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腹部传来的剧痛感让他一下子醒了过来,六号趁他走神放松时,给了他一肘子,完了还要去追四号。其他人都在起哄喧哗,扔枕头的扔枕头,尖叫的尖叫,医护人员赶过来是,刚好截住举起拳头要暴打四号一段的六号。他们把挣扎不已的他捆得严严实实,还强行打了一针。四号也逃不过被捆绑的命运,稍有不同的是,他嘴巴被封了起来,他们怕他的胡言乱语会影响到其他人。
这天晚上,墨年没有服用安眠药,他怀疑自己是有点相信四号的话的。另一方面,他对自己颈部的红印子有所猜疑,他不想让自己睡得太死。然而这一晚,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噩梦,也没有女鬼来访,反倒是墨年的耳中一直回荡着那个声音,最终使他不得不爬起来服下那颗小小的白色药丸。
第五十九章 自杀手册
第四天,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时,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吃过早餐后,医护人员通知有人来探访,墨年猜一定是好友许昌宁,知道他住进来的除了局里的少数几位领导外就是他了,连家人都不知道他在这里。
一楼接待室的设施较为简陋,白色的小房间里,用绿色的桌椅隔出一个个小空间,让病人们在各自的空间里与亲朋好友见面、交谈。这天下着潮湿阴冷的细雨,墨年坐在椅子上,望着玻璃窗上的雨水一行行地滑落,绿色的枝叶在风中摇曳,仿佛寂寞的声音。
“墨年,你有在听我说吗?”许昌宁发现对面的好友在发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眉尖突突一蹙,他问道。
“嗯,有在听。”墨年轻咳了一声,正了正坐姿,这才将注意力放到好友的身上。“你说医学会已经证实这不是病毒引起的病症。”
“对!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是不是又产生了幻觉?”
“没有,只是情绪有些低落,这两天很少发生这种情况。”顿了一下,他又说道:“几乎没有,除了在梦里。”
“那就好,这证明你已经慢慢把意识主控权又捉回到自己的手里。”
“嗯!现在调查得怎么样了?苗氏夫妇的案子有结果了吗?”
许昌宁摇了摇头,掏出烟刚想点上,突然想到这里是医院,忙又收了回去。“警力不足,再加上十一八事件还有很多后遗症,根本顾不上了。”
“还有旅鼠?”
“有,久久不冒出一两个,没这么疯狂了,现在所有警力都投入到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上去,可这些人根本就没有统一的特征,摸不着一点头绪,找不到交集点。”
“可能我这里有些头绪了。”
“怎么样?”
“现在还不确定,只是个想法,等我找到确实的线索后再告诉你。”
“墨年,我建议你动作最好快一点儿,就像我当初不赞同你到这里来一样,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该待的,我怕你再继续下去,情绪会越来越抑郁。”
“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墨年知道好友在关心他,露出个阳光似的笑容保证道,正巧这时空荡荡的房间里进来了一对夫妇,今天不是周末,外面又正下着雨,来探访的人很少,他不禁好奇的多看了两眼。
这对夫妇五十上下,头发有些花白,穿着洗得泛白的衣服却也还算干净整洁。男人一坐下来就要掏烟,他那张刻满皱纹的面容上显现出现实的残酷。
“别。”女人拘束的坐在那里,两只手的位置都不知该怎么摆才好,看见丈夫在掏烟,连忙制止,眼睛瞟了眼挂在墙上的警句牌,示意他看。男人瞥了眼上面的字,又慌忙收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腼腆之色,唰的红上了耳背。
“怎么了?”许昌宁看看墨年又望了眼那对夫妇问道。
墨年摇摇头,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其实他感觉那个男人有点儿面熟,却又说不上在哪里见过。
“对了,上次你说的那些脚印,我帮你查过了。”
“怎么样?”
“那上面至少出现过四个人的脚印,其中一个是你的,另外三个分别是两个女的和一个男的,男的穿的是耐克的运动鞋,从大小上看身高大概有一米七左右,女的比较麻烦,还分析不出来。”
“其中有没有可能是池丽的?”
“这,还很难说,你知道,我不太方便去调查这些东西。”
“没关系,谢了,兄弟!”
“说是兄弟了,还客气什么?”
墨年笑笑,没再搭腔,男人间的友情,放心里就好了。
“狗子。”这时妇人激动的声音传来,他们又看了过去,墨年意外的望着站在门口的男孩,这不是跟他同个病房的一号吗?
