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的螺丝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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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转的螺丝钉-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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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你,”曼弗雷德蛮横地说,“希珀丽塔不再是我的妻子,从现在起,我和她离婚了。她不能再生育,这已经折磨我很久了。有了儿子,我的命运才能得到保证。相信从今晚起,我又有了新的希望。”

公爵说着,一把抓住了伊莎贝拉冰冷的手……伊莎贝拉已被吓得半死,她惊叫着从他身边跳开了,曼弗雷德马上起身去追她。这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月光透过对面的窗户照了进来,公爵一眼就看到了那致命头盔上的羽毛。头盔已经和窗户差不多高了,上面的羽毛剧烈地摆动着,发出一种沉闷的沙沙声。没有什么比曼弗雷德的这番话更让伊莎贝拉害怕了,恐惧中的她鼓起全部勇气,喊道:

“看,老爷!看,老天都在反对您那邪恶的念头!”

“无论老天还是地狱都无法阻止我的计划,”曼弗雷德说着,又想去抓伊莎贝拉。就在这个紧急关头,悬挂在他们凳子上方的画像突然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画中是曼弗雷德的祖父,此时只见他的胸口不断地起伏着。伊莎贝拉正背对着画像,没有看到画中人物的动作,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儿来的,所以吓了一大跳,说:

“听,老爷!什么声音?”她一边说着一边向门口跑去。曼弗雷德想去追赶已经逃到楼梯口的伊莎贝拉,但视线却无法离开那已经开始移动的画像。他又往前追了几步,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幅画像,只见祖父的影子带着一片阴森森的气息离开了画框,飘然站到了地板上。

“我在做梦?”曼弗雷德一边叫着,一边退了回来,“还是这些魔鬼联合起来跟我作对?说,你这阴间的鬼魂!如果你是我的祖父,为什么要和它们一起来对付你可怜的孙子,我已经付出了高昂的代价……”他还没有把话说完,那个鬼魂又发出了一声叹息,示意曼弗雷德跟他走。

“带路吧!”曼弗雷德喊道,“我会跟你去那该死的地狱。”鬼魂在前面静静地走着,显得很沮丧。他们一直来到走廊的尽头,拐进了右边的一个房间。曼弗雷德紧跟着鬼魂,心中充满了不安和恐惧,但他依然很坚决。他刚要进入那个房间,门却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关上了。公爵鼓起勇气,想一脚把门踢开,却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既然地狱不能满足我的好奇,”曼弗雷德说,“我将尽我自己的力量来保存我的家族,伊莎贝拉不能从这里逃走。”

从离开曼弗雷德的那一刻起,伊莎贝拉的心中就只剩下极度的恐惧。她拼命地往前跑,一直跑到主楼梯的下面,才停住了脚步,她不知道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跑,也不知怎样才能摆脱公爵的追赶。她知道城堡的大门已经锁上了,院子里也有卫兵。她想,也许应该去希珀丽塔那儿,告诉她要提防将来的悲惨命运。但是,她又担心曼弗雷德会在那儿找到她,那样的话,残暴的曼弗雷德将会加倍地伤害她们,会在她们面前肆无忌惮地表达自己的感情。拖延时间也许能让曼弗雷德反思自己那可怕的计划,或者使情况变得对她有利一些,因此,如果可能,她至少不能让他那邪恶的阴谋在这个晚上得逞。可是,藏到哪里去呢?怎样才能躲过公爵的搜查呢?这些想法在伊莎贝拉头脑中飞快地闪过,她忽然想起有一条从城堡地窖通往圣·尼古拉斯教堂的地道。在被抓住之前,她能逃到教堂的祭坛吗?她知道,即使是残暴的曼弗雷德也不敢亵渎那个神圣的地方。她下定决心,如果没有别的办法逃出去,她将去大教堂附近的修道院,去做一辈子修女。作出这个决定以后,她抓起楼梯底层一盏燃烧着的油灯,急忙向秘密通道跑去。

