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一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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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歌一曲-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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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便是劫吧,他为之受尽煎熬却又心甘情愿去承受的劫。
  
  长歌和冯竹正在说话,聂湘在里面听见了,便问了一声,“是长歌小姐吗?”
  因为还没有满月,长歌实在不方便走进里屋,当下在门口站定,“是,不知聂公子身体是否还好。”
  聂湘轻笑了一声,“长歌小姐,你进来吧,咱们不讲究那些。”
  长歌有些迟疑,冯竹便把她拖进去了,“进来吧,来看看我家宝贝,可爱吧?”
  长歌先向聂湘点头示意,才转过头去看那孩子,两日的功夫,小家伙红通通的脸蛋已经变得嫩白如玉,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是很可爱!”长歌蹲□去,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聂湘失笑,“原来长歌小姐和秦公子一样,都这么喜欢孩子啊!以后,你们生了孩子,那孩子一定会很幸福。对了,怎么没看见秦公子?”
  “冯二小姐似乎有话要和他说,我便没有带他一起过来。”
  冯竹和聂湘对望了一眼,都有些不自在,好一会儿,聂湘才清咳了一声,“小念孩子心性,再加上秦公子的确风采过人,长歌小姐,请不要介意。”
  长歌淡然一笑,“没关系的。”
  其实她心里,也说不上是介意还是不介意,只是觉得有点怪异罢了,毕竟在丰临,没有几个女人像冯念这般大胆,会明目张胆的来追求已经有妻主的男子的。
  
  “那个,长歌小姐,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聂湘也是听冯竹提起,才知道秦子期和长歌居然还没有圆房。
  孩子睡得有些不稳,动了动,长歌连忙伸出手去,轻柔的拍了拍,孩子咂咂嘴,便又睡熟了。长歌含笑看着,随口应道,“聂公子不必客气,有事直说无妨。”
  冯竹使劲的给他使眼色,让他别乱说话,聂湘只当没看见,“长歌小姐,你可是对秦公子有何不满?”
  长歌一愣,“没有啊,子期很好。”
  “那么,是你身体有什么问题?”
  长歌更是一头雾水,“也还好。聂公子,你有什么话,可以直接说。”
  “那么,你和秦公子为 何没有圆房?”
  冯竹一下子捂住了脸,他还果真问出来了。
  
  长歌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她那样子,聂湘就更来气了,他双眼紧盯着长歌,“长歌小姐,你可知道容颜易老,青春易逝,秦公子对你一往情深,你就忍心这样辜负他?”
  长歌站起身来,“我们之间有很多事情,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聂公子,可是子期跟你说什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就是他什么都没说,我才更替他不平。长歌小姐,我想提醒你一句,今时今日,是他陪在你身边,你不觉得怎么样,若是有一日他不在了,或者离开了,你又该如何?”
  “你以后,后悔都来不及了。”最后,他说。
  
  若是秦子期有一日离开了,她会怎么样?
  回去的路上,长歌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以前她这样想过,那时候想着,他离开了对她实在是一种解脱,虽然他的存在于她并无多大影响,但总是有些心理的愧疚。他若能离开,实在是太好了。
  而现在,长歌抬起眼来,看着朝她跑来的子期,突然有些恍惚了。
  
  “长歌!”秦子期紧张的拉着她的手,“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长歌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没事,走吧!”
  
  回到飞月山庄,秦子期来不及洗漱,便去了书房。
  长歌本来也要跟着去的,被秦子期阻止了,“你不要来让我分神,让赵苇和马易守在门口,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不然我怕我一被打岔就忘了先前记下的东西。”
  长歌便任他去了,却不想,秦子期这一进去,便是一天一夜。赵苇和马易在房门口急得团团转,却不敢进去打扰。
  唯一能去打扰的长歌,此时却又被一封信叫走了。
  
  那封信只有一句话,“ 我在安阳客栈等你!”
  没有署名,长歌却是一眼便认出来,那是阿布的笔迹。
  “赵苇,你准备些吃的喝的,送到书房,保护好主君的安全,他弄完了就让他好好休息,告诉他我有事外出,很快回来。”
  “是,小姐。”
  
  长歌匆匆赶到客栈,阿布已经在雅间里喝上了。
  看见她进来,便支着头笑道,“孟姐姐,你来了。”
  酒气扑鼻,长歌坐到他面前,“怎么喝这么多酒?”
  “孟姐姐都不要我了,我喝这么多酒,跟你又有什么关系!”他打了一个嗝,扁着嘴。
  长歌揉了揉他的头发,“阿布永远是我的小师弟,怎么会不要呢!”
  阿布迅速的红了眼睛,“你就是不要我了,我从日出等到日落,你都没有来。”
  “阿布,你是我的师弟,这一点,不会变的。”
  
