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答道:“我是追踪你的足迹而来,而你果然就藏在这附近。我从小就被尊长叮嘱,穿行山野时尽量不要留下行迹,所以在这方面自然就特别注意,因此能找到这里。……我只是一个偶尔路过的素不相识之人,倒是想问问,与你究竟有何过节,你要令军阵于途中劫杀我?”
燕凌竹沉声道:“你是一名修士?” 虎娃点了点头。
燕凌竹又说道:“小小年纪,修为应当很不错,看来出身不凡啊。!
虎娃又点头道:“算是吧。”
燕凌竹接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出自何人门下?”
虎娃:“我曾得尊长指点,但算不上出自何人门下。至于名字嘛,出山之后所遇之人,都叫我小先生。”
燕凌竹又看了盘瓠一眼道:“你这条狗倒是有些灵性,追踪的本事不错。若不想说出来历也就罢了,既然已经追到这里,我便断不能放过你。”
虎娃一脸稚气道:“哦,你想杀我灭口?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啊?我以前并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坏事?”
燕凌竹恨道:“你从白溪村而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你从白溪村前往飞虹城去报信。”
虎娃瞪大眼睛道:“我真的很奇怪,你身为兵师,为何要纵容巡城军阵伪装成流寇去洗劫村寨,又如何得知那些村寨里有宝物?而你本人就这么慌慌忙忙遣散家人逃走,是否清楚白溪村与飞虹城中的状况?”
见虎娃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只是站在那里说话。燕凌竹冷笑道:“我早已在高处观察了很久,你是孤身前来,这片山野中再无他人。就不要企图拖延时间等待援兵了。既然是找死,我便会让你死个明白,只要将白溪村以及飞虹城中发生的一切告诉我,再杀你之前,我可以回答你的问题。”
虎娃的判断没错,燕凌竹便藏身于附近。虎娃和盘瓠追到这一带时,他在暗处已观察了很久,确定只有这一人一狗前来,又见他们想坐下休息,这才悄然现身。
燕凌竹赶往白溪村时。去的太晚了,并不清楚农能他们究竟遭遇了什么事,竟连一个人都没逃回来。当他离开飞虹城的时候,又逃得太快了,只来得及下令劫杀虎娃并遣散家人离去,也不知道后来城廓中又发生了什么事。
在虎娃入城的一天前,燕凌竹就跑了,当然不可能看见虎娃入城时那轰动的一幕,他只知此人是白溪村派往飞虹城报信的。
虎娃是一名修士。且有可能来历不凡,这并不令他感到太意外,因为白溪村中必有高手,否则农能他们也不会失败。但虎娃的样子这么年轻。就算修为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无非是奉师长之命出山行游,恰好路过此地管闲事而已,白溪村中除了他应该还另有高人。
燕凌竹不认为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会是自己的对手,既然虎娃带着一条狗已经追到这里、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他就断不能放过。但燕凌竹同时也很好奇,他非常迫切地想知道——农能究竟为何会失手?那可是一整支精锐军阵啊!
在杀人灭口之前,燕凌竹一定要将事情问清楚。否则以后的日子中会睡不好觉的。而虎娃倒不着急更不害怕,便向燕凌竹讲述了一番自己路过白溪村所遇之事,从两个猪头人的谈话开始。这些话他也曾经告诉过灵,过程很简略,但该说的事情都说清了。
听完之后,燕凌竹恨声道:“原来是妖族走漏了风声,白溪村有所准备还请来了一批高手助阵,那些猪头人还反水夹攻军阵,难怪农能会失手。……你既然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没有在半路上被截住,那必然已进城报信了。鸿元城主打算如何处置此事,你清楚吗?”
虎娃点了点头:“你问对人了,我的确清楚……”
他又介绍了自己进城见到了鸿元城主,鸿元城主派人去白溪村查证,然后决定将此事的内情上报国君,并暂时以另一种方式向城廓民众公布……等等事情的经过。虎娃讲得很简略,诸如自己亮出国工信物入城、逛集市之事皆未提,但事情也应该足够清楚了。
燕凌竹闻言哈哈大笑,笑声震得人耳膜都嗡嗡响。虎娃又问道:“你笑什么,这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燕凌竹笑道:“鸿元城主打算上报国君,但国君又能如何处置?既然已经那样宣布,国君无非是顺势而为、安抚民心,亦不能公开下令追缉我,只能对外宣布我已失踪、或已遭了流寇的毒手。我将隐姓埋名远走高飞,而家人却安全了。”
虎娃皱眉道:“你的家人应该不会受到公开的诛连,但你未必安全啊,我便是来追杀你的!而我也觉得你很好笑,没有搞清楚状况这么就跑了。流寇没有留下活口,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你与农能是什么关系。你若不做别的,顶多是被撤职拿问,可你这么一逃,便是自寻死路。”
燕凌竹此刻又显得很得意,看着虎娃问道:“你想知道——我和农能是什么关系吗?”
