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渴,想让你陪我去河边。”
刘楚看神经病似的,“要喝水不会自己去啊,还要人陪?”
黄单说,“凶手没抓到,不安全。”
刘楚轻蔑的看青年一眼,“你不是有好几个跟班吗,让他们陪你去。”
黄单吸吸鼻子,说,“他们没有你厉害。”
刘楚咂嘴,“这马屁拍的不错。”
黄单说,“那你能陪我去了吗?”
刘楚瞥向青年,眼睛红彤彤的,脸跟鼻子也是,就跟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可怜巴巴的,“在这儿待着。”
黄单照做,他也懒的跑。
不多时,刘楚拿着一片荷叶回来,“喝吧,大少爷。”
黄单拿住荷叶,举起来一点,慢慢送到嘴边,咕噜咕噜把水往肚子里咽。
刘楚看到青年的唇角有水溢出来,往脖子里淌,衬衫有一小块都湿了,他皱皱眉头,“脏死了。”
黄单呛到,他咳嗽几声,“什么?”
刘楚什么也没说,将兜里的帕子丢他身上。
一天下来,黄单被刘楚遛的够呛,回去倒床上就睡了。
刘楚原本也是想睡,老冯突然来找他,风尘仆仆的,面色也有几分清晰的凝重,“小刘,我发生一个遗漏的现象,张老板的脸上干巴巴的,血都没有了,像是死了很久,不是当晚死的。”
短暂的死寂过后,刘楚跟他异口同声,“那天出现的不是张老板!”
相识多年的俩人都吸一口气,陷入沉默。
不是张老板,那是谁?披着人|皮的怪物?还是变化成张老板模样的妖?又为什么要把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
总不至于是好玩吧。
刘楚说,“那晚我带四毛他们在酒楼里外都搜查了几遍,连酒楼后面那条巷子也没放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对方是怎么从我们的眼皮底下逃出去的?”
他抬眼,“有人接应?”
“说不好的事情,查案子我不在行,就我而言,那晚的几人都有嫌疑。”老冯说,“你当心着点。”
刘楚,“嗯。”
老冯说,“听说宋少爷手里有西洋带回来的大家伙,你可以跟他打好关系,也能得到宋家的支援,对你有好处。”
刘楚扯扯嘴皮子,打好关系?怎么打?“他的嫌疑还在。”
老冯说,“你盯紧点,问题应该不大。”
刘楚掐眉心,“他动不动就哭,我看着实在是烦。”
老冯投过去一个充满深意的目光,“不上心就不会烦,你烦,是你上心了。”
刘楚的表情一变,“什么歪理。”
他拿起刀,“我去张老板家走一趟,天很晚了,你明儿再走。”
张老板的家在西街,和药铺隔着两条巷子。
刘楚是一个人过去的,没带手下,他被张老板的父母请到堂屋,客客气气的端上茶水,“刘捕头,可是已经抓到杀害我儿的凶手了?”
刘楚看看堂屋的棺材,不答反问,“这段时间,张老板可有什么异常?”
张老板的父母想了想,都说没有。
刘楚说,“二老再想想,这件事对我们破|案很重要。”
张老板的父母于是就开始想,他们的岁数都大了,记性也不太好,容易忘记这个,忘记那个。
刘楚一杯茶下肚,以为今晚要白跑了,就听到张老板的老父亲说起个事,说是两个月前,张老板有几天没回来。
他与老伴对望一眼,“具体什么时候也记不得了。”
刘楚放下茶盏,“为什么当时不报|案?”
老父亲面有难堪。
刘楚明白了,那张老板没有女人暖被窝,他有那么大一间药材铺,不担心吃穿,就在外面玩,除了戴老板,还有不少温柔乡。
二老当儿子在哪个地方快活,所以也就不会感到奇怪。
刘楚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几天后,就有村民从钺山上跌跌撞撞的跑下来,说是在山里看到了张老板。
这事迅速就传来了,在人们的心里引起了巨大的恐慌,那张老板不是死在酒楼里了吗?就剩下一个头和一副骨架,还能好生生出现?
这不是诈尸,没尸体可诈,这是活见鬼了。
黄单听说的时候,正在亭子里喂鱼,他叫住没看见自己,偷偷嚼舌头根子的两个小丫鬟,让她们把事情说的详细些。
两个小丫鬟吓了一大跳,脸都白了,支支吾吾的把听来的都讲了一遍。
黄单待不下去了,急切的去找老太太,申请通过就去刘楚那儿。
刘楚在和老冯谈事,他们似乎也是刚收到的消息,知道棺材里躺着一个张老板,山里还有一个。
黄单躲在角落里,狠心从所剩不多的积分里拿出50积分跟系统先生交易,听到刘楚和老冯的谈话,一半是猜测,一半是证实过的内容,他得知的信息量过大,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张老板两个月前就死了。
期间出现在人们视野里的“张老板”都是妖变的。
那妖能幻化成普通人,混进人群里,连亲人都看不出来,它幻化人形应该是有条件的,譬如是吃人||肉,喝人血。
当晚,妖故意将张老板的尸|体放进酒楼,很有可能是为了让镇上的乡绅们都卷入进去,想看一场大戏。
黄单蹙蹙眉心,回想起来他进厢房,“张老板”在喝酒,他还跟对方有说有笑,就有点毛骨悚然。
谁能想到,坐在自己对面的是穿着一张人||皮的妖啊。
黄单的双眼一睁,这么说,那只妖现在就是张老板?“系统先生,我现在就填答案。”
他的话落,眼前便出现一块《猜猜我是谁》的任务屏幕。
没有耽误片刻,黄单生怕妖又变成其他人,他赶紧就在任务屏幕下方填写上张老板的名字。
系统,“错误。”
黄单错愕,“为什么?”
