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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单心想,陆匪回来的时候,看到走道里这么脏乱,脸色一定很差,他从堆积的纸箱子里找出一条路,三两步的跨进门,“王志,你门外的垃圾不扔,生了很多虫子。”
王志光着膀子,穿件花裤衩在电脑前接单子,“管他呢,反正是在外面。”
黄单说,“虫子会往你屋里飞的,很小一只,不容易看见,它们先从腐臭的垃圾袋里飞出来,再飞到你的杯子里,叮在你吃的零食上面,留下分泌物跟……”
王志受不了的打断他,一阵恶寒,“季时玉你快别说了,我被你说的都想吐了,我也想及时扔掉垃圾,但是天热的要死,又没电梯,爬个五楼就弄的一身汗,我晚上不想下去,明天再扔吧。”
黄单说,“待会儿我给你带下去。”
王志把电脑旁的牛奶扔给他,“好哥们。”
黄单把吸管撕开,随口问道,“你不是说你哥们的前女友要过来吗?”
王志噼里啪啦敲键盘,嘴里嚼了片口香糖,吐字不清,“本来是那么说的,谁知道又是怎么一回事,不来最好。”
黄单喝一口牛奶,他每回过来,王志都会给他一盒这个,不要还急,说是进回来卖的,价格便宜。
客厅照常杂乱无比,黄单没去过后面的卧室跟其他房间,他扫视着周围,突兀的说出来一句话,“王志,赵晓认识陆匪。”
王志的声音夹在叮咚叮咚声里,他一边找飞||吻的表情图,一边问,“陆匪谁?”
黄单说,“住你隔壁的海归。”
王志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卧槽,季时玉,你连人家的名字都知道了?”
黄单煞有其事的说,“碰巧听别人喊过。”
王志啧啧,又继续回复买家,键盘上的十根手指头都快飞起来了,“我不知道赵晓跟陆那什么认识,待会儿她来了,我问问。”
黄单说,“王志,我能用一下你的卫生间吗?”
王志噗哧笑出声,“季时玉啊季时玉,有时候我真觉得你跟个少爷似的,礼数多的让我有点儿无语,用卫生间还要问我做什么,随便用就是了。”
黄单把牛奶放桌上,往里面走去,他穿的那双蓝拖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拖拖拉拉的声响。
左边是卫生间跟卧室,没门,里面一览无遗,卧室就一张床,一个衣柜,墙角还堆着几箱子东西,卫生间有个很大的浴缸,其他东西就是常见的洗浴用品。
右边也有两个房间,靠近窗户的那间是放杂物的,很乱,另外一间有门,是关着的,应该是放产品的仓库。
黄单进了卫生间,他把门关上,在里面胡乱的整理着思绪。
门是没有插销的,一推就开了,王志探头进来,“喂,季时玉,干嘛呢你,磨磨蹭蹭的,我还以为你掉马桶里去了。”
黄单在短暂的分秒内已经敛去神色,“抽水马桶坏了。”
王志走进来,拽住马桶盖子里面垂下来的那根红绳子一拉,哗啦哗啦水声就响了起来,“小水闸坏了,我用绳子弄了弄,怎么样,聪明吧?”
黄单说聪明,他出来时指着唯一关着门的房间,“这是仓库吗?”
王志揽住他的肩膀,“对的,是仓库,东西太多了,乱的很,没什么好看的,走,我给你看好东西。”
黄单被揽着带回了电脑前。
王志一只手还在黄单的肩膀上,一只手握住鼠标点进f盘里,“刚在草|||榴下的,还没来得及看。”
黄单看着开始播放的视频,“你不是很忙吗?”
王志嘿嘿笑,脑袋凑在电脑前面,眼镜后的眼睛发着光,“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越忙越要看,提神就靠它了。”
视频看起来是当事人自己拍的,画面不是非常清晰,但该有的都有,想看见的,都能看见,音响开着,音质不错。
黄单的气息平稳,面色淡然。
王志呼吸急促,脸涨红,俨然就是一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禁不住刺激,“旺旺响了就帮我看一下!”
他喊完这句,就把凳子踢开,快步冲进了卫生间。
黄单看一眼视频里女人背后贴的纸条,像个牌子,上面写着串号码,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没兴趣,就把视频的窗口给关掉了。
王志甩着汗湿的发丝出来,站在黄单面前欲言又止,便秘般的挤出一句,“季时玉,你是不是……咳咳……是不是那个?”
他抹把脸,把眼镜戴上去,意有所指的说,“你是吧?”
黄单不答反问,“哪个?”
王志瞪过去,脸红的滴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黄单没说话。
王志抓抓头,似是在组织着语言,“现在是二十一世纪,性取向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安全第一,健康第一,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哎哟卧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你能知道的吧?”
黄单说,“我不知道。”
王志搓搓牙,“视频是我俩一起看的,那么劲||爆,你一点感觉都没,这太不正常了,季时玉,你很不对劲。”
黄单说,“太丑。”
王志一下子没听明白,“什么?”
