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换一种情况,有人敢跑到孟盈丘这么“捣乱”,简直跟找死差不多。可今天彭铿氏大人是来提亲的,人越多、礼物越贵重,就是越给孟盈丘面子嘛。而虎娃好歹也没做得太过分,大老远就吩咐队伍停下,以御物之法亲自托起大宝磲走上前去,向青黛长老行礼。
青黛长老寒着脸问道:“此地乃世外清修道场,彭铿氏大人带着这么多人,围在山外门鼓噪喧哗,难道是成心想让孟盈丘堪堪吗?”
虎娃来时浩浩荡荡,此刻却是一副万分恭谨的样子,在青黛面前躬身解释道:“不敢不敢,实是因为这本就是一件热闹事,我是来提亲的。”然后又一指大宝磲道,“这是礼物!”
青黛看着大宝磲也有些傻眼,愣了好半天没说话。越是识货的人,越知这批礼物之贵重,简直都能把人给砸晕了。
远道而来的望丘城民众并不敢靠近,但偏偏孟盈丘山门外这一片的地势又很开阔,大家呈半圆形围了一个老大的圈子,都在那里看热闹呢。宝物这一路上众人都见过了,此刻大家“围观”的都是孟盈丘中的“仙女”。
只听有人窃窃私语道:“真漂亮啊,这些神山上的女子,个个美得就像梦一样。我要是能娶回家去,就算是死也愿意啊!”
旁边有人嘲笑道:“你就做梦吧。人家修炼仙家秘法的仙女!瞪一眼就能要你的命,伸根指头就能戳死你……就凭你,还想娶回家去?”
也有人感叹道:“我要是也能长那么漂亮就好了,村里的汉子不就随我挑了吗?为何神山上的仙人就没看中我,把我也带进孟盈丘炼仙法啊?”
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站在两列女弟子中间的青黛长老。不少人远远地冲着她指指点点道:“看见了吗,那就是孟盈丘中的仙长啊,若不是亲眼见到,怎敢相信人间竟有这样的绝色!”、“离得这么远,你也能看得清吗?”、“就算看不太清。也能去想象啊……”
很多人并不完全清楚发生了何事,只知彭铿氏大人组织队伍跑到孟盈丘来提亲,议论之中难免生出很多误会。比如有人就在那里自作聪明道:“看见没,彭铿氏大人就是来向那位仙女求亲的!……也就是那样的仙女,才能配得上彭铿氏大人。”
也有人小声嘀咕道:“不对呀,我听说彭铿氏大人在巴原上号称虎煞,已与赤望丘的玄煞大人结为爱侣,我们村寨还派人送去贺礼了,他怎么会又跑到孟盈丘来求亲?”
旁边又人反驳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肯定是彭铿氏大人又看上这位仙女了,人家这不是已经迎出来了吗?”
尽管众人的议论声很小,但怎能逃过青黛的耳朵。青黛看着礼物本有些发愣,听见这些议论。脸终究没有绷住,噗嗤笑出声道:“彭铿氏大人,你是来向小女子求亲的吗?如此贵重的聘礼足见诚意呀。而且以你的人才修为,青黛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这就答应你了吧!”
她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民众皆很清楚地听见了。也不知谁先开始鼓掌喝彩,紧接着喝彩起哄声音一片。很多人已经高喊着恭喜彭铿氏大人。这倒把虎娃闹了个大红脸,万没想到在这孟盈丘山门前,他竟被青黛长老给当众调戏了。
虎娃退后两步,拱手道:“青黛长老莫要拿我开玩笑,今日是替我师弟、巴室国镇西大将军盘元氏,来向长老的亲传弟子、君女少苗提亲。”
他的声音传遍全场,宛如印入每一个人的脑海,压过了所有嘈杂。青黛收起笑容,又突然瞪眼道:“彭铿氏大人,你也知道乱开玩笑不好啊?求亲就求亲呗,将我派山门弄得这么乱哄哄,难道就不是开玩笑了?”
虎娃:“事急从权,或有不妥之处,请青黛长老见谅。”
青黛摆了摆手:“以彭铿氏大人的身份,又有如此诚意,我倒不好计较什么。……你是替师弟来求亲的,那么他人呢?你师弟自己知道此事吗?”
