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一个学校里,总会见到的,那样不会很尴尬吗?”
“怕什么,到时候要是被他当面拒绝了,就说希望能跟他做普通朋友,他不至于连朋友都拒绝的。”
“万一也拒绝了呢?”
“大不了就是当时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过个天把也就好了,而且人周围多的是女生,见了面也不记得谁是谁。”
那个女孩的脸上青春洋溢,眉眼间全是独属于年少时的勇敢跟乐观。
黄单抬脚离开了。
陈越回来时,手里抓着自己的校服,他踢踢坐在台阶上的少年,力道很轻,像是在挠痒痒,“走了。”
黄单抬头。
陈越怕跟少年对视,觉得那里面有电流,能奇妙的从他眼里直通自己心里,在一瞬间窜遍全身,“傻不愣登的干嘛呢?”
黄单问道,“在哪儿找到的?”
陈越嗤笑,说是一女生拿走的,抱着校服等他过去找。
黄单哦了声,跟他猜想的大同小异,那个女生拿走校服,是想跟陈越说上几句话,让对方注意到自己,能和喜欢的人接触,都会很开心的。
陈越身上淌着汗,粘|腻||腻的,他索性就拿校服擦头擦脸,也顺便把脖子给擦了,“我们班第几来着?”
黄单说,“总分第一。”
陈越抽抽嘴,他找了个话头,就这么没了,不得不又找一个,“你扔那个什么铅球一分没拿到,也太笨了吧?”
黄单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在看我,“不好扔。”
陈越投过去的眼神充满了鄙视,“那玩意儿一点难度都没有,不就是随便一扔的事吗?”
黄单说,“你可以,我不行。”
陈越的身形一滞,他弯下腰背凑近,嘴上没皮没脸的调笑,心里紧张的要命,“这是崇拜上老子了?”
黄单抬眼,“你擅长运动,我不擅长。”
陈越维持着那个动作,他喜欢这样,能看清少年长长弯弯的睫毛,每次眨动,自己的心都跟着痒一下,“所以你是在崇拜老子吗?”
黄单说,“班主任过来了。”
陈越用着哥们的姿态抬起一条手臂搭在少年肩头,把人往身前一带,面上摆出一贯的痞笑,“别转移话题。”
黄单说,“他在你身后。”
陈越一扭头就跟班主任打了个照面,他还是没个正形,嘴里懒懒的打招呼,“老师。”
老魏瘸着腿过来,在他眼里,陈越正在欺压同班同学,他直接就伸手把对方给救了,“没听广播喊你的名字吗?你不上台领奖,要上哪儿去?”
陈越臂弯里一空,他啧了声,心里挺失落的,怎么老是有人在他高兴的时候搞破坏?
老魏让陈越赶紧去领奖,他看向最令自己骄傲的学生,“没事吧?”
黄单摇头。
陈越偏头吹口哨,被老魏拽着胳膊往颁奖台那里拉,他没回头,挥挥手说,“谢了。”
黄单没问陈越谢的是哪件事,不重要的。
运动会圆满落幕,大家各回各家吃吃喝喝,一天后回学校,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的,1000字观后感都没写,周一就要交了,拖是拖不了的,他们怨声连连,开个运动会还要写观后感,上哪儿凑1000字去?
简直糟心。
班上闹哄哄的,只要不上课就叽里呱啦,也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的事能聊。
陈越在奖状后面画城堡,他构图的时候歪了点,其他的也都还行,树,湖,草地,玫瑰园这些都有。
刘峰好奇的问,“你画的什么?”
陈越在画玫瑰花,画完一朵又一朵,“我家。”
刘峰翻白眼,“扯蛋呢,我怎么不知道你家从两层的小楼房变成城堡了?”
陈越在花园里发现了一朵最丑的玫瑰花,他拿橡皮擦掉,重新一片片的画起花瓣,“以后的家。”
刘峰闻言,眼珠子都瞪圆了,他的唾沫星子乱飞,“哥们,你别逗我了,要是你以后能买得起城堡,我就跟你姓。”
陈越说,“你想得美。”
刘峰一口血卡在喉咙里,他看见陈越在一大片的玫瑰花园里面画了一个小人,“这又是什么?”
陈越把奖状拿远一点眯眼看看,脸蛋没错,睫毛也够长,嗯,很好,他继续给小人画嘴巴,“能在我家的,当然是我老婆。”
刘峰以为陈越是在跟自己说笑,就打趣道,“陈越同学,未来的老婆不是该有双大长腿,前||凸||后||翘,貌美如花吗?怎么会这么小只?”
他也会幻想长大以后的样子,人嘛,白日梦都是怎么美怎么做。
陈越一点破绽没有,“这叫艺术,你不懂。”
刘峰发现陈越不是在开玩笑,画画的样子特别认真,整个就是一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他震惊的后退一步,用一种见鬼的目光瞪过去,“卧槽,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陈越吧?”