  “怎么不会变?”他突然笑了,“孟姐姐,如果是 我抢了你们丰临的国土,是我,想要你死,你还当我是你的师弟么?”
  长歌看着他,记忆里那个笑容明媚的少年,什么时候站到了她的对面,“阿布,你是安瑞的皇子,我们虽然份属同门,却又各有立场。你所作所为,皆是你应该做的,战场之上,生死有命,我不会怪你。”
  “所以,孟姐姐,你以为扶苏是我妻主,就叫人放了她,是不是?”
  “我总是希望能为你做些事的!”长歌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阿布垂下眼来,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眸中闪过的复杂情绪,“孟姐姐,你会一直对我这样好么,永远都不会怪我?”
  “阿布,作为将军,你是我的敌人,但是作为师姐,你是我唯一的师弟,在不违背家国道义的前提下,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的。”
  “那么,如果我说,是我杀了孟长蓝呢?”
  长歌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铁青,“你说什么?”
  阿布固执的望着她,“我说,如果我害了孟长蓝呢?”
  长歌的拳头渐渐握紧,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那么,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再见之时,便是你死我活之际。”
  
  阿布眼中的泪,忽而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孟姐姐,你别这样,我是说的如果。”
  长歌慢慢的坐下来,无力的靠到墙边,声音沙哑,“阿布,你该知道,这个玩笑开不得的。”
  阿布擦擦眼泪,仰头笑道,“我知道了,我以后不再开这种玩笑了。孟姐姐,你陪我喝酒好不好?”
  “好!但是我只陪你这一会儿,家里还有事。”
  
  “不,孟姐姐,你陪我喝一晚上,要不,你看着我喝也行。”
  长歌面有难色,阿布将一碗酒一口喝尽,然后轻声道,“孟姐姐,你知道的吧,就算我不开玩笑,我们也已经早就站到了对立的两边。今晚过后,孟姐姐,你就要小心了,我不会手软。”
  “阿布,平王不是个好人,你要当心。”
  “孟姐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好人,大家都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早知道阿布是个玲珑心思的少年,可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心思用到国事上,能像这般人心算尽。
  “阿布,这条路会很辛苦。”
  “孟姐姐,今晚我只想喝酒,你陪着我就可以了。”
  孟姐姐,我终于要放开爱着的你,走向和你彻底绝裂的一面了。
  孟姐姐,这是一条不归路,我从踏上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再也回不去了。
  孟姐姐,如果还能回到最初,我能预料到你这么伤心,我一定会选择另外一种方式的。
  酒入愁肠,点点是泪,我的孟姐姐,你看见了吗?
  
  阿布的酒喝得很急,长歌没有阻止他,他如今所处的地方,定然有太多愁思顾虑,若能让他畅快一醉,也是件好事吧!
  天色渐渐亮起,阿布终于趴在桌上,睡着了。
  长歌拿过自己的披风,搭在他的身上,然后,扬声道,“照顾好你们主子。”
  几抹黑影闪进之时,长歌转身离开了。
  她和阿布,终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小姐,你可回来了,主君从昨天进去到现在还没出来。”才一到飞月山庄,便被门口急得团团转的孟秋一把抓住。
  长歌大惊失色,连忙向书房奔去。
  “子期!”她推开门,冲了进去。
  子期躺在地上,脸色比地上的宣纸还要苍白,他勉强睁开眼睛,“长歌,我都画出来了。”
  旁边厚厚一叠纸上,是已经整理完成的阵形图。
  长歌一把抱起他,“子期,你怎么回事,别吓我啊,来人,快请大夫。”
  子期在她怀里,安心的笑了,眼睛慢慢合上。
  她要他记的,他全部都记下来了。
  
  秦子期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着,长歌坐在他身边,拉着他的手,放到唇边细细吻着。
  “对不起,子期,对不起,我不知道!”
  大夫来看过了,说是心神耗费过大,伤了元气。原来世间并没有所谓的天才,过目不忘也不是可以轻易成就的,那本来就是对人心神气的强求。
  子期的怀中藏着两条手帕,都被鲜血浸透。
  大夫感叹,她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作呕心沥血。
  长歌看得心痛难忍,忍不住将头埋到他颈间,“对不起,子期。”一直都知道,他爱她,却从来不知道,能爱到这般深重。
  她说的话,就算是很难,他也要为她达到,甚至,连一点点抱怨都不曾向她提起。
  对不起,子期!

正文 花开两朵


    子期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当他从长长的梦里醒来,面对着一室寂静,有些茫然,不知道身在何处。

    停顿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过身子,伸手抚向身旁的位置,那里,冷冷的。

    他将脸贴了过去,慢慢的闭了眼睛。

    忽然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起,那是他熟悉的,她的节奏。

    他听见她推开了门,走到了床边,床铺下沉,是她坐了上来。

    然后,她拉高了被子,将他刚才露出来的肩膀,轻轻的盖住。

    她坐了很久,他没有睁开眼睛,可是他知道,她在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她动了一动,似乎要站起身来,手的反应快过大脑,子期一把抓住她的衣服下摆。

    “子期,你醒了?”她的声音,带着喜悦。

    子期睁开眼来,看见她满溢着心疼的神情,她俯下身,手指抚上他的脸,“怎么这么傻呢?”