“不要叫我狗儿。”一号绷着脸,拍开他母亲伸过来的手,生硬的说道。
“你这兔崽子,有你这么跟你娘说话的吗?”这时男人砰的一声也站了起来,下意识就要去脱鞋,看样子用鞋板打孩子已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女人连忙上前劝阻道。
“算了,算了,好不容易见着一面,别这样,外人还在看着呢。”说完又冲墨年两人歉意的笑了笑。
“我要的书拿来了吗?”一号看都没看自己父亲一眼,冷声冲着自己母亲问道。
“拿来了,拿来了,喏,都在那儿呢,先坐下来吧。”女人说着就想去拉他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不坐了,省得又挨他揍,你给我递过来吧。”
“你这是干什么?说了让你坐你就坐,哪来那么多废话!”说着冲到儿子面前,扬起手就想甩一耳光上去,被急忙上前的医护人员拦了下来,女人在一旁瑟缩着瘦削的肩膀抹起泪来。
一号冷眼旁观,盯着那只枯如老树皮的手,冷冷的说道:“我又不是她生的,干嘛要听她的?”说完趁着大家都不留神,嗖的一下把那摞装在塑胶袋里的数抱在怀里,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看看,你看看,他这什么态度?就你还惯着他,当初就该让他一头撞死算了。”男人气得直喘气,手指着儿子的背影怒骂道。女人一边一哭一边劝慰着,拖着骂骂咧咧的丈夫向外走去。
“你也回去吧!”看完戏后,墨年对好友说道。
“嗯!有什么事尽管跟小韦说,他这人不错,需要些什么打声招呼就行。”
“放心吧!这里住得可比外头好多了,要什么有什么?我还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要来这里养老呢。”墨年笑道。
“去你的,这种事亏你想得出。”许昌宁笑着捶了他一记,两人这才告别离开。
墨年又回到了病房,除了六号,几个小病友都在,一人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着,一号也像个没事人似的,半躺在自己床上翻着手上的书在看,他床边的柜子上还摆着一本。墨年本想跟他聊两句的,凑上去一看,那本书的书名一下子勾去了他的注意力。
《自杀手册》
这不是单倪新出版的小说吗?盯着封面上那个身穿白衣站在楼顶边缘的女孩,墨年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这书,可以借我看吗?”墨年指着那本书冲一号问道。
“随便。”
“你看过了吗?”
一号懒懒的瞥了他一眼,不甘不愿的回道:“看过。”
“这书说什么的?”
“你问别人去,他们都看过。”说完他翻个身,不再理会墨年,继续埋头在书里。
这时小说朗诵出声的四号抬起了头,他即使是在看书的时候嘴也没停过。“这书咱看过,很有意思,说的是一个男孩被他母亲杀了,然后他就变成一个鬼魂,去帮助其他的人。”
“帮助?”
“超脱苦海,得以永生。”天生神童也搭了一嘴,瞥了他一眼道。
“兄弟,这书可有意思了,你看看就知道了,我琢磨着这里边说的都是真事,收录了很多像我们一样不幸的人,不过他们最终解脱了,真够运气的。”二号也放下手中的书,冲墨年笑道,这里头就他跟墨年的关系最好。
“我看看?什么书。”六号突然不声不响的走了进来,一把抽走墨年手上的书,无赖似的说道,还挑衅的瞪了他一眼,得意洋洋的捧本书倒在床上看了起来。
墨年刚想上去夺回,却听到医护人员的叫唤声,韦医生让他过去一趟。
回头又望了眼那本收,墨年这才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换病房住得还习惯吗?”刚走到阴暗的长廊上,墨年就听见韦医生办公室里传来说话的声音,看样子他还有病人在,于是他在门口停了下来,靠在墙边,低头兀自想着心事,这时一个敏感的字眼又传入了他的耳中。
“自杀手册……”
墨年脸色一变,冲动的推门进去,里面两个人都迟疑的注视着他,韦医生很快认出他来,便笑道:“你来了,稍等一下,我这边很快就完。”
“你刚才说什么?”墨年一步步走到好个说话的女孩子面前,问道。
女孩怯懦的不敢与他目光对视,低头缩着肩膀,避开他咄咄的眼神。
“墨年?怎么了?”韦医生站了起来。
“我刚才好像听到她说自杀什么的。”墨年一动不动的盯着那个女孩,对她似乎有种模糊的印象。
稀疏的马尾辫子扎在脑后,满脸的青春豆上有伤痕留下的印迹,一脸羞怯……
是她!墨年恍然,瞪大了眼睛,他从记忆里找到了她。那个手里捧着书,上前给单倪签名的女生,当时她连话都说不清楚,正要离开的他多看了她两眼。对!没错,就是她,他们在《自杀手册》的签售现场见过面。
“我们刚才正聊起她喜欢的书籍,这只是一本书的名字,你太敏感了。”韦医生听他这么一说笑道,并且小声的让那女孩离开。
墨年注视着她那娇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长廊的尽头,问道:“她也是旅鼠之一?”
韦医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笑着摇摇头道:“你们这称呼还真贴切,没错,她也是患有自杀妄想症的病患之一,四天前刚送来的,进来的时候满脸是血,吓死人了。后来被送到重症病区治疗了一段时间,今天刚转过来的。”
“她说她喜欢的书叫自杀手册?”