城堡地下是空的,几个回廊交织在一起,错综复杂。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人想在这里找到通往地窖的那扇门,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地道里死一般地沉静,只有她身后的那些门在随风摇摆,锈迹斑斑的绞链发出的声音回荡在漆黑、幽深的地道中。每个细小的声音都会让伊莎贝拉心惊肉跳……听到狂怒的曼弗雷德在催促仆人搜寻她,伊莎贝拉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她蹑手蹑脚,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走着,还不时停下来,听听后面是否有人。有一次,她听到了一声叹息,吓得倒退了几步。还有一次,她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以为是曼弗雷德,觉得全身的血液都一下子凝固了。各种可怕的念头一起涌入了她的脑海。伊莎贝拉一边走,一边埋怨自己不该这么慌不择路,如果在这里被曼弗雷德抓住,没有人会听到她的呼救声,更不会有人来帮助她。不过,那声音好像不是从后面传来的。如果曼弗雷德知道她在哪儿,他一定会追上来的。伊莎贝拉还在一条回廊中,刚才的脚步声很清晰,不可能是从她来的方向传来的。这让她有些欣慰,她多么希望能在这里找到一个朋友,只要那个人不是公爵就行。她继续往前走,发现左边不远处一扇半开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开门人是谁,那人看见灯光就急忙退了回去。

犹如惊弓之鸟的伊莎贝拉拿不准该不该继续往前走,可是,对曼弗雷德的恐惧很快就盖过了一切。那个人避开她,也给了她一些勇气。她想,那可能只是城堡里的一个仆人。温柔的她从来没有得罪过谁,因此她天真地希望,即使那些仆人奉了公爵的命令来追捕她,他们也很可能会帮助她而不是阻止她逃跑。而且,眼前的一切让她确信,自己已经快到地窖的入口了。就这样,她用这些想法鼓励着自己,向那扇打开过的门走去。刚到门口,突然刮来一阵风,把她手里的灯吹灭了,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文字无法描述伊莎贝拉心中的恐惧。孤零零的她待在这样一个阴暗的角落,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过的可怕的事情,几乎没有什么逃走的希望,还要担心曼弗雷德随时都可能来到这里,又不知道附近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藏起来,这些想法一起涌进了伊莎贝拉纷乱的头脑,让她随时都可能倒下去。她向天堂里的每位圣灵祈祷,恳求他们帮助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深深感到了绝望的痛苦。最后,她摸索着,小心翼翼地向那扇门走去。触到那扇门以后,她战战兢兢地摸进了地窖,她曾听到那里发出过叹息声和脚步声。看到几束微弱的月光透过云层从塌陷的地窖顶上照进来,她一下子兴奋起来。虽然分不清那已经落下来的是泥土还是地窖的顶盖,她还是急忙向那个洞口走去,就在这时,她突然发现墙边有一个人影。

伊莎贝拉惊叫起来,以为那是未婚夫康拉德的鬼魂。那个影子往前走了几步,温和地说道:“小姐,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您。”

那人的这番话和他说话时的语气让伊莎贝拉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想,刚才开门的一定是这个人,就鼓起勇气回答道:“先生,无论您是谁,都请您可怜可怜我这个不幸的人吧,我就要被毁了。请帮我逃离这座可怕的城堡吧,要不然,我很快就会陷入永远的不幸之中。”

“唉!”那个陌生人说,“我怎样才能帮助您呢?为了保护您,我宁可牺牲生命,可是我对这座城堡并不熟悉,正想……”

“噢!”伊莎贝拉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您只要帮我找到这附近的一扇活动门就行了,这就是您对我最大的帮助,我一分钟也不能浪费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在地上摸索起来。她让年轻人也来帮着寻找一块上面带有光滑铜片的石头。“那块铜片,”她说,“就是锁,我知道怎么用弹簧打开它。如果我们能找到它,我就可以逃走了。如果找不到,天哪!好心的年轻人,恐怕那样就会把您也卷入我的不幸之中。因为您帮助我,愤怒的曼弗雷德会惩罚您的。”

