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煞没有再追究肇活为何没有留住玄源,又问道:“玄源当初离开宗门道场,自称是为了历劫修炼,突破化境后才会回归宗门。她若还在历劫之中,应非肇活长老你的对手,就你看,她已突破化境修为了吗?”
肇活又答道:“既未动手斗法,当然就无法确认究竟。但我也当场问过她,她告诉我尚未成功突破至化境,但已有一丝感悟心得,此番并非回归宗门,只是回山看看。……这些情况,我不是早已说过了吗?”
肇活身后的樊翀微有一丝不悦,昨天夜里明明是星煞率领三位长老,布下金天大阵都没有拦截住潜入之人,而此刻的场面怎么成了大家质问肇活?肇活没有留下玄源并无过错,倒是星耀没有截住那潜入者才是不该。
此时烈风长老又开口道:“就我昨夜所见,那人确实已身受重伤,我等搜索不得,一定是被高人救走了,救他之人应该就是玄源。肇活师弟也曾听玄源亲口说过,那人对她有恩,当不会见死不救。
那人能施展吞形之法,又身怀与我赤望丘极似的飞羽神器,必定与少昊天帝有关。只是这三百年来,从未听说过少昊天帝在巴原上还留下了别的传承。”
虎娃在炎帝仙宫中所得的飞天神器叫“比翼”,这个名字是瑶姬起的。而赤望丘中同样有一种飞天神器,共有十件,皆为当年少昊天帝所留,名为“飞羽”,也是由服常树上的叶片所炼制。
并非服常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可以炼为神器,炼成神器必须有仙家大神通手段,而且还要有独特的机缘。选择服常树上至少生长了万年以上、凝聚最精纯物性精华的叶片,才有可能炼成神器。而服常树也是会落叶的,很少有叶片会生长万年以上,绝大多数叶片生长了几百年便飘落化散了。
少昊天帝当年不知以何等大神通手段,竟炼成了十件飞天神器并留于赤望丘。像这种机缘之物,不可能有一模一样的,每件神器之间都有微妙的差异。但少昊天帝并没有赋予这些神器更多的妙用,目的就是为了将服常树的菁华叶片打造成飞天神器,所以它们的区别很小,皆被称为飞羽。
飞羽以仙家大神通炼制,虽只是赋予其最简单的飞天之妙,但还有别的妙用来源于材质物性的本身。对于已修成吞形之法者,它能辅助施展某些强大的神通手段,特别适合于赤望丘或者说少昊一脉的传人。
在场种人当然不可能知道虎娃那件神器得自炎帝仙宫,而瑶姬给它起的名字又叫比翼,但几位大成修士当时看得清楚,他应与赤望丘中传承的飞羽是同源之物。
白煞抬头,目光似穿透了这大厅、看向山外的远方,缓缓道:“潜入赤望丘拜祭少昊天帝、拥有极似飞羽的神器,这些都不一定能确认什么。但此人能施展出吞形之法,那无疑就是少昊天帝的另一支传人了,既如此,有些事倒不是不可以解释。
此人的来历有两种可能。一是少昊天帝在巴原上某处还留下了遗迹,为传承之地,此人有机缘而得成为其隔代传人。另一种可能,此人来自巴原之外的中华之地,得知此地有少昊天帝留下的传承,自恃神通广大,特来暗中探访。在此之前,还可能故意接近玄源,企图从她那里打探赤望丘如今的情形。”(未完待续。。)
048、谋于虎(上)
樊翀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巴原之外的中华之地?宗主也去过吗,那里是什么情形?”