“这只是其中一本,不过,这本书真的很好看吗?经常会听到那些孩子提起,看来改天我也该弄一本来看看了,呵。”
“自杀手册……”墨年低头在嘴里喃喃,韦医生后来跟他聊了些什么他也没太过脑,思绪一直在那个怪异的念头上打转。
第六十章 分裂症患者
这天晚上,外面大雨滂沱,寒风凛凛夹带着雨点敲击在玻璃上啪啪作响,牛蛙发出类似人打鼾的声音,跟响雷攀比般,一声胜过一声,闪电如箭划过天际,在荒山野岭间留下道道残痕。
墨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耳边充斥着大自然的声音,脑子一直在思索着那个问题,就像停不下来的机器般,无论他如何叫停出没有用,思维在高速运转。
墨年越想越百思不得其解,如果说跟那本书没有任何关系的话,这种巧合岂不是很奇怪吗?他越想越感觉烦燥,一股脑儿坐起来,下床往窗子移去,望着窗外山景,他不自觉又想到了我。他希望我与这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事实却摆在眼前,正如心理医生丁洁所说,如果仅仅是药物控制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幻觉,此类病症通常需要受到一定的剌激才有可能引发,而我的一系列举止正是最好的剌激,属于连锁反应。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可是动机是什么?如果我是受害者的话,为什么那个人有这么多机会可以下手,却没有?我跟那个人之间,又有着什么样的联系呢?
沉浸在思绪中的墨年并没有丧失他的警觉本能,当他感觉到有人在背后靠近时,还没来得及回头,突然被一团东西套住脖子,整个重心被迫向后,一口气卡在喉咙上,透不过气来。他下意识用左手去拉扯那条明显是毛巾毯的东西,右手反到身后,去抓拿,手指正好戳进对方的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因为对方突然松手,墨年一个失重连人带毯扑在窗棂上,直喘气,回过头去看,那团黑影正跪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眼睛号叫。这时其他的病友也都醒了过来,惊疑的瞪着这一幕,直至医护人员直到。
墨年一手捂住脖子,那上面被勒出一圈紫红色的印痕,可见对方下手有多狠。是六号,居然是他,他瞪着那个正被五花大绑的偷袭者,惊魂未定。
“你还好吧?”今天韦医生正好值夜班,他拍着墨年的望关心道。
“还好。”墨年环视了一下房内的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很怪异,反倒像他才是危险人物一般。
“还是跟我到医务室去检查一下吧?小黄,那个家伙就麻烦你了,看看有没有送回重症区的必要。”韦医生冲另一个同事说完,就领着墨年往外走去,那些小病友们都愣愣的看着他们离开,仿佛正在挣扎尖叫的六号不存在一般。
长长的过道打着昏暗的灯光,六号的咆哮声引起了不小的麻烦,各个病房里都传出骚动的声音,医护人员们正忙着安抚,一时间热闹非凡。就连对面的重症区也不甘寂寞的凑合进来,配合电闪雷鸣发如厉鬼般的呜声,还有惊天动地的敲打声,在雨夜上空盘旋。
韦医生在办公室前站定,伸出胖乎乎的手扭动手把,推门进去,刚把灯打开,一道闪电劈裂黑夜,轰隆一声,整个世界突然陷入黑暗中,随之更嘈杂的声音传来,停电了。
“该死!”韦医生低咒一声,还是走了进去。“你先坐会儿,我出去看看。”说完他将一杯温水递到墨年手中,示意他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后,准备转身出去。
“小韦。”墨年唤住他。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不是,我想知道,那个六号是怎么回事?旅鼠都会这样吗?”
“旅鼠?”韦医生顿了一下,黑暗中穿着白袍的他看上去不像个医生,反倒像鬼魅一般,幸好他的身材比较圆润,否则更可怖。“谁说他是旅鼠了?他是个紧张型分裂症患者,十四岁开始吸食毒品,对规劝他的父亲大发脾气,并且用刀剌杀自己的母亲。”
“他不是旅鼠?”墨年比他更意外,错愕的望着他。
“当然不是,冷酷不安、冲动性暴力行为和高度的敌意情绪都是这类病患的典心,这些在旅鼠身上是极少出现的,他们只有在受到阻碍时,才会做出下意识的暴力行为,两者间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韦医生。”这时外头有人在唤他,也许是人手不靠,他答应了一声,连忙往外跑去,留下墨年一个人在黑暗的小房间里坐着。
不是旅鼠,不是旅鼠……
这个念头一直在墨年的脑中打转,他想到第一天晚上的幻觉,还有第三天早上起来时脖子上的印迹,不!这也许都不能幻觉,很有可能都是六号趁他睡着时的偷袭行为。那个枕头,那种呼吸不上的感觉,太真实,不像是幻想出来的,只不过当时他对自己的感观缺乏信心,才会将它忽略。但人的本能是不会错的,即使是在服下安眠药后的他,第二天晚上六号一定对他干了些什么,而他也在迷糊中做出了下意识的反应,六号手上的抓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心结和疑点一下子解开了,墨年激动不已,一把操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拔出一串熟悉的号码。
“喂?”
“昌宁?睡了吗?”
“没,今天我值夜班,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
“我想我可能已经找到线索。”
“真的?比我想像中要快,你跟小韦讨论过了吗?”
“还没有,不过今晚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想通的。你听我说,打电话给丁洁,不!你还是现在就让她给我电话,我想亲口跟她解释。”
“你确定?现在已经快十一点了。”
“非常确定,快!别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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