“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陌生人说,“只要把您从他的残暴中解救出来,就算是丢掉性命我也很高兴。”

“高尚的年轻人!”伊莎贝拉说,“我该怎么报答……”

她正说着,一缕月光从地窖顶上的缝隙中透了过来,正好照到了他们正在寻找的那把锁。“啊!通道!”伊莎贝拉叫了起来,“活动门就在这儿。”她拔掉销子,摁动弹簧。弹簧弹到一边,露出了一个铁环。“把门掀起来,”伊莎贝拉说。陌生人打开了门,下面露出一些石头台阶,一直通往漆黑的地下。“我们必须从这儿下去,”伊莎贝拉说,“跟着我,通道这么黑,我们不能迷路,地道一直通往圣·尼古拉斯教堂……但是,也许,”伊莎贝拉又小心地说,“您没有理由离开城堡,我也不能要求您再帮我,我就要从曼弗雷德这里逃走了……至少我应该知道救我的人是谁。”

“我永远不会离开您,”陌生人急切地说,“除非我已经把您送到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不用为我着想,小姐,您比我高尚多了;虽然我将全力保护您,可是……”

突然,一阵嘈杂声打断了陌生人的话,那些声音好像越来越近,只听有人说道:“不要跟我谈巫师的事情;我告诉你们,她一定在城堡里;不管她有什么妖术,我一定要找到她。”

“噢,天哪!”伊莎贝拉叫道,“这是曼弗雷德的声音,快些,要不然我们就完了!等你进来以后再把活动门关上。”说着,伊莎贝拉急忙顺着台阶跑了下去,陌生人正要跟着她下去,那扇门却从他手里滑了出去:门落下去,弹簧又卡住了它。年轻人用尽全力想打开它,可那扇门却纹丝不动。他没有看清伊莎贝拉是怎么摁动弹簧的,也没有时间再去试了。曼弗雷德听到了下面的声音,急忙向这个方向跑来,仆人们跟着他,手里都拿着火把。

“一定是伊莎贝拉,”还没有进入地窖,曼弗雷德就叫了起来,“她正从地道里逃跑,不过她走不了多远。”当他借着火光看清那个人不是伊莎贝拉,而是那个年轻的农民时,公爵大吃一惊,因为这个农民本来被关在那顶大头盔的下面。“叛徒!”曼弗雷德叫道,“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不是被关在院子里吗?”

“我不是叛徒,”年轻人勇敢地说,“我也不会回答您的问题。”

“你这放肆的混蛋!”曼弗雷德喊叫着,“想让我生气,是不是?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从上面逃到这儿来的?你是不是收买了看守?他们会为此丧命的。”

“他们是无罪的,”农民温和地说,“我这么穷,怎么可能收买他们?!尽管那些仆人对自己残暴的主人忠心耿耿,可如果您独断专行,把命令强加给他们,他们是不愿意执行的。”

“你这么顽固,难道不怕我报复吗?”公爵说,“看来只有拷打才能让你说实话。告诉我,谁是同谋?”

“那就是我的同谋!”年轻人一边说,一边微笑着指了指上面的盖板。

曼弗雷德命令把火把举起来,发现那个头盔的一侧已经穿透了院子的地面。原来,仆人们放下头盔盖住那个农民时,把地窖的盖板砸了一条缝。他顺着那条缝进了地窖,过了一会儿,就被伊莎贝拉发现了。“你从那儿爬下来的?”曼弗雷德问。

“是的。”年轻人回答说。

“刚才的响声是怎么回事?”曼弗雷德问,“我一进地窖好像就听见了什么动静。”

“有扇门关上了,”那个农民说,“我也听到了。”

“什么门?”曼弗雷德急忙问。

“我对你的城堡一点儿也不熟悉,”那个农民回答说,“我还是第一次来到您的城堡,在城堡里,我也只到过这个地窖。”

“可我告诉你,”曼弗雷德说,想试探一下年轻人是否发现了那扇活动门,“声音就是从这个方向发出的,我和仆人们都听到了。”

