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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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与情人 完结版-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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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觉得这也太过分了。当他吃完了饭——那天他回来的很早——她冷冷地对他说:“昨天晚上你从我钱包里拿走了六便士吗?”

    “我!”他装出一种被冤枉的神情抬起头来回答。“没有,我没拿!我连你的钱包见都没见过。”

    她明白他在撒谎。

    “哼,你心里明白。”他平静地说。

    “告诉你我没有。”他喊了起来,“你又冲着我来了,是不是?我可受够了。”

    “你趁我收衣服时,从我钱包里拿走了六便士。”

    “我要让你对此付出代价。”他说着拼命推回他的椅子,急急地洗了把脸,头也不回地上楼了。一会儿,他穿好衣服下来,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用蓝格子大手帕包着。

    “行啦。”他说:“你再别想见我。”

    “那你别回来。”她回答道。听到这,他拿着那个大包袱大踏步地出了门。她坐在那儿身子轻轻地发抖,心里充满对他的轻蔑。如果他去了别的矿井,找到了别的工作,跟别的女人搞上了,她该怎么办?不过她太了解他了——他不会这么做。

    她对他非常有把握。不过,她的内心还是或多或少有点痛苦迷惘。

    “爸爸在哪?”威廉从学校回来。

    “他说他走了。”他的母亲回答。

    “去哪儿?”

    “嗯,我不知道。他拿着蓝布包袱出去了,还说他不回来了。”

    “那我们怎么办?”小男孩喊起来。

    “哦。别着急。他不会走远。”

    “如果他不回来呢。”安妮哭叫着。

    她和威廉缩在沙发里哭泣着。莫瑞尔太太坐下不禁大笑起来。

    “你们这一对傻瓜!”她大声说:“天黑之前你们就会看到他的。”

    但这也安慰不了孩子。黄昏降临,莫瑞尔太太由困倦变得焦急起来。她一会儿想要是以后再永远不见他倒是一种解脱,可一想到抚养孩子的问题又烦恼起来。平心而论,到目前为止,她还不能让他走。说到底,她也明白,他不能彻底一走了之。

    她走到花园尽头煤房去,觉得门后有什么东西。看了一眼,原来黑暗中躺着那个蓝色的包袱,她坐在煤块上大笑起来。一看到这个包袱,这么大,又这么丢人现眼,鬼鬼祟祟地呆在黑暗的角落里,两头打结处像耷拉下来的耳朵,她又大笑起来,她心里轻松多了。

    莫瑞尔太太坐在那里寻着。她知道他不名一文,如果他在外面过夜,就得欠债。

    她对他真是讨厌——讨厌透顶了。他甚至没有勇气把他那个包袱带出家门。

    她沉思着,大约九点钟。他打开门进来,鬼鬼祟祟地。不过仍然板着脸,面含温怒,努力装成威风凛凛的样子。

    “哼。你能去哪儿?你甚至连包袱都不敢拿出花园。”她说。

    他那副傻样,让她没法跟他生气。他脱了鞋子,准备上床。

    “我不知道你的蓝手帕里包些什么。”她说:“如果你还把它放在那儿,明天早晨孩子们会去拿走的。”

    他起身出了屋,不一会就回来了。别着脸穿过厨房,匆匆忙忙地上了楼。莫瑞尔太太看到他鬼鬼祟祟地快速穿过里面过道,手里还拿着那个包袱,她偷偷地笑了,但是她的内心很痛苦。因为她曾爱过他。

    第三章  移情别爱

    接下来的这个星期中,莫瑞尔的脾气简直让人不能忍受。像所有的矿工一样,他非常喜欢吃药。更令人奇怪的是,他常常自己掏腰包买药吃。

    “你给我带一剂芳香酸。奇怪,家里竟然一口药也喝不上。”

