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从怀中取出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金粒,上前两步放在了城主面前的案上,说明了事情的经过。他根本就没答应卖出宝物,结果那两人突然出手抢去,留下这么一粒金子便跑了。最后说道:“请城主将此物还给他们,并追究当街劫掠之举。”
披绒怒道:“金子都在你神身上了,抢劫还有给钱的吗?我等身为彭铿氏大人府中家臣,岂会贪得你的宝物。但钱货两讫,东西已经是我们的,你休得反悔。城主大人速将这刁民拿下,治他诬告之罪!”
骁阳面无表情道:“跟踪至无人之处,强买不成便出手夺去,确是劫掠。至于你们事后是否扔了黄金在现场,无改事实。若是苦主本人愿收黄金而卖出物件,本城主倒可当堂调解、或可从轻发落;但苦主若不受此黄金而状告二位,本城主则必办你们劫掠之罪。”
虎娃又开口道:“城主大人,我既来到这里告状,当然就是不要这黄金,而要追究他们劫掠之罪。更有一事必须言明,这两人皆有神通修为在身,夺物而去时曾拍我一掌暗含法力,伤势会在数月后发作,常人稍有不慎便会送命。”
长耳与披绒皆变色道:“诬蔑!他有什么证据就敢血口喷人?难道以为我家彭铿氏大人好欺吗……”
骁阳城主亦拍案怒喝道:“大胆家奴,你们私下所犯之事,与彭铿氏大人何关?……来人,当堂拿下!”
两名妖修没想到城主说拿人就拿人,跳脚喝道:“我看谁敢!”他们和丁弓注不一样,山野妖物野性凶狠,且有恃无恐。假如府役真的拿人,他们也真敢当堂动手,就此跑回彭山禁地,看谁还敢到那里去抓人?就算不回彭山,逃出去随便在哪儿一猫,也不至于受入狱之罪。
话音未落,忽有一阵劲风吹过,伴随呯、呯两声闷响,两位妖修只觉无形中被几乎无可抗拒的威压笼罩,后背同时挨了两记重击被打翻在地。原来是虎娃见他们想发狠在公堂上动手,祭出了得自啸山君的神器威虎刺,没等众人看清是怎么回事呢,便将那两家伙给制伏了。
两位妖修被封印了神通法力,且变化不得原身仍然保持着人形。而在场众人都以为城主大人今天是吃错药了,一定是吃错药了!为了以示公证严明,当堂拿下了亲家娘舅,回头自家人还好说话,怎么连彭铿氏大人府中的两位先生也给得罪了?
但众府役却不敢怠慢,上枷落镣,将长耳和披绒也给拿下了。骁阳城主又看着虎娃道:“这位先生,您看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虎娃沉吟道:“此事发生在城主大人治下,当然该由你来处断,我只是来告状的。但明日即将是国中大祭,暂且将他们押下去收监吧。反正十天后还要审理丁弓注一案,在审那个案子之前,就把这个案子也给办了。
这两名家奴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于城廓中仗势行凶,究竟是哪来的胆子?还有事情要审问明白,须将他家主子叫来!”
这一瞬间,众人都呆住了,长耳和披绒家的主子,那可就是虎煞彭铿氏大人啊,听说他好几年都没回巴室国了。但有人转念一想,堂上说的应该是府上管事的藤金与藤花。
骁阳伸袖子悄悄擦了擦额头的汗,点头道:“明日正逢国中大祭,暂且将这两名恶奴收监,待到十日后一起论断吧,届时将传唤相关人等到堂。”
城主大人终于下令退堂,闲杂人等离去,众府役也全部被打发走了,城主府的大门紧闭,外面广场上聚拢的人群犹在议论纷纷。而堂中只剩下了骁阳和虎娃,骁阳终于起身来到虎娃面前行礼道:“叔父大人,我这就派人连夜将此间之事禀报国君,请问您的身份,是否欲让报信者知晓?”
