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开头,自然有人跟风,颜曦做出这样的决定,连群臣的意见都不曾询问,事关各种利益分割,马上有位高的大臣直接忽略掉颜曦的冷面,跪倒劝谏。
“皇上,贵王爷所言极是,此事须从长计议,国之储君乃未来之帝王,关乎天下,臣请陛下三次而后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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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这套。
几乎每次都得表演一番为国为民呕心沥血的戏码。
颜曦缓缓掀开狭长邪佞的寒眸,扫视一圈,没有人敢与他目光相对,个个都低垂着头,倔强的挺直脊背与他顽抗。
“三思?好,朕思给你们看。”早就预料到金銮殿上会出现这种情况,颜曦不愠不火道,“朕曾说过,家务事不许群臣插言,所以今日所议,最好别让朕的耳朵里听见后宫之事。”
先小人后君子,一句话把后路堵死,这事儿是早就定下的规矩,不管什么情况下皆不可破例。
丞相沉声接口,“国之储君,事关天下,绝不可轻率地归类为陛下的家务事之中。”
颜曦横了他一眼,“朕有这样说吗?”
丞相靠一时义愤,这会仔细一寻思,皇上还真没这么说。不然他也不会摆出来一副要与臣子沟通的架势。在朝当政二十几年,今天大失水准,居然不过脑子就说话了,难倒他老了,脑子已经跟不上了吗?
颜曦也没有追究的意思,淡然问,“朕心属意吾儿颜赢,众臣心有异议,不妨直言。”
丞相朝贵王爷使了个眼色,好歹他是陛下的亲叔叔,带头说话至少颜曦也拉不下面子怪罪。贵王爷和丞相在私底下本就是故交,在朝堂上也喜欢站成统一战线,共同进退。
“启禀皇上,小皇子年幼,昨日才出生,先不提此时立储君是不是为时过早,单就祖宗的规矩来说,立子以母为尊,不分长幼。皇子的母亲甚至没有品级封号,他根本就没有资格接储君之位。”贵王爷说完了得意洋洋的,一语中的,单从那个女人的身份背景下手进行攻击。换句话说,孩子好不好现在先不提,光是孩子的娘就没有资格。
往常要是谁敢把话题牵扯到睿王府的睿王妃身上,皇帝立即会不给面子,轻则呵斥,重了直接拉出去体罚,难得今天这般心平气和的只是略一点头,“还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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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部尚书碍于丞相虎视眈眈的凶厉目光,站出来拱手道,“陛下日后必然多子多福,贵王爷所言不无道理。”
立太子是件极为严肃的国事,好的坏的,只要立了就没有轻易废黜的道理。这会儿陛下年轻,心系在一个女人身上也可以理解,大家都是男人,哪个年少没经过那段轻狂,但是随着岁月流逝,当他今日喜欢的女子红颜迟暮,他还会真的像现在这般在意她吗?
一个失宠的女人不稀奇,但是这个女人还有个做太子的儿子,那就麻烦了。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事儿留下的后遗症没完没了,烦不胜烦。
又站出几个官员,说的是重复之词,没什么大的新意,颜曦等了一会,确定再没谁能提出更有力的辩驳观点后,才用手指点住司礼局负责记载宫妃品阶封号的官员,勾勾手指道,“你出来。”
那平素根本不必跟着上早朝的小官低着头走出来,三跪九叩,行大礼觐见。
“众爱卿对朕所选之皇儿的生母,微词甚多,你来告诉他们,太子颜赢的生母究竟是什么身份。”颜曦眼中闪过一抹仓促的笑意,转瞬即逝。
“臣遵旨!”司礼局的小官捧着他烫金的挂塑的记录本站起来,翻开第一页,朗声念道,“紫浩帝元年,祭天拜请河山,封齐国三公主桃小薇为正宫皇后,授金册,凤袍,赏赐若干,皆记载于备录。”
才到腊月,怎么天空净是响炸雷呢?
