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少青憨厚的笑笑,说:“三爷,五爷,二大爷,还是你们的眼光长远那。你们看到小巧匠村的庄稼受旱就想买新机器。要不是你们有这新思想,机器也进不来呀。象仙女庄,佛光村的土地也旱,可他们一是怕浇自己的地投资太大,二是怕别人沾着他们的光,就没有买。你们不怕好过了别人,掏钱就把机器弄来了,从这儿往后小巧匠村就该受益了。”
吉大容看小巧匠村的老人胸怀也这么广阔,不由得产生了几分敬畏之情,就走了过去,对其中一个老者说:“大爷,在下向你打听个人,知道在哪儿住吗?”
这个老人抬起头来看看吉大容,见他扛着木匠篮子,以为是个找活干的,就说:“啊,找谁呀,说吧。”
吉大容说:“啊,大爷,我找商其寿。”
“找商其寿?”子少青听了接上话来,“你找商其寿干什么呀,给他打家俱吗?”
吉大容:“啊,是啊,他给人捎信说要结婚,准备打个竖柜什么的。”
子少青把吉大容上下打量了一下,看他浓眉大眼,高高的个子,不象是坏人,就说:“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见商其寿。”转身对身边的几个老农说,“三爷,五爷,二大爷,我把修机器的技术教给三元了,让他看好机器,只要有煤油烧,这机器白天夜里都可以浇地。我走了啊。”
三个老人点点头,说:“好,你去吧。”子少青就带了吉大容走了。
这西巧匠村街道整洁,房屋整齐,不象其它村子你前我后参差不齐。走到村子中就会感到此处的村民有一种与人为善的风范。吉大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看着村里规整的屋子,整齐的门楼。子少青见了笑着说:“怎么样木匠,看我们村与你们村不一样啊?”
吉大容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啊。你们村好象有一种什么精神。”
子少青说:“什么精神哪?”
吉大容:“民风不俗,有一种蓬勃向上,令人奋发的精神。”
子少青:“啊,这会儿该我说你的感觉不俗了!你也不是凡人哪,怎么,跟我说说,你来西巧匠干什么?商其寿可不是本村人,怎么会找人在这里给他打家俱呀?”
吉大容听此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转身呆看着子少青,上下把他打量了一番,笑笑说:“我看你也不象公子哥们呀,你是不是也是个教书先生啊,跟商其寿他们在一起。”
子少青听了一笑:“我怎么不是公子哥们啊,家里有两顷地该还算个少爷吧。只是,说我是教书先生没说错,我现在就在西巧匠学校教书。”
吉大容:“这么说,你是跟商其寿在一起的。”
子少青:“他先来,我后到。说吧,你找商其寿究竟要干什么?”
吉大容:“啊,难道我就不能先见到商其寿再说吗?”
子少青:“商其寿只是个穷教师,你可能不是跟他打家俱的,是想让他把你安置一下吧。可西巧匠小学就那么几百学生,就那十来个教师,哪里又有你的位置呀。”
吉大容:“啊,长者(当地人叫老师叫长者)呀,我找商其寿是有点事。我还是找到他再说吧。”
子少青:“啊,好好,你找他吧,前面就是学校。我到家中换身衣服去。”
吉大容双手揖了揖:“啊,打扰了长者。”扛着木匠篮子往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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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西巧匠收留黑枪手,地下党面对投靠者
这西巧匠小学座落在村东头,原来是私学,后来村里的长者们为了检验村里私塾的教育程度,就把学生们弄到一起进行考试,结果是各有所长。于是族长们一商量,决定把学生们弄到一起办一个公学。于是东头的私学就成校址,地主把村里的坑要了,把这块平地兑给学校,村里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建起了一个新式小学。这学校有六个教室,有四个教师办公室,有个大礼堂。每个教室都安装上玻璃窗,比城里所有公学堂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从外面聘请了有名的教师来学校任教,村里就按地亩摊教师的工资。村里的学生,不管穷的富的都一样上学,一样受教育。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商其寿、向高琦、子少青等进步人士就进了西巧匠完小。
吉大容要找商其寿,被学校看门的挡在了门外,直到学校的小铜钟响了起来,学生们跑出教室门外校工才走到一个教室前找到商其寿,说有人要见他。
这商其寿是学者型的革命者,说话十分稳重,每句话出口都有一定的份量。见来人挑着个木匠篮子,知道是穷苦人家出身,很自然地带了几份好感,问道:“师傅从哪里来?”
吉大容见商其寿高高的个儿,宽宽的身板,棱角分明的嘴唇,马上喜欢上了。赶紧放下木匠篮子,说:“我从汤阴山泉来。”
汤阴山泉也是共产党的一个据点,那里也有党小组在活动。商其寿听说他从山泉来,马上想起了余清泉,就说:“余清泉师傅现在在干什么?”