虎娃:“你只需如实上报,但不必提我之名。你这么做,少务师兄只要不糊涂,当然就能猜到是我回来了。”
骁阳吓了一跳,赶紧道:“主君贤明,怎会糊涂!……叔父大人要在这里等国君吗,这几日是否就在侄儿府中小住?”
虎娃:“你府中的事,这两天就够你操心了。而明日是冬至,举国大祭之时,从国君到各城主皆不得闲。我后天中午再来吧,而我到的时候,国君差不多也该到了。”(未完待续。。)
066、只要不糊涂(下)
野凉城离巴都并不远,若连夜派人送出急报,少务明天就能听说消息。可是明天是国祭之日,少务白天肯定动不了身。不出意外的话,他明天晚上就会出发,若速度够快,后天就能到达野凉城。而虎娃也清楚,少务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堂后有亲卫的声音传来道:“夫人请止步,城主大人有吩咐,任何人不得到堂中打扰!”
城主夫人:“不是已经退堂了吗,为何还不让我进去?他这是没脸也没胆了吧!”
守在后门亲卫也不敢开罪城主夫人,只得解释道:“城主大人刚才交待,他与叔父私下叙话。奉尊长之命,任何人不得打扰。”
城主夫人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叔父,哪里冒出来的叔父?……你家叔父是尊长,我家舅舅就不是尊长了吗?……为了一个贱妖女的事,想让家宅不得安宁吗?”
城主夫人在外面骂了半天,亲卫默不作声,但恪守职责没放她进来。骁阳一头黑线低首不语,虎娃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便转身离去。骁阳城主独自坐在堂中,直到天黑也没有走出去,城主夫人许是骂的累了,黄昏时终于也走了。
……
野凉城的大牢今日收押了三名特殊的犯人,一是城主夫人的亲舅舅、国工大人丁弓注,还有另外两人是彭铿氏府上的长耳与披绒。众狱卒也搞不清状况,不敢擅自为他们脱枷解镣,但也不敢得罪这些平日想高攀都攀不上的大人物。
掌狱大人命狱卒赶紧清扫牢房,将环境尽量收拾得舒服点,还从外面临时搬进来一些日常用具。丁弓注毒住了一个单间,而长耳和披绒自己要求待在一起,便给他们安排了另一个离得较远的单间。晚饭后没多久,便有人来探监了。众狱卒也不敢阻拦,因为是城主夫人来看舅舅。
大牢中的丁弓注已经冷静下来,脑筋正在飞快地转动,思索着脱身之计。他是先进来的,后来又惊讶地看见彭铿氏大人府上的长耳和披绒也进来,当然会询问狱卒发生了何事,这才获悉今日问案还有后续,听明缘由后不禁面露喜色。
他一直纳闷那指认他的后生是谁,其人也拥有国工身份,看来并不怕得罪自己。其实丁弓注在洗风城一带虽颇有势力。但在整个巴室国中也算不得什么人物,而过继给大俊为子、得到少务器重的骁阳,才是巴室国中新一代的权贵。所以丁弓注当初下手很早,与骁阳结成了姻亲,也算是间接抱住了国君的粗大腿。
可是今天偏偏是骁阳当众把他关进了大狱,这也让丁弓注颇有些惊慌,猜不透指认者的身份。此刻又听说那后生连彭铿氏大人都敢招惹,心绪反而稍定,暗道那人的来头至少与国君无关。
指认者发现他私藏蛇女。亦知道他的身份,居然敢当众闹上了公堂,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意思。得罪他丁弓注也就罢了,居然连彭铿氏大人也敢碰。恐怕用意就不简单了。
那人不仅在给骁阳城主难堪,也是在给彭铿氏大人甚至巴君少务难堪。彭铿氏大人纵奴行凶,巴室国中有权贵私藏蛇女为禁脔,如果传扬出去。绝对是丑闻,会极大地影响巴君少务以及彭铿氏大人的名望,就连武夫丘的面子都挂不住。
在巴室国中拥有国工身份。又敢将这种事情公开闹大的人,丁弓注转念间只想到了一位,便是代表赤望丘弟子于巴室国主事的梁易辰。
也难为丁弓注了,居然能想到梁易辰头上,而梁易辰若遇到了这些事情,倒是真有理由也有胆子将其挑明闹大,只要站得住理,更不怕谁来报复。反正丢人的是彭铿氏与巴君,若查明真相,巴君弄不好还得登门道谢,彭铿氏也得登门致歉。
丁弓注没见过梁易辰,那人若是梁易辰,形容面目未免太年轻了。但这事也说不定,听说梁易辰是赤望丘志杰长老座下最出色的弟子,可能修炼秘法有成,因此显得很年轻,这种情况倒也并不少见,丁弓注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恰在这时,城主夫人来探监,她眼圈犹是红的,显然刚刚哭闹过。掌狱大人也不敢阻拦,亲自打开牢房让城主夫人进来看舅舅,城主夫人只看了一眼便怒道:“为何还没为丁弓大人解下枷锁?”