白煞面无表情,目光中却有沧桑之色,以神念道:“七十年前,我已突破化境修为,曾离开巴原前往中华之地远游十年。……东海之水穿长峡东逝,乌云山脉之下有云梦巨泽,出巨泽有大江流向汪洋。大江之北更有大河,黄浪滚滚。
江河两岸,便是中华之地,周边亦遍布蛮荒野沼,但期间有更多人烟城廓。部族众多、亦多小国,如今皆臣属于黄帝之朝,合称中华之国。其地广袤、民风各异,也有不少地方近似巴原……”
七十年前到六十年前这段时间,白煞曾经离开巴原,飞天越过乌云山脉东行,穿云梦巨泽到达了中华之地,见到了无数部族和大大小小的国度,哪里有些国度还初具雏形,有些偏远部族仍生活在蛮荒时代。但在江河两岸,人烟城廓远比巴原更为密集富庶。
白煞远去中华之地,途中也经历了不少艰险,但以他的神通,只要足够谨慎倒也可以自保。白煞最感兴趣的事情,便是搜集历代天帝的传说,探查以历代天帝为代表的、历代仙家遗迹。
如今中华之地的人皇,便是轩辕天帝之嫡系子孙,灵枢诀、吞形诀、纯阳诀仍有在世显传,只是白煞却不可能轻易得到。但他专心搜寻各种修炼遗迹、探访世间各家修炼传承,遭遇过不少凶险,也有很多奇遇。
中华之地有多大,按白煞的说法,若中华有九,则巴原只居其一。中华之地高人众多,白煞当然不可能肆行无忌,很情况下都得小心。但根据他的观察推断。顶尖修为者亦大多是化境九转圆满,历代迈过登天之径者,应早已飞升而去。
那是六、七十年前,白煞刚突破化境修为不久的事情,而如今白煞本人亦修至化境九转圆满,就算放在中华之地,也是威震一方的顶尖高人。白煞在中华之地见识了各种修炼传承,但没有得到历代天帝嫡传的登天秘法,于是又回到了巴原。
这趟远行的收获很大,至少他更详细清晰地了解了历代天帝的往事。打探了他们成就天帝之前在人间的历史。当年太昊、神农、轩辕皆曾自纷乱中一统中华之地,被尊人皇并享天下之奉。在白煞看来,中华之地是一片天下,巴原亦是一片天下,而千年前太昊时的中华之国,其疆域、人丁也未必能及今日之巴原。
至于距当世最近的的少昊与高阳天帝,怎是轩辕天帝的嫡传后人,却另行开辟帝乡神土成就天帝,并留下了传世指引秘法。赤望丘的传承便是少昊天帝所留。
白煞此行之后,其志已不再仅是飞升少昊天帝所开辟的帝乡神土,而是要探寻历代天帝之秘,期翼自己能拥有更高的成就。
有些事情他在中华之地是做不到的。有些愿望在那里也几乎不可能实现,但在巴原却可以。他的某些想法从未与外人道,也许只与理清水有过短暂的交流,但这段远游中华之地的经历。对赤望丘众长老而言倒不是什么秘密。只有樊翀这位“新人”未曾听说过,所以才会率先开口询问。
为何在座这些大成修士,只有白煞曾远游中华之地呢?主要有两方面原因。其一。虽然有大成修为便可御飞天神器,但这并不是真正的飞天之能,只是在紧急情况下赶路或脱身之举,御神器漫长的飞天行游极耗法力,也非一般的大成修士能受得了的。
且绝大多数飞天神器都是前代仙家因各种机缘留世,除了飞天妙用之外并无太多其他的神通,若在空中遇险不太好施展别的手段,不熟悉的地方最好别乱飞。巴原之外则有无尽的未知、什么意外状况都有可能碰到。
另一方面,白煞远去的中华之地,以前也曾有人去过,甚至五百年前的盐兆就是从中华之地进入巴原的。中华之地的很多情况与巴原并无太大区别,只是地域更大而已,蛮荒还是蛮荒、人烟村寨还是人烟村寨。
从更宏大的视角来看,巴原相对于中华之地而言,其实就是一块世外修炼宝地。
樊翀听闻白煞对中华之地的介绍,一时出神了。而星煞又开口道:“若国如师尊的判断,那么其人的身份就不太好查明了。”
白煞轻轻摇了摇头道:“他叫什么名字、出身何地并不重要,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更重要的是已能确认他也是少昊天帝的传人,很有可能身怀我们并不清楚的传承之秘。其人未死,实幸事,我们只要找到他,有些事尚有挽回余地。
