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的护士找到杜单的时候,则叽叽喳喳快把杜单的头都喊炸了。
护士们纷纷提供线索,说章彪常在手术室里试图非礼她们。那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色狼,当他被砍伤的时候,护士们还集体外出喝酒唱歌庆祝了一番。不过护士们可没胆量寻仇报复,她们赌咒发誓地说,家里全靠这份护士工作的薪水买米买菜,面对章彪的骚扰能避就避,哪有什么必要以杀死患者来报复?
杜单也认同护士们的说法,从他的接触来看,护士里似乎一个有心机的人都没有。如此蓄意的谋杀,不是这些脾气浮躁的护士能干得出来的?
杜单也去找科室医生分别谈了话。
因为病人家属信任警局的留洋法医博士江洋会为他们主持公道,所以大多已经离开了医院,也不再来找脑外科的麻烦,医生们刚从医科大学的〃艾滋病病毒实验室〃回到了科室中。
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医生们心里也憋着火,杜单一问话,火就冒了出来。
这脑外科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医生们个个都和章彪一个德性。他们见了杜单,递烟点火倒是很殷勤,但一提到杜单敲山震虎的那场会议后,他们就开始咬了,相互告状拆台,连谁看过黄色录像谁包有二奶都揭发。
甲医生说乙医生偷梁换柱,课题实验数据全是抄袭;乙医生说丙医生能进科室,全靠给章彪送了礼;丙医生说丁医生不收红包,就坚决不给病人动手术……
如此这般等等,医生们似乎巴不得同事出事,自己好借题发挥浑水摸鱼,把别人当做自己升迁的垫脚石。看来章彪的团队早已是个貌合神离的架子,每个人都心怀阴恨,只是以前不好发作而已,现在总算趁着和杜单谈话,才找到了发泄的口子。
真是难为他们了,要是心中淤积的肮脏玩意儿不找个口子来发泄,时间长了,会憋出癌来的。
杜单又去询问了监护室里的护士。这些护士大概是因为见过了太多死亡,早变得心冷如铁。面对杜单的询问,她们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什么有用的情况都提供不出来。
当杜单单独询问一个衣着白素的监护室护士时,这位脸色有些苍白但却明显是个美人胚子的护士,被杜单的问话逼得哭了,却什么话也不回答。从名单上看,杜单知道这位护士早就打过申请要调离此处,但是章彪偏偏卡着不批,而且对她一直关心有加。
从护士那愤怨的眼泪里,杜单似乎读懂了一个清白姑娘的难言之隐。谁都知道章彪这样的色狼,对一个漂亮女孩的关心意味着什么。
〃这样的女孩,会有借机报复章彪的动机吗?她会是监护室中唯一有这样遭遇的护士吗?〃
杜单不禁陷入了沉思。
杜单又接触了章彪的亲信,那位叫王勒的医生,与姓覃的护士长。
王勒倒也忠心,只字不提章彪的不是,反倒提供线索,说科室里有哪些医生与章彪结过仇,有可能是幕后元凶。他连谁谁谁上电梯时曾被章彪挡了路,章彪和谁谁谁的女友多说过两句话,都视作了这些医生对章彪心怀复仇之心的原因。
覃护士长是章彪的老乡,据说章彪甫一上任,就借口免去了以前的护士长,让自己的老乡上了位。章彪的目的自然是培植亲信,日后两人可以相互照应,互相包庇失误。覃护士长对章彪倒是忠心耿耿,警惕的小眼睛左右翻着,看着同样小眼睛的杜单,却一句有用的话都不说。
第38节:第四章 矛与盾(12)
杜单被看得心里暗火直冒,暗骂了一句脏话,却忍在了嘴里。
就在这时,他接到了江洋打来的电话。
江洋来电询问岑季红的血液、尿液样本的检测结果,是否存在毒品残留物。
杜单稍作回忆后,便斩钉截铁地答道:〃岑季红的血液及尿液样本,前天深夜就已经出来了结果。没什么疑点,样本中没有任何毒品残留物的成分。〃
……看来沈洁音那位小师妹的说法并不准确。
江洋暗自寻思道。
但杜单很快又补充道:〃在这份检验报告中,却显示在岑季红的血液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成分,应该是某种中药的代谢物。土匪,你知道,我主攻的是西医,在我的光谱数据库里,无法根据此代谢物来确定岑季红曾经服用过何种中药。〃