系统,“张老板不是妖。”
黄单倒抽一口气。
不对啊,张老板死了,又在山上出现,不是妖是什么?
他的眼皮一跳,除非……张老板没死。
酒楼里的是别人的尸|体,妖有什么计划,故意将那尸|体放进张老板的厢房,制造出张老板惨死的假象,再将真正的张老板带走了。
村民在山里看到的其实就是他,他还活着。
但是妖不让张老板下山。
或许让村民看到张老板,也是妖蓄意为之。
这样推断,就能解释,为什么张老板不是妖,答案不正确。
系统,“黄先生,您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再答错,任务就会失败,您将面临什么,在下也未知。”
黄单的心情沉重,“我晓得的。”
他唉声叹气,还是冲动了,后悔也没用,再来一次,不出意外,自己照样这么干。
鬼知道这里面的名堂这么多。
黄单抹把脸,冷静冷静就去了张老板家。
宋家大少爷的身份走哪儿都好用,黄单对张老板的父母打过招呼,看二老的样子,还不知道山里的事儿。
头七没过,棺材仍然在堂屋放着。
黄单向二老征求意见,他走到棺材那里,弯腰看去。
上等的棺材里面铺着层绸缎,上面放着一个干瘪的头颅,和一具骨架,哪怕盖子没盖上,一直对外敞开着,难闻的气味依旧很浓。
像是耗子死了很长时间的臭味,还不是一两只耗子,是一屋子。
黄单屏住呼吸,棺材里的头颅瘪下去了,五官和生前不会完全一模一样,他要是不知道内情,真以为就是张老板。
这是谁的头呢?
黄单又去看棺材里的骨架,那冯先生有几下子,如果骨架相差太多,他一定会发觉的。
这就说明,黄单面前这具骨架的主人和张老板的身形相似。
黄单想不出来,他不会破|案。
钺山镇虽然不小,但是不论是大事,还是小事,只要被人知道了,都会传的沸沸扬扬。
黄单如果把这些事情告诉刘楚,让对方去查,应该能查出来一些东西,譬如有哪个人跟张老板长的相似,身形也差不多。
要是有,棺材里的头颅和骨架应该就是那个人的。
就是不知道刘楚信不信。
毕竟他没有证据,全靠一张嘴。
万一刘楚不但不信,还把对他的怀疑加深,那就麻烦了。
冷不丁呼吸一口气,黄单被臭味呛的脑壳疼,他从棺材那里离开。
妖本来就不好找,聪明有心计的妖,就更难找了。
黄单从张老板家离开,再次去找刘楚,对方不在,他从客栈的人嘴里打听到对方的去处,就匆忙回府。
原主有一把枪,是在国外的时候,有一年过生日,一朋友送的,关键时候应该有用。
刘楚召集几十个壮汉,一部分在山脚下,一部分跟他一起进山。
大家都很害怕。
他们还不知道山里的张老板是鬼还是妖,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未知带来的恐惧难以估量。
“刘捕头,我们就只是人,对抗不了妖魔鬼怪的呀。”
其他人附和,“对呀!”
有人已经怕的待不下去了,大声嚷嚷着要回去,还破口大骂,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刘楚说,“妖不是无所不能,否则它就不会躲在山里。”
众人交头接耳,有道理,可他们还是不想去,要是不走运撞到“张老板”,那怎么办?
只能等死了呀。
刘楚挥手,阻止弟兄们动用武力威胁,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了,就在他们身边。
“各位,我不是钺山镇的人,你们才是。”刘楚笑着说,“镇子里住着你们的家人,朋友,你们不来守护,谁来守护?”
他指指自己,“指望我吗?”
随后刘楚又指指四毛在内的几个弟兄,“还是他们?”
四毛几人都露出嘲讽的表情。
嘈杂声停止,在场的全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现在个个听到这番话,都多多少少有一些难为情。
“刘捕头,不是我们怕死,是我们力不从心啊。”
刘楚还是笑着的,“你们是人,我跟我的弟兄也是,在这里的,每一个都是血肉之躯,谁也不例外。”
他唇边的弧度收敛,不再多说一个字。
几十个男的窃窃私语,片刻后咬咬牙,答应了下来。
“记住我说的,一有情况就示警。”
刘楚昂首,“出发吧。”
大家按照之前的分配,结伴进山。
就在这时候,一辆马车朝这边过来,那马车看外观就知道是大户人家才有的。
刘楚眯了眯眼,知道是谁来了。
马车一停,一只白净的手撩开车帘子,跳下来一个青年,他怀抱着一个木盒子,“我跟你一起上山。”
刘楚挑眉,“你能做什么?”
