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不要管我,赶快回房。”罗芳忍着痛,深怕何静汶真的抽打她娘。
“芳儿……”看着爱女一脸苦痛难当的模样,罗母万分心疼。
“回房?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月娘,把这个女人也给我绑起来。”何静汶吩咐着。
月娘和两名丫鬟上前抓住罗母。
罗母撑着虚弱的身子,勉强往罗芳身旁而去,用手轻触着罗芳被打的身子说:“ 芳儿……”
“娘,我没事。”
“现在没事,待会就有事了。”何静汶又是一下,用力的抽向罗芳的身子。
“啊!”罗芳痛得失呼一声。
“芳儿!”罗母一阵激动,昏厥在两名丫鬟间。
“住手!”何老夫人刚踏进留香居就见着这一幕,忍不住大声怒喝。
“祖奶奶。”何静汶听见何老夫人的声音,恨恨的抛下树枝,一脸不甘心好事被破坏的模样。
“我不是吩咐过,不准你来留香居的吗?”何老夫人气极了何静汶竟敢不听她的话。
“我不知道。”何静汶打死也不肯承认。
“月娘,我不是交代过你吗?”何老夫人转向月娘。
月娘知这何静汶不肯承认是怕被罚,便硬着头皮把罪给扛下来。“老夫人,事情太多了,我一时忘了告诉小姐。”
“哦!”何老夫人可不是省油的灯。“事情太多了?你成天跟着静汶惹是生非,这叫做事情太多吗?”
“老夫人……”月娘瞧何老夫人真的动气了,嗫嚅着不敢回话;平常的时候即使犯了错,顶多骂个几句而已。
“祖母。”何树雄慌张的踏进留香居,看样子就晓得女儿又惹祸了。
“家法请来了吗?”何老夫人不顾情面的问。
“请来了。”何树雄吩咐一声,两名奴婢请出一根木板条,递到何老夫人面前。
“爹!”何静汶见了,有些害怕的靠向父亲,看样子今天好像真的惹恼了祖奶奶。但她可是金枝玉叶的大小姐,何家唯一的继承人,难道要为了一个野丫头打她吗?
“静汶,我问你,为什么抽打罗芳?”何老夫人命令两名奴仆押着何静汶跪下。
“我……”何静汶不知如何接口。
“老夫人,事情……”月娘见状连忙护主。
“住口!大胆刁奴,我在问话,有你插口的余地吗?带下去重责二十杖。”另外两名奴仆押着月娘离开。
“小姐……小姐……”月娘大叫求救,只可惜何静汶自身都难保了,岂能保她的奶娘。
“静汶,你说是不说?”何老夫人大声说着。
何静汶看向父亲,何树雄却别过脸去,不搭理她。都是他宠坏了女儿,才让他如此无法无天,祖母再三吩咐不准她上留香居,她却明知故犯,还抽打罗芳。那女孩身子单薄,如何承受得住这样的折磨。
他看向罗芳,她仍被绑在木梁上,浑身是伤。他一边吩咐丫鬟们扶罗母回房休息,一边亲手解开罗芳身上的绳子。看见她身上的伤痕,不知为什么,他心里十分难受,好像是打在他身上一样。
“啊!”罗芳因牵动伤口而痛得落下泪来。
“别哭,都过去了。”何树雄扶着罗芳,连忙差人去请大夫来。
“老爷,我娘她……”罗芳的身子痛得像火烧般,但她心里只担忧着生病的母亲。
“她没事,只是昏了过去,一会就醒了。”何树雄不禁感慨,如果他的女儿有罗芳一半的体贴,他就满足了。
“真的?”罗芳听了,露出一抹笑意。
她那抹凄楚的笑意落在何老夫人眼里,更加气愤何静汶的行为举止。她转向曾孙女,厉声问:“你说是不说?”