虎娃很老实的点头道:“是的,我很想知道,如今世上,有些事也只能来问你本人了。”
燕凌竹已决定必杀虎娃灭口,本不必多说什么废话,可是他实在忍不住啊!有些秘密憋在心中已有多年,将来也再无机会对人提起,不如一次就说个够吧,也算是一种安抚情绪的宣泄。
燕凌竹逃到这个地方躲藏,并非是偶然。这附近有一座几十年前的修士前辈留下的清修洞府,而燕凌竹出身的村寨,就是虎娃在追踪的半路山顶上曾远眺看见的地方。那里是燕凌竹的家乡,当年那位老修士是他族中一位长辈,修为至四境九转圆满,却在欲突破五境时离世。
燕凌竹就是在这位老修士的指点下,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如果论传承关系,也算是那位老修士的传人。老修士晚年一心只想突破更高的修为境界,早已不问世事,就在山中凿建一处隐秘的洞府清修,亦于洞府中定坐时离世。此洞府所在,如今只有燕凌竹一人知晓。
但那位老修士在壮年之时,曾做过飞虹城的工师,历经两任城主的时代,而第一任城主便是白溪英的祖父。因为工师的身份与司职,他掌握了辖境内绝大多数修士的情况,并参与了很多器物的炼制,是城主身边最值得信赖的助手。
老修士是一位很称职的工师,也从做过什么背信不义之事,他只是了解不少多年前的隐秘往事。在晚年隐居清修之时,他偶尔也向常来陪伴他、并请教各种修炼问题的燕凌竹讲述,此处也没有别人会来。
修为未至六境之前,无法留下指引登天之径的完整传承,但老修士也可以讲述自己修炼感悟,指点层层境界的修炼。但燕凌竹与农能一样,除了以神通斗法,并不擅长别的手段,做一个闲散的共工恐怕都不太称职,想要出人头地,也只能去城廓中当兵师。
可能是为了弥补燕凌竹所缺,老修士向他讲述过很多有关器物炼制的见闻,包括当年老城主亲手炼制并收藏的法宝,还有城中其他几位擅长炼器的修士前辈所炼制之物。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燕凌竹便经常追问那些器物的下落,得知有的已赠于他人,有的老修士也不清楚,还有一些应被后人所珍藏。老修士与薇薇家的先祖、那位老城主身边的丹火童子曾是至交好友,也偶尔听说过白溪村珍藏器物之事,无意间都透露给燕凌竹了。
但老修士并不知道,自己这位后辈族人还有别的想法。后来燕凌竹做了飞虹城的兵师,又结识了副兵师农能等人。
农能是本地散修出身,在斗法演示中经常能胜过燕凌竹。但并不是斗法更厉害,在城廓中职位就能更高,如今的鸿元城主还是一名并无修为的普通人呢!农能除了拥有四境修为、擅于斗法格杀之外并无所长,能在城廓中担任副兵师,这一辈子恐怕就到头了。
农能常有此感慨,燕凌竹亦有同样的抱憾,他们很都不甘心啊。但想突破更高境界的修为是那么艰难,更缺乏完整的秘法传承的指引,想以散修的身份自行修炼,这一生的希望已渺茫至极。
无论是修为境界还是在世间其他的地位成就,情况皆是如此。
既不甘心,燕凌竹便打起了别的主意。他向农能透露了某些事情,并告诉了农能一个计划,可能会让他们得到世间传承大派高人的指引与重视,或者能谋求更高的地位成就与人生享受。但实施此计划非常危险,绝不能被人察觉,否则便有灭门之祸,而农能便去干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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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偶遇星煞(上)
农能担任飞虹城第一支军阵的队长多年,而挂上副兵师这个虚衔,只是近年突破四境之后的事情。因为一名四境修士在城廓中任职,却只是区区的守城军阵队长,未免有些太没面子了。上任城主这么做,也是一种对他的安抚。
军阵的两名副队长是农能的至交,所有的军士也都是他们选拔与操练的亲信。就在三年前,他们做下了第一起血案。
为了躲避追查,当时没有选择在飞虹城境内动手,而于巡城途中突然潜入高城境内,蒙面袭击了某个村寨中的三户人家。那三户人家都是某位前辈修士的后代,家中收存着祖先所留的珍贵法器。农能后来与虎娃斗法时所用的那柄飞剑,便是此番所得。
农能是个狠毒而果决的人,他是在巡城途中突然下的命令。属下的战士们事先皆不知情,想抗命都来不及。三位首领严令每位战士都得出手,否则就要被当场灭口。军阵中所有的战士都出手了,事后大家便是同罪,谁也不能再说出去。
第一起血案做得非常干净利索,甚至没有惊动飞虹城,高城那边也没有查出任何线索。所得的宝物自然是农能与两名副队长以及燕凌竹私分了,其余普通财物则分给军阵中的战士们。
这样的“成功”也使他们的胆子更大了、心地与手段也更狠毒了,第二年秋天便在飞虹城境内又干了一次。这次出了点意外,士兵说话时叫了一声大人,村寨中也有人认出了他们的身份。但事发突然,小小的村寨又如何能抵御一支精锐军阵,农能下令屠灭村寨、不留活口。
他们原本只想袭击一户人家的,根本没打算屠村灭族。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便不能由人们自己选择怎样结束。
