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突然尴尬。
陆匪偏过头捏住鼻梁,好像不仅仅变成傻逼,还有成为智障的迹象。
黄单说,“不需要问的,你喜欢我,我知道。”
陆匪猛地把头转过去,面朝着已经起身的青年,他的眼眸微眯,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知道?”
黄单说,“嗯,知道的。”
陆匪有几秒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半响扯扯嘴皮子,从喉咙里碾出一声笑,“那真是稀奇了,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黄单嘀咕了一句。
陆匪的眼睛一瞪,草木皆兵的样子,还有些心虚,“你在嘀咕什么?”
黄单说,“我说你口是心非。”
陆匪的呼吸一滞,面色变了又变,就像是有个调色盘翻扣在他脸上,五彩纷呈,他的背脊也僵了,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黄单伸手戳戳男人的后背,“我换好鞋了,走吧,去吃饭。”
陆匪拽开身后那只手,若无其事的往前走,他的步子迈的大,转眼就到了楼梯口。
黄单关上门,边走边看兜里带了多少钱,三块五,拿不拿出来没区别,他又塞了回去。
两人下楼时,不凑巧的碰到了上楼的赵晓。
赵晓不卑不亢的喊,“陆先生。”
陆匪用看陌生人的目光俯视过去。
赵晓介绍自己的身份,“我姓赵,赵晓,我在公司见过陆先生两次。”
“赵女士,我还有事。”
陆匪脚步不停的下台阶,不再多说一个字。
黄单下到二楼,有所察觉的回头往上看,和往下看的赵晓四目相视。
赵晓没有被抓包的慌张,她没事人似的把视线停留在黄单身上,过了几秒才收回。
黄单出来时,车已经停在了楼底下,他快速拉开车门坐进去。
陆匪说,“傻坐着干什么?等着我给你系安全带?”
黄单说,“嗯。”
撒娇都这么理直气壮,世上不会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了。
陆匪的绅士风度被他丟了,“自己有手。”
黄单说,“陆匪,我想要你帮我系。”
陆匪拍一下方向盘,侧身给青年拉了安全带扣上,“安全带都要别人系,你那两只手是摆设吗?”
黄单说,“出发吧,我饿了。”
陆匪一时没把控住,拿手捏了一下青年的脸。
黄单体会不到痛,所以他没反应。
陆匪以为青年是在忍着,力道就轻了许多,他坐回去,启动车子离开。
把小区甩远了,陆匪看着路况问,“吃什么?”
黄单说,“不吃西餐。”
陆匪挺意外,“我还以为你会说随便。”
黄单,“……”
陆匪将车停在一家餐馆外面,“下车。”
黄单打开车门下车,跟着男人进了餐馆,在二楼的包间里坐了下来。
陆匪回国以后,多次在这家餐馆消费过,他很熟悉,接了菜单就丟到对面,“自己点。”
黄单勾了两个菜,就丟回去。
陆匪看见青年点的菜,有瞬息的愣怔,他抬眼看去。
黄单没抬头,他在拆碗筷的包装袋,“你再点个汤就够了。”
陆匪挑眉,“我们两个大男人,就吃两个菜?”
黄单把透明袋子丟垃圾篓里,“还有个汤。”
他拿起茶壶倒水,晃晃杯子说,“况且这家餐馆就那两个菜是我们喜欢吃的。”
陆匪再次出现刚才的神情,青年摸清他的底细跟生活习惯,这两点都没让他动怒,也不想去调查对方是如何办到的,只搞到了愉悦。
“季时玉,我真没想到,你喜欢我喜欢到这个程度。”
黄单说,“我也没想到。”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淡定,一个意味深长。
陆匪叫来服务员,把菜单一递,没多久菜就上桌了。
安安静静的吃完饭,两人回了小区。
黄单拿钥匙开门,陆匪一声不吭的跟他进去。
似乎他们在饭桌上,或者是在路上达成了某种协议,今晚要同床共枕,不会有人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沟通过。
莫名其妙的就这么决定了。
黄单说,“我身上出了很多汗,要去洗澡,你等我洗完了再洗?”
陆匪反问,“不然呢?”
黄单说,“我们还可以一起洗。”
陆匪给他一个挺拔的背影。
黄单不强迫,顺其自然吧,早晚是要一起洗的,而且还会边洗边做,方便,省事。
陆匪在客厅站着,手一下一下啪嗒按着打火机,他为什么紧张?该紧张的难道不是那小子?
黄单没在卫生间磨蹭,他穿着背心跟短裤出来,“我洗好了,你去洗吧。”
陆匪叼着烟,气息是沉稳的,面色却有着明显的浮躁。
黄单喊男人的名字,“陆匪。”
陆匪把烟掐了,他开门出去,没一会儿就带着一身水汽敲门进来。
家里有床,有空调,什么都有,他却洗了澡,都没怎么擦,就下楼回了这里。
陆匪鬼迷心窍了。
两人出去吃饭的时候就不早了,这会儿已经到了休息的时间。
黄单躺在席子上,脑子里冷不丁的响起一声“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他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
陆匪嘴边的烟差点掉了,“你干嘛?”