虎娃:“尚未来得及与师弟商议,我便直接到孟盈丘来了。他或不知今日之事,但他对少苗的心意,我却早已清楚。……不知能否请少苗相见?我亦想求见命煞宗主。”
青黛:“真是不巧,彭铿氏大人来晚了一步。宗主数日前于行游中回山,已宣布闭关。少苗前段时间一直在闭关修炼,恰在宗主回山之时出关,然后便离山前往巴都城了。你既是代表师弟盘元氏来向少苗求亲,为何要来孟盈丘呢,宗门也不管这事!”
虎娃以神念暗道:“我当然清楚孟盈丘不管这事,但我的目的,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件事!”同时又开口道,“既然少苗君女不在山中,今日是失礼打扰了。”
青黛亦以神念道:“你是刚听说消息从步金山赶来的吧?我也不知樊君为何如此突然地公告联姻之事,两国之间尚未谈妥呢。今日的动静已经闹得足够大了,赶紧去找你的师弟吧,不要让他闯出什么祸事来。我甚至怀疑,他已经带着少苗私奔了!”
虎娃暗中苦笑道:“假如是这样,反倒省事了,头疼的只是少务。”
青黛也是明白人,很清楚虎娃的目的,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公告天下——盘瓠早就看上少苗了!假如有什么意外的变故发生,也好提前做个铺垫;而且这种意外是一定会发生的,说不定已经发生了。
青黛又看着那大宝磲。开口道:“彭铿氏大人,你真不是来向我求亲的吗?可惜啊,你若是真开口,我已经准备答应了!”
青黛身为孟盈丘中的大成长老,寻常人难得一睹其姿容,今天因为虎娃跑来“闹事”,她竟被这么多民众堵在山门前围观,还对她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心中当然也有几分着恼,趁势调戏虎娃出口气。
虎娃倒也知趣。赶紧从大宝磲中取出那一对寒玉宝瓶,每个宝瓶中还放了一枚极品夜明珠以增色,双手呈上道:“青黛长老是少苗的师尊,这是我代表师弟送您的礼物。”
青黛这才露出了笑容,挥袖收去寒玉宝瓶道:“也算彭铿氏大人有心了,多谢,不送!”
虎娃收起大宝磲,又赏赐给望丘城主一大块黄金,命他带领民众返回。勿再打扰孟盈丘清静,本人则飞天赶往巴都,半路上却遇到了羊寒灵。
在巴都平原外的丈人山上空,远远望见羊寒灵迎面飞天而来。虎娃驻足云端道:“你怎会此时飞天往北,难道是特意寻我,为了盘瓠之事?”
羊寒灵至近前答道:“是的,二老爷昨天在朝会上和巴君闹翻了。当场辞去镇西大将军之职,号称国事与他再无关系,在众目睽睽之下摔袖而去。”
虎娃皱眉道:“我又来迟了一步?盘瓠果然犯了狗脾气!它当众宣布辞官之后。又去了哪里?”
羊寒灵:“这正是我急忙来找老爷的原因,幸亏飞在天上视野广阔,而老爷您又没有隐匿身形,恰好碰上了。二老爷不知去向,据说巴君震怒,也在下令找他呢!”
虎娃:“连你也不知他在哪里?”
羊寒灵:“是的,二老爷未回彭山,我亦不知他去了何处。”
虎娃:“那么少苗呢?”
羊寒灵脸色微变,开口答道:“巴君之所以震怒,不仅是因为二老爷当众辞官、宣称从此撂挑子不干了,更重要是少苗也不见了。据说二老爷离开朝堂之后,竟然拐进了王宫,把少苗也给带走了,此刻巴都城中也到处都在找少苗呢。”
口中这样说,暗中却以神念答道:“少苗就在老爷您的府邸中,是二老爷带她来的,并叮嘱谁都不许泄露消息,然后二老爷自己就走了。虽然巴都城中到处都在查找少苗的下落,但也没人敢搜查您的府邸啊。”
虎娃摆手道:“这真是瞎子都能看见、傻子都能想到的事,只是没有人点破而已,说不定大家都以为盘瓠也躲在我府中呢。……事不宜迟,我去找少务,你直接去樊室国接应盘瓠。”
羊寒灵微微一怔:“去樊室国接应二老爷?……您的意思,难道他竟去刺杀樊康了吗?”
