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小五道歉,阿婉就知道是他想岔了,但是又小思考了一下,觉得还是没必要去纠正他的观点。其实绝美和绝丑都是两个极致,物极必反,是哪个都无所谓,因为效果相同。
正乐颠颠地琢磨着,那头林初容已经忙完,遥遥看到他站直了身子转向他们那,却不是如预料的打招呼,而似是陡然僵直了身子。
阿婉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愣,心里微微有些不详的预感,这时却听到背后冷不丁冒出一声调侃的话。
“哟,我说是谁呢,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小子吗?怎么,还有个姑娘?”
阿婉全身僵硬地转过身躯,抬头看到的正是街口的那个佩刀大汉,后头淫′笑着的也是当天的那几个人。这时那些人的视线都毫无保留地落在她的身上,感觉像无数只手摸上,让人感到无比的不自在。
怀里小五的身子已经开始禁不住地颤抖,然而这种微震传上了她的身子,她却感到所有的惶恐似乎忽然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比的平静。
站在那里,她抬眸一瞬不瞬着看着那几人,淡然地觉察不出丝毫情绪。
29、第29谋 牡丹花下
佩刀大汉一双眼在阿婉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下,渐渐露出几分垂涎的色意来。
按理说阿婉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甚至看起来有些瘦瘦小小的。这个时候穿着一身简单轻便的粗衣,没有什么衣装首饰的装点,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半点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这种姿色,茫茫人海中一丢,显然很容易马上就被埋没了。但是偏偏这个地方是乡野荒村,那样一双干净清澈的乌眸落在脸上,在树木间漏过的微光下,不知为何有种莫名温婉的感觉。
“看来,老天是看老子没女人,又特意来送上一个。”大汉阴恻恻地笑了笑,伸手就要来抓。阿婉抱着小五忙不迭后腿几步,就闪了过去。他脸上不由有些挂不住,沉了沉:“丫头,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以为你逃地过去吗?别给脸不要脸。”
阿婉脸上看不出情绪,心里已经沉到谷底。千算万算算不到在这个地方会遇到这伙人,呜呼哀哉,这到底是时也,还是命也?暗暗打量着周围有没有可能逃窜的空隙,一面咧开嘴干巴巴地笑了笑:“这位……恩,兵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没关系,你很快就会明白的。”大汉说着,就又伸手来抓,这一下眼见是躲不开了。
阿婉看着那个慢慢逼近的肥猪手,莫名悲从心来。
忽然身后的人猛然喊了一声把那个大汉慌忙一把扯过,正这个时候阿婉面前忽然闪过一阵骤烈的寒风,还没反应过来,有什么生生擦过,只听“铮——”地一声,牢牢钉在了树上。
看着这把满是锈痕的镰刀,阿婉满脸漆黑地转身看向林初容。混蛋呐!这人刚才是想谋杀她吗!
林初容戴着斗笠,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微微抿起的唇角。
也亏他还笑地出来……
阿婉暗骂着,但是心下也稍微定了定。
至少,看林初容的这副模样,看来是不需要多担心什么的了。
真想着,那人已经闲闲散散地走到了近前。
刚才那一下“突袭”还惊魂未定,如果那时候后面的人再慢上那么一下,恐怕这个镰刀就是钉在他的身上了。一想着,大汉的脸色顿时比阿婉更加低沉,一步上前拎起林初容的衣领,凶神恶煞:“臭小子,居然敢袭击老子?活腻了是不是?”
林初容却是笑笑:“兵爷误会了,我只是希望兵爷不要犯下兵中大忌就好。”
大汉闻言一愣:“什么大忌?”
“不论是否战乱之地,凡是军官,行商者不予为难。相信兵爷也听说过的吧?”