中药?江洋蹙紧了眉头。记得前天在精神病院里探访岑季红的时候,那位值班医生曾经说过,对岑季红实施的是中西医结合治疗手段,服用中药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事实上,江洋也亲眼看到精神病院VIP病区的美艳护士,为岑季红送来了深棕色的中药药汁。
为了谨慎起见,最好还是弄清楚岑季红究竟服用了什么中药。这难不倒江洋,他立刻给沈洁音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江洋说:〃洁音,麻烦你问问在精神病院的那位小师妹,是否知道岑季红的用药清单?〃
〃嗯,你稍等一会儿哦。那位小师妹今天正好回到附属医院,就待在我隔壁的操作室里。等操作室里人少一点的时候,我就去问。〃沈洁音爽快地答道。
只过了十多分钟,沈洁音就从小师妹那里问清了情况。
……岑季红所服用的中药中,含有大剂量的胆南星。
7
江洋和杜单一样,对中医中药都无甚了解。江洋只是上网查了查胆南星的性状,了解了胆南星是由制天南星的细粉与牛、羊或猪胆汁经加工而成的中药。性状为呈方块状或圆柱状,棕黄色、灰棕色或棕黑色,质硬,气微腥,味苦。功能主治清热化痰,息风定惊。用于痰热咳嗽、咯痰黄稠、中风痰迷、癫狂惊痫。
既然有癫狂惊痫这一条,在精神病院里使用到胆南星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是江洋仍然疑惑,岑季红有必要使用这么大剂量的胆南星吗?
杜单显然看出了江洋的困惑,他坏笑着说:〃要不要咨询一下中医药专家呀?你怎么忘了,我们就有一个共同的朋友,是中医药专家哦。〃
江洋明白,杜单所说的人,是墨儿。
墨儿现在研究的,正是中医药,以及中药古籍。
读书的时候,江洋就暗恋过冰雪聪明的墨儿,他很喜欢导师易老爷子的这个侄女,也知道对方似乎也对自己有这个意思。但当时性格过于腼腆的江洋始终不敢捅开这层窗户纸,只敢在远处默默注视着心上人,渐渐将这段感情扼杀在了温室之中。
他怎么都忘不了,有一个日本留学生曾经试图追求墨儿,他得知消息后,在寝室里莫名其妙发了三天三夜脾气,见东西就摔。也正是那次反常的举动,让杜单和司徒知道了自己暗恋墨儿的秘密,还连同沈洁音一起帮他从墨儿身边赶走了那个日本留学生。
直到现在,他还是有点不敢去主动接触墨儿,他怕对方会拒绝这份爱,最后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太在乎墨儿了,他不敢想象墨儿拒绝自己时的情形,所以不敢做出任何捅破窗户纸的大胆举动。
何况前天就听杜单说过了,墨儿因为大学古籍部中的种种阴霾,选择了辞职,现在已经飞去了日本。
他们更没可能走到一起了。一想到这里,江洋就觉得心里一阵隐隐的疼痛。说不定墨儿去日本,就是去见以前那个曾经追求过她的日本留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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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第四章 矛与盾(13)
他不敢再想了。再想,就会觉得左胸传来一阵阵隐痛。
〃唉,土匪,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性格,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呀?〃杜单恨铁不成钢地朝写字台砸了一拳头,然后在写字台上留了一张纸片,就自顾自地走了。
纸片上,留着一个电子邮箱的地址。
不用说,是墨儿的电子邮箱。
捏着纸片,江洋翻来覆去的思索着,要不要给墨儿发封邮件呢?他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唉,我这是在办案呀!干嘛要沉溺在儿女私情的困惑中呢?不能再这么犹豫了,办案的机会稍纵即逝,这涉及到47条婴儿与李楚生能否沉冤得雪啊!