虎娃长叹一声道:“假如少务劝阻不了他,我同样也拦不住,更不好去劝阻。若是换一个人,此刻心中会恨不得要了樊康的命;而盘瓠不是别人,他会直接去要了樊康的命。盘瓠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狗,却也同样也从来没有改掉狗脾气,狗急了会跳墙、更会咬人的。
少务行事,必然权衡利弊、谋定而动,但盘瓠却不会想那么多。
我赐你两枚蜃光珠,是以仙家大神通祭炼的法宝,只差一步就是神器了。佩戴它有隐匿藏形之妙,稍加祭炼留下自己的神念烙印即可使用。你与盘瓠每人一枚,回来时不要飞天,就从山野中潜行而归。
不论盘古刺杀樊康能否成功,你的任务都是接应他、把他安全的带回来,千万不要再生波折。至于怎么找到他,也不用我教你,凡是有可能刺杀樊康的场合,他就有可能出现。你亦是山野妖修出身,应不至于忘了本能。”(未完待续。。)
046、兄弟惹得祸(上)
羊寒灵收起两枚蜃光珠,祭出啸山风飞天而去。而虎娃则径入巴都城,当天晚间就见到了少务,地点是在皇宫中的一座偏殿中。从后廪时代开始,这里就是国君私下召见重臣秘谈大事之处,当晚只有虎娃与少务两人。
少务一见到虎娃,便屏退左右、开口问道:“少苗在你的府邸中吗?”
虎娃苦笑着答道:“其实她在盘瓠的大将军府中,但我们两家的府邸是挨着的,前院和后院也是连着的,中间连隔墙都没有,说是在我府中也可。”
少务:“盘瓠呢,他和小苗在一起吗?”
虎娃摇头道:“来之前我碰到了羊寒灵,得知他已不在巴都城中,此刻应已潜入樊室国,想找机会要樊康的命呢。我怕他失手,已派羊寒灵前去接应。”
声音中伴随着神念,虎娃介绍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先是从玄源那里听说了樊康提出的联姻要求,然后赶到了望丘城,却发现迟了一步。但他还是按照原先的打算,带着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跑到孟盈丘为盘瓠向少苗提亲……
少务沉默了片刻,才用有些责怪的语气道:“师弟,你为何又晚了一步?”
若说虎娃到达望丘城时,樊康已公布了请求联姻的消息,这确实是个意外,谁也没想到樊康的动作会那么快。但虎娃后来完全可以抢先一步的,他却又在望丘城耽误了一天,跑到孟盈丘去求亲又用了一整天,再从孟盈丘赶到巴都。
假如虎娃在望丘城中听说消息,就当机立断直接赶到巴都,便可能抢在一系列变故发生之前,劝说盘瓠不要那么冲动行事。
虎娃却仍然苦笑道:“事事哪能尽如人意。也不可能都符合你我的期望。就算我能及时赶来,那又能怎么样呢,你认为我能劝得住盘瓠吗?这种事情也没法劝。”
少务:“盘瓠真的会去刺杀樊康吗?”
虎娃:“我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很清楚他的狗脾气。他此刻的想法,我甚至都不猜就能清楚——居然想抢我的小苗,樊康你这是找死。那就去死吧!
樊康身为一国之君,又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必须谨慎处置,只要有心便不难查出少苗与盘元氏的关系。他们俩的事,尽管大家并不经常提起,但也不是什么大秘密。
联姻是樊康答应两国结盟的条件,联姻的对象又指名少苗,既如此,樊君怎能事先不调查清楚少苗的情况?就算不知。亦是不该!
况且你还没有答应、两国商谈亦未出结果,他便擅自公告天下,摆明了有逼迫之嫌。樊康利用两国结盟之事,逼迫你将少苗嫁给他,盘瓠又怎能容忍?”