林初容的语调显得不徐不缓,阿婉听里,眼睛顿时一亮。
对呀,他们是已商人的身份出来的,商道上的人,一直都是各地跑商,各地为了不为难当地的物资供给,《商律》上的这一条无疑是被奉行地最好的。
大汉依稀有些迟疑,皱着眉头盯他们半晌:“你们是商人?”说完,又瞥眼瞅了瞅小五。
阿婉当即点头道:“当然当然,我们兄妹俩是货真价实的商人,不信这里有凭牒。跟小五只是萍水相逢,好心替他把亲人安葬了而已。”说着,左掏右掏,好不容易终于从包袱的角落翻出一本证来。
大汉随手丢给旁边绿衣服的男人:“上头写的什么,你仔细看看。”
绿衣男人看了看,看了眼阿婉:“头,这上面写着,这俩人的确是经商的。”
“真他妈的扫兴。”大汉骂骂咧咧地把镰刀从树上抽出,一把甩到了地上,咬牙切齿地瞪了眼林处容,“小子,算你们走运。”
看他们转身走出几步,阿婉才沉沉地松了口气,顿时发觉全身有些酥麻。这个时候第一次庆幸自己是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还不至于让这些人见色起意到感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然,要真的让那肮脏的手来碰她的身子,她还真的宁愿现在就死。
其实林初容刚才真的不是袭击那些人,而是把镰刀交给她而已,万不得已的时候……这人果然是太了解她。
“啊呜,哥哥——”小五一个飞奔跑向林初容,刚才他一直死咬着牙关,但看得出他对这些人又畏惧又憎恨,这个时候猛然投入怀里,才发觉全身已经抖地不成样子。
“哎你……”林初容被一撞之下跌跌撞撞地退了半步,踉跄之下,斗笠忽然一歪,自头上掉落下来。他面上诧异的神色微微一露,转而想起眼前的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好似也没多留意斗笠的事,轻轻笑了笑安抚道:“好了,没事了。”
斗笠跌落在地上,小五呜咽几声后抬头,看到这张脸的时候一时愣了神。
一直是乡野中长大的,看过很多称得上英俊的哥哥,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脸。这绝对不是一张他想象中过分丑所以才见不得人的脸,反而是太过完美,完美到每一寸弧度都好看地让人嫉妒。
一笑的弧度很温和,很和煦,好像只要这个人这样一笑,真的可以什么都不怕了的样子……
“姐……姐?”小五哑然半晌,迟疑有试探地开了口。
“噗——”阿婉很明显知道他当然不是在叫自己,忍不住一时喷笑,刚才那种颤栗顿时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初容啊林初容,亏你还自诩风流,你看现在明明是一身男装,人家都还要把你认成是女人……
余光一瞄,虽然当事人依旧是不动如山的姿势,但嘴角氛围隐约地抽了抽。
“两个女人?哦……”
远远地忽然落过一句话,莫名的让人分明觉得那人是副垂涎三尺的模样。
坏了,那些人居然看到了林初容的样子?所有的笑顿时成了无比苍白慌张的弧度,阿婉回头的一瞬,看到那些人本已走远,但这个时候又一步步地朝他们这里折了回来。
这个时候没有一个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而都是悉数看着林初容。
那样的一张脸。虽然已经有些仆仆的风尘,感觉有些颓废,然而疲惫之后却感觉是一颗微微蒙尘的宝石,一切只是为了背后的浮华而做的点缀。
这个时候的眼神,不像是刚才看阿婉时候的跃跃欲试,而是俨然如扑羊的饿虎,瞳色间依稀头上了几分红色的血丝。这样的急不可待,就好似只要靠近就会马上扑上,面上透露的是他们毫无掩饰地露出来的□,太过□反而叫他们不像是人更像是觅食的几只饿兽。
“不好,快走!”
阿婉愣神间只听林初容在旁边一声低喊,忽然被一股力量一拉,当即被拖着跑了起来。等过神,她忙不迭跟他一同各拉了小五的一只手,连拖带拽地跑了起来。
身后很快也同样响起了脚步声。
“想跑?”