“咱们何家的刺绣绝艺,您都没有教我了,为什么教她?我学不到的东西,她也休想。”眼见父亲和祖奶奶都护卫着罗芳,她气愤难当的顶撞何老夫人。
“你……你就为了这等小事打伤罗芳?”何老夫人觉得寒心。
“我是何家小姐,她是咱们家下人,挨我几下算得了什么?”何静汶自觉没错。
“她不是什么下人,就算她是下人,你也不能任意毒打她。”
“为什么不能?何家的一切都是我的。”何静汶不可一世的昂起头来。
“你的?凭什么说是你的!”何老夫人大怒何静汶如此大逆不道。
“爹娘就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何家不是我的还会是谁的?既然是我的,我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何静汶小小年纪,好大的口气。
“我还在世的一天,你想都别想!从今而后,你要是敢再打任何一个人,我就让你也尝尝这滋味,要是有人胆敢帮着你打人的话,一律赶出何府。”何老夫人决定好好整治何静汶,不能让她再这么无法无天。
“凭什么?”何静汶脱口而出。
“凭什么?好、好!你们说,小姐打了罗芳几下。”何老夫人问陪同何静汶前来的两名丫鬟。
“小姐……小姐打了罗小姐十几下。”一名丫鬟受不住何老夫人严厉的目光,低声说了出来。
“好,将她给我拖下去责打家法十大板;这两个丫鬟也带下去重责三十杖以兹警惕。下回要是有人再犯就重刑伺候,带下去。”何老夫人对身旁的管家下令。
“爹……”何静汶见状忙向父亲求情。
何树雄心中不忍,但是何静汶的确该受教训,否则她永远不知悔改,因而硬着心肠不出声。
管家率领几名奴婢押着何静汶退下,平婶则扶着何老夫人进屋。
何树雄也扶着罗芳入内,回到她的房间,将她安置在床上。这时,一名家丁引领着大夫来到留香居。
大夫替罗芳把把脉,又查看她身上的伤势,起身坐到桌前开药方。
“伤得怎样?”坐在一旁的何老夫人开口问。
“老夫人,这位小姐所受的只是皮肉伤,只要休养个几天就没事。”大夫缓缓的说。
“没什么大碍吧!”何树雄也很关心罗芳的伤势。
“没有,请派个人随我回去拿几帖药和伤药,药一天吃上三回,伤药每天晚上擦上一回,很快就能痊愈。”大夫收拾东西交代着。
“我这就派人随大夫回去拿药。”何树雄向何老夫人行礼后,引着大夫离开留香居。
“丫头,你还好吧?”何老夫人见罗芳忍着痛,心中不忍。
“我没有关系,过几天就好了。我娘她……您答应过用天山雪莲救我娘的,您不会后悔吧!我没有关系的,明天就起来干活,您一定要救我娘哦!”罗芳眼见何老夫人责打何静汶,深怕她也会怪罪自己。
“傻丫头,我昨天就交代下去替你娘治病了;倒是你,给我好好的躺在床上休息着,三天内都不准下床。你要是无聊,就在府里走走逛逛、松松筋骨,学艺的事不急,过几天再开始也无妨。”
“真的吗?”罗芳双眸亮了起来。
“我会派两个丫鬟来伺候你,以后有什么粗重的活你都别碰,只要好好的学艺就可以了。要是静汶那丫头再来找你麻烦,你不用怕她,更没必要受她的罪,懂吗?你可不是我们何家的下人,而是我的唯一传人,知道吗?”
“我真的可以这样做吗?”罗芳还以为为了救她娘,必须一直忍受何静汶的欺凌。
“当然。静汶虽是何家小姐,你也不必一味忍让她。这孩子被宠得无法无天,动不动就拿下人出气,如果她再来惹事,你可以反击,我不会怪你的。”
“我知道了。”
第三章
“儿臣见过父皇。”李维信在御书房内父亲行礼。
皇上见到三皇于,开怀的说:“这一趟可有收获?你不是去接个小姑娘进宫吗?怎么不带来给朕瞧瞧。朕倒要看看是哪家小姑娘这样有本事,如此轻易赢得我最出色的三皇儿的心。”
“父皇,她失踪了。”李维信早已禀告父亲他与罗芳相遇之事。
“失踪?可曾派人四处查访?”