第二次做案,对于普通军士来说收获颇丰。他们搜刮并瓜分了整个村寨中的贵重财物。可是对于农能等修士而言收获并不大,只得到了两件下品法器,想实现燕凌竹的计划,恐怕还远远不够。
可这次血案造成的震动太大了,不仅飞虹城命令农能所率领的军阵就近追查,国都中还派了一名六境高手携飞天神器而来,遍寻周遍的山川野地,就连城主大人都被撤换了。燕凌竹与农能也不敢妄动,一直等到两年之后风波已平,才决定再度动手。
其实他们已很难再等下去了。燕凌竹已年近五旬,农能比他也小不了几岁。能拥有四境修为,已是令很多修士羡慕的成就,但登天之径上的修炼才算刚刚起步,却眼看巅峰将过,若再无突破,此生便更难有望。
当年指点燕凌竹的老修士,在壮年时拥有四境修为当上了城廓的工师,可惜几十年后修为仍在四境之中。到了垂暮之年是什么心境,燕凌竹是再清楚不过。虽然有修为在身,亦可远比常人长寿康健、远离病痛困苦,但燕凌竹等人所求远不止于此。
这次他们决定去袭击白溪村。据掌握的内情,那里收藏的宝物最为丰富与贵重,是当初坐镇飞虹城近六十年的老城主所留。假如能有别的选择,燕凌竹等人也不会去冒这个险。可是白溪村的宝物太让人眼红了,干完这一次便可达成目的。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打算事后以山膏族人顶罪。想法虽好。可恰恰就是山膏族人泄露了风声,虎娃路过时偶然听闻片语……农能便全军覆没。
这便是燕凌竹所经历的过往。农能率军阵做下的血案,他从未亲自出手,却一直是幕后的指挥者与策划者。很多事情若没有掌管城廓军阵的兵师配合,农能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干净”。
虎娃眉头紧锁道:“你想追求更高的成就,这本无不可,世间任何一名修士都会有这种愿望。修炼的历程亦包含世间所行种种,修于法更是修于行,。杀人放火、屠村灭族,便是你所求之行吗?”
燕凌竹:“我非欲杀人,只是想得到我要的东西。”
虎娃:“我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有什么计划,需要这样达到目的?”
燕凌竹:“我要去赤望丘!”
虎娃这才彻底搞清楚燕凌竹与农能的打算,他们想拜入赤望丘门下,得到完整的秘法传承指引,还有大派宗门重视与栽培。如今的赤望丘已是巴原各国修士们心中的修炼圣地,其招收弟子传人已不限于白额氏一族。
但修炼的传承可不仅是一种师徒名份,指点与传授弟子,哪怕是不那么重要的弟子,尊长都要耗费大量的心血和精力,投入平常人难以想象的各种资源。若是天赋与资质不够出色、没有足够的培养潜力令人动心,寻常修士求上门去也必然会被拒绝。
赤望丘关注巴原各国的年轻才俊,留意其中有哪些人表现出极佳的修炼天赋与潜力,经过观察与筛选之后,择其最出色者设法引入门下。假如有人出身特别尊贵,或是能代表某一支重要的部族势力,那当然更好。
赤望丘在巴原上影响很大,在招收传人时,要求也非常严格。像燕凌竹、农能这等人,能迈入初境得以修炼,当然远比常人幸运,但与同辈修士相比,算不上出色。
他们都是经过常年苦修,三十多岁才得以突破三境,人到中年后才侥幸突破了四境。虽然迈过了修炼途中意义很重要的关口,但其资质与潜力并无惊人之处。赤望丘不可能教授太多的宗门传人,况且资质与天赋越差者,宗门尊长培养时所需耗费的精力与资源也越多。
燕凌竹想成为赤望丘的宗门传人,几乎没有可能,但他不甘心,所以就想到了别的办法。如今赤望丘势力遍布巴原各国,相室国中也有赤望丘门人,负责挑选与招收宗门传人。燕凌竹可以设法与之结交、投其所好、馈以重礼,然后开口提出请求。
凡事只要是人办的,都能找到变通的方法,只要负责此事的人答应了,其实多招几个闲散弟子入门倒也无所谓。但是像这样的弟子,往往得不到尊长的重视,只是在适当的时候给予一些指点而已。
但只要这样,燕凌竹的第一步计划就算成功了,至少他能得到赤望丘完整的秘法传承指引。接下来的第二步计划,便是设法讨某位门中尊长的欢心,得到其重视与照顾、受到更多的指点与栽培,并能利用宗门中更大的修炼资源。私下献上各种宝物,可能是最好的手段。
但想完成这些计划,需要有足够的代价,所以燕凌竹才会指使农能做下那些血案,他的目的很明确。
虎娃弄明白之后,连连摇头道:“如果你这么做,便能拜入赤望丘门下、达成自己的目的,那么赤望丘还如何能成为众修士心中的修炼圣地?假如有人知道了真相,第一个要杀你的恐怕就赤望丘!……我若是相室国君,可以不公布此事内情,但会将之告诉赤望丘。”
燕凌竹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沉声道:“所以我绝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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