陈越吹掉纸上面的橡皮屑,检查还有哪个地方没画好,这张奖状是他的,也是黄单的,他要好好收着。
刘峰惊魂未定,“你快把我恶心死了,前些天被拒绝,半死不活的样子已经够吓人了,现在竟然还搞这个东西,你不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精神出问题了吧?”
陈越踢他一脚,“老子好的很,一边玩去,别在边上鬼叫。”
刘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睛还往哥们身上瞟,他同情的摇头,长的帅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拒绝,只能做做美梦。
讲台上搁着录音机,一小部分三心二意的跟着念单词,大部分都在跟前后桌天南地北的聊天,还有个别在睡觉。
陈越起身去关掉录音机,换了里面的英语磁带,他再去按开,里面播放出来的是一首《我只在乎你》。
这是首老歌,大家非常熟悉,调子一响,他们就都跟着哼唱了起来。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的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许认识某一人,过着平凡的日子……”
越往后,大家唱的就越整齐,女生多愁伤感,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男生也有心思多的,但三分之二纯粹就是起哄,心里没那么多想法。
第二天中午,五班跟四班有球赛,四班全班出动,五班也不能丢面儿,在教室的都去给班上的男生呐喊助威。
姜龙边走边问,“黄单,会打篮球吗?”
黄单说,“不会。”
姜龙说他也不会,“他们也就高一还能玩一玩,等到了高二高三就别想了,班主任逮一次训一次。”
操场上的人比黄单想象的要多,他被姜龙拉着往里面挤。
女生见到黄单都脸红心跳,想看又不好意思。
黄单跟姜龙站到最前面,看见了个子最高的陈越,很醒目。
姜龙羡慕,“会打球好啊,能吸引到女生的注意力。”
陈越正在跟旁边的人说话,他无意间转动的视线捕捉到了一个身影,唇角忍不住一扬。
黄单周围的女生以为陈越在看自己,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几分羞涩。
接下来的一幕让场面陷入混乱。
陈越在心里默念了一个名字,他把手放在嘴边大声喊,“我喜欢你——”
在场的都往黄单那边看,但谁也不会以为另一个当事人是他,按照正常的思维,肯定是他附近的哪个女生。
大家都在议论纷纷,尤其是五班的,这么大事他们竟然都不知道。
议论的风向从猜女生是谁,变成这是陈越的恶作剧,他根本就没喜欢的女生,在耍帅。
刘峰撞一下陈越,“这算什么,你要是有种就把她的名字一起喊出来。”
陈越心情很好,脸上挂着笑,“会用激将法了?不过这招对我没用。”
刘峰,“……”
黄单听着周围的议论跟猜测,他没什么反应。
比赛还没开始,两班都在热身,商量一下战略,顺便找找手感。
陈越拽住t恤领口擦汗,他后退着跑动,故意把球往黄单那儿扔,还控制住不伤到对方哪儿。
“喂,拿过来!”
黄单把滚到脚边的篮球捡了朝陈越走去。
陈越没接,“投一个看看。”
黄单拿着球往上一投,出来的力道大了,球直接飞出去很远。
大家哈哈大笑,说天才也不是全能的嘛。
黄单无视别人的笑,只看陈越的笑脸,他的嘴角也翘了起来。
陈越不笑了,他的眼睛发直,脱口而出一句,“你笑起来真好看。”
黄单听见了,却装作没听清,“什么?”
陈越挠挠后脑勺,说没什么,他跑过去捡了球回来随意一抛,就是一个三分。
现场越发的活跃。
黄单不喜欢这种运动,要浑身是汗的跑来跑去,肢||体免不了发生碰撞,就为争一个球。
有黄单在,陈越总是无意识的去看一眼,他发挥失常,拿到的分比平时要少。
球赛的结果是两班打平。
教室里没几个人,他们都在宿舍待着,喝水吃东西洗脸洗澡的,事儿多。
黄单没去宿舍,他抽了本练习册做题。
陈越从后面溜达到讲台上,他拿半截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做出一个朝黄单丢粉笔的动作。
黄单下意识的用手去挡,却没有被砸到,他听到了少年调皮的笑声。
陈越摊开手,那根粉笔还在自己掌心里,他将粉笔弹到讲台上,瞥了眼少年,“蠢蛋。”
黄单,“……”
陈越趴在他的课本上面,“喂,你的梦想是什么?”
黄单说,“我没有。”
陈越噗的笑出声,“怎么可能没有,上次作文题目不就出的这个。”
黄单想了想说,“希望我在乎的人能平安,这算不算梦想?”
陈越的脸色一变,在乎的人?是谁?他的心里很乱,拿手随便翻翻桌上的草稿纸,“不算,换一个。”
黄单说,“那就只能是世界和平了。”
陈越的面部抽搐,他发现少年总是这么个模样,认真,平静,同时又很冷漠,哪怕在说一句充满风趣的话,也一个样,“听说你很难追。”
黄单说,“听说你也是。”
陈越笑起来,“那还真是巧了。”
“我还听说很多人在打赌,赌我们谁先被女生追到手,你猜猜谁先?”
