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妈?”末兮也没看来电提示,想着这会也没人给他电话,按照平时的时间就估计是自己母上催人来了。
电话那边顿了顿,过了许久才有人应了声,“是我。”
“啊?”末兮微怔,拿开手机看了看,名字显示的居然是末舒。
“你现在有空吗?”末舒又问了一句。
“啊……?”末兮脑子晕晕地,半天也答不上话,末舒在那边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话就准备挂了,结果末兮却在这时恍然清醒过来,连忙握住手机嗯了好几下。
“你这就走啦。”胡遥看着末兮拿起外套的动作,瞪圆了眼睛质问他。
“对,我妈催我了。”他也懒得多解释,冲几个兄弟挥挥手就连忙往外冲。
街上的风很大,末兮前脚刚踏出去,胸前的围巾立马就被掀得老高。他抬手压了压,又将大衣兜里的帽子掏出来戴上。
这个时间不好拦车,他在路边等了半个多小时只好坐公交,这会儿街上全是情侣,连公交车上也不例外,直到他都快被挤得变形了,才踉踉仓仓地赶到了末舒家楼下。
想着不能空手上去,他又退回去买了些吃的才走上去敲门,末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反正一听到末舒的声音,他的酒就全醒了。连滚带爬往这边赶也全是劲。
门开了,屋里的灯光很暗,末舒穿了一件睡衣正坐在轮椅上等他。
“你一个人在家啊。”末兮换了鞋,往屋里扫了扫,除了客厅里传来的电视声外,家里没有任何动静。
“我妈跟爸去姥姥家了,太远了我又不想去。”末舒懒洋洋的划着轮椅往客厅里走,而且他似乎比末兮上次见面时更瘦了,皮肤苍白得在灯光下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
“哦。”末兮点着头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又顺道将他买的东西放在了茶几上。
“这是你买的??”末舒一转头就看到了,他挑着眉凑过去看,是一些水果和一些小零食,他伸出手指翻了翻,拿出一袋小橄榄,笑道:“其实我还挺喜欢吃这个的,可是我妈不让我吃。”
末兮沉默了一下,唔了一声后又将外套脱了搭在沙发上,末舒这些话他也实在不知道怎么接,只能嗯嗯嗯的敷衍过去。
末舒也没再说什么,将那袋橄榄扔了回去就转移话题,“那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打电话那会刚好吃完了。”末兮拍拍肚子,示意吃的很饱。
末舒勾着嘴角笑了笑,又扭头专心看起了电视,他们在一起时反而没那么多话,或许是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两人都盯着电视看的场面也显得相当和谐。
末兮今晚没有回家,他是跟末舒挤在一起睡的,因为开了空调,所以屋里的窗帘也拉得很严,关了灯后就直接黑漆漆的一片。
因为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所以末兮靠上枕头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帘间的缝隙隐隐可以窥到外面的一色光线,暗黑色的苍穹尽头是一圈淡白色的光芒,头顶的银河星系贯穿了整个天空。
末兮再次有了意识是在一片暖黄色的烛光里,四面的纱帐顺滑的垂在地面上,殿内的几案上正燃着香,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声,他皱了皱眉,好半天才挣扎着撑起胳膊坐了起来。
“醒了吗?”躺在旁边的人察觉到他的动作,哑着嗓子问了他一句,又靠过来抱紧了他。
“嗯,不想睡了。”他点点头,扯开他的手就准备下床,不料脚尖刚刚沾地,就被身后的人施力拉了回去。
“再陪朕睡一会儿。”那人又凑了过来,还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昨晚批了好久的折子,今儿连朝都不想上了。”
末兮坐着没动,过了好一会儿才又躺了回去,看到这人累成这样,他的心也跟着软了软。
“你现在刚刚上位没多久,政务事宜还是自己亲自处理要好。”末兮在他唇边碰了碰,又用手指临摹着他的脸部轮廓,“不过现在时辰也还早,你就再好好休息一会。”
末舒埋在被子里勾了勾嘴角,又挑眼看向面前的末兮,天未亮,烛台上的蜡烛燃了一宿,现在也只剩下了末端的一小截,他伸出手指,对着烛台一挥,金黄色的小火苗就隔空灭了,只余下一缕青烟在空中缓缓升腾。
“可是朕现在又不想睡了。”末舒半侧着身体,揽过末兮在他额头碰了碰,往下移了移,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末兮没有动,在黑夜里睁大了眼睛,他轻轻地叹了一声,抬手搂紧了伏在他身上人的颈项。
寝殿的房檐边角雕着一条浮云神龙,坐落在阴影处的宫城边缘正缓缓升起一轮金黄色的朝阳。
末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了,门边等候的小婢也一直没有打扰他,直到听见他的传唤,才推门走了进去。
“今儿真静啊。”末兮拢好衣衫,轻飘飘的斜睨着窗外,给他梳头的小婢闻言双手一抖,霎时就将头埋得更低了。
末兮对着镜子勾了下嘴角,太后一个月前就忙着给新上位的皇帝填充六宫,今日总算将民间选好的美女载入了后宫,那人每次见他也闭口不谈,可有心人早就忍不住用昭告天下的气势来说给他听了。