黄单说,“我有枪。”
刘楚看看青年怀里的木盒子,怀疑他的盒子还没打开,就被妖弄死了,原因是有西洋的大家伙,攻击性最强,妖为了自保,不打他打谁?
“跟着我。”
黄单呼出一口气,还好赶上了。
山里多是灌木,树藤横亘交错,树枝奇形怪状,扭曲不堪,地上还有多到数不清的碎石头,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黄单一路跟着刘楚,只有他知道,张老板就是张老板,山里还有个妖。
那只妖应该是因为什么限制和条件,不能幻化成人形去镇上,所以就藏在山里,等着时机。
黄单是这么想的。
真假就得等抓到妖,才能确定。
刘楚的脚被踩到,他扭头,眼神不善。
黄单说,“对不起。”
过了会儿,刘楚的脚又被踩到了,他绷着脸转头,“宋少爷,你要是看上我脚上的鞋就直说,等正事办完,我亲自送到你府上。”
黄单很小声的说,“我紧张。”
刘楚说,“没看出来。”
黄单,“……”
大家伙没有找到张老板,倒是有几个村民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一块手表。
那手表只有黄单认识,是进口货,一般人有钱都买不到,得在国外有人才行,他那晚在酒楼跟张老板喝酒时,看到对方的手上戴着这块表。
刘楚也有印象。
他们商讨为镇上的治安安排人手巡逻时,张老板显摆似的,不时就去拨手表。
没有张老板的身影,人们的恐慌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增多,那群人飞快地跑下山,就跟后面有什么东西追赶着一样。
黄单说,“刘捕头,我有话要跟你说。”
刘楚拿着那块表,“有什么事晚点再说,我现在没空听你废话。”
黄单说,“是张老板的事。”
刘楚抬头,“说。”
黄单将自己确定的,怀疑的,猜想的都一并拿出来和男人分享,他指着对方为自己的任务画出至关重要的一笔。
刘楚的头绪还没理清,就听到四毛的鬼叫声,“老大,不好了,出大事了!”
原来是镇上的人认为张老板的家不吉利,就去他家里泼鸡血,狗血,还贴了很多黄符。
黄单和刘楚他们到那儿的时候,场面混乱。
张老板的老父亲在试图阻止,却被情绪激动的人群挤倒在地,有几个人立足未稳,从他身上踩过去。
刘楚怒吼,“都给我出来!”
黄单看到老人挣扎着爬起来,又被人群再次挤倒在地,头磕出血,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刘楚拿走黄单手里的木盒子,打开后握住枪,对着天空就是一下。
砰地一声响后,失控的人群才安静下来。
29。猜猜我是谁
那一声枪|响过后; 混乱的场面得到镇压。
周遭一片狼藉。
桌椅,墙壁; 大门; 窗户,这些地方都被大片大片的鲜血覆盖; 空气里飘散着很重的血腥味; 整个堂屋像是一个刑||场; 刚刚才结束一场杀|戮,触目惊心,又令人悚然。
张父已经年迈; 身子骨不行; 人群那几下要了他半条命,他是趴着的,背上有好几个鞋印,干枯的手被人踩出淤青; 布满皱纹的脸贴着地面; 有血一点点往外渗; 他一动不动; 已经昏了过去。
刘楚让手下背张父去找大夫。
张母扑通跪在地上; 老泪纵横; “刘捕头啊,我家小儿没有害人呐!”
刘楚连忙去扶老人。
张母被扶着站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 突然大叫一声; 推开刘楚,跌跌撞撞的扑到棺材那里,“儿啊——”
有人往棺材里倒了很多鸡血,头颅和骨架都像是被刷了层红色的油漆。
张母颤颤巍巍的伸手去擦头颅上的血,她边擦边哭,那哭声凄怨,听的人头皮发麻,很不舒服。
刘楚皱眉扫视,“死者为大,你们这样做,心里就不会觉得不安吗?”
在场的人们都没出声。
站在这儿的每个人都认定张老板的家不详,一两句话是不可能将他们叫醒的,反而只会让他们越陷越深。
刘楚绷着脸叫弟兄带张母回房,又说,“四毛,找几个人来收拾一下。”
四毛应声,赶紧去帮。
大家干杵了一会儿,都识趣的离开。
刘楚把枪搁桌上,手在短发里抓几下,就按在桌面,挨上去了才想起来,那上面有鸡血,沾了一手,血淋淋的。
四毛朝地上啐一口,“老大,他们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疯了吧,是什么妖魔鬼怪还没弄清楚呢,就自己人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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