江洋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是47条婴儿的生命重要,还是自己的面子重要?〃
想通了这一点后,江洋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打开电脑,在新邮件的地址栏中,写下墨儿的电子邮件地址。
8
次日清晨,江洋收到了墨儿的回复邮件。
墨儿在邮件里简单明了地写道:
〃胆南星如果大量服用,可以强烈抑制鸦片类药物的反应。根据中药配伍,十九畏,十八反,《汤头诀》载:与胆南星相畏的是生姜。可调制高浓度姜汁,嘱嫌疑人服用。三个小时后,重测嫌疑人血液及尿液毒品反应,即可知是否服用鸦片类药物。〃
江洋如获至宝,带着杜单来到了精神病院。
杜单凶神恶煞般砸开门,亮出警局技术科的证件,进入VIP病区。当然,那位值班医生先在办公室里以要求江洋和杜单填写会客单为由,进行了半小时左右的阻扰。等杜单和江洋来到岑季红的病房外,透过观察孔,他们看到岑季红正迷蒙着一双眼睛,用头撞向墙壁,脑门被撞出了血,她还不依不饶地继续撞着。病房里传来了〃咚咚咚〃的撞墙声,几个戴着橡皮袖套的男护士闻讯冲进病房,都阻止不了岑季红的自残行为。
〃很明显的躁狂反应!〃值班医生斩钉截铁地说道,同时冷笑着注视江洋和杜单。
江洋却不为所动,微微一笑后,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保温瓶,用同样冷笑着的表情对值班医生说:〃你知道保温瓶里装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值班医生好奇地反问,声音似乎有点颤抖,这是很明显的没有底气的反应。
〃是姜汁。〃杜单瞪着眼睛,恶狠狠地代替江洋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听到姜汁这两个字,值班医生的眼睛都绿了。
岑季红饮下姜汁,三小时后验血验尿。血液毒品试验:强阳性反应(三个+);尿液毒品反应,阳性(两个+)。
杜单当即控制住值班医生,而江洋则打电话给刘处长,说道:〃快到精神病院来,我们已经确认,岑季红的精神病有伪!〃
挂断电话,江洋冷冷地对值班医生说:〃你以为有了胆南星的这副坚固的盾牌,我们就找不到姜汁这柄利矛了吗?〃
值班医生浑身瘫软地倒在了地上,额头渗出了一绺绺汗液,身体颤抖着,良久说不出一句话来。几个身着粉红色制服的美艳护士路过这里的时候,都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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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第五章 拦截运尸车(1)
第五章 拦截运尸车
1
脸色苍白浑身虚弱无力的岑季红被请出精神病院,直接送入了拘留所中。
面对确凿的证据,她先是无话可说,只沉默了几分钟后,便崩溃地一股脑全撂了。
岑季红的毒瘾,是在加拿大做访问学者时沾染上的。
她做访问学者,做学问倒是其次,游山玩水才是真正的目的。加拿大那地方,可以玩的地方都玩了一番后,剩下的便是无聊空虚,需要寻找刺激了。在附属医院做设备采购,回扣早已拿得盆满钵满,在强大经济实力的支撑下,岑季红和一帮家底殷实的留学垃圾混在了一起,在加拿大玩起了吸毒。
一开始是大麻,接着玩摇头丸和K粉,然后是可卡因,最后玩到了海洛因。一沾上毒瘾,她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也正因为她吸毒,李楚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三番五次劝说情人戒掉毒瘾,还不惜以分手相逼。为了挽留情郎,岑季红也尝试过戒毒。可毒瘾好戒,心瘾却难戒,她每次戒毒都无奈地以失败而告终,复吸后还更加变本加厉。