掌狱大人赶紧解释道:“未得城主大人之命,属下不敢,夫人或可请求城主大人下令,我一定照办。”
城主夫人也没有纠缠,让掌狱大人和一班狱卒都退了出去,随即就带着哭腔道:“舅舅……”
丁弓注却开口打断她的话道:“小环,我正等着你来呢,可曾打听清楚那指认者是谁?”
城主夫人小环带着怨意道:“退堂之后,骁阳还是不见我。听亲卫说,他在大堂上与叔父说话呢。那人年纪轻轻,居然是他的叔父,我却从来都没听说过!”
若没有长耳和披绒那档子事,丁弓注说不定能想到虎娃,但此刻却疑惑道:“骁阳那些本家叔父,都有些什么人物,你是否清楚?”
小环夫人有些不耐烦地答道:“骁阳父母早亡,家乡村寨里都是些不相干的亲戚,我从来没去过,他那些本家叔伯我更是一个都不认识,连名字都不太清楚。骁阳正经的叔父,应该是国君与彭铿氏大人、瀚雄大人、盘元氏将军才对。
想必是那边有什么出头人物,也沾了骁阳的光弄了个国工身份,却认为骁阳这边的便宜全被我们家给占了,因此心怀不愤,才故意抓个借口来找茬的。舅舅你也是,家里人都说那个叫阿南的贱婢是个妖女,应早点打发了了事,你却总是舍不得!”
丁弓注沉着脸道:“那人应不是骁阳的本家叔父,是何来历舅舅已心中有数,你暂时就不要打听了。他若只盯着我丁弓注之事不放,那还真有点麻烦,但他同时也还招惹了彭铿氏大人,此事说不定就有转机。我丁弓注在巴室国中或许不算什么,但彭铿氏大人是能轻易诬蔑的吗?如今他不在巴室国中,国君更要维护他的声望。”
丁弓注已认定了来者就是梁易辰,虽然叔父这个称呼有些奇怪,但剑煞与志杰长老是同辈相称,瀚雄和少务也与梁易辰是平辈,那么骁阳若是修士,叫梁易辰一声师叔也正常,而骁阳并非修士,勉强叫一声叔父亦符合礼数。
小环夫人诧异道:“听舅舅的意思,难道这祸事还能消解?可是你已经下狱了!”
丁弓注:“我初时也很是恼怒,但此刻也想明白了,骁阳不愧是个聪明人。他当众将我拿下,便显示公正无私,在这种情况下,事后才好设法回护,若最终查明指控不实,也可不落人口实。
但你也要清楚,此事如若闹大,恐有灭门灭族之忧啊,我丁弓氏一族人的性命,此刻都在骁阳的一念之间。”
小环夫人惊呼道:“啊!舅舅方才不是说此事可解吗?怎么又说得这么严重?”
丁弓注面色阴沉地点了点头:“这是事情彻底闹大后最坏的结果,你放心,舅舅不会让它发生的。所以我们要做好准备,让此事查无实据,既保全了丁弓氏一族,也挽回了彭铿氏大人的声誉,想必国君也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小环夫人:“怎能查无实据呢,难道让我去私下叮嘱那贱女子,让她懂得知恩图报、不要乱咬人?”