黄单说,“我不猜。”
陈越咬牙,他的脑细胞全用在这人身上了,想试探点东西怎么就这么难,“你猜不猜?”
黄单说,“不猜。”
陈越哼笑,“死活就是不猜是吧,行,今天我就把你的电话号码散布出去。”
黄单说,“你不会的。”
陈越哭笑不得,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那个人是个男生就算了,智商还碾压自己。
“你凭什么说我不会那么做?”
黄单不跟他往下说,怕说多了又会忍不住做出改变,“我要午睡了。”
说会儿话都不愿意,陈越瞪瞪少年的发顶,他去走廊吹风,又回教室溜达,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黄单趴在桌上,眼睛闭着,呼吸均匀。
陈越心里的那头野兽变的不安分,要跑出来他看看教室里的其他几人,个个都在睡觉。
顿了顿,陈越走到少年的桌边弯腰,“喂。”
少年没有反应。
一秒两秒……陈越在心里数到十秒,他偷偷亲了一下少年的脸颊,亲完就跑了。
黄单睁开眼睛,又闭上了。
楼道里,陈越蹲靠在墙角,埋在臂弯里面的脸通红。
风平浪静的过了大半个月,周末那天下午,刘峰从家里回学校,他在宿舍找到陈越,“你爸的单位是不是有变动?”
陈越在拿卫生纸擦海报,他天天擦,宝贝的很,“什么事也没有。”
刘峰把书包丟自己的床铺上面,抓着栏杆看陈越,“我都听我妈说了。”
陈越还在擦海报,“你妈说什么了?”
刘峰沉默了会儿才开口,没有跟他废话,“你哪天走?”
陈越把卫生纸揉成团丟林垃圾篓里,跳下床离开宿舍。
刘峰追上陈越,“不管是什么事,你都可以跟我说的,咱俩是哥们,懂么?”
陈越叫他别跟着自己。
刘峰对着陈越的背影喊,“咱俩是一辈子的哥们,一辈子的!”
陈越找了个地儿蹲下来,随便在地上找了几个小石头子,抓一个往上抛,在那个落下前从地上抓起一个,再接住掉下来的那个。
他把地上的石头子全抓住了再撒回去,反复做着这些动作。
哪个班都有大嘴巴,刘峰不是,他很讲义气,不会把陈越的事往外说。
陈越该干嘛干嘛,没人看出他有什么异常。
除了黄单。
但他不能做,尤其是在陈越的人生转折点即将出现的时候,他更是什么都不要动。
陈越跟黄单一样的受欢迎,喜欢他的女生各有不同,甭管是面对什么样的女生,自己都没有怦然心动过,却在看见黄单的第一眼就有了那种感觉。
老天爷在玩他,让他遇见黄单,喜欢上了,却不让他得到,
陈越当晚偷偷送黄单回家,在返回学校的路上被一个女生堵住了,他听着女生结结巴巴的表白,觉得自己到时候也好不到哪儿去。
平时嘴皮子怎么怎么利索,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变笨,说一些奇怪的话,做一些奇怪的事。
陈越听完以后才出声,“你知道我会拒绝,那你为什么还表白?”
女生红着脸说,“我……我给你写了很多情书,上面都没有留名字,你不知道那是我。”
陈等着下文。
女生的声音很小,“本来我想把对你的喜欢藏起来,还想像以前那样每天给你写一封情书。”
陈越的心里想着事儿,满脑子都是那个人,“为什么又想告诉我了?”
女生的眼眶湿热,“我不想有遗憾。”
陈越看看她手里的许愿瓶,“你说的有道理。”
“学校里的传闻是真的,我有喜欢的人,正在追他。”
几天后的第二节晚自习下课,黄单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在半路上碰到了陈越,对方在等他。
不多时,他们站在操场放器材的小屋后面,四周寂静无声。
陈越手插着兜,一下一下捏着那个五角星,“问你个事儿。”
黄单说,“你问。”
陈越踢踢地上的土渣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黄单说出跟当年一样的答案,“没有。”
“那你……”
大概是紧张了,陈越说话变的结巴起来,半天出一个字。
一封情书就准备了两百多天,当面表白需要的勇气难以想象,只有亲身经历才会知道。
陈越放在口袋里的手攥成拳头,紧张的一身是汗,喜欢两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想,这辈子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感受了,为了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做个傻逼。
黄单听完陈越的表白,就直说不喜欢。
陈越的身子僵硬,他的脸发烫,呼吸抖的不成样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结果在意料之中,却半点不影响带来的失落跟难受。
陈越原本是打算等到六一儿童节再表白的,到时候把黄单约出来,找个合适的机会,但他现在没办法了。
黄单心里很难过,面上却一片漠然。
陈越发觉少年没什么情绪,他扯起一边的嘴角笑,“你不觉得一个男生说喜欢你很不正常?”
没用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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