贵王爷脸涨成猪肝色,颤微微的手指着那司礼局的小官员道,“朝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新皇登基,后位虚空,这事儿谁不知道,是谁给你的权利篡改后宫档案,你你你。。。你就不怕伪造此等大逆之言而被千刀万剐吗?”
“贵王爷您这话不太对劲,我的确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官,也没吃雄心豹子胆的敢胡乱篡改,这档案上的确如是记载,除了未举行封后大典之外,该有的手续半件不少,您不信,可以去查啊!”皇上就在头顶上端坐着,司礼局的小官员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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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
去查吧!
怎么查,结果都是一样。
在颜曦继承皇位当日,桃小薇的玉牒就已经送入司礼局,后宫册的第一页,就是帝后的详细记载,下首处烙印着皇帝的玉玺和皇后的凤印,双重保护,决计造不了假。
这司礼局的小官员事先得到过暗示,今天有备而来,连当日主事官员签字的收入凭据也一并带来,就等着谁不服气,上前来查。
丞相面色很差,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今日又一头钻进皇上设好的套子里去了。
事已至此,再无更改可能,恨的牙痒痒的用余光扫射一圈忠实拥护颜曦的几位一品大员,怪不得今天没半个出来聒噪呢,看来是早就得到了消息,就准备看他一个人出丑。
这梁子,他记下了。
被丞相恨在心头的一品大员们瞥见这样狠辣的目光,心里也憋屈,暗道这么明显的痕迹您老都看不出来,怪咱们有什么用。
没瞧见陛下一上来就直接让人念圣旨吗?
那可是加盖了玉玺,同时昭告了天下的终局结论,即便在朝堂上把皇帝说服了,难倒还能命令陛下把发出去的旨意再追回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一口唾沫一个顶,皇帝的龙唾沫,砸在地上就是碗大的坑,覆水难收啊。
瞧司礼局那扬扬自得的模样,显然是早就得了皇上的密旨,只不过一直没公布而已。
这事儿即便追究下去,也绝对是名正言顺,没有一丝纰漏。
新皇登基到现在,大都数朝政的放手交给各部决断,他每日在朝堂之上,听的时候多,发表意见的时候少,从今天起往前推溯,但凡是陛下肯开启龙口,又有哪次不是胸有成竹,一语中的的?
立太子是多么重大的事情,难倒陛下本人会不知道吗?只有傻子才以为燕国的新皇是个被女色冲昏头脑,胡乱拿储君大位开玩笑的昏庸之君。
即便冒然立这位刚出生的小皇子为太子稍微有些冲动的嫌疑,也被群臣自己的话给堵回去了,不是说立子以母为尊吗?这下,后宫之内,还有谁比帝后更加尊贵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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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意见?那就执行吧。
没话好说?那就退朝吧。
皇帝,也许就该如此,偶尔不漏痕迹的阴群臣一次,方能提醒那般渐渐得意忘形的野心之辈,切莫忘了头顶上,还有一双洞悉世事的眼睛,无时无刻不盯着。
燕国,说到底是颜家的,是皇上的,在反驳天子的决断前,得考虑清楚,能否站得住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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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薇帝后的身份,还有她所生的儿女所获得的尊贵地位,在后宫之内引起轩然大波。争来夺去,百般算计,即便皇上不住在宫里,女人之间的内斗也从来没有停过一天,如今,希望像水中的倒影似的破灭无形。
夺帝宠?众妃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
争后位?更是可笑,那位置早在很久前,就被人默默的占据了。