黄单说不干嘛,他躺回去,“三哥,不好听,别放了。”
系统默了,哼哼哈兮也没了。
黄单说,“我喜欢听《十年》,你放这首歌吧。”
他刚说完,脑子里就出现《十年》的旋律。
听着听着,黄单就哭了,他浑然不觉,以后还是不要听了,总觉得悲伤,每一个字,每个音符都是。
陆匪看见青年脸上的泪水,他很错愕,连掉在腿上的烟灰都忘了拍掉,“季时玉,我又没把你怎么着,你哭什么?”
黄单抹把脸,他吸吸鼻子,“想起了一些事。”
陆匪吃味儿,他把烟蒂咬出一圈深印子,“事过去了就没必要再去想,尤其是难过的事,这点道理都不懂?”
黄单哑声说,“是很难过,可是我更开心。”
陆匪的牙齿深陷进烟蒂里面,不管是什么事,肯定跟他无关,想到这里,他心里头就不爽了。
他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把精力投在一个人身上,青年显然不是。
越想越糟心,陆匪盯着青年看了半响,他把烟屁股碾灭,够到打火机跟烟盒,又点根烟抽。
黄单说,“少抽烟,对身体不好。”
“管的还挺多。”
陆匪把青年抓到身前,“季时玉,你看看你,本来就丑,哭起来更丑,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副鬼样子。”
黄单把男人叼在嘴边的烟拿走,唇凑上去。
陆匪毫无防备,愣了。
黄单舔舔男人带着烟味的薄唇,用牙咬了一小块,还吸|||吮了两下。
陆匪的眉头猛然皱紧,一把就将青年推开了。
那一下力道很大,陆匪的呼吸粗重,手一抹,唇上的血珠被他抹掉了,又渗出来,他拽了纸巾擦,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
剧痛提醒着陆匪,他被青年强||吻了,初||吻在弹指间成为过去。
发生的太快,陆匪都没反应过来,只感觉自己被小兔崽子咬了一口,他快疼死了,妈的,也不知道轻一点。
黄单的头撞上柜子,撞了个大包,他摸了才发现的。
把柜子上的杯子放好,黄单拿卫生纸擦洒落的水,想想又气,“我咬你一下,你就把我推开。”
陆匪很疼,眼睛都红了,正在竭力忍着,他一听青年那话,火就蹭地往头顶窜,拽住对方的衣领,就咬了回来。
黄单尝到了腥甜味,才知道自己的嘴巴被男人咬||破了,他说,“陆匪,我的头上有个包。”
陆匪立刻把人拉开,手掌扣上他的后脑勺,摸到了那个包,挺大的,他的嗓音嘶哑,“怎么弄的?”
黄单说,“被你推的。”
没有去揉那个包,陆匪没好气的说,“还不是你莽撞。”
他又把青年拉到眼前,小心去看对方头后的包,“睡觉别压着,也别碰。”
“知道的。”
黄单趴在床上,他不疼,边上的男人倒是很疼,嘴被咬出了血,也没哭一下,很坚强,比他还能忍。
陆匪缓了会儿去洗把脸回来,“把你外婆的这套房子卖掉。”
黄单说,“不行,这是她的命根子。”
陆匪不以为意,“人不在了。”
黄单说,“那也不能卖。”
陆匪不跟他在这件事上争论,“行,那就不卖,三楼的事你别管了,少串门,邻居间的是非多,浑水不要趟,小心鱼没摸到,自己成了那条鱼。”
黄单没说话。
陆匪一掌拍在青年屁股上,“季时玉,你以为自己是谁?警察都找不出凶手,你就能找出来了?”
黄单说,“这不是别人的事,陆匪,有人进了我家,从后面给了我一下,差点把我打死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陆匪冷笑,“自以为是的家伙,看来不脱层皮,你是长不了记性。”
黄单说,“陆匪,你会帮我的。”
陆匪嗤笑,“白日做梦。”
黄单对男人伸出手,“给我吧。”
陆匪坐在床边,目光不自觉的在青年的腰||臀上扫动,“什么?”
黄单说,“你找人调查的东西。”
陆匪的面部一扭,“没有。”
黄单说,“有的,不要撒谎,否则鼻子会短,不好看。”
陆匪拿了公文包,把一叠资料丢给他,“自己看去!”
黄单认真翻看起来,发现了一条信息,“孙四庆跟老张是一个地方搬过来的啊,王志也是,他们三……”
陆匪打断他,“别烦我。”
黄单不出声了,他继续一张一张的看了起来。
陆匪在床头干坐着,把杂志从头翻到尾,觉得闷,“怎么不说话了?”
黄单说,“你让我别烦你。”
“……”
陆匪起身去了客厅,他也没开灯,就在黑暗中一口一口的抽烟。
一根烟烧的快燃尽了,陆匪按了个号码。
“爸,我有准备交往的人了,不要再给我张罗相亲的事,家境?他是个孤儿,从前没有家,以后我在的地方就是他家,回去的时候,我会把人带上。”
那头的陆父不信,感情跟事业一样,都需要用心去经营,但又截然不同,儿子这些年只顾着事业,拼了命的出人头地,感情早就丢掉了,“你确定你是真的想跟人孩子共度余生,而不是一时兴起?”