黄单说,“男的太丑了。”
王志翻了个白眼,“卧槽季时玉,你不盯着人女的看,却盯着她男人看?”
黄单说,“女的被挡着,我只能看男的。”
王志,“……我还是不明白,这跟你硬不硬有关系?”
黄单说有的。
王志一脸无法理解,他把眼镜往上推了推,小心翼翼的问,“这么说,你真不是那个?”
黄单摇头,“不是。”
王志松口气,在他的胸口捶一下,“你这段时间老往我这儿跑,我还以为你是看上我了,想跟我发生点什么,害得我总噩梦,嘴上都长燎泡了。”
黄单说,“你想多了。”
王志夸张的哎了声,“不是,我看你那样儿,怎么觉着是瞧不上我啊?浓缩就是精华懂不懂?”
黄单说,“那你的精华很多。”
王志,“……”
黄单说,“我不是很会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王志抽抽嘴,“你厉害。”
黄单随手拿起桌上的小本子翻翻,是记账的。
“我的字就是鸡爪子抓的,别看了。”
王志把小本子抽走,肩膀撞一下黄单,“还看视频不?我有的是好东西。”
黄单说不看,“没劲。”
王志把凳子一拉,屁股坐上去,抓了鼠标跟键盘忙活起来,“最没劲的是你,说真的,季时玉,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要来你外婆这儿?完全可以把房子租出去,靠收租过日子。”
黄单说,“这边环境挺好的。”
王志就跟听到多大的笑话似的,抖着肩膀哈哈大笑,“环境好?你逗我呢,出门就是乌烟瘴气,街上就没干净过,垃圾扫不完,凌晨了还有杂音,不是吵架,婴儿的哭声,就是拿低音炮轰||炸,哦不对,还有打骂孩子的声音。”
黄单不言语。
王志也不说话了,忙的要死,一个人同时接待十几个人,售前售后全是他管,慢一下都会被骂,叮咚声持续不断。
“要是一晚上醒来,发现床上都是钱就好了。”
黄单说,“真要是发生那种事,会恐慌,提心吊胆,担心被抓,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
王志呵呵,“说的也是啊。”
黄单把牛奶喝完没一会儿,等来了赵晓。
赵晓看到黄单,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转瞬即逝,她问王志,“搓澡巾的几个颜色都有吗?”
王志说都有,“赵晓,问你个事儿啊,你跟那海归是怎么认识的?”
赵晓的视线从黄单那里经过,若有似无,“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他是mp的创始人,回国是为了执行对我们公司的收购案。”
王志目瞪口呆,“mp那是什么?”
赵晓说,“ my?princess,我的公主。 ”
黄单动动眉头,他想起高中军训的那张照片,后面就有类似的一句话。
赵晓转转眼珠子,“所以说,那品牌是他为某个人创建的?”
赵晓说,“传闻是那样的。”
王志砸吧嘴,“有钱人的浪漫。”
赵晓说,“他是白手起家,在国外打拼了十多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王志挠挠下巴,“照这么说,我的淘||宝店从0笔交易到五钻,马上就要上皇冠了,也算是白手起家吧,十多年后肯定是要发的。”
他用胳膊肘碰碰身旁屁都不放一个的青年,“季时玉,你说呢?”
黄单说,“坚持就是胜利。”
王志给了个白眼,他想起来了什么,“不对啊赵晓,大老板需要亲自回国管什么收购案?底下没人了?”
赵晓蹙眉,似乎也有这个疑惑。
王志说,“季时玉的工作还没找到呢,你要是有门路,帮个忙呗。”
赵晓看向青年。
黄单对她露出善意的笑。
赵晓冷淡的说,“你有时间给我一份你的简历。”
黄单错愕,“麻烦你了。”
赵晓没给什么回应。
王志对黄单眨眼睛,小声说赵晓一般是不管闲事的。
黄单看着年轻女人,觉得她个子真高,肩膀也很宽,头发还短,从后面看,像男人。
赵晓好像非常厌恶被人看,她对黄单眼神警告。
黄单收回了视线。
赵晓买了三十个搓澡巾,颜色多,且鲜艳。
王志按进价给她算的,“别人一个夏天用一个搓澡巾就够了,你是几十几十的买。”
赵晓把袋子提手里,“走了。”
王志喊了声,劝说道,“赵晓,还是去医院看看比较好。”
赵晓头也没回的下楼,很快就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黄单说,“赵晓是一天用一个搓澡巾?”
“我问过她,她说不一定,你也看见了,让她去看医生,她就当没听见,很固执。”
王志跟黄单乱扯了会儿,隔壁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把手放在嘴边,“嘘。”
黄单站在客厅,正对着门口。
陆匪从屋里出来,还是那身衣衫,他侧头,看到王志趴在青年肩头,目光一掠而过,抬脚走下楼梯。
黄单把肩头的脑袋推到一边,“我回去了。”
王志不高兴的嘟囔,“不是说好了,晚上留下来陪我通宵打游戏的吗?”