丁弓注摇了摇头道:“我说的是另外两件事,你一定要赶紧去办。其一是送口讯去洗风城,告诉我父以及乔山宗中的几位师兄弟,野凉城中刚刚发生了什么事,他们闻说之后自会明白该怎么办。明日是国中大祭,什么别的事都得先放下缓办,所以你还有时间抢先把消息送到。”
小环夫人:“我需要亲自去吗?”
丁弓注又摇头道:“你这个时候不能离开,派信得过的仆从去,反正也不必传达什么隐秘消息,就是告诉那边发生了何事。”
小环夫人:“我立刻就去办,还有一件事呢?”
丁弓注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只有他和小环能够听闻,此刻将身子凑得更近,低语道:“明天是国中大祭,骁阳会以准备典礼的借口不见你,但国祭之后,你总有机会私下求他。
届时切记不可哭闹,只向他明说此事若闹大后果严重,你娘家恐有灭门灭族之祸,皆因有心人挑唆而起。来者还想坏彭铿氏大人名声,骁阳怎可令其得逞呢,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可彻底断绝后患、扭转形势……”
低语渐不可闻,小环听到后来已是脸色发白,低呼道:“舅舅,你难道真要骁阳这么做吗?”
丁弓注反问道:“这是最好的法子,可以永绝后患,你难道忍心看着桥山宗灭门、丁弓氏灭族吗?如此做,也是在维护彭铿氏大人与国君的脸面,你尽管去求他便是。骁阳只要不糊涂,自会掂量出轻重的。”(未完待续。。)
067、冷汗(上)
这天夜里,骁阳城主声称明日便是国中大祭、需尽心准备以示恭虔,所以根本就没回后宅,独自留在大堂之中,前后门皆有亲卫把守,任何人未经允许不得打扰。
黎明到来之后,有一名亲卫来到堂中禀告:“城主大人,您夫人天黑后去大牢探监,与丁弓老爷果然密谈良久。天刚一亮,丁弓老爷的车夫就离城而去。”
骁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兵师大人那边是怎么说的?”
亲卫答道:“兵师大人已经回话,他会亲自跟着,在那人离开野凉城辖境之前,便会出手拿下、就地密审。”
骁阳城主似不想再多谈此事,又问道:“大祭准备得如何了?”
亲卫:“一切准备妥当,可以照常开始。”
虎娃昨日离去之前,并没有任何多余的交代,只说国祭之后少务恐怕也会赶来。派人关注大牢动静,发现有人紧急出城赶往洗风城送信,便命兵师暗中跟踪并将之拿下审问,这些都是骁阳城主自己的安排。
……
冬至这一天,巴室国举国大祭。国君少务在国都亲自主祭,王宫前广场上那十二根立柱,又一次显现出参天建木之影。不仅是在国都,每个城廓也会在同一时间举行祭礼,由城主主祭,举国民众敬奉国祭之神太昊与盐兆。
国之大祭,由全体民众参与,如今巴室国的疆域已扩展了一倍有余,敬奉国祭之神的民众当然也越来越多。命煞要求少务在一统巴原后奉她为国祭之神,恐怕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各城廓的祭礼就在城主府前的广场上举行,骁阳城主亦不敢有一丝怠慢。祭礼之后还要代表国君向城中有爵位者赐酒,将祭神之物分给臣属,以示神灵之恩赐。但本该在广场率领城廓守备军阵维持秩序的兵师大人,此刻却没有出现,据说是家中有急事。
诸事忙完已近黄昏。城主大人没有回府,与城廓中的各路权贵相聚夜饮,据称是为了感谢神灵与的国君恩赐而设此席,其实就是找个由头聚在一起喝酒。只有在这个日子,大家才可以公然设席畅饮。
酒是祭神之物,平日力自己私下喝点倒也没什么,但除了国君恩赐的特别场合,公开设席饮酒总是不符礼法的,所以今天是个难得的机会。
城主大人好像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