“老爷,”一个仆人讨好地说,“肯定是那扇活动门,他想从那里逃走。”

“闭嘴!笨蛋,”公爵愤怒地说,“如果他想逃走,怎么会往这边跑?我想让他亲口告诉我那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最好说真话,要不然你性命难保。”

“诚实比我的生命更珍贵,”那个农民说,“但我也不会为了其中的一个而丢掉另一个。”

“对,年轻的哲学家!”曼弗雷德轻蔑地说,“那么,告诉我,那响声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问我,我怎么知道,”年轻人说,“如果我有半句假话,您可以立即处死我。”

年轻人的勇敢和平静让曼弗雷德越来越急躁,忍不住叫了起来:“那就请你这个老实人回答我:我听到的是不是活动门落下的声音?”

“是的。”年轻人答道。

“是的!”公爵说,“你怎么知道这儿有一扇活动门?”

“借着月光,我看见了黄铜片。”他回答道。

“可你怎么知道那是把锁?”曼弗雷德说,“你怎么知道如何打开它?”

“上帝能把我从头盔里救出来,当然也能让我发现那把锁的弹簧。”他说。

“上帝应该再帮你一次,让你从我这儿逃走。”曼弗雷德说,“上帝虽然教你开锁,可还是扔下了你这个傻瓜,因为你不知道如何珍惜上帝的恩惠。你为什么不从这条路逃走呢?你为什么不顺着台阶下去,却把活动门关上呢?”

“我还想问您呢,老爷。”那个农民说,“我对您的城堡一无所知,又怎么知道这些台阶通到哪儿去呢?不过,我不屑回避您的问题。不管这些台阶通往何处,也许,我都应该试一下。反正,没有比我现在的处境更糟的了。但事实是,我让那扇活动门滑了下去,您接着就到了。我已经弄出了声音……早一分钟、晚一分钟被抓住,对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小小的年纪就成了一个十足的恶棍。”曼弗雷德说,“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在欺骗我……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开那把锁的。”

“我会开给您看,老爷,”那个农民说着,捡起一块从上面掉下来的石头,俯下身子,开始砸活动门上的那片黄铜。他想拖延时间,好让伊莎贝拉逃走。年轻人的镇定和坦率,让曼弗雷德非常惊讶。他甚至觉得应该宽恕这个根本就没有罪的人。曼弗雷德并不是一个滥施淫威的暴君。本来,他的脾气还算温和,但命运的煎熬却让他变得粗暴,如果理智战胜了感情,他的美德就会显现出来。

正当公爵犹豫不决的时候,地窖的远处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声。声音越来越近,他听出那是在城堡里寻找伊莎贝拉的仆人们在喊:“老爷在哪儿?公爵在哪儿?”

“我在这儿,”曼弗雷德等他们走近了一些,说道,“你们找到伊莎贝拉小姐了吗?”

第一个赶到的仆人答道:“啊,老爷,总算找到您了。”

“找到我了!”曼弗雷德说,“你找到小姐了吗?”

“我们本以为我们找到了,老爷,”另一个仆人说,他看起来像受了惊吓,“可是……”

“可是什么?”公爵叫道,“她跑了?”

“贾克兹和我,老爷……”

“对,我和迪果。”第二个仆人插嘴道,他显得比刚才的那个仆人更害怕。

“不要一起说话,”曼弗雷德说,“我问你们,小姐在哪儿?”

“不知道,”两个仆人一齐说道,“可是我们快被吓死了。”

“我看也是,笨蛋,”曼弗雷德说,“是什么把你们吓成这样?”

“啊,老爷,”贾克兹说,“迪果看到了!要是换了殿下您,肯定也不会相信您的眼睛。”

“这是什么混账话!”曼弗雷德叫了起来,“别拐弯抹角的,直接回答我,以上帝的名义……”

“哎呀,老爷,如果您愿意听下去,”可怜的仆人说道,“迪果和我……”

“对,我和贾克兹。”另一个仆人又叫道。

“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不要一起说话吗?”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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