吉大容说:“在山泉局所当局队长。”
商其寿听说余清泉成了局子里的队长,心里就多了个心眼。但商其寿善于隐藏自己的心态,就说:“来吧,到我宿室里说话。”就夹着书本先头走了。
商其寿与吉大容谈话,好象是拉家常,一边不断地给吉大容续水,一边问家常里短,就是从这些不经意的谈吐中了解了吉大容的身世,也了解了余清泉的处境。从吉大容的话中他了解到余清泉以警局所队长的身份隐蔽了下来了。他为了保护自己,只好把惹下大祸的吉大容送回了故土,也送到共产党的怀抱中。商其寿感受到了余清泉的聪明之处,同时也为如何安置吉大容揪心。吉大容毕竟在北蒙区的地盘上撂了齐光春的黑枪,齐天又成了仙女庄局子的队长,他会到处寻找吉大容的下落呀。在这种局势下怎么能够让吉大容藏身呢?况且这小巧匠离大巧匠村仅二里地呀。
子少青回来了,径直来到商其寿的办公室内。吉大容一见他赶紧站了起来:“啊,子长者,你回来了?”
子少青扶着吉大容的肩膀说:“坐!”等他坐下就面对商其寿,“其寿老师,刚才我在路上跟大容谈了话,知道他是局子里追捕的对象。吉大容敢于消灭为非作歹的保队长,看来还是有正义感的,我看咱们还是收留他,让他躲过这个劫难吧。”
商其寿听了子少青的话,转目看着吉大容:“会做饭吗?”
吉大容说:“会做,但做的不好。以前做木匠活走街串户吃百家门饭,没活时就拾点刨花、碎木头烧火煮饭,仅会做粗饭而己。”
商其寿:“那就给你个学习的机会,把烹调技术好好学学。从今天上午起你就在学校当厨师,这十来个教师的饭交给你了。”
吉大容:“好,好。”
商其寿:“把那木匠篮子放起来吧,学校的桌凳坏了你就给修一修。晚上这里开夜校,你就听听课吧。没有文化的人是干不成大事的。”
吉大容听了连连点头:“哎,哎。”
商其寿叫来校工,给吉大容安排住所、交待业务去了。商其寿这才面对子少青:“少青老师,我这样安排吉大容你还放心吧。”
子少青:“不放心哪。咱们的党小组的成员以教师的身份在这里藏身,是为了开展地下工作呀。虽然吉大容是余清泉介绍来的,可余清泉这么长时间没跟咱们联系,谁知道变节了没有。”
商其寿笑笑说:“啊,少青啊,我忘了告诉你了,汤阴那边有城工部负责联系了,咱们不用管他们了。他能派吉大容来,吉大容又是有血海深仇的人,说明余清泉没有变。至于吉大容是什么样的人吗,咱们以后还是可以考验的嘛。他能大白天打人的黑枪,说明他的眼中揉不进沙子呀。我们要想方设法让他为我们所用啊。”
子少青说:“其寿啊,我们共产党的势力小,敌人时时想破坏我们的组织,我们不得不防啊。对于吉大容,我们还得多方面观察。”
商其寿:“好,我们从现在起就考验他。”
商其寿把吉大容安排到厨房后,除了打饭时见个面外故意疏远他,有时走个对面商其寿也故意装作没有看见,梗着脖子走开了。吉大容虽然感到心里不舒服,但还是干了下去。到了月头上,帐房的人送上了三块大洋,算是他的工资。吉大容的工作环境虽然稳定了,但却觉得十分寂廖。不过,他是出来逃难的,防止别人告发他,侵害他是当前的宗旨,是不敢有更多的想法的,就兢兢业业地干自己的事,努力地提高技术让教师们吃的好一些。
这一天,上头派来了一个领导,来向商其寿几个地下工作者介绍国家的形势,商其寿为了考验吉大容走到厨房后面他的卧室,对他说:“你到外面望个风去,我们在这儿开个会。”
吉大容看商其寿要在他的卧室开会,感觉到商其寿信任自己,就一口答应,到门房去跟校工聊天去了。商其寿与向高琦,子少青等几个地下工作者,就护着上头的领导来到吉大容的卧室,开起会来。
当时日本人占领了中国的东三省,还大有向关内进攻的意向,上级领导号召各级党的组织要积极地发动群众,建立武装,准备抗御敌寇。这次上头派人来就是来送党的指示的。
大家听了领导的传达,一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国将亡,人们将入水火,这是摆在中国共产党人面前十分严峻的考验。下面怎么办,大家心中都还没有谱,何况,他们只是些手拿教鞭在黑板上写字的教师呢。
上级领导也知道他们所处的环境,但还是向他们提出了要求,在国难当头不能犹豫,要勇敢地挑起救国救民的重担。向高琦是党的负责人,立即表态接受任务,组织队伍抗战。可没想到就在这时,学校的铜钟却响了起来,大家一起将头侧过去望着外面。
学校的铜钟敲击是有定制的,上课敲两下,预备敲三下,下课敲一下。可眼下这钟声很乱,让这些当教师的不知所示。商其寿他们立刻警觉起来,说了声散,就跟大伙冲出伙房,朝后面的厕所奔去。然后从那里跳墙的跳墙,上树的上树,翻过院墙都跑了。