“臭娘们,给老子站住!”
……
阿婉只听到耳边的风生生擦过有些生疼,心烦意乱。
她没有绝色的容颜,但林初容有。很显然,这些人临时改变主意,只是因为这个妖孽男人。现在她才知道林初容不愿露出真面貌的又一个原因。在这个乱世中,存在着太多的变数,他这副容貌,随时都可能成为货源。
从身后追赶的那些人眼里她很清楚地明白,他们以为林初容是女人,但即使他不是女人,这些男人恐怕也是分毫不会在意的……
一想到这些人想要去玷污上林初容的身体,阿婉不由感觉有些泛呕。
身后的步声一直存在,显然追地很近。
本来一直跑着,忽然身边的人影一空。
阿婉心头一惊下忙不迭回头,转身看到林初容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见后头的人越来越近,不知不觉间声音里已经满是惶恐:“你做什么!快跑啊!”
“只有这样你们才能走,还不快去。”林初容却是万年不变的笑,轻轻抿了抿唇角,带着几分邪气,“小五的姐姐过世了,你该替她好好照顾他。”
全身的血液仿佛忽然滞住,从心里某处顿时酿开一种彻底冰冷的感觉。这种冰冷她从林初容的眼中也分分明明地看到,他们这个时候在想着的是同一件事,同一个场景,是让人不堪设想的恶心残酷的画面,但是明明是两个人都明白的下场,她想要喊他不要做傻事,却在看到他这种貌似淡不经心的神色下,好似忽然哑了声音。
他们也同样清楚的是,三个人继续逃下去,最终的下场不过是被人压在身体下面的人再多上一个。
“小五,我们走!”
“可是,哥哥他……”小五话还没说完,手上力道一重,又被人拖着猛然往前跑去。诧异地抬头看去,他只看到她的背。太大的用力,让他的手腕处顿时一阵钻心的疼,感觉好像这人把全身的力气都积累在了这样的一处。
他看不到她的脸,也没有看到那双眼里彻底的绝望和哀伤。
林初容远远地目送他们离开,徐徐的风轻轻地吹起他的衣角,仿佛一只翩曳的蝶一下垂死的挣扎,在他修长的眉睫轻轻一覆下,归终到死。
周围浓密的绿,仿佛成了他站在天地间的一片背景。
只有长袖掩护下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
他和她都很清楚,这只能是现在唯一的选择。对于一些杀人不眨眼的人来说,多留下一个人,只是多一个死人罢了。
这张脸……呵,其实如果可以,不要也罢……
转身抬眸看去,一个个跑近的人里眼种分明闪着狂喜,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贪婪地看上他微松的衣襟。
林初容的眸色,这个时候却是一种空灵,空似琉璃,不带分毫情绪。
30、第30谋 隐营囚入
林初容这样若有若无地一眼之后,是阿婉跌跌撞撞地跑远了的背影。
转眼几个汉子已经围绕到了他身边,眼里都是猥'琐的神色,一个个擦着手,显然是准备将他剥上个干净。
佩刀大汉伸手擦了擦眼见要流出的口水,嘿嘿地□道:“小妞,别怕,爷几个会轻点的。”说着,眼神已经直直地透过衣襟往他里面的身体上瞄,分明的色意。
旁边的人摩拳擦掌,早已急不可待,听这话知道是准了他们动手,顿时争先恐后的冲上两个人来,粗鲁地扯过衣衫。顿时想起衣帛破裂的“嘶——”的一声。
裹在身上的衣服顷刻被撕碎,林初容始终神色漠然地留意着他们的反应,一双眼里朦着一层灰色,也不反抗,不见喜怒。
汉子的动作在这个时候陡然一僵,周围几个人本来满是情'欲的神色顿时像生吞了一个鸡蛋一样,难看至极。
“妈的,怎么会是个男人!”看着平平如野却是肤如凝脂的前胸,那人一边咒骂着,一边生生地又咽下一口口水。
旁边有人搓了搓手:“管他男的女的,长得这个样子,是男人老子也喜欢。”
这个时候林初容才微微皱了皱眉。
佩刀大汉走近了一捏他下颌,强迫他抬头看上,啧了他一口口水:“居然比康京教坊里的小倌还要好看,他娘的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一人瑟瑟索索地询问:“老大……那你的意思是?”他本来想说“吃了”,但是抬眼一看那人顿时沉下的一张脸,后头的话又不由吞了回去。
佩刀大汉瞪了他们一眼,顿时骂骂咧咧地训斥道:“带你们出来鬼混几天,就真的一个两个脑袋长太牢了不怕被人给刮了?这要是个女人当然随便你们,爱怎么玩都行。但这臭小子是个男人!你们他娘的都是嫌命太长了还是怎么的?”