“早已吩咐下去,只是至今尚未有消息传来。”李维信对此相当懊恼。
“十来岁的小女孩能够上哪去?这事透着怪异。”皇上偏着头想。
“父皇,这事儿臣自会调查清楚,不劳父皇伤柙。倒是罗芳替儿臣绣了幅将军图,不知父皇可有兴致观赏?”李维信献宝似的。
“呈上来。”
“是。”李维信将手上的白马刺绣打开,小心翼翼的放在书桌上。
“果然绣得好!绣工精巧细腻,尤其将军的神韵更是生动传神,实在看不出这是出自十来岁的女孩之手。”皇上一看赞不绝口。
“父皇,这下您相信了吧!我没胡说。”李维信很得意的说。
皇上兴味盎然的看着三皇儿,打从半个月前他回京,开口闭口都是那个偶然遇见的小姑娘,还说要把她接进宫来。
“看样子这女娃果真是有才华。”
“儿臣早说过了。”李维信骄傲的道。
“可惜如今她下落不明。”皇上有点失望,他很想见见这个聪慧、手艺高超的女孩,而且他更敏锐的发现三皇儿的一颗心都放在她身上。
“儿臣会找到她的。”
躺了三天,罗芳的骨头都快散了。
这天,她由老夫人派来伺候她的喜儿带路,在何府中四处闲逛。逛到一处后花园,见着烢紫嫣红,争奇斗艳的美景,罗芳的心情为之一快,心中的闷气消逝无踪。
她正欣赏着这般美景,突然传来弹奏古筝的乐声,如泣如诉的哀怨曲调声声撞击着罗芳的心,牵引着她,很想见那弹筝之人一面。她循声往前行去。
“小姐,那儿不能去,那是夫人的……”喜儿见罗芳直闯夫人所在的院落,紧张的跟在她身后警告着。
罗芳不理喜儿的警告,迳自往前走,跨过一座拱门,呈现眼前的是另外一幅美景,一座水池旁种满花花草草,杨柳枝条随风摆动,她抬头望去,发现凉亭的楼上背坐着一个人,而那一直吸引着她的古筝声正是从这传出的。
罗芳轻巧的步上凉亭的二楼,只见一名美妇正专心的垂首弹奏古筝。
一曲弹罢,苏秋桐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却见前方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陌生女孩。“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罗芳看着和颜悦色相询的美妇,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怕自己打扰了她。
“夫人,对不住,小姐她……”喜见先前怕惊动夫人,所以躲在一旁看着,这时听到夫人开口问话,连忙走向前来解释。
“小姐?她就是老夫人新收的弟子罗芳吗?”苏秋桐看着清秀白净的罗芳,心中颇有异样的感觉,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是的,夫人,她就是罗芳小姐。”喜儿慌忙答话。
“没事了,你先下去吧!”苏秋桐想单独和罗芳相处。
“是。”喜儿不安的先返到凉亭楼下。
“你叫罗芳?”
“是的,夫人。”罗芳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苏秋桐。
“喜欢我弹的古筝吗?”
“喜欢。”罗芳望着那只漂亮的古筝,没想到弹出来的乐声那么动人好听。
“我教你好不好?”苏秋桐很想有个伴,可惜她女儿何静汶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活像是野丫头。
“真的?你真的肯教我?!”罗芳不敢相信她可以碰那只古筝。
“当然是真的。你识字吗?”苏秋桐觉得眼前的女孩聪慧得很,让她产生爱怜之心。
“我娘教过我一些。”
“那我再教你,好不好?”苏秋桐察觉她很好学。
“真的?真的可以吗?”罗芳睁大了眼,不敢置信。
“你每天下午过来,我在这里等你。”苏秋桐对她笑了笑,打从心底笑了出来。
五年的时光转眼即过。
何家锦绣绝艺如今在罗芳身上是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罗芳本身已是才华洋溢,再加上何老夫人倾囊相授,手艺堪称天下一绝,而何家更是声名大噪,被朝廷选为御用绣坊。然而何家名气大,天下间却无人识得罗芳之名,这是她的要求,因为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刺她的绣就够了。
“师父。”罗芳见是何老大人,停下刺绣的手。
“芳儿,今天做得如何了?”何老大人看看绣屏,疼爱的握着罗芳的手。
“皇上的衣裳都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外袍。”
“绣得很快。对了,你娘的痛好多了没有?这风寒可不能等闲视之,一不小心便会成大病,请大夫来看了没?”