“公子,可以传膳了吗?”门外又站了一个绿衣小婢,身后全是一串拎着食盒的清秀婢女。
末兮嗯了一声,听到那声公子终究忍不住捏紧手指苦涩起来,想他以往,就算不被人多加尊敬,但好歹也是堂堂四皇子,但现在先皇已逝,为了呆在那人身边,他居然也沦落到了被人当做男宠的身份了。
殿外有隐隐的鸟鸣声传来,末兮扣紧了桌沿越来越烦躁,等面前的菜色上齐了,他便挥手将她们全都遣了出去。
厚重的房门缓缓关上,他一直坐在桌边没有动,头顶的悬梁上挂着成串的夜明珠,入眼处的光线很亮,两边的窗户大开,吹进来的微风将他两鬓间的散发刮得扬起。
窗边的书案上有一本翻开的书册,末兮起身走到旁边翻了翻,上面还有他昨天写的字迹。
算算时间已经二十八天了,离他与那女人约好的日子也过了快一个月。
所以他也已经二十八天没来过他这儿了。
“哀家就跟你赌两个月。”那女人曾带着大片的宫女太监踏进他的殿内,长长的裙尾被身后两个嬷嬷拖着。
“皇帝若是两个月不踏足这里,你就给哀家乖乖的搬出这皇城。”她的容颜精致,勾着金色眼线的眼尾斜斜扫着他,语毕还轻飘飘扔过来一张纸。
末兮坐着没动,那张纸便掉在了他的脚下,身后小婢眼快的捡起来递到他面前。
这是一封信,末兮只看一眼就知道这是谁的字迹,他的娘亲虽然容貌冠绝天下,可这一手字还真难看出了特色。
纸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一些问候语句,可是稍一深想,立即就能看出情势不对。
“玫妃虽不通宫里的人情世故,可为了保她这唯一的儿子也算是煞费苦心,为了感谢她帮舒儿上位所做的贡献,哀家也护你到至今,可真是没想到……”说到这里,那女人的眉头又是微微一挑,胭红的唇角也跟着勾出一丝不屑。
“反正哀家多说无益,皇儿现在刚刚登基,你留在宫里对他的名声也不好,惹些闲言闲语对我们皇家也有失体面,你不是不甘心吗?那哀家给你两个月时间,只要你看透了,大把的金银财宝也是数之不尽,皇家的稀罕物你要拿多少,哀家也同意。”
末兮还是坐着没动,可是他的指尖却早已深深的陷进了掌中。
那女人宣告完毕,又一脸嘲意的看了看他,最后扬着广袖就志满意得地离去。
想要我离开他??末兮垂下眼皮看着地面,手上纸张被风吹得微微卷起。
他笑了笑,又站起身满不在乎的将它撕得粉碎。————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如果说最开始他的自信是源自于末舒对他的宠爱,可自那天以后,对方居然就真的没再踏足过这里。
时间只要数着过去就变得很快,他从一开始的自信变得越来颓然,从那天宣告开始,居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二十八天,然而这也让他越来越不安。
殿里静得可怕,末舒有些疲惫的蹲下身子,如果那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对方是从来没有对他动过心吗?而只是为了得到皇位随意奉承?
外面的鸟鸣声越来越刺耳,他站起身,又抬笔在纸上写了一句,最后放下笔,他又举起来仔细看了看,这才唤了门口等候的婢女进来。
“你一会把这个递给皇上,观察他看了什么反应。”
末舒交代了一句,就让小婢带着这张纸条出了门。
天际中的太阳缓缓移到西边,传话的小婢总算回来了,她的头埋得很低,声音也战战兢兢的,“回公子,皇上已经看了信。”
末兮有些急切,捏着婢女的下巴又问,“那他说了什么。”
“皇上……什么也没说啊。”小婢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尤其是看到末兮恶狠狠的目光,身子也跟着本能一抖。
末兮缓缓静了下来,他仔细瞧了瞧婢女的表情,突然冷冷的放下了她。
“你出去吧。”他挥着袖子。
这丫头一定是太后那边的人。末兮走到桌边坐下,他拧紧了眉又想,大哥怎么可能是这反应,大哥一向很在意他的,所以信一定是被那女人拦下了,一定是。
夜色微凉,静怡的皇城上空悬着明月,末兮靠在窗边看了好半天的天色,却怎么也睡不着。
离传信那天又过了两天,算下来已经是整整一个月。
末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一直都很自信大哥是爱他的,他为了留在他的身边不惜假死,甚至还住进了他建造的宫殿被人当做男宠对待。
他对他也那样好,他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下去,可是大哥现在居然真的不再过来了,他现在甚至都开始后悔接了那样的赌。
皇城的建造相当复杂,一到夜晚还有不少的巡兵。
不过末兮凭借他十几年的记忆,还是很熟悉的遛进了后宫。
根据他得到的消息,大哥今晚是在他太子时期纳的妃子那里过夜,反正他是不信那女人的片面之词,既然大哥不来找他,那他就主动去找大哥,他才不信有人将他们分得开。
行宫的外面是一片广阔的望月台,末兮很容易就能看到正站在外面赏月的一群人。
“啊啊啊啊鬼啊。”
还没等末舒先发现他,那妃子倒是先注意到了偷偷的靠近的末兮,四皇子已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结果她居然在白茫茫地苍月下看到了末兮,这一惊,差点没让她昏过去。
“怎么回事。”末舒也跟着侧头,一眼就看到正手足无措的站在众人视线下的末兮。
“回皇上……是…是四皇子…”旁边的太监也被吓得不轻,随着妃子那声尖叫,四边的护卫也很快的靠了过来。
“大哥!!”末兮叫了他一声,围过来护卫全都举着剑他也没有怕的样子。
