毫无概念，并且时间极短。

　　　　“赵亮，上路了。”

　　　　当赵亮抽完杨宗保留下的最后一支烟之后，头上就被戴上了黑套子。然后就由两人一左一右驾着，走出了牢房。虽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但是还是有些忐忑，赵亮竟然发现自己事到临头有些害怕了。

　　　　走了一段距离，就被拉上了一辆车，赵亮眼前一片黑暗，不经开始回忆过往的种种。发现最明显的还是对战友满满的抱歉。被带到了最终地点，赵亮被压迫着跪在了地上，只感觉到了冰冷，等待着自己已知的结果。

　　　　可是时间一点点过去，赵亮始终没有等来那颗子弹。长时间的跪着让赵亮膝盖血液循环不通，想要伸手抓抓。这一想法产生后，赵亮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真的伸到了膝盖上，这才认识到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急忙拉开了头罩：“杨哥……”

　　　　“嗯。”杨宗保正坐在赵亮的前面。

　　　　“您这是干什么？”赵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个阴暗的房间里，除了杨宗保以外，没有任何一人。

　　　　“干什么？救你啊。”杨宗保翻了个白眼。

　　　　“可是我现在不是应该被……”赵亮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所以惊恐的看着杨宗保。

　　　　“如果按照正常，你现在已经吃了子弹。”杨宗保轻松的说：“不过有人代替你了，所以你还活着。”

　　　　“哥，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犯了法的。”赵亮被吓到了，但是也有点点重获新生的喜悦。

　　　　“你急什么，赵亮已近死了。”杨宗保很确定的说。

　　　　“赵亮死了……”赵亮喃喃自语：“那我是谁？”

　　　　“你？跟我姓，叫杨亮吧。”

　　　　“为什么？”赵亮不理解。

　　　　“因为我给了你一次机会。从此之后，你不能生活在阳光下，一切的东西都是假的，放弃所有作为正常人的权利……”杨宗保注意到，他每说一句话，赵亮的表情就更为空洞。

第四百四十八章　闹鬼

　　　　“那我算什么？”赵亮漠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