“大夫来过了,说没有什么大碍。”罗母自从吃了何老夫人送的天山雪莲,身子便好转不少,五年来不曾再生病,直到前些日子又染上风寒。
“没事就好。”何老夫人很安慰。“幸好有你,否则何家绝艺就要失传了。”
“师父……”
“有时候我真是想不通,何家怎么会有静汶那样的孩子。咱们是刺绣世家,她却连拿根针都不会;这也就罢了,我并不强求,只希望她安分点,可是你瞧瞧她,没个大家闺秀模样,成天招惹祸端,难怪没人敢上门提亲。”
何老夫人每每提及何静汶就叹气不已,同样年龄的姑娘家,怎么两个人差这么多。
“师父,别提那些事了。我待会儿还要上夫人那里学古筝。”这些年来何静汶不曾再上留香居生事,但是两人碰见了,免不了一阵冷嘲热讽,罗芳听过就忘,从不曾放在心上。
“打从静汶出生后,这秋桐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似的,看着静汶越来越大却越来越不像话,她干脆来个不闻不问,任她胡闹,哪里里像当人家娘的。不过话说回来,有静汶这样的女儿,也难怪她会变成这个样子。还好你肯花时间陪她,要是换了静汶那丫头,叫她坐上半刻钟陪她娘都不肯。”
“可能静汶小姐有事忙吧!”
“忙?有什么好忙的,忙着惹是生非吗?”
罗芳见何老夫人又要动气,连忙转移话题。“听说三皇子将要亲自来锦绣房量身,这真是奇怪,为什么不请京里的师父量好了送来,还亲自来一趟,我真是搞不懂。”从京城到何府,慢则三、四日,快的话也要两天行程,如此小事,似乎毋需这么大费周章。
“可能这位三皇子不放心吧!”
“师父,那由谁来量身呢?”锦绣房对外由何树雄负责,但是指挥绣工的却是罗芳。罗芳从来没有碰见这种事,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皇子,那可是大罪。
“当然是你。三皇子会亲自来一趟,可见得他很重视这件事:咱们锦绣房归你负责,当然是由你来为他量身。若由其他绣工量身,万一有什么差池,谁也担待不起。”
“是。”
“三皇子要前往何府?”苏盟好奇的问。
“是啊!”李维信正与好友苏盟把酒谈心。
“如果只是量身这等小事,何必劳动三皇子大驾,派个师父量一量再找人送去就是了。”苏盟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你这好管闲事的本性真是改不了。”李维信举杯就唇,洒脱的一笑。五年的时光将李维信由当年的少年转变成英俊、玉树临风的年轻男子。
“究竟为了何事?”
“找一个人。”李维信独自捧杯,思绪飞向五年前与罗芳巧遇的那一天。
“找人?”苏盟想起李维信似乎一直在找一个当年巧遇的女孩。“你已经找了五年,还不放弃吗?”
“我会找到她的。”李维信很有信心。
“但是你已找了五年了呀!”苏盟实在不敢相信向来拒名门闺秀、千金小姐之外的李维信,居然会对五年前见过一面的女孩念念不忘。
“不管有几个五年,我都会找下去。”对李维信而言,时间并不是问题。
“只怕再多个五年,你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苏盟忍不住打趣他。
“不行!”李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