黄单说,“通宵打游戏,有猝死的风险。”
王志说人生处处充满意外,他语速快,一口气说出来一大段,“出个门能被车撞死,被人捅死,被想不开跳楼的人砸死,被不明物扎死,那还不出门了?”
黄单说,“你说的那是不可抗力的因素,作息时间是可以自己掌控的,夜里不睡觉,就是慢性自杀。”
王志揪着眉毛,“算了算了,我也不玩了,被你说的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黄单往门外走。
王志塞给他两个桃子,“洗过的,拿去。”
黄单接了一边一个的装口袋里,“谢谢。”
他把门外的几个垃圾袋全提了起来,要下楼时想起了什么,又返回王志那儿,买了瓶六神花露水,喷的那种。
小区里的路灯坏了大半,走上一段才有昏黄的亮光。
有零零散散的人影在晃动,岁数大的拿着蒲扇乘凉,唠叨着明天的天气。
年轻一点的在散步,多半是小情侣,看看星星,看看月亮,还能省一点电费。
黄单走出楼道,他没有像无头苍蝇似的乱找,而是在心里问,“三哥,陆匪人在哪里?”
系统,“在你心里。”
黄单,“……”
系统,“这是情话。”
黄单说,“听出来了,很庸俗。”
系统,“爱情本就是庸俗的东西,左拐,直走,过亭子就能看到目标。”
黄单道谢,“三哥,你的权利很大,是陆先生的上司吗?”
系统,“对。”
黄单没想到三哥会这么直接,他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那我的运气不错。”
系统,“看好你。”
黄单穿过亭子,望见了男人的身影,他坐在椅子上,一手夹着根烟,一手搭在长椅上面,姿态慵懒。
起风了。
黄单的鼻端有一缕烟味,他深呼吸,那缕烟味进了他的五脏六腑。
繁星满天,给夜幕印了许许多多的小白花,无声无息的揉进了些许浪漫跟宁静。
黄单说,“坐在这里,蚊子很多的。”
陆匪吞云吐雾,一个眼角都没给他。
黄单打开六神花露水的小盖子,按着在男人四周喷了好几下。
陆匪闻着花露水的气味,嘴边的烟抖了抖,“你干什么?”
黄单边喷边说,“附近的垃圾多,蚊子都很大,你要是被咬了,会很疼,几天都好不了。”
陆匪把烟夹手里,面无表情的呵斥,“季时玉。”
黄单,“嗯。”
陆匪一语不发,他将烟灰弹在地上,垂了眼皮一口一口的抽着。
黄单突然说,“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它告诉我,上次进我屋里的那个人不会放过我。”
陆匪的面部被烟雾缭绕,“我跟你不熟。”
黄单自顾自的说,“报警是立不了案的,因为我的直觉没人信。”
他的思路清晰,已有主张,“而且,老张的案子还没破,求人不如求己。”
陆匪置若罔闻。
黄单说,“那人没偷东西,可能没来得及,我差点被打死了。”
听着那个“死”字,陆匪的心里莫名一紧,快的难以捕捉。
黄单说,“我怀疑是邻居干的,老张的死也是。”
陆匪挑眉,他终于开了口,意味不明,“是吗?”
黄单点点头,他把拖鞋的事说了,包括孙四庆类似被鬼附身的一幕。
在这个世上,如果要说有哪个人不会伤害他,那就是面前这个,错不了的。
陆匪听完了,没给什么想法,他抬眼,发现青年的脸上跟额头都有好几个黑点,是蚊子,对方却没反应。
黄单察觉男人投过来的视线,就伸手在脸上一抹,赶走了那些蚊子。
会羡慕嫉妒的吧。
陆匪确实羡慕嫉妒,他被蚊子一咬,再一抓,能疼的他想哭。
黄单拿出两个桃子,他啃了其中一个,有点酸,就把另一个递过去,“这个是甜的,给你吃。”
陆匪没接,他面露怪异,也觉得好笑,“你都没吃,就知道是甜的?”
黄单说,“一般情况下,一个酸,另一个就是甜的。”
陆匪的面部抽搐,什么歪理?
黄单说,“不要?”
陆匪嫌弃,看都不看一眼。
黄单说,“那算了,我自己吃。”
陆匪忽然又不爽了,这会儿他把一口烟抽完,口干舌燥,“拿来。”
黄单把桃给他。
陆匪咬一口,面部表情就变了,妈的,酸死了。
黄单说,“甜吧。”
“……”
陆匪牙疼,他把桃丟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了。
黄单蹙蹙眉心,“王志给的,那么大一个桃,不好吃也别扔啊,很浪费。”
陆匪叠着长腿,“王志?就是把走道弄的又乱又脏,还臭的小子?戴眼镜的那个?”
黄单说,“嗯。”
陆匪嗤笑,“你俩挺般配的。”
手被拍了一下,他的面色铁青,“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