盘瓠行事,不会像少务那样深思熟虑,也不可能像虎娃这般自然地挫锐解纷,他不去收拾樊康才是怪事呢。也许在他人看来。樊康欲与巴室国联姻,仅仅是提出要求还没结果呢。根本谈不上错;但在盘瓠看来,樊康明目张胆地公告天下要打小苗的主意,就是不可容忍的。
少务:“你早既然清楚盘瓠会有什么反应,就不怕他行刺失手,或者惹出更大麻烦吗?”
虎娃摇头道:“盘瓠虽誓杀樊康,但也不会失去理智。他毕竟已是大成修士。我很了解他,若真是一心猎杀樊康,樊康迟早是躲不掉的。他可不是寻常修士,是出身蛮荒的妖修,最擅长潜伏与捕猎。
也可能是在我身边的时间太久了。别人都忽略他的厉害。盘瓠其实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好的猎犬!他化为人形之时,极擅隐匿妖修气息;而恢复原身之时,更能使人无从分辨。我唯一担心的是,他得手之后如何脱身,而师兄你又将如何解决后面的麻烦?”
少务:“先别操心我如何善后了,此事分明有人在幕后推动,说不定就有一个陷阱在等着盘瓠。”
虎娃:“的确可能有陷阱在等着,但主要针对的不是盘瓠,而是你我。樊康那边,可能也有人做好了准备,打算让盘瓠吃亏甚至身受重伤,所以我才会派羊寒灵去接应。但从幕后推动者的角度,假如盘瓠真去刺杀樊康,让他得手后逃脱,其实比抓住他更有利。
只要查明了盘瓠的身份,你我就脱不了关系,对方还能借此逼迫巴室国交出凶手。届时假如你交出了凶手,便意味着兄弟反目;假如你交不出凶手,两国结盟之事便休提。……还有一事他人不知,在步金山,我给了盘瓠好几件神器;从英竹岭归来后,我又给了他一批剑符。”
少务叹道:“真是好兄弟,他要去砍人,你事先便帮他把刀都磨好了。……你既知盘瓠会怎么做,亦知有人在幕后推动,那么已经料到了结果吗?”
虎娃:“我已料到了各种可能,却难说事实究竟会演化为那一种,师兄你就做好最坏的打算吧。你若当盘瓠是兄弟,也请多担待吧!看起来的确是盘瓠在给你惹祸,但这何尝不也是你给他惹的祸,谁叫他的兄长是巴君少务呢?……盘瓠大闹朝会之前,肯定也来找过你吧?”
少务:“是的!他昨天早上大闹朝会,当众宣称辞去镇西大将军之职,再也不理会巴室国的国事,趁群臣震惊之时便摔袖而去。但是前天晚上,他先来找过我,说什么今后若惹了麻烦,并不想让我为难,所以打算与我撇清关系。”
虎娃:“他倒不是坏心,但狗脑袋想事情太简单了!你是怎么劝他的?”
镇西大将军,是军中最高级别的四位将领之一,哪是说不干就能不干的?军中的普通士兵擅离职守,都要受到军法追究,更何况大将军呢?况且还他有 “拐走”少苗的罪名,小苗肯定是自愿跟盘瓠走的,但巴室国官方并不好这么对外宣布。
假如盘瓠杀了樊康,可不是他自己说没关系就没关系的事情,樊室国必然会报复,而且不可能只追究盘瓠这名凶手。如此一来,便破坏了少务先稳住樊室国、阻止其与帛室国结盟的计划。
少务亦苦笑道:“我劝他不必动怒,我也绝不会将少苗嫁给樊康。他却说我若真敢答应樊康,那便是连兄弟都没得做了,还说拒绝这个要求是我的事,而他该不该生气是他自己的事。反正我是劝不了他,估计就算你在,也一样劝不了,总不能把他拿下关起来吧?”
虎娃眯起眼睛道:“师兄,我打算明天参加朝会。”
少务一拍桌案道:“师弟,你这可是破天荒头一遭啊!”
虎娃虽身为诸正大人之一,却还从来未出席过少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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