    于是,莫瑞尔太太给他买了他最喜欢喝的芳香酸,他给自己煮了一罐苦艾茶。

    阁楼上挂了成捆的干草药:有苦艾、芸香、夏至草、接骨木花、芜萎菜、蜀葵草、牛膝草、蒲公英和矢车菊。平常炉边铁架子上总是放着一罐他要喝的药汁。

    “好极了!”他说。喝完了苦艾茶之后咂着嘴唇说。“好极了!”他还怂恿孩子们尝一尝。

    “这比你们任何一种茶和可可都好喝。”他发誓说。但孩子们没有尝。

    然而这次他得的是脑炎。无论药片、药酒,还是草药,都无法治好“他讨厌的头疼”。自从那次他和杰里去诺丁汉途中在野外睡了一觉后,他就一直不舒服。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喝酒,发脾气,现在他觉得病入膏盲。莫瑞尔太太只好护理他这个最难侍候的病人。不管怎么样,她从来没有想让他去死。除去他能挣钱养家之外,她内心深处还是对他有一丝眷恋的。

    邻居们对她也非常好,偶尔有人会叫孩子们去吃饭,有人替她干些楼下的家务活,也有人会照看一天婴儿。但不管怎么样,这个病也是个大累赘。邻居们也不是每天都来帮忙的。那样,她就得同时照顾小孩和丈夫。收拾屋子,做饭,什么都得干。她筋疲力尽。但她还是尽自己所能地干。

    钱也只是刚够全家用度。她每星期从俱乐部里得到17先令。每个星期五,巴克和其他朋友们会均出来一份钱给莫瑞尔的妻子。而且,邻居们给她煮肉汤,给她鸡蛋,以及类似的零用品。如果这段时间没有他们的慷慨帮助,莫瑞尔太太只好借债,那会把她拖垮的。

    八个星期过去了,几乎没有希望的莫瑞尔病情有了好转,他的体质很好。因此,一旦好转,很快就会复原的。不久,他就能在楼下活动了。他生病期间,妻子有一点宠惯他。现在他希望她能继续那样,他常摸着脑袋,撇着嘴。装出头疼的样子。

    但这些骗不了她。起初她只是暗自好笑,后来就很不客气地骂他。

    “上帝啊。别这样哭哭啼啼的!”

    这有一点伤害他。但他仍继续装病。

    “我不是一个好哄的小娃娃。”他的妻子简短地说。

    为此,他生气了,像个孩子似的低声骂着。后来,他不得不恢复他的正常语调,不再嘀咕。

    不过,家里这一段时间比较太平。莫瑞尔太太对他多了份容忍,为此他喜不自禁。而他像个孩子似的依赖她,他们俩彼此都没意识到,她对他的宽容是因为她对他的爱在渐渐消失。不管怎么样,在这之前,她的心目中,他仍是她的丈夫,仍是她的男人。她多少还有点同甘共苦的感觉,她的生活依靠着他。这种爱的凋零是潜移默化不易察觉的,但爱情毕竟在衰退。

    随着第三个孩子的出生,她不再与他无谓地争执。对他的爱就像不会再涨的潮水离他而去。此后,她几乎不再想他了。而且离他远远的。不再觉得他是她生活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只是她周围环境的一部分。她不再计较他的言行,完全让他自生自灭。

    接下来的这一年,他们之间的感情处于无可奈何,怅然若失的境地,就像人生的秋季。妻子抛弃了他。虽然感到有缺憾,但是还是毫不犹豫地抛弃了他,把爱情和生活都寄托在孩子身上。他象个无价值的苦壳。像许多男人一样,他或多或少接受了这种现象,把位置让给了孩子们。

    在他恢复期间,俩人都曾努力重温他们的婚后头几个月的温情。实际上,他俩的情感已经烟消云散了。孩子们已经上了床后,他坐在家里,她在做衬衣,要做孩子们的衣服。每逢这时,他就给她念报,慢条斯理地读着,象一个人在扔铁环似的。

    她常催他快点,预先告诉他下面估计是什么字。而他总是谦恭地接过她的话继续往下读。

    他们之间的沉默很特别,会听到她的针发出轻快的嗖嗖声。他吸烟时嘴唇发出的很响的“啪啪”声,还有他往火里吐唾沫时炉子冒热气的声音。于是,他开始想威廉,他已经是个大男孩子。在班里是拔萃的,老师说他是学校里最聪明的孩子。