后宫赖以为生的念想被生生打碎,一时间,众女皆茫然,不知道今后的生活目标是什么,仿佛除了在锦衣玉食之中等死熬过绵长的生命之外,便再无可依赖活下去的理由。
好冷,宫闱高墙,圈住的是不散的冰寒,即便豪华气派的王宫内,搁置十几只火盆,身子也暖不起来。
心都冷了,连流淌的血液都僵在体内,不再运转。
也有地位较高的娘娘重金贿赂唯一有机会到宫外觐见皇上的太监贵喜,央他寻到好机会,为孤枕难眠的宫妃们说说好话。那个独占龙宠的女人不是还没出月子吗?难倒就让皇上禁欲憋着不成,或许这个时候陛下也是有需求的,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回宫寻欢。
她们需要某个人能不失时机的‘点醒’陛下,让他顿悟到,除了帝后之外,还有无数的痴心女子愿意为他献出花苞未绽的少女身子。
贵喜心里也不乐意接这种差事,先皇未归天之前,都是他贴身服侍着,新皇颜曦的个性从那个时候起他便有所体会,这会儿他是九五之尊,耳朵里更听不进别人的劝,尤其是这种男女之事,陛下若是不乐意,谁说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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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贵喜的生存空间毕竟还是在后宫之内,颜曦不喜他贴身服侍,把他留在宫里照顾一干女子的生活起居。这些个不受待见的女人,怎么说都还是宫里的主子,那些没权没势也没银子的宫妃可以忽略不计,人轻言微,可是那几个品阶较高的侧妃娘娘们,贵喜可是吃罪不起。
所以,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为了能有相对舒服平静的日子过,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和宫里来服侍帝后的队伍一同来到睿王府中。
说与不说还得看时机是否恰当,但是他来了,就算给宫里有所期盼的女子们一份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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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薇在床上躺倒第七天的时候,就已经忍耐不住的想下床走动。
两个小的除了想吃的时候来找她,大多时候,他们有专人在伺候,她想帮忙都不成,颜曦会吹胡子瞪眼睛的威胁要把孩子的‘口粮’给戒掉。见不得孩子遭罪,桃小薇只能乖乖的把自己幻想成母猪,吃了睡,睡了吃,吃完再睡,睡完了,还是吃。
这种生活时间长了便称不上惬意,度过了最初几天的虚弱期,她慢慢的恢复了体力,再加上一番细心调养,精神愈发好。睡的脑袋瓜都涨了,自然便想起身,哪怕只是走一走也好。
贴身婢女、产婆、甚至连宫中来的一干人等皆大惊失色,跪在娘娘床前,苦劝不休。
“娘娘,月子里做下得病可是要跟着一辈子的,您现在万万要保重身体。”产婆说的夸张,仿佛只要桃小薇脚一沾地就得落下全身是病似的,挺邪乎。
“王妃,爷要知道您不好好休息,自然舍不得怪您,不过奴婢和千霜的腿估计就要被打断了,咱们睿王府的家法认理不认人的。”千彤打出温情牌,可怜兮兮的苦着脸。
而宫娥们是临时抽调来的,对这位皇后娘娘不熟悉,秉承少说少错,谨言慎危的原则,祭出宫里常用的招数,长跪不起,一言不发,十几个年轻貌美可怜兮兮的女子并排一跪,无论谁都得生出几分怜惜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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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小薇心肠软,拗不过众人,只好又把伸到床边的脚又缩回去,闷闷地望着床上挂着的幔帐发呆。
不能洗澡、不能洗头发、不能洗脚、就连脸蛋都只是用沾着热水的毛巾粗略的擦拭一遍。虽然衣服换的勤,身子仍不可避免的散发出不健康的味道,这会儿胸口还涨着奶,哪怕联想到颜赢撅起来肉嘟嘟的小嘴,乳尖都会不可抑制的溢出奶汁,把胸口处浸湿。
越想越难受,越难受越在床上呆不住,胸口的火气蹭蹭的往上窜,桃小薇忽然抬高声音吼道,“陛下呢?还没有下朝吗?”