这钟声是吉大容敲的。他正在跟校工聊天,校工见他有了空就说:“大容,我家里有点事,得回去看看。反正你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就替我看一下门。”吉大容想反正商其寿是让我来观风向的,替你看会门儿也没什么,就满口答应了。可没想到校工刚走齐天就带着那帮局兵们七歪八扭地从校门口走过。吉大容为了向商其寿他们报警就敲起了学校的铜钟。可这吉大容小时只上过几天私学,根本不知道人家正规小学敲钟是有规定的,就拉着钟绳乱敲一气。这钟声是向商其寿他们报了警,可也把齐天他们引来了。因为齐天在城里上过几天小学,知道什么点代表什么,见学校乱敲钟,而且是一个大人,立刻带着局兵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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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地下党闻钟躲局兵,子少青串户集武器
吉大容只怕商其寿他们听不到钟声,拉着钟绳一个劲地敲,这实际上等于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局兵们就奔到了校内。齐天带人围住了吉大容,一把把他拉转过来。
吉大容一转身,一看是齐天两眼就冒出火星来。齐天一看这人这么熟悉,立刻想到他可能就是杀自己父亲的黑枪手吉大容,就说:“哼,冤有头债有主,姓吉的,今天你算犯到我手下了。”
吉大容一看齐天认出了自己,埋然一笑:“啊,齐天,你认出我了更好,那么咱们就该把前面的账算算了。”
齐天这会儿成了局子里的队长,掌管着一方人的生杀大权,当然什么也不在乎了,就说:“账当然是要算的,可不是在这里。走,咱们到局子里说话。”说过跟局兵们一点眼,立刻扑上来四个大汉,有黄志儿,有崔白的,有王二儿,有赵狗的,上前扭住了吉大容,推着拥着就往外面走。齐天也就拿着盒子,张着机子跟在了后面。
可是,局副队长申毛却是个老奸臣滑的主儿,他刚才听的学校乱敲钟就觉得有事儿,这会儿见个吉大容被抓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也想给齐天一个难题,就上前一步走到齐天前面,说道:“齐队长啊,这吉大容可不会象小孩那样敲着钟玩呀啊,一定是跟什么人报信。咱们抓吉大容是应该的,但可不能抓了芝麻跑了西瓜呀,队长还是派人到里面看看有没有共产党吧。”
齐天听申毛这么说,一想就是,就让人看了吉大容,带人进学校搜查。可他们搜遍了每一个屋子都没能见一个人,齐天就白了申毛一眼:“哼,虚报军情!”带人押着吉大容走了。
商其寿与几个地下党员逃出学校后,顺着学校后的庄稼地一气向南跑去,不一会到了洹河边,坐在草地上喘气。子少青说:“真悬哪,跑得迟了就会被局兵抓到了。”
上级领导也说:“你们这里也不安全哪,有伪局兵在,往后可得小心点。”
向高琦与大家连连点头。商其寿说:“赵同志,你已把上头的意图向我们传达了,下面的事我们会做好的,请你回去向领导回报吧。”
赵同志点了点头,向高琦就与赵同志一块脱光了衣服,顶在头上涉水向河南游去。游过了洹河两个人穿上衣服进入芦苇荡中。商其寿看他们不见了,对子少青说:“局兵来过了,咱们身上就盯上了黑狗子的眼睛,看来躲也躲不过了,只有举起抗日的大旗拉杆子。”
子少青说:“可吉大容被抓了,他会不会在敌人的严刑拷打下说出咱们几个来呢。”
商其寿说:“如果仙女庄的局兵胆敢向咱们动手,那么咱们就端了他的局子,然后拉杆子出去。”
意见达到了统一,就悄悄地撤了回去,准备对付局兵。
子少青想到上级给村里下达的任务,不由得苦思冥想,心事重重地回家去了。
子少青家是西巧匠村的富户,家里人的辈份也不小,在村里说话也算数。子少青现在又是学校的教师,村里的人见了都跟他打招呼。子少青有心思,点点头算是回答,可一回到家里就躺在炕上,枕着胳膊想心事。
西巧匠村成立小学,把地下党引到学校栖身,都是子少青的主谋。这样既为将来开展革命工作找到一个落角地,也为地下工作者找到一个吃饭的门道。上级党让他们成立武装,抗击侵略,这招军备枪筹集粮草的任务也就理所当然地要落在他子少青的身上。可他以前只是个河南大学的学生,现在也只是一个小学教师,论文说理行。要真的组织一帮人拿起枪杆子打仗,他连想都没想过。可这武装抗敌的使命就历史地落在他的身上了,他必须去办。
他的媳妇秀香见他回来了,赶紧把擀好的面条端来送到他面前。按平常的习惯,子少青会端起来一气吃下,然后躺在炕上看一会儿书的。可今天子少青只是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面条,就转过脸去仍然想自己的心事。
秀香说:“今儿又咋了,不吃饭发什么愣啊?”
子少青摇摇头说:“不想吃。”
秀香见丈夫不高兴,脱了鞋就上了炕,侧身躺在了他的身边,抱着他说:“有啥不高兴的事跟我说说,我给你拿个主意。”
子少青叹口气:“唉,你一个娘们儿家,能出什么主意?”
秀香说:“哎呀我的老头的,你太小看老婆我了。我来到你们子家,哪件事不都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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