他既身受重伤,短时间内不可能自行远遁,而玄源历劫未成,也不可能将他带到很远的地方,此人必然还留在巴原。我等不知他是谁,却知他和玄源在一起,所以只要找到了玄源,也就能知晓此人的下落。”
星煞点头道:“弟子明白了,这就命宗门全力追查玄源师妹的下落。”
昨天夜里的事,普通赤望丘弟子并不知晓详情,就连樊翀也是回山之后才在这种场合听闻。被人悄悄摸进了道场,来者还冲破金天大阵的拦截而去,对赤望丘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当然不会公开宣扬。就连昨日参与金天大阵的诸修士,也皆得到命令闭口不言。
如今赤望丘要派人四处查询的下落,虽然星煞这几年也一直在找玄煞,但今天起,找到玄源,正式成了所有弟子皆将执行的宗门之命,搜寻的规模与事情的性质已完全不同。
白煞还下令,若有玄源的行踪消息,要立刻来向他禀报,哪怕他正在闭关修炼也不必迟疑,可见他对此事的重视。
商议完这些,星煞又开口道:“师尊难得出关,还有一事要请您示下,是关于一个人的。”
白煞:“你是说少务身边那位彭铿氏大人吗?他去年带人潜入众兽山道场,斩杀了宗主琮余,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所以我才会人善吒妖王去坐镇众兽山,其实这对赤望丘而言,反而不是坏事。方才已经听你说了,他在樊室国又闹出了动静?”
肇活赶紧开口道:“樊翀便是当事之人,他最了解事情始末。”
见众人都看向自己,樊翀便配合神念讲述了自己所知的情由,关于虎娃去年当众斩金兕、堵国君车驾,并且最终要求樊翀将城主鹤二鸣的人头挂上泸城的城楼等经过。樊翀身为当时的国君,没有人能比他更清楚状况,包括他私下与虎娃见面时所说的话,都没有丝毫隐瞒。
但也有些情况樊翀没说,那便是他之所以决定放弃君位、并且成功突破大成修为,其实也与这段遭遇有关。虎娃的出现,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他的破关机缘。
樊翀介绍完毕后,志杰长老开口道:“宗主,此人是剑煞弟子,又是少务的结义兄弟。这几年,他在巴原上的声威无双、受万民敬仰,无论在巴原五国中的哪一国,都留下了惊天事迹。
百川城之会前,他的行迹主要还只在相室、巴室、郑室三国。可是百川城之会后,他又连续来到帛室、樊室两国,先带人去杀了琮余,并且逼帛君向巴室国道歉赔罪;后是来到樊室国,借樊君之手取了一位城主的人头。
其人年纪轻轻,便有虎煞之名,今日之巴原已几乎无人不知,再假以时日,威望只怕更盛,且是敌非友,应当早图。少务能连败相室、郑室两国,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能得此人之助;而我赤望丘在百川城之会上的计划落空,很大原因也是因为他。”
白煞朝星耀道:“你当初在飞虹城就见过他,想将之收入赤望丘门下,倒是没有看走眼。但少务能破相室、郑室两国,是他自己争气,更因为他有一个好父亲后廪,就算没有那彭铿氏之助,恐怕一样能成功。如今有了彭铿氏,只是过程更顺利、代价也更小一些。
那彭铿氏当初在相室国中,曾当众惩治君女宫嫄,引起了仓煞关注,又斩杀公子宫琅,震动四野。后来的事情更不必说了,巴室国大军围困王宫,偏偏由此人持金杖红节亲手打死郑股,足见其沽名钓誉之心,而少务也在有意成全其人声威。
其人不愧为剑煞弟子,当真锋芒逼人,但他毕竟还是太年轻,行事张扬无忌,尚不知收敛锋芒、借势成事。百川城之会本是五位国君的比斗,最大的风头倒是让他出了。若是在百川城之会前,他还是受少务之命而行事,可是在百川城之会后,其人心境与行止显然有变。