听这话,却好像他们是动不了他?林初容眼睫微微一颤,抬头时那大汉正好也回头看他,一眼对去,他分明看到了垂涎三尺的万般无奈。有什么稍一动容。
看样子这人也分明是想要把他扒个彻底的,但看情况似乎还有什么难言之隐,叫他们动他不得。看那些人一个个眼神中都带着不甘,但分明更多的是一种恐惧。
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这些人在这样的荒郊野外都不敢轻举妄动?他很清楚眼前的几个绝对都不是什么理智的人,一旦被冲昏了头脑,就是眼前他们爹娘出现在面前都未必可以阻止他们。
“倒霉!”用视线把林初容全身摸上一个周全之后,佩刀大汉最后忿忿地往地上吐上一口口水,“你们两个,把他带上,走!”
周围被指名的两人闻言也满是可惜,一左一右架上林初容,虽然也是跟在后面,但是两只手分明不安分地在他的身上隐约漂游,就像两只虫子爬上了身体,他却只是微微咬了下唇。
不出所料的,最后被带到的地方是一处军营。
看到上头高高飘荡的军旗,林初容眼里也不由透过几分异色。本来在镇上听那客栈老板说的,英王应该才攻下鄞州几天的事,没想到居然已经神速地行军到了这里?
英王李贤。对于先帝而言,本也是个帝王之选。上可行军打仗,下可安邦治国,只可惜母妃不够受宠,败在了后宫之乱。
到了军营之中,军法森严,也就自然不会有什么额外的危险。然而林初容的眼色却反而愈发地沉了。
门口出示令牌后放了行,路过时门口的守兵也分明深深地看了他两眼。虽然不像那几人那么露骨,惊艳之色是溢于言表的。周围路过几个女人,显然是随行的官婢,看了眼林初容也都是脸上一红后纷纷绕道。
依稀间走远,漏入的是几句窃窃的话语。
“这次找来的人好俊……”
“比我看到过的那些个女人都要好看多了。”
“也不知道王爷会不会满意了。”
“难说吧,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好的。”
“你眼睛瞎啦,以前的哪有这一次的这个好看?看来那几个粗鲁的男人还真有的封赏了……”
“去,那也要看到底对不对王爷胃口啊。”
“我敢赌十串铜子,王爷会喜欢的!”
“哎呀,你什么时候那么有钱了?我说你还是得了吧,你以为王爷的眼光都跟你一样啊……”
转而,是你推我挤的笑闹声。
只言片语落过耳里,林初容本来沉下的神色已经不知不觉没了去向,唇角轻轻地一抿,又是那种百般心思猜不透的模样。
要说英王李贤,其实什么都好,只是在外面有一点传闻——好男色。
并不是有谁亲眼见过,只是听闻他的府上曾经有过一个绝色的男人,二人时常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然而京都兵变之后,天下彻底开始落入乱世,英王被强令封侯昌都,那个男人也自此没有出现过。
然而英王行军打仗从来只带有男侍而没有带过女伴,王府中也并无王妃,这一点却是事实。
林初容微微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