“娘娘,陛下在书房内处理公务,刚才来过,您正睡着。”千彤细心的帮桃小薇掖好被角,怕风吹到了脚,以后会脚跟疼。
“皇后娘娘。。。”贵喜派来伺候的宫娥小碎步飘进来,行宫礼。
“说了多少次,别那么喊,我不是什么皇后。”桃小薇扭过脸瞪眼,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宫里来的宫娥们都这么唤她,怎么教都改不了口。
偏偏颜曦也是忙,怕打扰她休息,总是悄悄在她睡着的时候才来呆会,晚上也听了产婆的建议,始终睡在外间,没和她同塌而眠。
她很想问问皇后二字到底是怎么来的,莫名其妙的被人这么叫,若是没有正式的因由,传出去可是不得了。
千彤挥手令一屋子的人退下,给桃小薇腾出清净的空间透口气,自家主子从小就不喜欢身边有太多生面孔转悠,她会觉得不安,连睡觉都不踏实。现在实在是因为坐月子而不得不忍耐着,即使这样也会有个限度,千彤不想让她动怒,机灵的先一步让四周安静下来。
果然,只对着千彤时,桃小薇不悦的脸色和缓下来,“千彤,一会你就去爷门前守着,他做完工作再说我想见他。”
千彤笑的很暧昧,洞悉一切似的。
“我就是想问些事儿,没别的意思。”脸莫名的红了起来,桃小薇此地无银的胡乱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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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知道,娘娘是想念爷了。”千彤捂住嘴偷笑,把桃小薇的腰垫好,让她能舒舒服服的坐一小会。
一句话点中某人的死穴,没错,脾气暴躁,烦闷,想发火,所有不悦的情绪反应皆因为好多日都没见过夫君了。即使见着,周围也围绕着那么多人,连说句贴心的体己话也至少有十只耳朵竖起来偷听。
再也寻不到两人静静相处的安宁时间了。
连晚上都没机会,颜曦怕他在,会扰了桃小薇的睡眠。
还有那两个极爱与颜曦争宠的小宝宝,平时睡觉呼噜噜,声音怎么嘈杂都安然入睡的那种,偏偏只要颜曦一来,他们两个就像有某种感应似的同时张开眼,哭嚎着喊饿。
和乳臭未干的儿女抢妻子的所有权,颜曦虽然不齿,却着实干了几回,当然下场全无例外的都是他这个老爹败北,不情不愿的让两个小娃占据上风。
果然是‘无齿’‘小人’,天生懂得利用自身优势。
桃小薇看在眼里,却也没办法偏袒颜曦,夫君那儿自我调节,心里不舒服一会也就过去了,可是这两个孩子可还没学会那一套,稍微怠慢了,争先恐后的哭声能把狼给召来。
于是,他们夫妻每日见面,却仿佛已经许久不在一起,别说亲热,拉着手说几句悄悄话都难的很。
千彤笑呵呵的走出去办差了,无论如何,今天这个事儿一定得给娘娘办成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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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喜言简意赅的把最近宫内的几件大事给皇帝汇报了一边,边说边偷看颜曦的脸色。
皆有前例可循,贵喜处置的也很妥当,颜曦几乎挑不出什么纰漏,淡淡的点头,表示赞同他的做法。
要怎样才能把话题带到后宫的娘娘身上呢?贵喜犯了难。
既要说的有技巧让陛下听的不那么反感,又得把娘娘们雨露均沾的渴望表达清楚。
这事儿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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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到这里,请个假哈,我白天太累了,连着熬夜一星期了,这会张不开眼睛,大家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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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曦一心二用,贵喜原地吭吭哧哧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也很有耐心的等着,绝不追问半句。
待手头的奏折批阅完毕,这才端起温热的茶杯,浅啜一口,抬眸问,“你怎么还在这儿?没事做太闲了?”
贵喜郁闷的摇摇头,脸上还不敢不挂着笑,“陛下,这宫里边很好,您不必时时记挂着。”
谁记挂了?
大家心知肚明,皇上的心是半点没分给宫里的娘娘们,他这是在说反话,提醒一句,还有不少人盼着呐。
颜曦顺岔接话,状似欣慰的点点头,冷漠道,“既然如此,朕也就放心了。”
贵喜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
没想到陛下也跟着装傻,唉,看来今天这话不能说,稍微试探就能瞧得出皇上心中的抵触情绪,听说在金銮殿上,大臣们都不敢再插手干涉后宫之事,他这个依赖着皇上生存的老太监,又哪敢嚼舌头多生是非。