杀琮余,应不是少务之命,而少务后来派国使质问帛君,显然是被动为彭铿氏收拾残局。至于在樊都城外堵国君车驾,恐更不符少务心意,少务如今暂时绝不想挑起与樊室国之冲突。但少务既想成全此人威望声望为己所用,也恐怕不得不受其之累。
他不是少务,只是少务借重之人,迟早会成为少务的麻烦,包括那命煞亦是如此。而此人借樊君之手取泸城城主人头,对白额氏一族而言,倒不是什么坏事,赤望丘也不可因此追究什么。”(未完待续。。)
048、谋于虎(下)
虎娃当初让樊翀以国君的名义下令,斩了泸城城主鹤二鸣,对白额氏一族确实不是什么坏事。鹤二鸣身为泸城城主、鹤翔氏一族的族长,却在宜郎城安插耳目打探各种情况,更在白额氏族人的聚居地搞出这种动作。赤望丘不动他也就罢了,但绝不会介意有别人收拾他的。
星煞又问道:“可是此人如此行事,分明就是在凝聚整座巴原的民望,若是将来助少务一统巴原与赤望丘为敌,会不会成为大麻烦?若此时不闻不问,或许养虎为患。还有那命煞的图谋,师尊也不会不知晓……”
白煞淡淡一笑道:“有的人可能有所误会,认为我不愿看到少务一统巴原,其实并非如此。我只是希望少务清楚,他怎样才能一统巴原?所以才会暂时留下相室、郑室两国残境。就连我赤望丘中的大成修士,尚且对一国君位不感兴趣,我之所求更不在世俗之权柄,五国纷争不过是我见证的世事。
至于那命煞欲成为国祭之神,不能说她没有想法,但在我看来却很可笑。须知历代天帝成为国祭之神,都是在其登天之后。且国祭之神若是由哪位君主勉强册封,又有什么意义?中华之地历代国祭之神众多,如今享祭者还有几位,其中又有几人登天成仙,更别提成就天帝位了。
历代天帝享万民长久之敬,如今哪怕青帝、炎帝世系如今已被黄帝取而代之,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仙家大神通境界凝聚万世民望,可能才是开辟帝乡神土之关键。区区命煞,求证不得此道,她只是欲迈过登天之径而不得,所以才会动此念头。
当年的武夫大将军,尚不能成为巴原国祭之神。区区命煞想仅凭少务的一道册封,就想成为在整座巴原上享祭的神灵吗?她达不成的目的,反而会成为少务心中的隐患。少务在世之时,尚未必能掌控其国,他离世之后,这巴国又将成为谁的巴国,少务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倒是那个彭铿氏,却不可不关注。他有凝聚民望之心,在巴原五国中皆已留下这么多惊人之举,而且很显然有少务在推波助澜、派人将其事迹宣扬各地。若有机会。我们不妨顺势再推一把,让他在巴原上声名更盛。”
易塞长老不解的问道:“宗主这是何意?”
白煞:“民心可由敬而畏,亦可由畏而惧、由惧而恶。他在百川城之会后做的事情,已经张扬过头了,既声名远扬,未尝不可令之凶名远扬,由万民之敬成万民所恶,有时不过一念之间。”
星耀眼神一亮,连连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其人之所行,亦是倚仗神通杀人越货,只是因他所遇之事、所针对之人,才能得万民之敬。有朝一日若是行止不慎。亦可让他身败名裂、受万民厌弃。”
白煞:“其实他已凶名远扬,只是人尚不觉,此事也不必着急与刻意。若其人心性如此,迟早有合适的机会。届时你自知该怎么做。”
……
白煞出关,众人议事完毕,肇活长老将弟子樊翀又带到了自己的清修之所。关门之后启动禁制隔绝内外声息,师徒两人这才安座。樊翀见师尊如此慎重,有些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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