    子期怔怔的看着她,稍倾,嘴角弯起,“这是你第一次让我帮你做事,以前,都是我自己要帮你的。我不想让你失望。”

    他的手,放开了她的衣服,收回来,盖到她的手上,“长歌,你看了吗,我全都记下来了。”

    “是,你真了不起!”长歌将他连人带被子拥进怀里,抱得紧紧的。

    子期听着她怦怦的心跳声,一动也不动,只希望时光就此停止,让这一刻,成为永恒。

    “子期?”怀里的人半天没有声音,长歌低下头来。

    “嗯!” 子期应了一声。

    长歌放松了双臂,要将他放回床上去,结果她才一动,子期的手便跟着抱了过来,牢牢的环在她的腰上。

    长歌失笑,他这个样子,挺像耍赖的时候的末梢,“子期,你还要喝药,我去端过来。”

    “叫别人去。”反正他不肯放手,难得长歌有这般任他亲近的时候,傻瓜才会放手。

    赵苇很快将药端了过来,目不斜视的样子。

    长歌扶子期半坐起来,懒懒的靠在她身上,慢慢的将药喝了下去。

    “子期,这药不苦?”

    “苦。”

    “那你还喝得这么慢?”按照道理,不是应该一口气喝完好漱口吗。

    “因为苦,所以喝不下去,才要慢慢喝。”某人理直气壮。

    “……”

    喝了药,长歌又拿来了早已经准备好的糖制梅子,酸酸甜甜的含在嘴里,很快的便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没那么苦了吧?”长歌担心的看着他。

    子期抬起脸来,冲她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不是嫌苦,他只是不由自主的想着,她的种种体贴和细心,都是在面对长蓝的时候锻炼出来的。

    这样长达十几年的爱和呵护,最终却选择了成全。她的心,要比他的,更苦吧?

    终究是有些精神不济,秦子期喝了药,吃了饭,和长歌说了一会儿话,便又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长歌等他睡安稳后,径直去了书房,孟秋早已经等在那里。

    “阿秋,你亲自去一趟京城,告诉逢单,详查长蓝的死因。”

    孟秋一惊,迅速的看向长歌, “不是秦子蓉?”

    长歌揉了揉眉心,“我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一直都有很多疑团,我之前太过伤心,而且再多的真相都换不回长蓝,所以没想着要追究到底,可是目前看来,似乎是需要搞清楚了。”

    孟秋看着她,没有说话。

    长歌挑眉,“怎么了?”

    孟秋笑了,“小姐,你对主君动心了,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急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长歌敲了她一下,“别在这贫嘴了,这件事情透着古怪,阿布酒后说了那么一句,虽然他很快说是开玩笑,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绝对没有这么简单,问题是,如果真的是阿布和平王所为,秦子蓉又为什么要替她们遮掩,如果秦子蓉真的是替她们遮掩,那么意味着她都知道了,子期又怎么会毫不知情!”

    孟秋只觉得心跳乱了一下,她有些迟疑的问出口,“小姐,如果,如果公子的死,主君不止是有延误消息的错,你会怎么样?”

    手指握紧,长歌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先去办事吧,阿秋。”

    孟秋走出房门来,叹了一口气。

    但愿主君真的没有做出更大的错事,撕心裂肺的伤痛,小姐已经承受过一次,她实在不希望小姐再受伤。

    第二日,子期醒来,只觉得神清气爽,他侧过头去,忍不住眉眼弯弯。

    长歌躺在他的身边,睡得正香。

    他小心翼翼的蹭了过去,感受着她的气息浅浅喷在脸上,满心欢喜。

    “子期,你醒了?”他才一动,长歌便醒了,顺手将他搂住,声音低柔。

    “长歌,你昨晚陪我睡的?” 笑容在嘴角,想藏也藏不住。

    “嗯!”

    “长歌,你昨晚用内力帮我调息了,是不是?”怪不得今晨起来,浑身舒爽。

    “是,这样你好得快点。”

    “长歌,你对我真好!”子期仰起脸来,眼里点点涟漪,如水荡漾。

    长歌看着他,心头一软。

    他原是国色天香迎风怒放的牡丹,出身高贵,骄傲自信,神采飞扬,为何在她的面前,变成了这般小心翼翼,委屈求全?

    她哪里是对他好,娶了他这么多年来,从来不闻不问,甚至连场面上的虚伪套话都没有讲过。

    年复一年,他一人独自守着那没有女主人的将军府,背负了多少个日日夜夜的寂寞,低头忍受了多少闲言碎语;

    他一人,独坐于大年夜皇室的家宴上,而那个时候,她眼里,只有长蓝的灿烂笑颜,何曾分神去关注过他的黯然他的寂寞。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原来觉得不过如此的事,在今时今日,他慢慢走近的此刻,变成了心里太多太多的愧疚难安。

    “子期!”她的声音,因为太多情绪涌来而显得有些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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