    他想象他成为一个男子汉。年轻、充满活力。这给她的生活燃起了一缕希望之火。

    莫瑞尔孤孤单单地坐在那儿,没有什么可想的,隐隐感到不自在。他在内心盲目与她交流,或发现她已离他远去,他体验到空虚,内心深处一片空白,一片渺茫。

    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久,他在这种气氛中再呆不下去了,他的这种情绪也影响了他的妻子。他俩都觉得他们单独在一起时,连他们的呼吸都有一种压力。于是,他上床睡觉了。而她乐得独自一人,边干活,边思考,边消磨时间。

    此时,另一个孩子出生了。这是当时正在疏远的父母在短暂的和平日子的结晶。

    这个小孩出生时,保罗才十七个月,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有一双深蓝色的好奇的眼睛,微微皱着眉头。最小的这个孩子仍是个漂亮而健康的男孩。莫瑞尔太太知道自己怀孕后,感到非常为难。一方面由于经济原因,另一方面因为她不再爱她的丈夫了。不过,对孩子倒没什么可后悔的。

    他们叫这个小孩亚瑟。他很漂亮,满头金色的卷发。而且,生来就喜欢他的父亲。莫瑞尔太太对此很高兴,听到这个矿工的脚步声,孩子就会伸出小手摇摇摆摆地欢呼。如果莫瑞尔心情好,他就会立刻用热情、柔和的声音回答。

    “怎么了,我的宝贝。我马上来。”

    他一脱下工作服。莫瑞尔太太就会用围裙把孩子裹好。然后递给他爸爸。

    有时候,父亲的吻和逗弄,给孩子脸上沾满煤灰。当她抱回孩子时,不禁惊呼:“小家伙成什么样子了!”这时,莫瑞尔就会开心地大笑。

    “他是一个小矿工。上帝保佑这个小家伙。”他大声说。

    当心里有着孩子和丈夫时,她仿佛觉得生活充满欢乐。

    威廉长得更高更壮了,也更活泼了。而保罗十分文弱安静,愈加清瘦,如影子般地跟着妈妈。平时,他也好动,也对别的东西非常好奇,有时他意气消沉闷闷不乐。这时,母亲就会发现这个三、四岁的男孩在沙发上流泪。

    “怎么啦?”她问。却没有回答。

    “怎么啦?”她有点生气她追问着。

    “不知道。”孩子抽咽地说。

    母亲又哄又劝地安慰他,但没用,这让她忍无可忍。这时父亲总是不耐烦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喊:“他要再哭,我就打得他住口。”

    “这不关你的事。”母亲冷冷地说。然后,把孩子领到园子里,把他重重地放在椅子上,说:“现在哭吧,苦命的家伙。”

    落在黄叶上的蝴蝶吸引了他,或者他自己哭着睡了。保罗的忧郁症不常发生,但在莫瑞尔太太心里投下了一块阴影。因此她在保罗身上操的心更多一些。

    一天早晨,她朝河川区巷道张望着等待卖酵母的人。突然,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喊她,原来是瘦小的安东尼太太,她穿着一身棕色丝绒衣服。

    “嗨,莫瑞尔太太,我要给你说说威廉的事。”

    “噢,是吗?”莫瑞尔太太回答。“怎么啦,发生了什么事?”

    “他从后面抓住了我的孩子,撕了他的衣服。”安东尼太太说:“这还了得。”

    “你家的阿尔弗雷德和威廉一样大呀。”莫瑞尔太太说。

    “是一样大。但那也不能扭着别人的孩子,撕人家的衣服。”

    “好。”莫瑞尔太太说:“我不会打孩子的。即使打他们,我也要让他们说明原因。”

    “发生这样的事,应该好好教训他们一顿才是。”安东尼太太反驳道。

    “我相信他不是故意的。”莫瑞尔太太说。

    “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安东尼太太喊了起来。

    莫瑞尔太太走了,把门也关上了。她端着杯酵母的手在发抖。

    “我要告诉你当家的。”安东尼太太在身后喊道。

    午饭时,威廉吃完饭又想走——他已经11岁了——他妈妈问话了。

    “你为什么撕坏了阿尔弗雷德。安东尼的衣领?”