末舒拧了拧眉,安抚了下怀里的女人才冷眼看向末兮,“朕四弟已逝多年,你这刺客居然还扮作他的模样,真是胆大包天啊。”
怎么会这样?末兮被这种意料之外的变故吓得错愕,就算身边护卫架住他的双手,他都没反应过来。
“大哥?!!”末兮又叫了一声,他的目光全都聚在那个男人身上,他的身边站着那位妃子,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眉目柔美,肤若凝脂,而且最重要的还是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分明是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
这是怎么回事??末兮一直木着身体,直到他被人推进了黑漆漆的囚牢,他也还是没什么表情。
身边的气味很不好闻,身下的铺了厚厚的草垛,但还是挡不住那股发霉的腐臭味。
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直到耳边的门锁声再次响起,他才清醒过来缓缓抬头。
身边的气压也随着来人低沉了下来,那人蹲下身子,捏着他的下巴微微一笑,“怎么想起找朕来了,这么久不见,总算是想起来了?”
末兮盯着他的没有做声,最后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僵硬的将头偏了过去。
“还在生气啊。”末舒又笑了笑,“刚刚那种情况朕也不可能认你啊,你的死是昭告天下的,除了刺客,朕还真不知道怎么糊弄过去。”
末兮顿了一会,又斜着眼看他,“大哥有子嗣了?”
身边的气压跟着静了静,两个人都不说话,最后还是末舒先打破沉默,“朕有子嗣不是很正常吗?”
末兮闻言愣了片刻,随即才想起来,这个从小护着他的大哥已经是沙黎国的皇帝,按照惯例,他本就该嫔妃成群,美人遍布后宫。
“可这后宫的美人再多,也没有比不上四弟一人啊。”末舒又笑,抚着他的脸轻轻一吻。
“嗯。”末兮垂下眼皮理了理袖子上的褶皱,突然觉得悲伤起来,他的大哥已经不是他一个人的大哥了,他是万民之主,他有后宫美人无数,若不是今晚看到,他还差点忘了,他的大哥会有子嗣,还会有他自己的皇后,而他,永远也只是一个上不台面的男人。
宫中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走动,末舒也只带了两个掌灯宫女和一个随身太监。
末兮从牢里出来后就一直没说话,跟在末舒身边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直到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安置他的偏殿门口,他也还是低着头没反应。
末舒莫测的看了他一眼,又拉过他身体询问,“你到底怎么了?”
末兮的瞳孔微微一凝,随即低头回应,“平日这个时辰我都睡下了。”
“这样啊。”末舒点点头,身后的小太监快速奔了进去,没多久,满殿的小婢嬷嬷就排着队的站了出来。
长廊里的宫灯点了一路,末兮喜欢花花草草,所以他休息的那间窗前还专门种了不少,每次一开窗,满屋子的香气比特意点的熏香都要好闻。
末舒每次跟末兮睡觉都有些控制不住,这次连着一个月没见,硬是把末兮折腾了一晚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殿内点着蜡烛,末兮下了床坐在镜子旁照了照,他的皮肤很白,五官也偏阴柔,若不是身架确确实实是个男人,他看起来跟他已逝的娘亲真是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一张好看的脸有多大作用,不过就他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张被誉为神仙一样的容貌长在他的脸上好像也没什么用,他从来就没怀疑过末舒对他的感情,可通过今晚,他却有些犹豫了。
他是末舒没办法昭告天下的一个存在,太后想尽办法把他祛除,只因为他是个男人,末舒是沙黎国的九五之尊,为了他以后名声着想,他的存在也必定是碍眼的。
想到这里,末兮突然就顿住了,太后想要铲除他,末舒作为皇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反而还很配合的一直没有现身……
末兮被这个想法震住了神,许久才苦涩的抿紧了嘴唇,很多原本不明白的事情似乎也在一瞬间突然想通了。
如果对方真的爱他,怎么会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还特意用假死来掩盖,将他锁在那不见天日的牢笼里,他是当今皇帝,谁敢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
果然,他可以和别的女人携手游走,而对方也可以为他生儿育女,他却是个怎么也不能告诉别人的一个隐患,恐怕没有这张脸,他的存在本就是多余的吧。
末兮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垂下头便任由思绪胡乱散开,他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珍惜的滋味,娘亲早逝,父皇也不愿对外承认他,他唯一的感情支柱便是偶尔会来跟他聊天的大哥身上。
可现在看来,反而是他自己太过于自作主张,事实证明,他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