陆匪低笑,“爸,我三十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陆父说,“见面了再聊。”
陆匪按掉通话,他慵懒的靠着沙发,微微阖着眼皮,将指间的那根烟慢慢抽完。
墙上的时钟指针转到十点半,陆匪回了卧室。
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他平躺着,肚子上搭了块天蓝色的薄毯子,双手放在上面,电风扇的风从左边吹过来,把他额前的发丝跟衣领吹起,他的面容安宁,很乖。
陆匪握住青年伸到毯子外面的脚,指尖恶作剧的挠了挠,对方没反应,他摇摇头,“睡的跟猪一样。”
把电风扇从三档调到二档,陆匪走到床边,一手撑在床头,一手放在青年额头,将他那些柔软的乌黑发丝顺到一边,指尖按着他轻蹙的眉心,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让你别压到头上的包,你把我的话放耳旁风,你真不听话。”
静了许久,陆匪再次开口,唇碰到青年的耳朵,“季时玉,是你自己跑我这儿来的,别想逃了,你是逃不掉的。”
黄单动了动嘴唇,说了什么,没人能听清。
陆匪刚躺上去,身边的人就翻身靠进他的怀里,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搭在他的腰上,他全身的肌肉绷紧,哑声说,“很热,过去点。”
黄单闭着眼睛,放在男人腰上的手拍拍,话语里带着明显的安抚跟亲昵,“不闹。”
陆匪想推青年脑袋的手顿在半空,慢慢放在他的肩头,把人往怀里带了带,无意识的说出一句,“my princess,我的公主。”
夜里下了场雷阵雨,把地面打湿就撤了,夜风肆意横行,挨家挨户的闲逛,空气里的凉意渐渐清晰了起来。
402的卧室亮了灯,在一片漆黑当中,尤其突兀。
赵晓晚上跟几个同事吃了火锅,她原本就不合群,从不参与集体活动,这次也不想去,但请客的同事今天生日,恰巧又是她的学姐,平时偶尔也会有交流,没起过冲突,一直相安无事。
学姐主动邀请的赵晓,当着其他人的面,她如果不去,场面会很难收场,对方也会难堪,所以她最终还是去了。
好在桌上的几人都比较注意卫生,用的是公筷,没人会拿自己用过的筷子在锅里搅动。
有的人素质很差,赵晓就见识过,以前她跟家里的亲戚们吃火锅,其中一个咬了一块土豆发现没熟就丢回锅里继续煮,她当场就撂下碗筷离桌。
那件事也许对别人来说,挺微不足道的,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她的影响却很大。
从那以后,赵晓与人同桌用餐,就会产生排斥的心理,甚至受不了的干呕,能避开就避开,那感觉就像是身上有蚂蚁在爬,不是一只,是一窝。
因为总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大声嚷嚷,嘴里的口水饭渣乱碰,要求不了别人,只能自己远离。
赵晓是被渴醒的,她开了床头灯,心里突然一凉,侧头看的时候,发现包好好的挂在衣架上面,跟明天要穿的衣服挂在一起,这才松口气。
柜子上的水杯是空的,赵晓不满意的放回原处,胃里很烧,好像有人在里面放了一把火,她不得不起床,拿了水杯去客厅。
出卧室前赵晓看了眼闹钟,差十五分钟就到凌晨三点了,她边走边想白天的工作,快走到厨房那里时,脚步忽地一停。
赵晓感觉有点冷,她发觉客厅的温度比卧室低多了,定定神才看见墙角的老式空调是开着的,呼呼的风声里夹杂着咯吱咯吱的声响。
刚才光顾着想事,注意力也在那上面,赵晓就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她蹙蹙眉头,转身去找遥控器,却没找到。
平时赵晓都会把遥控器放在沙发上,这次她连边缘都摸过了,也没摸到,她被冷风吹着,冻的打了个冷战,直接将插头给拔了。
咯吱咯吱声消失,冷风也没了,赵晓环顾客厅,一切都是她整理过的样子,没有哪里出现变动,门上的插销也插的好好的,她长舒一口气,又去找遥控器,还是没看见。
赵晓晚上喝了点酒,也许是回来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把空调开了,忘了关。
之前就有一次类似的情况,赵晓下了班回来,累的坐在沙发上,屁股坐到遥控器,空调开了也没注意,第二天早上才发现了,经过一晚上,电表蹦跳出来的数字让她郁闷了好几天。
赵晓喝了水回卧室,她刚摆好拖鞋上床,就发现怎么也找不到的空调遥控器在枕头上放着,她的脸瞬间就白了,大喊大叫的冲到门口开门。
喊叫声惊动了楼上楼下,有几个邻居闻声过来了,都住在一楼二楼,清一色的老爷们,胆儿大,也自带英雄主义,听到女孩子的尖叫,就从楼下跑了上来。
赵晓一脸惊魂未定,话都说不全,只一个劲的重复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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