    “我啥时撕了他的衣领?”

    “我不知道啥时,他妈妈说你撕了。”

    “噢——是昨天。那个领子早已破了。”

    “但你把它撕得更破了。”

    “是这样。我的砸果,赢了他17个——于是阿尔弗雷德。安东尼就喊:”亚当夏娃掐人精,河里去干坏事情,亚当夏娃淹死啦,猜猜是谁得救啦?‘我就说:“好,掐你一下。’我就掐了他一下。他像疯子一样抢了我的”砸果“

    就跑了。我就在后面追,抓住了他的时候,他一躲,就把领子给撕破了,但我抢回了我的砸果……“

    他从口袋里掏出用根绳子串上的七叶树果,黑色陈旧的老“砸果”——击碎了其它十七颗挂在同样绳子上的砸果,因此这个男孩对自己百战不败的功臣感到骄傲。

    “得了,”莫瑞尔太太说:“你应该明白你不应该撕别人的领子。”

    “唉,妈妈呀!他回答:”我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再说,那只是一个旧的橡胶领子,而且早就破了。“

    “下次,”他妈妈说:“你应该小心些,如果你回家时领子也被撕破了,我也会不高兴的。”

    “我不在乎,妈妈,我不是有意撕的。”

    小男孩子挨了训,表情很可怜。

    “得了——你得加小心。”

    威廉庆幸妈妈饶了他,飞也似地跑了。一向讨厌跟邻居闹纠葛的莫瑞尔太太,觉得她应该给安东尼太太解释一下,平息了这场风波。

    但是,那天晚上,莫瑞尔从矿井回来,看上去怒气冲冲。他站在厨房里,四下瞅着,好几分钟没吭声,然后说:“威廉去哪儿了?”

    “你找他干什么?”莫瑞尔太太心里揣测着问道。

    “我找到他后,他就知道了,”莫瑞尔说着,“砰”地把他的井下喝水的瓶子摔在碗柜上。

    “安东尼太太找你,胡扯阿尔弗雷德领子的事吧?”莫瑞尔太太冷笑着说。

    “别管谁找我。”莫瑞尔说:“我找到他,把他的骨头揍扁。”

    “真滑稽,”莫瑞尔太太说:“你竟相信别人的胡扯,想和母老虎站在一起冤枉你儿子。”

    “我要教训他,”莫瑞尔说:“我不管谁的孩子,他不能随便去撕别人的衣服。”

    “随便撕别人的衣服!”莫瑞尔太太重复了一遍,“阿尔弗雷德抢走了他的‘砸果’,他就去追,无意中抓住了他的领子,那个孩子一躲闪——安东尼家的孩子都会这么做。”

    “我知道!”莫瑞尔恐吓地喝道。

    “你知道,别人告诉你之前,你就知道。”他的妻子挖苦地回敬道。

    “你别管,”莫瑞尔咆哮着,“我知道该怎么办。”

    “可不一定,”莫瑞尔太太说:“假如有的长舌妇挑拨你去打你的儿子怎么办?”

    “我知道。”莫瑞尔重复。

    他不再说话,坐在那里生闷气。突然间,威廉跑了进来,说道:“妈妈,我可以吃茶点吗?”

    “我让你吃个够!”莫瑞尔太太说:“看你丑态百出的样子。”

    “我如果不收拾他,他岂止丑态百出。”莫瑞尔从椅子上站起身,瞪着儿子。

    在威廉的这个年龄,他算是身材够高大的了,但他非常敏感,这时已脸色苍白,惶恐地看着父亲。

    “出去!”莫瑞尔太太命令儿子。

    威廉傻傻地没动。突然,莫瑞尔捏起拳头,弯下腰。

    “我要凑他‘出去’!”他像失去理智似地喊。

    “什么!”莫瑞尔太太喊道,气得呼呼地喘:“你不能只听她的话就打他,你不能!”

    “我不能?”莫瑞尔喊着,“我不能?”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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