每次吸完毒,岑季红都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比如脱光衣服大喊大叫,比如拼命用头撞墙,又比如朝嘴里塞刚排泄出的大便。这让李楚生实在是难以接受,同时这也是促使李楚生决定举报的重要原因……把岑季红送进监狱里,看她戒不戒得了毒。
但李楚生犯了一个错,他不该告诉岑季红,自己准备举报她。尽管当时他这么说,是想最后一次挽留情人。
但岑季红得知李楚生的想法后,心中便产生了可怕的念头。吸毒的事传出去后,将意味着她身败名裂,在国内也不可能继续在附属医院里采购医疗设备了。那会断了她的财路,更让她无法再获取毒资。
为了阻止李楚生举报,岑季红决定铤而走险。她从马戏团买来一条五步蛇,又借助医疗情报,匿名从澳大利亚邮购了防止尸体腐烂的西药和皮肤还原剂。
她的计划就是,趁着自己出差的机会,在离开海岸市的当天,就用五步蛇毒死了李楚生,同时又在李楚生体内注射了防止尸体腐烂的西药与皮肤还原剂。
李楚生的尸体被发现后,按照尸体的迹象来看,多半会被别人看做是心肾功能衰竭而死。因为五步蛇中毒的体征表现,确实与心肾衰竭而死的体征大致相似。皮肤还原剂已经消除了蛇咬的齿痕,而尸体防腐剂则可以让警方作出错误的死亡时间判断,令她拥有无懈可击的不在场证据。
只要不对李楚生的尸体进行尸检,就没人能知道她曾经做过何等诡秘的行迹。
那天江洋偷偷去医院太平间提取李楚生的血液皮肤样本,尽管小心翼翼,但是还是被躲在太平间里的丘老头看到了。丘老头明哲保身,也不知道江洋是何种来头,所以当时不敢跳出来赶走江洋。但当江洋离开后,丘老头却立刻通知了岑季红……谁都知道岑季红主管设备采购,是医院里的红人,巴结巴结她,日后说不定能捞到什么好处。
岑季红听说有人提取了李楚生的血液与皮肤样本后,心中顿时惴惴不安,担心末日来临东窗事发。
她不知道是谁提取走了李楚生的血液和皮肤样本,更不敢肯定这个人会不会发现皮肤还原剂与防腐西药的秘密。但她却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那个人真发现了尸体的秘密,她该如何应对。
想来想去,为了逃脱刑责,她决定使出险招,利用吸毒后的怪癖来装疯!
……如果皮肤还原剂的秘密被人发现,但她却疯了,警方也没办法让一个疯子去服刑的。
……如果秘密没有被发现,她可以在精神病院医师的治疗下,逐步康复。到时候只要说自己是因为男友去世而心情崩溃,再加上设备采购的压力实在太大,才引发了心理疾病,就能官复原位。
进可攻退可守,这是岑季红所能想到的最佳应对方法。
那位精神病院的值班医生,是岑季红的远房表弟,当年读医科大学的时候,学费是岑季红赞助的……不义之财拿多了,就会考虑做点善事,许多贪官都是这样想的,岑季红同样也是这样想的。
当年做的善事,现在终于得到回报了。岑季红在装疯前,给远房表弟打了个电话,让他在精神病院里继续为她提供毒品。装疯事小,要是断了毒品就是件大事了。毒瘾一发作,自己所有的伪装就全被揭穿了。
第41节:第五章 拦截运尸车(2)
表弟在医科大学里专攻的是中西医结合治疗精神疾病,所以对中药研究颇深。为了掩盖提供毒品的罪证,他让表姐在吸毒前事先服下了大剂量的胆南星。
在审讯室里,岑季红丑态毕露。毒瘾来临的时候,她满脸鼻涕地哀求,给她打一针海洛因,她就什么都说。杜单却冷笑着回答,只有她全部说了,才会考虑能不能给她一口烟抽。江洋也冷笑,他知道就算岑季红全招了,警察也不能给她提供毒品的,这是原则问题。
岑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